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下是真的被气得不轻，但经过这一番闹腾，倒也没像刚才那么震怒，只是越发肯定太子这是在赌气。
他素来跟慕容渊不合，这会儿是在挤兑老四呢。皇上这么一想，倒是觉得慕容昭这么胡闹，其实跟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若不是将他的母妃打入冷宫，导致这孩子变得嚣张跋扈，现在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父皇，太子哥哥这明显就是跟儿臣作对。还请父皇做主！”慕容渊怒气冲冲道。
皇后淡淡一笑，“渊儿别闹，你父皇自有分寸。”
这话明明是为皇上开脱，却让皇上更加为难了。踌躇片刻，皱着眉头道，“太子，你如此执迷不悟，朕很生气。罚你去祖庙面壁，严禁任何人探视。若是不认错，你就不用出来了！”
这显然还是不想废了太子，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等太子认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来了。
“儿臣遵旨！”对于罚自己去面壁，慕容昭倒是很痛快的就谢恩了，也不顾众人的反应，冲着旁边的内侍臣挥了挥手，“带路，本太子要去面壁！”
瞧这跋扈的样子，倒真不像是去面壁，还像是去游玩似的。
皇上苦笑的摇了摇头，摆手道，“还不带太子下去！”
“那渊儿的婚事…”皇后试探问道。
皇上正要说照常举行，旁边的太后却是慢悠悠道，“此事且慢，再做商议。刚刚谈起婚事就闹出了这样的笑话，皇上日后行事可得多多思量。”
太子都被你们弄到祖庙去了，你还想让你儿子娶亲，门都没有。这太子不娶谢烟容，慕容渊这辈子都甭想碰陆凌芷一根手指头。
很显然，这就是太后隐藏的意思。
“罢了，罢了，就暂且搁置吧，过几日再议！”皇上也只好说道。
皇后瞪了皇上一眼，想起现在还是宴会之中，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慕容渊劝慰了几句。
之后宴会又照常进行，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众人的心思早就不在宴会上了，席间到处都是人窃窃私语。不止是贵族小姐，就连朝臣们也不例外。陆凌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周围时不时有人的目光瞟向她，却又迅速的移开，不敢跟陆凌芷对视。
陆凌芷却没有管这些，脑中还在思索慕容昭最后一个笑容。明明他是生气的，为什么最后反而还很高兴的样子。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祖庙，位于皇宫最西方。此地是皇室重地，由重兵把守，平时很少有人来，倒显得有些冷清。
慕容昭前脚刚进祖庙，玉凰公主后脚就跟着溜了进来。本来这面壁期间是不允许任何人探望，但是玉凰公主深的帝心。她执意要来，皇上也就没有劝阻。
这祖庙，除了她，就连慕容逸此时都进不来。
“太子哥哥，那陆凌芷都说不想嫁给你了，你还干嘛非要娶她啊？”玉凰公主一脸不满，嚷嚷道，“太子哥哥，之前她就跟秦守楠眉来眼去，现在能够嫁给四皇子，她可高兴了。太子哥哥，你何必为了这种女人，让自己困在这里。你可知道，皇祖母可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能让你娶到谢烟容…”
慕容昭目光一顿，落在玉凰公主身上，语气中没有丝毫温度，“这件事，你也有份？”
“太子哥哥，你别生气嘛！”玉凰公主扯着慕容昭的衣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慕容昭，恳切道，“皇祖母也是为了你好。在你还没有回京之前，因为你半路将钦差的差事丢给了秦守楠，四皇子又刚刚从漠北回来，朝中他的声望如日中天。皇祖母也是担心有人会生出不臣之心，本来选定的是谢依锦，没想到她出了那档子事，就换成了她妹妹，也算是对谢家的一些补偿。”
补偿？慕容昭挑了挑眉，“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有什么事情，谢依锦把陆丞相的二儿子打成了残疾，陆老太君气不过，就来皇宫里告状。太子哥哥你是不知道，陆老太君那会儿是恨不得扒了谢依锦的皮。结果嘛，最后她向皇祖母求旨，让谢依锦嫁给陆云林，皇祖母也就答应了。作为对谢家的补偿，就让谢烟容嫁给太子哥哥。”玉凰公主说到这里，不由露出笑容：
