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摔下山谷，第二天被人找到。现在受伤严重，一时半会都不可能在我们面前蹦跶。”慕容昭声音里透着股寒气。
慕容渊肯定不会自己摔下山谷，看来是慕容昭亲手推下去的。
“你就不怕摔死他？也太大胆了。”陆凌芷叹道。
慕容昭的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摔死活该。”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四皇子，慕容昭绝不会留他到现在。那时候把慕容渊推下山谷，也想过万一不小心就摔死了会有严重后果。但是太愤怒了，如果就这么轻飘飘放过他，慕容昭得把自己逼疯。
陆凌芷一转念，也就明白了。淡淡说道，“这样也好，免得我看见了，想把他再推一次。”
说着，又道，“穆尔云曦走了？”
慕容昭摇了摇头，眼神中透出一丝冰冷，“他要娶玉凰。”
玉凰公主？穆尔云曦要娶玉凰公主？怎么会这样。穆尔云曦不是一直表现的非常想娶自己吗？怎么看见自己嫁给慕容昭，转身就去打玉凰的主意。
陆凌芷倒不是觉得不舒坦，而是觉得以穆尔云曦的性格，他不应该是这样一个人才对。想到这里，陆凌芷才发现，自己都忘记告诉慕容昭，穆尔云曦和南蛮巫师是同一个人这件事。
“殿下，我忘了告诉你，上次巫山的那个巫师，就是现在的穆尔王子。”陆凌芷说道。
慕容昭眼神闪了闪，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道，“能确定？”
“一定能确定！我还跟他说过话，他也承认了他就是巫山的云曦。”陆凌芷脱口而出。
慕容昭听见陆凌芷跟穆尔云曦私下说话，还称呼他云曦，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一个南蛮的巫师，一个漠北的王子，这样的两个身份，怎么看都不简单。”陆凌芷说道，“如果要跟他联姻，一定要慎重考虑。”
慕容昭神色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冷，道，“不用考虑，玉凰不愿意。”
“那皇上会为了玉凰公主拒绝联姻吗？”陆凌芷问道。
她早就听说皇帝最宠爱玉凰公主。如今皇室之中，尚且待字闺中的，也只有玉凰公主。
第151章 应尽的责任
慕容昭唇边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当然不会。再怎么宠爱的人，在遇到国家大事的时候，也要让步。作为一个公主，牺牲自己，成全国家，也是玉凰应尽的责任。”
陆凌芷呐呐，听慕容昭这语气，玉凰公主嫁给穆尔云曦合情合理，但是这语气却格外渗人。
“阿芷，如果他日我为帝，一定不会牺牲自己的亲人来壮大国家的力量。如果玉凰喜欢穆尔云曦，就算他穆尔云曦不是漠北王子，我也肯把玉凰嫁给他。如果玉凰不喜欢他，就算他是漠北的可汗，也休想娶玉凰。”慕容昭斩钉截铁，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就像他曾经对她说，他的江山，不需要牺牲自己心爱的女人得到。他的国家，同样不需要牺牲自己的亲人来壮大。
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看似冰冷漠然，骨子里骄傲自负。可是为什么他这样的骄傲自负，却让陆凌芷觉得，就是这个男人，是她这辈子最值得依靠的依靠。
她选择嫁给他，没有选错。
“现在大兴还不是你做主，玉凰公主也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婚事。殿下，你要怎么做？”陆凌芷挑眉，道。
慕容昭望向南边，语气中多了一丝叹息，“把玉凰送到边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玉凰不管躲到哪里，都能轻易被父皇找到。唯一让他鞭长莫及的，只有边疆。”
将玉凰公主送到战火纷飞的地方？陆凌芷讶然瞪向慕容昭，这是不是疯了？
慕容昭解释道，“我们大婚之后第二天，穆尔云曦就向父皇提出联姻，父皇当场答应。玉凰不同意，被父皇囚禁在公主府。之后的两天，玉凰每天哭闹，甚至以死相逼，父皇也没有动摇这个念头。”
“我和九弟在父皇宫殿门前跪了一天，他还是没有收回成命。穆尔云曦大年初五返回漠北，那时候玉凰就会被他带走。时间紧促，父皇态度坚决，除了逃婚，没有其他办法。”
