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多活了两个月又十七天,很可以了。”那人淡淡的将手指抽出,在克烈女子般姣好的脸上擦干净,不急不忙的走开。

遍地水湿,满场纷乱,倒地的人被混乱的脚丫子踩来踩去,没有人知道这一角的宣判和结束。

在另一角,洒扫小厮轻烟般掠过来,左一歪右一斜避过了所有乱挤的人,手一招,一群从湖边顺水过来的人跟着他便奔了出去,直奔后院西北角花园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对石狮子镇守门口,小厮宁澄并没有动左边那个门户,却抱着右边石狮子的头转了三圈,嚓的一声狮子陷落,现出一方窄小门户。

宁澄手一挥,那队人步伐轻捷的下去,不多时抱出一个女子来,蓬头垢面脸色苍白,正是华琼。

她并没有惊呼挣扎,皱着眉打量戴了面具的宁澄,声音低弱语气却很清醒,“你们是来救我的?”转头看看远处纷乱,眯了眯眼又问:“军中暗号,报上来。”

宁澄本来端着下巴,对这么心急火燎时刻还要分兵去救这个他看来完全不相干的女人很有些意见,如今听见这一句,反倒笑了。

“果然不愧是她的好友,果然不愧殿下要救你。”他笑嘻嘻道,“他说如果不救你一起走,那么救出凤知微也是白救。”说着掀了面具。

两人在南海本就是认识的,华琼看他一眼,冷哼一声,却道:“知微没事了么?”

“不知道有事没事,她不是我的任务。”宁澄道,“我的任务就是救了你出城,但是我现在觉得有件事不对劲。”

两人对望了一眼,眼神都掠过一丝不安——关押华琼的地方,就算左右两个狮子搞得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就算今晚热闹大家都去看热闹,就算碧漪湖水倒灌把护卫都吸引了过去,但是没道理这里一个人都不剩。

人到哪里去了?

“不管它,我们走我们的。”宁澄跺跺脚,“你这里和凤知微那院子地下都是铁板,我们没法挖地道,最后便定了炸湖的计策,我们观察过,碧漪湖的地势比别的地方要高一点点,我们用两个月的时间才悄悄掘了条通往湖边假山下的地道,趁乱连炸三次,炸开一个不大的缺口,先冲了晋思羽的暖棚,可惜不能令湖水全倾,否则淹了这整个浦园,多痛快。”

他背着华琼一路掠过去,一边很熟练的躲着暗哨和四面的机关,笑道,“这院子里的很多机关,要么被咱们摸熟了,要么就被赫连大王一泡尿给浇坏了…嘎嘎!”

人影掠过,快得追光蹑电,有人感觉到似乎有风从头顶上掠过,抬头望时却只看见寥廓的星空。

最凶猛的水流已经过去,几个内院亲卫队长,刚才跟着去吃年夜饭的有头脸的家伙,趟着泥水奔过来,大叫:“救王爷!开动所有机关!关门!向城中城外示警!封路…哎哟!”

最后一声内容明显不对,再一看人已经捧着肚子滚倒在地上,一群小侍卫群龙无首,傻乎乎的撒着手去搬那个不成样子的暖棚,忽见黑影一闪,冲散的暖棚底窜出几条人影,各自往不同方向而去,侍卫们冲过去,推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竹架子和沉甸甸的锦帐,从帐下拖出一身血水泥水狼狈万分晋思羽。

晋思羽身上全是血,脸色青白,头发湿淋淋粘在额上,看起来十分糟糕,亲卫们眼前一黑,心道休矣,正心急王爷薨于此地如何交代,忽见普思羽睁开了眼。

亲卫大喜,连声相唤,晋思羽抚着自己前胸心口位置,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咳嗽了几声,挣扎着厉喝:“追!”