“如此一来，谢家出了一位太子妃，可以免去谢家对谢依锦婚事的不满。最重要的是，太子哥哥有了谢将军的支持，看这朝中宵小之辈，谁还敢闹腾？”
慕容昭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当他是司墨的时候，谢依锦对他挺好的。但那时候爱慕他的女子极多，像谢依锦这样的并不少，所以也并不能引起他的重视。
唯独一点，谢依锦嫁给陆云林，陆凌芷又会采取什么行动呢？他对这些事情，都是向这个女人看齐。好像自己不知不觉，就会去附和她的想法，做她想做的事情。不愿她有丝毫的不开心，不愿她不痛快。
“太子哥哥，哎，又被你岔开话题了！我说你还是连夜跟父皇请罪吧。今天这件事发生的太快了，四皇子那帮人都没反应过来。凰儿估计，明日一大早，就会有很多折子递到父皇面前。到时候父皇被他们一蛊惑，真的要废了你的太子，那可就完了！”玉凰公主着急说道。
慕容昭摇了摇头，“玉凰，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太子哥哥…”玉凰公主还要再劝，看见慕容昭冷下来的表情，叹了口气，委屈道，“那凰儿先出去了。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就派人喊我一声。”
玉凰公主出去了，祖庙里安静下来。慕容昭随便找了块蒲团坐下，望着燃烧的烛火，俊美的脸上渐渐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他说过，他的婚事，任何人都休想插手。因为啊，那个女人，若是这样错过了，就算是得到了江山，又还有谁能有这个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同他一起欣赏。
他慕容昭，根本不需要联姻，根本不需要女人来获得太子之位。他从来都不靠任何人，他有这个自信，他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皇后生辰的宴会散了，太子和四皇子的婚事没有定下来，太后倒是公布了另一桩婚事。
由太后亲自下的懿旨，赐陆丞相二子陆云林和谢将军长女谢依锦大婚。
此旨意一出，众人齐齐庆贺。这下子是没有半个人敢质疑了。刚刚这两桩婚事都出了岔子，谁还敢在赐婚这事情上触霉头啊。
只是谢依锦现在还未归家，所以太后的懿旨里，将成亲之日宽限在两个月之内。若是两个月之内谢依锦还没回来，这就变成谢家欺君了。
一直猜测的事情变成了事实，陆凌芷却来不及多做思虑。她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件事，慕容昭为什么还是坚持非自己不娶，难道是她刚才说的话还不够狠吗？
第105章 满足四皇子的心愿
可是他堂堂太子，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自己嘲讽，照理说是应该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将自己弃之如敝屣。但照目前情况来看，好像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回到了陆府，经过了这一件事，陆府里的所有人都甭想睡了。包括陆元兴在内，陆府一大家人坐在了会堂里，商议对策。
“元兴，你说皇后娘娘这一番旨意，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太君问道。
陆元兴摇了摇头，道，“母亲，这事情儿子还不能确定。若是说拉拢我们陆府，还不如拉拢谢家。皇后娘娘如此聪慧之人，断然不会犯这样的糊涂。”
“说不定就是四皇子瞧上了我们大小姐。若是这四皇子在皇后娘娘说一句，皇后娘娘岂能不满足四皇子的心愿？”旁边的柳姨娘插嘴道。她没有资格进宫祝贺，但也没敢歇息，一直守着等众人回来。
老太君点了点头，“这也极有可能。当初四皇子进漠北之前，就对芷丫头表现出好感，亲自来接芷丫头，这件事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四皇子对芷丫头的态度，老身就觉得有问题。”
一旁的陆凌月早在皇后赐婚的时候，就将陆凌芷恨得牙痒痒。她一直倾慕四皇子，甚至那段时间，还跟四皇子郎情妾意，就差一道婚书了。没想到却被这突然之间出现的陆凌芷占了先。
只是她再怎么恨陆凌芷，到底是心思深沉之人，明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此时听见老太君如此说，笑着点头道，“月儿也是这样以为。只是如此一来，倒是我们对不起定北侯府了。”
