赫连铮眉一皱,牡丹花儿捏捏他的手,“你别在这闹起来,克烈这人表面工夫做的好,族长们很喜欢他,他是奸细只是我的怀疑,那晚昌水边我怕自己活不了,才那样通知了你,现在说这个不是时候,等回了王庭,整死他!”

凤知微一旁听见,这才明白为什么牡丹花儿一开始就把克烈给哄了出去,原来就是不想赫连铮打草惊蛇。

“父亲…”娜塔顶着个大肚子和弘吉勒告别,并没有流泪,只是将父亲的手握了握,便毅然转身而去,凤知微负手一边看着,唇角一抹淡淡笑意。

众人出帐,行到山口,看着堆得危危险险的石头堆有点皱眉,顾少爷早已抱着孩子飘了上去,谁过来,他就轻轻巧巧把人给拎过去,族长们只觉得风声一响眼前一花,已经过了高高的山口。

“这位兄弟好功夫!”土獾部族长也页忍不住夸赞,“不知道是否有空去我们那里教教儿郎们?”

众人都将目光灼灼投过来,草原汉子好武,看见高手个个心动。

凤知微原以为顾少爷定然是不理的,打圆场的词都想好了,谁知道顾少爷低头看了看怀中顾知晓,很认真的思考了下,问:“你有奶么?”

“…”

也页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石堆上。

凤知微也险些被震倒,然而她听得出顾少爷语气里的认真,他并不是开玩笑,也并不会开玩笑,很明显,他是最近被牡丹花儿搞怕了,现在只有牡丹花儿有奶,偏偏花儿好奇心特重,对顾少爷兴趣非常之大,整天思考着如何玩弄少爷及掀开他的面纱,并不断以奶威胁之,少爷烦不胜烦,生平第一次对人产生畏惧,这是想另找一个奶娘摆脱牡丹花儿魔爪了。

只要能摆脱牡丹花儿蹂躏,叫他教武功也成。

“他是说,需要一个奶娘。”凤知微赶紧给族长们解释,指指顾少爷怀中的顾知晓。

族长们“哦——”了一声,对顾少爷奶爸造型实在有点适应不良,再没人敢对他表示兴趣,齐齐狼奔而下。

谷外,三万族长护卫正和一万王军对峙,山口崩塌早已惊动众人,但是金盟神圣,没有大人们的命令,谁家也不敢进入,此时见族长们出来,都松了口气。

王军看见赫连铮安然无恙出来,还和蓝熊铁豹族长手挽着手,顿时明白金盟之危已去,轰然一声齐齐拔刀下马,嚓声一响间刀光如日光飞溅开去,齐齐高呼:“王!”

声音震得石山上碎石簌簌而下,族长们相顾失色,都没想到年轻的王,竟然也已收服了桀鹜的王军。

“我的勇士们!”赫连铮爬上山石,振臂高呼,“暴风雷雨阻不了高飞的苍鹰,弘吉勒的阴谋注定湮灭灰飞!你们的王还是你们的王,从今天开始,金鹏收起利爪,退出青卓山脉以东的肥美草场,黄金狮子荣光永存!”

“黄金狮子荣光永存!”王军听见那句“退出草场”,顿时目光发亮热血沸腾,以铁刀猛击地面,地面砰然震抖。

“金鹏部的那些土地,那些牛羊,那些在边境买卖得来的银钱!”赫连铮手臂用力在半空一抓一撒,一个悍然而有煽动性的手势,“大家分!”

欢呼声更响,震得凤知微耳膜都在发痛。

“让弘吉勒多活几天,好给我们老实操办迁居赔偿事务,”赫连铮恶狠狠的道,“阵亡的将士,孤寡的遗孀,多拿一份!”

“我王万岁!”

“老子说过要操弘吉勒的娘!”赫连铮仰头,线条英朗的下颌在日光灿烂流金,镀在日光里的身形颀长雄健,天神般英武耀目的气概,“他娘太老,老子决定,操他女儿!”

“操他女儿!”欢呼声掀翻了巍巍石山,欢呼声里众族长面面相觑,又笑又佩服,欢呼声里娜塔脸色惨白。

欢呼声里,凤知微一个踉跄扶住顾少爷…这说的是啥话啊…

不过不得不承认,赫连铮这家伙确实厉害,先抛出实惠吸引王军,随即轻描淡写一句带过不杀弘吉勒的原因,解释成需要操办赔偿,从最让人接受的角度安抚了王军,最后呼应那句操他老娘,转折得漂亮干净,从头到尾不堕声威,不减热血,明明是他违背誓言被迫不杀老丈人还娶一带一,最后却变成了他收服了金鹏部要到了赔偿还睡了人家囡。

正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赫连铮,那家伙从石头上跳下来,大步行到她身侧,在她耳边悄悄低笑:“其实我绝不真的操…”

凤知微唰的一下转身走开,留下表白被梗在肚子里的新任草原王…

那边传来牡丹太后兴奋的嘎嘎笑:“也页!来给老娘摸摸,看你的江苏蒜苗长成山东大葱没!”