亲卫们慌忙跳起来去追,却又不知道到底往哪里追合适,只得分兵去追那几条黑影,无人注意到就在黑影散开晋思羽挣扎而出的那一瞬,几条人影投入碧漪湖假山那个方向。

晋思羽抹一把脸上的泥,注视着被水冲得东倒西歪的暖棚和戏台,和人流乱窜惊成一片的浦园,眼神里掠过一丝愤恨和阴狠之色,突地一抬袖,抽出一截短短的旗花,勾弦一拉。

“嚓。”

一道金光耀上天空,比满城烟花更亮更艳更华美,直直一线如金剑,瞬间戳破夜的黑。

和趁乱扑进来的属下打倒了所有外院侍卫,正赶往城外汇合地的赫连铮,愕然仰首。

背着华琼什么也不管,顺着赫连铮开的路直扑浦园之外的宁澄,仰面向天。

某个角落,一把在一群纷乱的人群里将一人无声牵走的男子,眉头皱起。

那边被亲卫扶起的晋思羽,看着浦园之外的方向,听着关于克烈被杀华琼被救走的回报,手中紧紧攥着一块色泽古怪的玉状的东西,低低冷笑道:“好,好,倾碧湖,炸灯谜,伤戏子,毁机关,毒侍卫,救该救的人还不忘杀该杀的人…数管齐下,好大手笔!但我还是要看看,你们走不走得出这浦城!”

“这浦城想要走出来容易。”有人在浦园外一处旧房内,蹲在地道入口,对爬出来的两个人道:“只怕想要走远不容易。”

说话的是宗宸,他外袍内穿着水靠,手里抓着一对分水刺,看见顾小呆抱着凤知微出来,看了看她的脸,赶紧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凤知微一直在捂着嘴咳嗽,百忙中扬扬手表示感谢,宗宸凝视着她,叹息道:“晋思羽看守得太死紧,最后只得定了这个计划,就是因为考虑到你的身体,只怕当不得冬日湖水这么临头一浇,才又拖了阵,等你好了些,才敢动手,如今你觉得如何?”

凤知微又笑笑,挥挥手,表示不如何。

顾小呆过来,从旧房的柜子里找出准备好的干布,想要帮她搓着头发,又试图去解她的衣服想帮她换干衣,被她大力拒绝,让了又让,顾小呆怔怔的停了手,不明白凤知微怎么突然这么疏远。

宗宸过来,递了件斗篷给凤知微,很大很宽的斗篷,几乎能把整个凤知微淹没,她人埋在里面,连说话气息都透不出来。

凤知微道了谢,随即才问:“为什么走远不容易?”

“晋思羽似乎还有伏手,这是个谨慎的人。”宗宸道,“虽然我们选了一个最不可能最令人放松的日子动手,可我怀疑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做了一些防备,比如我知道的晋思羽的近卫营,前两天就似乎有了动向,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凤知微“嗯”了一声,神色若有所思,正要说什么,随即听得风声连响,一个眯缝眼睛的高个子带着几个人奔了进来,一见凤知微就张开双臂,低呼一声:“长生天,我的小姨!”便要做出狼扑之势,被顾小呆一脚给踢了出去。

凤知微浅浅的笑,眼神里有些很奇怪的东西,宗宸已经对赫连铮道:“宁澄他们出城了?”

“他们路线和我们不同,他带华琼直接奔往城外,我警告过他了,敢使幺蛾子,我就给他主子下绊子。”赫连铮阴森森磨牙。

为了分散目标,众人本来就没约定要一起走,宗宸点点头,道:“夜长梦多,知微你要坚持得住就立即走。”

凤知微点点头,还是没说话,赫连铮笑道:“我那口子还在家等我,离这里不远,我叫三隼去接了,你们先走,我在这里等她一等。”

凤知微疑问的目光转过来,赫连铮对她笑出一嘴白牙,“禀告大妃,我刚在浦城娶了第三房小妾,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改日让她来给你奉奶茶。”

“第三房?你好意思,明明第五房了。”宗宸笑骂一句,却也毫不耽搁,示意顾南衣背起凤知微,凤知微却突然道:“小呆身上会湿了,背着我不舒服,先生你先前穿的水靠倒没有沾水,我想麻烦你。”

顾南衣和宗宸都怔了怔,顾南衣低头看看自己湿透的衣服没吭气,赶紧运功烘衣服,宗宸望了凤知微一眼,道:“好。”

转头对赫连铮道:“接了人就快点来,事不宜迟。”

赫连铮笑眯眯的点点头,看着他们离开,脸上笑意突然一收。

身后有脚步声接近,赫连铮没有回头,负手出神的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宗宸等人背影,淡淡道:“还是没找到么?”