“哎，老身倒是觉得世子这孩子好。若是芷丫头能够嫁给世子，哎！”老太君连叹了好几口气，摇摇头道。
这陆府之中，大家其实并不乐意陆凌芷嫁给四皇子。毕竟如今太子和四皇子如同水火，嫁给四皇子就等于逼陆府站队。陆元兴也不是利欲熏心的人，还是觉得嫁给定北侯府，对陆府和陆凌芷来说，都更好一些。
“现在连太子都被赶去祖庙面壁，哪里还有我跟定北侯说不的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现在不过是让臣的女儿嫁人，此事一切听从圣上的吩咐！”陆元兴虽然心里有点不痛快，但还是正色道。
老太君也点了点头，“老身只是感叹，合该早点就给芷丫头把婚事操办了，哪里还会出现现在的局面。但既然圣上都下了旨意，自然是按照圣上的吩咐来办。”
“可是太子殿下现在还被关在祖庙里，长姐的婚事，这会儿也定不下来。万一皇上最后答应了太子，让长姐嫁给太子。这可如何是好？”陆凌月假意关心道。
陆元兴看了一眼一直处于发呆之中的陆凌芷，心里不由有些心疼，劝慰道，“芷丫头，你也不必担心。父亲跟你保证，皇上不会让你嫁给太子的。现在他身处祖庙，自身难保…”
说到这句，似乎考虑到不应该在家中谈论国家大事，陆元兴连忙改口，继续说道，“总之，如果不出意外，还是得按照之前皇上的圣旨来办。就是出了意外，那也是太子那边有意外。你和四皇子的婚事，绝对是妥妥的，不必担忧！”
陆凌芷却是浑身一怔，立即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一双如玉般的小手死死的捏住袖壁，禁不住微微颤抖。但脸上却是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道，“芷儿明白，芷儿很好。爹和祖母不必为芷儿担心，婚姻大事，但凭圣上做主。”
回了沉香水榭，忍冬刚刚关上门，陆凌芷一直强忍的冷静和沉稳终于松懈下来，秀眉微蹙，背着手在屋中踱来踱去。
慕容昭自身难保，是了。昨天那帮朝臣还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经过这一晚，那些四皇子派系的人，可都要蹦跶起来了。想必明天一大早，就不知道多少人写了折子参慕容昭抗旨不尊之罪。
爹说的对。自己跟慕容渊的婚事不可能出现意外，就算出现意外，也是慕容昭的婚事出意外。如果他不能全身而退，他就不再是当朝太子，自然也就不会娶谢烟容了。
所以如今最好的结局，反而是就按照之前皇上所说的，自己嫁给慕容渊，慕容昭娶谢烟容。
可是一想到要下定这样一个决心，心里就好像刀钻般的疼。疼的她只要一确定这个事实，眼眶就止不住的蓄满泪水。
心爱的男人将要另娶他人，而她也要再嫁他人。这种事情，真是只要一想起来，就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小姐，您脸色苍白，还是不要乱想了。都已经子时了，睡吧。”一旁的忍冬守了半夜，看着不忍心，道。
陆凌芷摇了摇头，“不行。时间越久，情况越糟。我不能优柔寡断，必须赶紧拿下主意。”
“大小姐，您想要做什么？只需吩咐一声，奴婢就是拼了命也帮你完成！”忍冬福了福身，虽然声音轻柔，但话语坚定。
陆凌芷望向忍冬，这是现在她最能信任的人了。
“忍冬，我要见太子！”陆凌芷轻声说道。
忍冬诧异的瞪大了眼。但想了想这一路上太子殿下和自家小姐之间种种互动，好像明白了什么。
“现在可以见到太子的人，只有玉凰公主。我现在出行不便，只有靠你去联系她。”陆凌芷继续说道，眼中的犹豫慢慢消散，只剩下坚定，“她能懂的。为了太子好，她会让我见的。”
忍冬福身，“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说完，又偷瞄了一眼陆凌芷的脸色，忍不住说道，“若是大小姐不喜欢皇上的赐婚，不如服下白薇姑娘的假死药。虽然有些风险，但不出意外也能蒙骗过去…”
陆凌芷微微摇了摇头，“事情还没到这一步。况且，我也不能这么做。”
次日天明，果然如诸多人预料一般，昨儿个还齐心协力劝阻皇上三思的朝臣们，一瞬间就分化成了三派。其中一派以林大学士为首，罗列出了太子至今抗旨不尊、藐视皇权、无德无能、纨绔胡闹等十几条罪证，言语之中，便是让皇上废太子。这一派声势浩大，足占了朝臣人数的一半。
另一派则是以陆丞相定北侯等为首的中立派，不偏不倚。也占了朝臣人数的一半。
最后就只剩几个零星的朝官，为太子歌功颂德。好在这几个人虽然人少了点，但都是太后一派，一个个都是皇亲国戚。说起话来，也颇占分量。