快马驱驰三日,将到王庭。

此次赫连铮回王庭,已经不是最初从帝京回来带三百护卫的规模,一万王军前引,八大族长簇拥——最起码表面看来是如此。

赫连铮以瓜分战利品为名,邀请族长们同赴王庭的提议,此时便见了效果,在王军事先派出先期护卫回王庭通知后,青鸟白鹿火狐三族族长立即带三千护卫迎出十里,一路上旌旗招展,铁骑如流,汇合起来的数万大军,将一些人蠢蠢欲动的心思,镇得不敢发作。

长熙十六年二月十六,顺义王偕大妃抵达王庭,因为老王暴毙人心惶惶的因尔吉部,不仅迎来了他们的新王,还迎来了金鹏部被镇服即将迁居的消息,草原一路因此载歌载舞欢声笑语。

凤知微骑马伴在赫连铮身边,看着路边跳着舞的彩裙女子们,不断有人冲过护卫的拦截,将自己的荷包腰带扔到赫连铮的怀里,笑道:“咱们的王爷真受欢迎。”

“我也受欢迎啊。”牡丹花儿立即不甘示弱的对着人群挥手,大声嚷,“因尔吉部的美男子们,你们大妃我——终——于——自——由——啦——快来追我啊——”

呼啦啦四面扔下来一堆臭靴子烂袜子,一部分是美男子自己扔的,一部分是美男子们的老婆们扔的。

凤知微同情的望着牡丹太后,那神情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牡丹太后毫不脸红,表示:“男人脸皮薄嘛,心里还是很想的,我懂的。”

是啊,跟你老比起来,全天下人脸皮都薄。

奶爸造型顾少爷竟然也收了不少荷包腰带,盖因为衣袂飘飘白纱微拂的汉人男子,自有一份不同于草原粗扩男子的精致雅美,那种玉雕般的光润气质是十分吸引人的。

顾少爷对着那一堆香喷喷的东西望了半晌,理解为是送给他家顾知晓的,全部挂在顾知晓的小被子上,把娃娃熏得直打喷嚏,还是华琼赶上来赶紧全部解了,结果被草原美人们怒目而视。

赫连铮心情正好,正要俯身和凤知微说什么,忽有宛转带笑的一声。

“阿札!”

平地起了一道紫金色的旋风,团团飞旋奔近,那紫金色身影轻俏如百灵,灵便如麋鹿,半空里唰的一个倒仰,倒翻上了赫连铮的马,衣裙展开如一朵绚丽的大花,转眼已经轻轻巧巧坐到了赫连铮的背后,抬手自自然然抱住了他的腰。

她脸贴着赫连铮的背,娇笑道:“你可回来了!”

四周卫队对这突然闯进来,倒翻上王坐骑的女子毫无敌意,都笑看着她,四面百姓对她精妙的身法轰然道声好,连女子看她的眼光,都毫无妒意充满佩服。

赫连铮在马上惊喜的转身,道:“梅朵姨,你在王庭!”

“什么姨不姨,难听!”梅朵一笑,捧着赫连铮的脸细细端详,“我看看我的阿札,瘦了!”

“什么阿札不阿札,难听!”赫连铮大笑,“我不是瘦,是精神好。”

“就是我的阿札,我的。”梅朵眉毛一扬,英气四溢,“从你三岁起,我就这么叫着了,你今天叫我改?”

“好好,依你。”赫连铮看见这女子,似乎一直都很欢喜,神采飞扬,神情容让。

两人谈得欢快,看得出极其熟悉自如,凤知微被冷落一旁,她倒没什么感觉,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人,并隐隐感觉到,这个被赫连铮称做姨的女子,对自己,似乎有点隐隐排斥,从她一出现就紧盯着赫连铮说话,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便知道了。

赫连铮却不会忘记她,突然牵了梅朵的衣袖,得意洋洋的转向凤知微,道:“梅朵,这是我的大妃,中原的圣缨郡主,你见见。”

梅朵转过脸来。

她有一张秀丽而英气的脸,眉宇间的神情乍一看和华琼有些相似,细看来相差却远,华琼与生俱来的朗阔大气如海蕴藏,她却是一种锋利逼人的嶙峋凌厉,一照面便试图用目光逼人。

她灼灼盯着凤知微的脸,丝毫不掩饰眼神里的敌意和审视,她沉默盯视的时间太长,导致赫连铮也已发觉,脸色一沉正要发话,梅朵却已转开眼,坐在赫连铮马后,带几分傲然的微笑,淡淡道:“是大妃吗?真是失礼。”