慕容昭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他轻描淡写地说跪了一整天，让陆凌芷的心不自觉揪紧。他们兄妹感情肯定很好，如果换成是陆凌霜被逼着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陆凌芷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也是一样的吧。他只是看起来冷漠，其实他有血有肉，他也会难过，也有在乎的人，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谢将军家的谢拓疆，是一个君子，值得托付。玉凰去他那里，我很放心。明天是大年初一，今晚就是最好的时机。”
一向朝气蓬勃的公主府，最近几日却犹如霜打了的茄子，变得沉默安静。奴婢们连走路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前几天公主殿下还一直闹腾，今天上吊明天割腕的，闹腾不休。御医们来来回回跑，最后直接就在公主府住下。
公主府的丫鬟奴婢们也是被这位公主殿下折腾的没睡一个好觉，大半夜都不敢合眼。好不容易挨到大年三十，没想到为了防止公主逃跑，今年公主府的人不仅没放年假，反而比往年更多。
一想到这些，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现在正是合家团聚的时候，家人们应该都坐在一起准备吃团年饭了吧。
可惜不能回去过年。哎！
玉凰公主孤零零地坐在房间之中，窗户是被钉死的，门上也上了好几道锁。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
今天是大年三十。往年的这个时候，大家聚在大殿里吃饭。皇室子女都会出席，太子哥哥永远坐在她的左手边，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却每年都有新年礼物。
父皇最疼爱她了。新年的时候，皇室的那些皇子都没她得宠，只有她能够那么放肆的坐在父皇的龙椅旁边，扯他的胡子。
皇后不喜欢她，但是父皇护着，在自己面前，就连皇后也不得不陪着笑脸。
那么多兄弟姐妹中，她永远都是最受宠的那一个。她有最尊贵的地位，最华丽的裙子，最气派的公主府，是最耀眼的明珠。不管走到哪里，她都是焦点。
谁都知道大兴王朝的第一公主，就是她…玉凰。
哪怕她任性胡闹，哪怕她嚣张跋扈，父皇都一直容忍，但是现在，为了一个穆尔云曦，父皇就要把她赶出京城。
赶到那个遥远的地方，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嫁给一个她完全不喜欢的人，再也见不到亲人朋友。
她不是不知道公主这两个字的含义，这不仅是尊贵的身份，也是一种责任。所以，当听说那位草原的格桑公主要来，她毫不犹豫的亲自骑马射箭。哪怕自己根本不擅长骑马，也鼓足了劲的去练习。
就是不想给大兴王朝丢脸，不想给慕容皇室丢脸。在猎场，她确实没给大兴丢脸，和那位格桑公主平分秋色。
但是结果却是，只因为那个王子的一句话，父皇就不要她了！
现在正是一年一次的大年夜，大家又聚在一起了吧。可是父皇为了怕她在宴会上闹事，竟然不准她出席，把她关在这里。
呵呵，家族的年夜饭，却不让我去，果然已经不把我当他的女儿了。为了得到漠北这个盟友，就要送我去联姻。明知联姻这东西的束缚，脆弱的仿佛稻草一样，一扯即断。
可是古往今来，从来就少不得联姻的悲剧。今天，轮到她玉凰。
房门被轻轻推开，两个婢女端着食盘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搁在玉凰公主面前，其中一个婢女小声道：
“殿下，请用膳。”
以往这位公主殿下会毫不犹豫的将食盘连同饭菜一起摔碎，出乎意料的是公主殿下一动不动，只是木然道：
“今天是大年三十？”
婢女点了点头，劝道，“公主殿下，今天是大年三十，您多少吃一点吧。”
没想到公主殿下竟然点了点头，只是眼角滑落两行清泪，看得两个婢女都觉得于心不忍。公主殿下原本是那么光鲜亮丽的人啊，现在却落得这样的局面，令人喟叹。
玉凰根本没心情吃东西，但还是勉强自己吃一些。如果没有力气，怎么逃跑？
就算父皇不要她了，太子哥哥也不会放任不管。就跟曾经很多次一样，帮她扛错，帮她收拾烂摊子，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想到这里，玉凰眼眶的泪，更加汹涌了。
大年三十的深夜，天气寒冷。过了子时，守岁的人们也都去歇息了。此时正是人爱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夜色也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浓郁。
玉凰公主坐在马车之中。她不知道太子哥哥做了多少部署，才能让她这么顺利的脱逃。现在她已经离开公主府，甚至已经离开京城。这里是京郊外的一个小村子，名为平园村。
四更天的时候，会有一支去南疆的军队经过这里，她会跟着他们，远赴边疆。