三隼垂下头,道:“是,找遍了,佳容姑娘不在,估计…”

他没说下去,众人都心知肚明,佳容能去的地方,除了这个“家”,就是浦园。

赫连铮仰首向天,只沉思了一瞬,便道:“你们去追他们,立刻出城。”

三隼没动,望着赫连铮背影,“王,您…”

“走!”

没有人动,三隼连话都不说了,他知道自己拉不走大王,但是大王也别想赶走他。

赫连铮叹口气,回身道:“没事的,现在那边还乱着,趁乱进去,拎了人就出来,什么事都不会有。”

还是没人理他,赫连铮无奈的笑笑,觉得自己这个大王当得越发的没气质。

一行人影回头直奔浦园而去。

“王,您为什么…”疾驰中三隼忍不住要问这一句,他明明看出大王的眼神,很希望随着宗先生和大妃走的。

赫连铮抿着唇,沉默。

良久,充满爆竹硝烟气味的空气里,才飘过一句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回答。

“她唤我一声夫君。”

充满爆竹硝烟气味的空气里,凤知微伏在宗宸背上,一路疾驰出城。

“浦城现在可以说是个死城。”宗宸道,“所有可以顺利传递消息的渠道,都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

“但只要安王还活着。”凤知微的姿势有点古怪,头离宗宸的背很远,似乎生怕自己的呼吸吹着了他的发,慢慢道,“一切就还有变数。”

宗宸不说话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对不住,我没能杀了他,哪怕我刺中他要害,还是没能杀了他。”

“这不是你的问题。”凤知微抿着唇,偏着头,微有些散乱的发中,额角有些微青,“如果他那么容易能杀掉,先前给他换衣的时候我已经动了手,他身上穿了护身宝甲,你手上那对分水刺算是神兵,但是也没能完全戳穿。”

“嗯…好在他应该已经中了毒。”宗宸半晌道,“不过早死迟死而已。”

凤知微默然,半晌却突然轻轻道:“先生,你说我该是早死呢,还是迟死?”

宗宸震了一震,霍然扭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先生医术独步天下,不可能看不出我的问题。”凤知微一笑,“能让你都束手的毒,该是怎样的毒?”

“我既然一力要救出你,自然有把握救得你。”宗宸沉声道,“你难道还不信我?”

“我没有不信先生。”凤知微默然半晌,突然抽出手道,“抱歉,先生,刚才我在你的腰囊里,找到了一个簿册。”

她将手中一个薄薄的册子,在宗宸眼前晃了晃,册子也就薄薄一两页,封面写着《世绝之说》。

宗宸的背又僵了僵。

“这不是毒。”凤知微看着册子中的内容,柔声道,“这是双生盅,传闻中早已失传的盅,据说最早来自于大成之前扶风一族,第一代扶风女王一生未嫁,穷其一生之力只做了这个蛊,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人知道制蛊和解盅的办法,只隐约知道蛊名双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分离,受蛊者便成毒人…传说里女王制这蛊,不为害人也不为救人,只为排遣内心里永远难解的寂寞…临去前她道,便有蛊双生,世间又有多少人能生同衿死同穴?传闻里她毁去了这蛊,不想…居然还有…”

“失传几百年了…”宗宸默然很久后终于苦涩的道,“连我也没有认出来,只是我们都有点心中疑惑,晋思羽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为什么敢纳你?我承认他防备已经很仔细很小心,并无可疑处,但总觉得,似乎应该更小心些,直到刚才湖水冲倒暖棚那一瞬我去刺杀他,我的分水刺其实应该能刺穿他那不是很了不起的护身宝甲,但是那一瞬间我突然看见他太阳穴上一点深青之色。”