也不知道是说她自己失礼还是凤知微失礼。

“嗯。”凤知微浅浅颔首,一笑,“你是失礼了点,应该下马见我的,不过看在你是赫连铮姨妈的份上,本大妃尊重长辈,就罢了吧。”

“你…”梅朵气得俏脸煞白,赫连铮一看风头不对,含笑揽住她的腰,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往地下一放,大声道,“梅朵姨,改日好好和你说话,我们先走了。”

二话不说一拍马便跑,凤知微望着恨恨站在原地吃着马屁股灰的梅朵,似笑非笑,“你真是太不怜香惜玉了。”

“错,我那是救她一命。”赫连铮嗤之以鼻,“和你斗才是找死。”

“你姨嘛…”凤知微漫不经心,“不是亲姨妈吧?”

“当然不是。”赫连铮笑道,“我两岁时大越来犯,我父王领兵出征,牡丹花儿当时正在坐月子,梅朵是她的婢子,我堂叔叔勾结人潜进草原想把我给掳出去卖到中原,是梅朵无意中发现,拼死追出去救下了我,她把我藏在草堆里,自己跳了冬天里的冰湖,我那堂叔叔以为我们都死了只好罢手,那冰湖很冷,梅朵留下了病根,牡丹花儿为了感谢她,认了她做妹妹,对她一直都不错。”

是很不错,一个婢子已经把自己惯成太后了。

“牡丹花儿。”凤知微落后一个马身,问她家婆婆,“你得罪人了你知不知道?”

“你才得罪人了。”刘牡丹就在他们身边,自然看得清楚,翻了个白眼。

凤知微笑而不语,牡丹花儿半晌悻悻叹口气,给凤知微咬耳朵,“你这滑头孩子…是,我是故意认她做妹妹的,我知道她想要的不是这个,但是不能…梅朵在湖里留了病,以后再不能生孩手了!”

凤知微默然,想着那女子刚才的骄傲凌厉,心里隐隐有点不安,半晌道:“她多大了?”

“比吉狗儿大六岁。”

“中原有些家产富裕,已经儿女成群,需要续弦的人家。”凤知微把玩着缰绳,悠悠道,“牡丹花儿你不妨考虑一下。”

“我也知道女子留来留去留成仇,我这些年不知道给她找了多少人家,”牡丹花儿皱着眉,“可是你也发现了,梅朵心高气傲,这么多年王庭像对公主一样对待她,她哪里看得上那种人家。”

“哪来的公主?”凤知微淡淡道,“这个年纪留在这里,等的是什么想必你清楚,做不到,就不要给人任何希望,否则将来只怕为祸深远,女子的青春,是耽误不起的。”

牡丹花儿咬着牙,怔怔不语,半晌一拍手,决然道:“好!嫁!”

“嫁什么?”前方赫连铮没听清楚,回头来问。

牡丹太后一马鞭抽在他马屁股上,把他远远的送了出去,“驾!”

远远的望见呼卓王庭时,凤知微倒怔了怔,原以为草原王庭,不过就是分外华丽庞大的帐篷群,而前方地平线上,竟赫然是一座巨大的白色建筑。

碧草高坡之上,方正宽阔的白石王宫巍然矗立,绵延数里,王宫深处的塔楼刺向分外高蓝的天空,像一柄洁白的玉剑。

“多么巍峨的建筑啊…””牡丹花儿难得文绉绉的发思古之幽情,“集合了故宫白宫白金汉宫罗浮宫布达拉宫所有的建筑优势,精美、大气、华贵、仪态万方、展现了古今中外人类艺术的高智慧结晶…”

“是不错,有名字吗?”凤知微仔细的思索着那一堆宫殿名字,心想怎么自己一个都没见识过,在海外吗?

“布达拉第二宫。”牡丹花儿正色道。

这什么古怪名字?

一瞬间凤知微听出刘牡丹语气里的异常,偏头看见那女子正仰首望着远处的宫殿群,眼神里光芒闪烁,流动着一种奇异的情绪。

追忆、怅惘、怀念、忧伤、寂寞、满足…复杂至不可尽叙。

“以前我们住的是帐篷。”牡丹花儿悠悠道,“后来我和库库说,我的家乡和这里很像,也有天一般广阔的草原和云朵般洁白的羊群,还有所有族民心目中的圣地布达拉宫,库库问我去过没有,我说我再没有机会去了,库库就说,在这里为我造一座,我住的地方,以后世世代代就是呼卓部的布达拉圣地,我说不能亵渎圣地,就叫布达拉第二宫好了…”