玉凰公主对面，半靠着一个一袭紫红色长裙的女子。她似乎困极了，从出了京城大门之后，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女人玉凰以前很讨厌。但是后来她嫁给了太子哥哥，成了她的嫂子。当然了，玉凰现在对她也不喜欢。只是此时这哒哒的马车驶向远方，而这里只有这么一个认识的人，第一次离开京城的玉凰，也只有看着她的时候，才能找到几分安全感。
不知是碰到了什么坑洼，马车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打着盹的女子也被这摇晃弄醒。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暗自嘀咕道：
“果然跟他说的一样，现在是最容易犯困的时辰。”
玉凰公主心中的愁绪倒是被她这样子冲淡了一些，扬起下巴，别扭道，“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用陪我。”
陆凌芷轻轻按了按有些发晕的太阳穴，道，“太子殿下担心你。公主放心，我会在这里守着，直到你离开，我才走。”
这话让玉凰公主惴惴不安的心绪，一下子安稳了下来。但是脸上却是一副“谁要你陪”的傲娇表情。
“太子殿下现在还在皇宫。今天晚上是年三十，宫里的人都被拖住了，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发现公主殿下失踪。那时候公主殿下已经跟着军队走了，想追查也查不到。公主可以放心。”
正说着，那马车停了下来，门外的侍卫道，“到了。”
陆凌芷又说道，“这是我以前养病的地方。因为要隔离，所以特意选了这个比较偏僻的院子。放心，现在就是村民也不会来这里。这里很安全。”
玉凰公主跟着陆凌芷下来，好奇的打量着这平淡无奇，甚至有些简陋粗糙的院子。当初她身染瘟疫，就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养病吗？
进了院子，陆凌芷带着玉凰公主走进其中一个房间，说道，“殿下，现在还有两个时辰，你先休息一下。你已经一整夜没合眼了，明天还要赶路。对了，这套是军队的衣服，殿下按照你的尺寸拿的。以后你在军队也有一个新名字，牧宇桓。”
慕容玉凰，牧宇桓。一字之差，一样的音。只是前面那个名字是大兴王朝最尊贵的公主，后面这个名字，却只是南疆军队之中，一个普通的小兵。
玉凰公主坐在床边，低垂下头，道，“我睡不着，你回去睡吧。”
陆凌芷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看我差点忘了。那我陪你说话吧。”
第152章 黑色的影子
“不要你陪，你不是一直在打瞌睡吗，不必为了太子哥哥这么讨好我，反正太子哥哥又看不见。”玉凰公主不满的哼道。
显然，她以为陆凌芷会对她这么关心都是因为慕容昭。当然了，这里面确实有慕容昭嘱托的缘故。而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她也是一个女人，她能够理解玉凰的感受。
陆凌芷也不生气，眉眼弯弯，道，“如果你一个人，肯定会想很多。咱们说说话，你就不会想的那么难受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吃过年夜饭了吗？我特意让人准备了，咱们吃饭吧。”
慕容玉凰到嘴边的那句“我早就自己吃了”却没有说出来。再怎么样坚强，这种时候，其实也是希望有人陪着的。
玉凰公主没有表态，陆凌芷就当她默认。
不一会儿，厨房就端来热气腾腾的饭菜。陆凌芷还特意热了一壶茶，茶叶就是陆凌霜上次用的那种焰茶。
“怎么没有酒？”玉凰公主鼓起嘴道。
陆凌芷给她倒了一杯茶，笑意浅淡，“喝这个，暖身。”
两人吃了饭，因为冬日天冷，都裹在被窝里。陆凌芷其实有些困顿了，但是看见玉凰公主根本没有睡意，也就强撑着。
夜色静好，窗外寒风呼啸，冬日的大雪沸沸扬扬，将小小的平园村覆盖。屋里摇曳的油灯，映照出两个黑色的影子。
“喂，陆凌芷，听说你弟弟也在南疆，他是怎么去的？”玉凰公主问道。
陆凌芷正在打盹，听起玉凰公主提起陆云阳，顿时来了精神，说道，“跟你一样，混在军队里去的。”
“南疆那么远，他为什么要去？”玉凰公主眨巴眨巴眼，想起了记忆中那个英气的俊少年。
陆凌芷叹了口气，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们男人的想法，建功立业，报效朝廷。其实我倒是觉得，平平安安才是真。”
“我觉得你弟弟挺有抱负的，你该骄傲才是。”玉凰公主说道。
陆凌芷点了点头，眉眼中多出一丝笑意，“他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话到这里就告一段落，玉凰公主其实很担心南疆的生活，对于前途的未知，总是让人觉得特别恐惧。尤其是逃婚产生的后果，这等于是背叛了朝廷，背叛了她自己的国家。