但即便如此，朝中的局势还是一边倒。废太子之声，绵绵不绝。而太子还在祖庙之中，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太后和玉凰公主都急了。甚至太后还在想要不要让打入冷宫的前皇后去劝劝，那位毕竟是他的生母，说的话太子也能听一些。
“该死的，这帮混蛋一个个向着慕容渊那个卑鄙小人，这可怎么办！”玉凰公主气呼呼的摔了杯子，小脸涨的通红，“就连本公主以离家出走做威胁，为太子哥哥求情，父皇也丝毫不为所动。气死我了，父皇心里只有那个狐狸精，哪里还有我的份！”
说到这里，娇生惯养的玉凰公主顿时觉得特别委屈。眼眶红红泫然欲泣，顿时有了离家出走的想法。
“公主殿下，陆府来人求见你。”外面奴婢禀报道。
“不见！”正在气头上的玉凰公主毫不犹豫的拒绝，随即像想到什么似的，“等等，让她进来。”
深夜，皇宫祖庙。一袭金黄色锦袍的女子，带着一大队侍卫婢女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门口的侍卫阻拦，“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闲杂人等？你看看谁是闲杂人等！本公主是闲杂人等吗？”玉凰公主没好气的骂道。
“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没看清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公主殿下别见怪。”另外一个年长的侍卫连忙点头哈腰，随即为难的看了一眼，“公主殿下，带这么多人进去，怕是不合规矩…”
玉凰公主冷哼一声，“这个本宫自然省的，就带一个进去给我哥哥送点饭，这也不行？”
“行行行！公主殿下，您快快请进！”那侍卫满脸堆笑道。
玉凰公主脖子一扭，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旁边还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婢女，提着一个食盒。
“皇上不是说谁都不能来探视吗？我们把公主殿下放进去岂不是抗旨？”刚才被玉凰公主骂了个狗血淋头的侍卫小声问道。
之前赔笑的年长侍卫敲了敲他的头，骂道，“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这皇上最疼爱的可不是那些皇子，而是这位玉凰公主。她要想进去，咱们放她进去就是了，皇上绝不会计较。咱们若是不放她进去，得了，你就甭想有命继续在皇宫当差了。”
“啊…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了。”这下子，顿时把那新来的侍卫吓的不轻。
进了祖庙，玉凰公主回过头对着那婢女说道，“记住了你答应我的。一定要让太子哥哥认错，否则我饶不了你。”
陆凌芷抬起头，虽然是一袭宫女装扮也不能掩去她的风华，“公主殿下请放心。”
“好了，你进去吧。我出去了，想必太子哥哥也不希望我这个时候打扰你们。”玉凰公主没好气的说完这句话，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第106章 要你管？
公主殿下才进去又出来，顿时让侍卫们愣住了，“公主殿下，这就走了？”
“本宫走不走，也要你管？”玉凰公主瞪眼，怒道。
侍卫连忙请罪，“是是是，小的们多嘴，小的们该死。”
这公主殿下为了太子被关进祖庙之事，可是发了好几次火。如今公主殿下心情不爽，咱们还是少招惹为妙。
就这样，公主殿下大摇大摆坐在祖庙大门口，一张脸黑的像锅底，不说话也不走。侍卫们一个也不敢过问，全部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
祖庙之中，陆凌芷慢慢走了进去。这里面没有人伺候，倒是显得空旷。正前门是皇室一排的祖宗牌位，慕容昭则在里面一间，面壁思过。
听见脚步声，慕容昭也没有回过头，依旧坐在蒲团上，静静地翻阅一份书卷。
“玉凰，你不用劝我。”
过了良久，身后的人也没传来应答声，慕容昭不由疑惑的回过头，却是在一瞬间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袭粉红色的宫裙，看打扮像是皇宫里的宫女。她手上还拿着一个食盒，但那张俏脸却是慕容昭日思夜想的人。
慕容昭自顾自的转回去，喃喃，“怎么回事，爷虽然很想她，怎么连幻觉都出来了。”
但随即又反应过来，慢慢的回转过头，一双眼眸几乎是死死的盯着陆凌芷，“你…真的来了？”
陆凌芷在听到慕容昭前面那句话时，眼泪就差点没忍住。但想了想她来的目的，随手将食盒搁在桌子上，道：
“这是公主殿下给您准备的糕点。”