凤知微沉默着,笑意微凉。

“我突然就想起了传说中的扶风双生。我记得隐约在哪本书上看过,这种盅无色无味,没有任何显兆,但是受冻之后会出现凝结状青点,所以我犹豫了一下,晋思羽便逃了开去。之后我越想越疑惑,折回头找到这本书,后来又看见你,同样的地方也有,才确定的。”

凤知微叹息一声。

“知微,这盅从没被使用过,所以也没有人钻研过解法。”宗宸转头诚恳的道,“但是你要相信我,给我时间,我能解。”

“但是在此之前呢?”凤知微默然半晌,没有笑意的笑笑,“一个毒人,在你们的队伍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的方式会传毒,也许是接触,也许是共食,甚至也许仅仅是呼吸…太可怕了,宗宸,我们会全军覆没。”

宗宸决然摇头,“不,知微,你要知道我是轩辕世家的人,天下没有轩辕世家解决不了的病症,我让大家小心些,不会有事。”

“不,盅不是病,并不在你最擅长的领域内,而且我能感觉到,就在刚才出地道时,晋思羽已经发动了那蛊。”凤知微道,“所以我不让小呆背我,你衣服里穿着水靠,有什么毒,大概也不至于能穿过水靠进入你身体,先生,你并没有完全的把握,是么?”

宗宸默然半晌,心中泛起淡淡苦涩,六百年前巫盅之国扶风的女王,本就是巫师中的绝巅人物,那位少年时不爱巫蛊却爱武功的女子,在一次失去母亲的宫变中惊觉了自己巫蛊之术的不足,之后苦修经义拜尽名师,本就天资颖慧,再下定决心,又有王者的地位和资源来支撑她去钻研,这样的人,穷其一生耗尽所有精力制出的唯一的蛊,又岂是轻易能解?

便是他的先祖复生,只怕也要对着这蛊束手无策吧…

“我们的人,太重要了,我们要做的事,太重要了…”凤知微在他背上轻轻道,“先生,我绝不能任由这样没有必要的牺牲发生。”

“不!”宗宸立即道,“你疯了?好不容易掀翻浦园救出你,你再回去那是送死!”

“双生盅不是么?”凤知微懒懒的笑了笑,“我本来还有些担心,现在倒没什么在乎的了,晋思羽无论如何不能杀我,不是么?”

“他给你种这蛊,不是一开始就种的。”宗宸道,“想必在下决心纳你为妾的时候下的手,你不要忘记,这盅经过了六百多年,是否被人改造过也未可知,我怀疑这蛊只能约束你,却未必约束得了他,再说他既然敢下这蛊,对他也未必就没有解法,你绝不能回去。”宗宸耐心的劝她,“你这次只要再回去,我们再没有办法潜进浦园,你孤身一人,面对对上次更危险的境地,大家绝不会同意,你跟着我们,多穿些衣服,密密遮着,让大家离你远些,未必就能伤着谁。”

“万一没用呢?”凤知微道,“等到大错铸成,那就说什么都晚了,先生,永生难挽的错,经历一次就足够,我不想经历第二次。”

宗宸沉默下来,凤知微又轻轻道,“这种蛊,我也研究过一二,是解铃还需系铃人的蛊,关键肯定还在晋思羽身上,我不想那样裹得严严实实,永远无法接近任何人的过一辈子,既然他有解法,那我更要回去,让双生不成双。”

宗宸沉默了很久,还是摇摇头,道:“不,知微,这件事牵扯太大,所有人都在付出,姚扬宇带领的轻骑都应该已经夜行到了大越大营…我没有权利决定让你回去。”

凤知微不说话,此时一行人已经到了城门口,城门守卫已经被众人潜伏着杀了一部分,并没有很难的便出了城,然而刚刚掠上城头,宗宸顾南衣便一震

城门外原本有个光秃秃的小山包,草木凋零,覆盖了厚厚的冻雪,此时那山包之前,密密麻麻一排金甲长龙,包围了整个浦城,属于晋思羽的亲军近卫营,金色的盔甲上覆了斑驳的雪,密密麻麻的枪戟如无数双森冷的眼,冷冷对着乱成一团的浦城。