但是她是玉凰公主，那个骄傲尊贵的玉凰公主，怎么能在一个陌生女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呢？只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重。
“如果公主殿下能够见到云阳，帮我给他捎个话，我等他回家。”陆凌芷说道。
玉凰公主本来想拒绝，但不知为何，却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别想太多了，你做的很好。”陆凌芷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呼呼的风雪，轻声说道，“你没有做错。去南疆，你没有做错。”
玉凰公主猛地抬起头，看着陆凌芷。她心事重重，众人都以为她只是担心去了南疆以后不能再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有人知道，她担心更多的，其实还是逃婚。
“我是大兴的公主，我现在逃婚，等于是背弃了慕容皇室，背弃了大兴，你不觉得，我很懦弱吗？”玉凰公主的情绪似乎被陆凌芷这句话话点燃了，激动说道，“你不觉得我很自私吗？你不觉得…我是大兴的罪人吗？”
陆凌芷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些，才是这个女子心中最大的伤吧。
公主，是尊贵的身份，也是她与生俱来的责任。十几年以来的皇室教律，早就把牺牲这些词语，印刻在了这个少女的身上。
她应该早就想过，自己的婚事，轮不到自己做主。到了一定时候，她就会像其他姐妹一样，作为皇室的荣耀，嫁给某些功勋权臣子弟。
而她的优秀，她得到的宠爱，能够让她在将来选择婚事的时候，选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好一点的男人。不管，她爱不爱那个人。
爱情这种东西，对于皇室的人来说，真是太奢侈了。玉凰公主也从来没有奢望过爱情，如果今天指婚的是京城其他世家子弟，玉凰公主不会拒绝。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命运，她已经接受了十几年。
可是要她离开大兴，去一个千里之外的地方，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一个再也见不到亲人朋友的地方，她不能接受。嫁到一个陌生的国家，背井离乡，举目无亲，这不是玉凰设想过的结局。
她不要一辈子都不能再回京城，她不要永远都见不到父皇和太子哥哥。
这里是她的家，她的根，她不要离开家。
“公主殿下，你没有做错。太子殿下说，大兴的繁荣，不该以牺牲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幸福为代价。更何况，公主殿下难道以为和亲之后，漠北就会把大兴当做所谓的亲家，永不来犯吗？不会！如果大兴势弱，就算公主嫁过去，他们还是会来侵犯。而如果大兴强盛，就算公主逃婚，他们也不敢发动战争。”陆凌芷轻声说道：
“公主殿下放心。穆尔云曦是来示好，不是来示威。太子有办法化解这一次危机。”
玉凰公主怔怔地看着陆凌芷，这一番话让她心里那股愧疚变得轻了许多。
“公主殿下还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吧？”陆凌芷突然扬起一抹笑容，道。
玉凰公主一愣，随即梗着脖子反驳，“当然有，我最喜欢的就是太子哥哥了！”
“我说的不是兄妹之情，是爱情。公主殿下从来没有想过以后可以自由地喜欢一个人吧？你现在不再是公主，你可以随心所欲的喜欢你所喜欢的人。”陆凌芷说着，笑了笑，“所以现在去南疆，其实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玉凰公主眼眸中微光一闪，喜欢一个人，爱情？
“太子让我转告你，等时机成熟，他亲自接你回来。到时候，你喜欢谁，他亲自给你们主婚。你是他唯一的妹妹，你的婚姻，他让你自己选择。”陆凌芷又道。
玉凰公主明白，所谓的时机成熟，就是等慕容昭掌权之后。太子哥哥和父皇是不一样的人。父皇可以宠爱她，却要送她去和亲。太子哥哥虽然一直很冷漠，但其实心里比谁都关心她。
“当然了，为了防止我们的公主殿下被骗，太子说要给公主好好把关。”
玉凰公主俏脸一红，一抹娇羞浮上心头，啐道，“还早呢，净说些话取笑人。”
但此时，离别愁绪被冲淡了，关于远赴南疆，似乎多出了一丝小小的期待。
京城，雪域行宫。这里是皇帝专门为漠北的来使修建的行宫，穆尔云曦和格桑公主都住这里。