她说着说着,渐渐羞涩起来,红晕透过厚厚的脂粉,像一抹娇艳的晚霞,眼神清亮,阳光下笑容如少女,葳蕤绽放。

凤知微心中一动,心想那位库库老王和牡丹花儿的爱情,是怎样的与众不同而又绵远悠长。

他和她战场相遇,他和她草原定情,他和她一起走过三十年风风雨雨,他也许没对她说过爱字,却为她建造了心目中的圣地第二;她也许每日都骂他杀千刀,但当他真的中刀而亡,她不落泪,却悍然挑起一个部落的未来。

有一种爱情,无需说出口,日月见证,草原见证,布达拉第二见证。

而此时,就在他和她的王宫前,人潮如钢铁之龙,蜿蜒无际散布于无涯草原,日光反射着钢铁兵刃的寒光,泛出一片海洋般的厚重乌金之色。

高原春色,苍翠如洗,猎猎塞上风中,新一代草原王和他的母亲妻子,沐浴在四射的金光下,以万丈霞彩为披风,以光耀烈日为冠冕,飞驰渡越,停缰勒马于高岗之上。万众屏息,仰首怔怔看着他们英姿勃发的王。

一片寂静里赫连铮俯首看着下方人群,长眉飞扬,泛着紫光的琥珀色眼眸,浓郁如塞外美酒。

他突然大笑。

“知微!知微!此刻有你在身边,我好快活!”

他伸手,一把抱过了凤知微!

凤知微来不及惊呼,便已经落入了赫连铮的怀抱,百忙中只来得及用手抵在他胸膛,并故作“羞涩”,乖顺的伏下脸去。

赫连铮已经大笑着,抱着她飞驰而下。

一骑腾云,飞马而落,如一柄黑色神剑飒然霹雳穿越长草,直奔向他的子民,他的银色大氅和她的黑色狐裘互相拍击狂猛飞舞,在炫目的阳光下利出一道流丽的弧影。

数万人轰然跪下,高呼汇聚成强而有力惊动天地的飓风。

“王!”

在那样的激昂和旷远的欢呼里,凤知微清晰的听见赫连铮心跳奔腾激越,听见草原的风声无边无际传过山海去,听见身后跟随的牡丹花儿,仰首向天,微笑呼唤。

“库库!”

草原上意气风发的新王携着自己的大妃,同享万众中央的荣光,帝京内尊严华贵的楚王府,却陷在沉凝而肃杀的气氛里。

府中下人来去匆匆,却无人敢于发出任何声音,更无人敢于打扰房门紧闭的书房——殿下每日下朝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那两扇紧闭的黑色大门内毫无声音,经常让人觉得里面没有人。

虽然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每个人都觉得气氛压抑,只是却也不明白那压抑何来——自从殿下征南大胜,闽南常家势力已经基本拔除,携征南大胜之威,一直难以插手军中的楚王府,正好借这个机会在军中安插了好些亲信,连同青溟书院那批随着当初楚王和魏知历练的二世祖学生,都先后在各部各司安排了职务,陛下在对魏知失踪表达了一番唏嘘惋惜之后,也对殿下多加褒奖,最近他的本子,保一本奏一本,朝中上下,更是众口赞誉,谁都能看出,目前殿下是皇上驾前第一人。

苦熬这么多年,终于一步步熬到这一日,殿下却没有任何欢喜之色,这是怎么了?

书房里垂着厚厚的臧蓝金丝帐幕,几乎挡住了外间所有的日光,自从宁弈从闽南回来,眼睛似乎就有些不太好,怕光怕风,原本浅绿色的帘幕,现在都换成了深色调的。

书房里有轻微的纸张翻动之声,淡淡的烟气是珍贵的龙诞香味道。

“工部那个乌侍郎,是早先太子的奶哥哥,”座上宁弈无声翻看一本厚厚的案档,语气淡漠而干脆,“换掉。”

“是。”座下是辛子砚,眼观鼻鼻观心,并无嬉笑之态,“从何入手?”

“他不是爱好收集金石和绝版古书么?”宁弈淡淡道,“你掌管着《天盛志》编纂,要想给他安个罪名,还不容易?”

辛子砚眉毛挑了挑,从这句话语气里听出浅浅讽刺。

“殿下。”他抬头直视宁弈,“那件事我——”

“我累了。”宁弈抬起头来,依旧是清雅无双眉目,神情间却有些憔悴,他微闭眼睛,轻轻揉着眉心,并不给辛子砚把话说完的机会,“就这样吧。”

随即他闭上眼,向后一靠,做出完全拒绝交谈的姿态。

辛子砚却不打算接受他的拒绝,从回帝京到现在,他就被这阴阳怪气的宁弈给折腾够了,这人像是有点不正常,日夜不分拼命做事,费尽心机暗动朝局,几乎不给自己休息的机会,整天歇在书房,也完全拒绝和他们交流一分关于朝务以外的事情,他今天这个话头,已经是第十次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