卷二 归塞北 第二十四章 城头变幻大王弓(卷二完)

地上还有一些零落的尸体和血迹,很明显,有人已经闯过这里,想必是宁澄那一帮——他们出来的早,接令过来的晋思羽亲军还没来得及布阵,被武功高绝的宁澄给一路闯了出去。

“果然晋思羽有准备,刚才我们也不知道出去了几批人。”宗宸道,“赫连铮怎么现在还没赶过来?”

凤知微似乎是在观察四周军队,缓缓绕着城墙走了一遭,最后停在大越城楼大旗之下,手在蹀垛上极慢极慢的拂过。

宗宸正在犹豫是等赫连铮一起硬闯,还是先动手,忽听远处又是一阵嘈乱之声,随即一骑飞驰而来,直冲入亲军近卫营中,似乎在大声惶急的报着什么,便见大旗下几位将领,霍然扭头,看着来路。

远远的看不清楚他们神情,却也能感觉到焦灼不安气息在近卫营中蔓延。

“姚扬宇动手了。”城头上宗宸道,“原本计划是他带兵奇袭大越大营,但是宁弈担心孤军深入,万一接应不成陷入群攻便是全军覆没,所以他们三日三夜急行军,在浦城和大营之间的东石谷埋伏,那里有一条不宽的河,最近冰结得很结实,越军大营接到晋思羽发出的浦城示警消息,必然要派军来援,心急之下必然会踏冰过河,然后…”

“然后冰化了。”凤知微笑笑,“这积雪的天,谁也辨不清冰河之上,是盐还是雪,以盐化冰,是个好法子。”

此时等候大越援军一起到来的晋思羽近卫营也有些焦躁,王爷传令是包围浦城,谁要出城一律斩杀,但是城内迟迟没有人出来,王爷又没有出现,而越营那边被人伏击,战事不利,按照军规,主营战事不利,所有在外军队都必须立即回援,万不能坐视不理,此时都十分焦灼,踌躇不定。

想了想,近卫营统领决定派人入城请示,当即仰头呼唤城门之上,道:“开门!”

城门守军原本不少,普思羽严令各处不得松懈,但是雪夜除夕,谁都认为不会出事,好些士兵溜号回家团圆,队长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些躲在门楼里烤火喝酒的,早被潜伏浦城的暗探给杀掉,城门领倒是在,不过脖子在顾南衣的手里。

宗宸和凤知微对望一眼,都觉得此时不宜硬闯,大可静观其变,宗宸一摆头,顾南衣对城门领后心一顶,那人啊的一声不由自主嘴巴张开,宗宸一弹指,一枚药丸飞射入那人大张的嘴里。

“送你个黄泉大补丸养养脑子。”宗宸温文尔雅的笑,“想必你一聪明,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城门领白着脸色过去,在门口上大喊:“是李将军么,职责所在,不敢有误,烦请出示令牌!”

“里面没出大事?”那李将军看见他在倒是一愣,“刚才有人闯城门,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全军覆没,正考虑硬闯呢!”

“刚才那几个人高来高去,一阵风就过去了,兄弟们追不及,但也没受什么损伤。”城门领喊道,“下官也看见王爷金烟令花,但是里面一直没有消息出来,也看不出发生了什么,王爷之前有令,未得他令谕大军不得入城,李将军可有王爷虎符?”

“不必了!我等不入城!只是有要事需要向王爷面禀,开城门,放两个兄弟进去便是!”

“是!”

城门开启一线,验了令牌,两名近卫营士兵策马而入,随即城门再次掩起。

那两人正要奔入城内向安王报讯,忽见城门背后转过一个人来,笑眯眯道:“借阁下身份一用。”

赫连铮一路奔回,原准备先奔往浦园,想着佳容也许在乱中惊慌失措,过阵子自己会回家,便又回去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