慕容昭站起身，走到陆凌芷面前，挑了挑眉，“你以前跟我说话，从来不会用您这个字。是玉凰把你弄进来吧，有什么事情？”
“我只是有些话想跟太子殿下说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我昨天话说的不够清楚，所以让殿下误会了。”陆凌芷想了想脑中准备好的台词，冷着脸道。
慕容昭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什么事情没说清楚，还能劳驾咱们陆家大小姐，装扮成宫女千里迢迢跑来一趟？”
“之前东海之行，一路上很感谢太子的照顾。但其实，臣女对太子您并没有非分之想。皇上恩典，为臣女赐婚，臣女非常欢喜。况且四皇子殿下温和有礼，素有贤名，也让臣女非常倾慕。如今能够嫁给四皇子，臣女非常欣喜。如果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让太子对臣女产生了误会，所以才阻拦婚事，臣女深感抱歉。”陆凌芷微微福身，低垂眼帘，“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成全臣女。”
这一番话就差指着慕容昭的鼻子骂，老娘喜欢的是四皇子，你丫最好是别对我有非分之想。虽然说的很含蓄，但那意思却是一样。
陆凌芷想着，就算是慕容昭再怎么能忍，以他之前那容易吃醋的性子，肯定得火冒三丈，兴许还直接把自己扫地出门，那这一趟任务可就圆满了。
只是一想着从此跟他再无牵扯，怎么都让人觉得一阵心酸。
“这就是你没有说清楚的话？”出乎意料的，慕容昭并没有生气，甚至连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陆凌芷诧异的抬起头，眼中多出了一丝迷茫。难道我说的还不够直白？不应该啊！
慕容昭淡淡扫了陆凌芷一眼，“既然如此，我听明白了。如果你没有什么话要说，那么我来说吧。”
说完这句话，慕容昭的语气陡然一变，跟陆凌芷刚才那般客气的语调一样，“在南州之时，承蒙陆姑娘舍命相救，才换得解药。在下感激涕零，愿意以身相许，以偿恩情！”
陆凌芷哑然，什么感激涕零，她那是半点都没看出来，只看出这家伙怒火中烧。至于以身相许什么的…那叫霸王硬上弓好吗？
一想到那日在马车之中的情景，陆凌芷小脸咻的一下就变得通红。
“阿芷…”慕容昭左手轻轻抬起陆凌芷的下巴，一双深邃的眼眸犹如一潭湖水，让人一眼就撞了进去。
陆凌芷连忙扭开头，不与他对视，“你想做什么？臣女刚才已经说了，臣女很喜欢皇上的赐婚，还望太子殿下自重！”
“阿芷，你的眼睛不会骗人。”慕容昭却不允许她逃，强行扳过她的脸，一张俊美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所以，你骗不了我。”
陆凌芷抿唇，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太子殿下，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在宴会现场，我伸手打向你的时候，每个人都以为我是恼羞成怒，要伤了你。唯有你自己，根本就没有丝毫躲避。因为你知道，我不会伤你的，对吧？”慕容昭仿佛一只偷腥的狐狸，笑得格外得意，“阿芷，你知不知道，在你心底，我就是那个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伤害你的人。”
陆凌芷愕然。没想到，在那时候她就已经露出了破绽。
她可以伪装冷硬的表情，也可以伪装冷清的声音，甚至可以找好没有漏洞的台词。但是唯有一样，一直都是她的破绽。
她爱他。且深深的坚信，他也同样爱她。
“不论你每次看见我的时候有多么冷淡，我只要看见你的眼睛，就能看见…这里面，有我的身影。”慕容昭凝视着陆凌芷的眼睛，弯了弯唇角。
陆凌芷伪装的冷漠彻底崩溃，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犹如白雪融化，晶莹剔透。这个男人，总是有那种能力。可以一瞬间看清她的伪装，也能一瞬间让她瓦解。
“既然你知道，那就更加不要这么任性。若是我嫁给四皇子，能换你从祖庙出来，能换你拥有更多砝码，能换你登上帝位坐拥江山，我心甘情愿！”陆凌芷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如果你为了我就放弃江山，你就不是我认识的慕容昭。我认识的那个慕容昭，可以十年如一日的隐忍，也可以伪装成纨绔迷惑世人眼睛。但不管怎样，都不会这么任性，也不会如此冲动！”
慕容昭却是轻轻笑了，“阿芷，你觉得我需要靠女人才能保住自己的帝位吗？”
陆凌芷一怔，抬头望向他。
“我没有放弃江山，但…我也要你！”慕容昭无比认真的望着陆凌芷，“如果我慕容昭要沦落到心爱的女子为自己牺牲才能苟活，那我才真的不是你认识的慕容昭，也不值得你倾心！”
陆凌芷只是微微愣神，就反应了过来，“你有办法？还是说，你在寿宴上根本就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谋？”
“早有预谋谈不上。但既然一时冲动做出了决定，总得善后不是？”慕容昭伸手轻轻抚了抚陆凌芷的脸颊。还有些话他没说，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他慕容昭做出冲动的决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让他自乱阵脚。但是…为了她，就算是多发疯几次，也值得。
陆凌芷这才一颗心落回了肚子。但这时候顿时想起自己为了他担惊受怕，但是这人却早就想好了对策，坐看自己上蹿下跳欲盖弥彰的笑话。一时间，甭说感动了，怒火蹭蹭就冒了上来。
“所以说，慕容昭，你一直都在…逗我玩？混蛋，早该让你一辈子关在祖庙面壁！”陆凌芷大小姐气呼呼的冲了出去。
身后的慕容昭望着她气冲冲的背影，不由无奈的笑了笑。只是那笑意里，怎么都透着股暖情。
京城相府，沉香水榭。
陆凌芷坐在梨花木藤椅上，纤细的双手翻阅着送来的书信，眉宇间早已经没有之前的闲愁，柔净的脸上多了一丝恬淡。
她相信慕容昭可以解决目前的困境。只要这一切尚且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管目前的局势多么危险，他自然有办法扭转。过了最初的关心则乱，想起他那近乎妖孽的智谋，陆凌芷渐渐放下心来，注意力也开始转移到别的事上。
“四妹他们已经顺利抵达东海明珠岛，将会滞留十天，接着就返程。按照路程来算，两个月之内能回来。”陆凌芷合上书信，黛眉微微上挑，“虽说是能够赶得上太后懿旨里的两月之期，但以谢姑娘的性格，怕是宁肯逃婚也不会嫁给陆云林。”
更何况，她跟陆云林姐弟针锋相对，更不愿自己的朋友嫁给这种人渣。
略略思绪了一番，陆凌芷开始给陆凌霜回信。仔细询问了一番病情的进展，接着又说了一番九皇子的境况，在信的末尾提了提太后赐婚之事。这件事，怎么也得让谢依锦有个心理准备。
合上信封，陆凌芷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连唤了几声忍冬，无人应答。这才想起自己让她去调查陆云林受伤之事，此时怕是还没有回来。
往日里有着忍冬和紫珠在身边伺候，从来没有缺过人。现在紫珠去了东海，忍冬又去查事情，一时半会，竟然有些不习惯。
陆凌芷派紫珠跟着去东海，一来是照应陆凌霜，二来，她是想着趁此机会，把她留在外面。这丫头活泼好动，擅与人打交道，擅长珠算，历练历练，日后不论是做生意还是打理田庄，也能独当一面。
陆凌芷倒是没想过要赚多少银子，只是她现在全是靠着陆府。若是万一日后没了这个依靠，或是她到了水穷山尽的地步，总还有个去处，不至于流落街头，也不至于要去依附谁。
第107章 见人就咬
甭看她现在风头正劲光鲜体面，但这世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也料不准。
“大小姐！”忍冬推开房门，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福身道，“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陆凌芷望向忍冬，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奴婢向二少爷身边的侍女们打听到，二少爷自从残疾以后，性格大变，脾气狂暴。以前很爱玩弄女人，现在也是照样。但又有一桩不同，以前二少爷玩弄女人，还讲究雅兴。现在，凡是伺候过二少爷的女人，都逃不过要送去乱葬岗！”忍冬说着，语气中微微有些愤慨。
纨绔子弟爱玩弄女人，这是官宦子弟家家户户都有的事，算不得稀奇。但凡事玩过的女人都要弄死，就太血腥了。
陆凌芷正在拨弄书笺的手一顿，眼神冰冷的不含一丝情感，“没有活口？”
“从两个月前至今，共有三十多个女人被送去乱葬岗。唯有二少爷的侧室琴姨娘，在半个月前伺候二少爷之后就疯了。可能是二少爷顾忌琴姨娘毕竟是老太君赏的人，虽然疯了也没抬出去，而是关在了院子里。”忍冬仔细答道。
陆凌芷眼中的神采由冰冷变得尖锐，“如果不是陆云林受了刺激之后兴趣大变，那他杀人就是别有目的。琴姨娘被关在哪里？”
“北苑的琴阁。”忍冬答道。
陆凌芷起身，整了整衣衫，“走，咱们去看一看这琴姨娘。”
“大小姐，这琴姨娘奴婢倒是远远打量了一眼，看起来疯的不轻，见人就咬。这她若是伤了您…”忍冬犹豫道。
陆凌芷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没事。把白薇临走前给我的药带着。”
北苑原先是个大花园，如今扩建成了陆云林的院子，这是老太君为了他成亲特意修建的。陆云林早早就带着他的妾室们搬进去了，琴姨娘原先很受陆云林宠爱，便分了一间院子给她。
如今她疯了，这琴阁也没人伺候，只有两个侍卫守在门口。
“二少爷吩咐了，谁都不能进去！”侍卫阻拦道。
忍冬面色一沉，“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站在你面前的是相府大小姐！”
那侍卫们自然认得大小姐，但他们毕竟是在二少爷手下当差，直接受二少爷管辖。
“琴姨娘以前是老太君的人，如今疯了，我代老太君来瞧瞧。你们也不用为难，把二少爷请来，我来跟他说！”陆凌芷淡淡扫了他们一眼，道。
那两个侍卫见陆凌芷又是抬出老太君，又是一副拿陆云林兴师问罪的架势，再也不敢阻拦。
其中一个慌忙去通知陆云林，另外一个弓着腰带路道，“大小姐，那琴姨娘疯了，见人就抓，您可得小心点。小的给你带路！”
这琴阁不大，原先肯定非常精美，但现在却是破烂不堪。地上全是污渍，还有一些碎了的瓷片。挂在横梁上的纱幔，也被撕的破破烂烂。
地上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脸上黑黢黢的，不知是在哪弄上的灰尘。此时她正抱着一根木头梆子在啃，脸上挂着傻笑，嘴里还流出涎水。
正是那个疯了的琴姨娘。
“大小姐，您看，这就是琴姨娘，您可别过去，她疯了，会咬人！”侍卫说道。
陆凌芷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陆云林已经嚷嚷的闯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这里是我的院子，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陆云林已经能走路了，但是伤好之后，变成了跛子，走路一拐一拐的。
平时他都是坐在椅子上让别人抬着，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今天不知是急了还是怎么，跛着脚就冲了进来。
陆凌芷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抬起眼睛扫了他一眼，“你以前怎么胡闹都行，但现在太后赐了婚事，你怎么还能把这种疯女人留在府中？”
陆云林一愣，没想到陆凌芷不是来为琴姨娘打抱不平教训他的。原先他也是想把琴姨娘拖出去埋了，但是这琴姨娘一来疯了，跟死了没啥区别。二来琴姨娘可是怀孕了，老太君还问了好几遍。他现在还不敢告诉老太君，这琴姨娘的孩子已经被他自个儿弄没了。所以就先关着，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这…这她怀孕了，祖母一直问着…”陆云林结结巴巴说道。
陆凌芷只是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人渣不仅把琴姨娘玩疯了，还把自己孩子弄死了。说不定就是在房事的时候，把孩子弄掉了。难怪他不敢处理。
陆凌芷冷哼一声，“这件事，我会告诉祖母，不会让祖母怪罪你。谢依锦跟我是好友，如今她要嫁给你，你府里，不准留这种疯女人！我可警告你了，谢依锦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大家闺秀，你最好是收敛收敛你的性子。否则她一怒之下，跑去太后那里告状，咱们相府又多了一出丑闻！”
陆云林额头冒出汗珠，刚才的气势汹汹顿时变成噤若寒蝉。他原先还在想，若是这陆凌芷敢为琴姨娘或者是那些被他玩死的女人教训他，他都想好了一肚子的话反驳。
但现在这个长姐一句句看似都是为了他，为了整个相府，倒是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忍冬！”陆凌芷冲着忍冬摆了摆手，忍冬立即会意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药瓶。
“来人啊，把琴姨娘按住！”忍冬拿着药瓶，冲着周围的侍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