晚上受皇帝的邀请，一起在宫中吃了年夜饭。宴会上没有看见玉凰公主，听说是被囚禁了，连年夜宴也没有出席，免得她在宴会闹事。没有看见陆凌芷，听说是偶感风寒，现在还在家中静养。
穆尔云曦穿着华丽的貂皮站在窗前，一双修长的双手戴着黑色的皮手套，他的左手静静摩挲着右手手套上的蓝色宝石，一张俊美的脸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雪光映在他的脸上，平添了一份儿仙气。
“哥哥，玉凰公主已经离开京城。”穆尔格桑走了进来，脸上浮现一丝疑问的表情，“我们要不要出手堵截？”
穆尔云曦淡淡道，“不必。反正我的目的也不是娶她。”
给慕容昭添添乱，是很好。但是芷姬也跟玉凰在一起，如果现在出手，她会被误伤吧？
上一次大婚被慕容渊劫走的事情，他也知道。只是没有阻止，免得被慕容昭发现端倪。那次她就染了风寒，现在还是别再被这件事牵扯进来。
玉凰公主要走就随她走。所谓联姻，只是可汗下的任务。娶什么女人，是玉凰公主还是玉凤公主，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见穆尔云曦拒绝，穆尔格桑也没有在意，而是说道，“那边又催哥哥快点动手。”
“给他回个话，我和他，可不是从属关系。别像对待他那些手下对待我，以为救过我的命，我就该对他感恩戴德？”穆尔云曦脸色不变，只是声音冰冷了一些，轻笑道，“格桑，给他提个醒。我可不是他的爪牙！”
穆尔格桑点了点头，但是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显然很忌惮那个被称为“他”的人。
“你就不怕他找个人，替换你？他可从来不要不听话的棋子，也不要没价值的棋子。”
门外传来一个磁性的男声。披着银白色斗篷的慕容靖，携裹着满身风雪，走了进来。
“七皇子！”穆尔格桑看了一眼慕容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男人是怎么不动声色的走进来的？门口那些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吗？
“格桑，你先出去。”穆尔云曦看着慕容靖的时候，眼中同样闪过一丝疑惑，但是转瞬即逝，对着穆尔格桑说道。
穆尔格桑听话的退下，连走之前还不忘多打量慕容靖两眼。这人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是哥哥的好友。也真是奇怪，一个漠北的王子，一个大兴的皇子，竟然做了这么多年的知己。
“云曦，你打算自立门户了？”慕容靖邪邪一笑，径直走到穆尔云曦面前，手臂毫不客气的勾住他的肩膀。
随即深深吸了口气，道，“你瘦了。”
穆尔云曦也就任他抱着，挑了挑眉，“为什么来找我？你的身份隐藏了这么多年，现在暴露太可惜了。”
第153章 不准对她下手
“你都不怕他，我还怕什么。”慕容靖低低一笑，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
穆尔云曦皱眉，语气略有些不快，“这么多年了，他没办法替换我，只能靠着我，所以我没事。反倒是你，如果让慕容昭知道你是我的人，你的处境，恐怕比慕容渊还要危险。”
“你这是在担心我？”慕容靖笑得极其得意。
穆尔云曦不应话，冷然道，“回去！”
“知道你在担心本皇子，偏偏还给本皇子摆这个臭脸。我是你的人，云曦，你刚刚说过的，你可得记着这句话。”慕容靖说完这句让穆尔云曦觉得没头脑的话，又道：
“放心，慕容昭自顾不暇，这时候没时间注意我，我很安全。而且我知道他的软肋，这样强大的一个人，竟然让自己有这么明显的弱点，啧啧，比以前好对付多了。”
慕容昭的弱点，就是陆凌芷。
穆尔云曦身上的温度一瞬间降了下去，“我说过，不准对芷姬下手！”
“她是慕容昭的妃子又不是你的妃子，我为什么不能对她下手？你真的喜欢她？你要是喜欢她，巫山那晚，为什么不干脆要了她？”慕容靖挑眉问道。
穆尔云曦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跟你那位芷姬，可是好朋友。”慕容靖笑吟吟道。他才不会告诉穆尔云曦，他为了知道那晚上的事情，以自己曾经的往事作为交换条件。
如果这样说，肯定会被他笑的吧。
穆尔云曦不知慕容靖怎么会得知这些消息，芷姬会跟他说？很难想象这样两个气场的人，要怎么相处。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女人，谁都不能动。就算有一天要杀了她，也只能他穆尔云曦动手。
“这些事情，你不用明白。总之，不能对她动手，这是命令。”穆尔云曦沉声说道。
慕容靖瞪了他一眼，我是不明白了，我确实不明白。这个女人除了长得漂亮点，心眼多了点，聪明了点，又有什么特别的，凭什么值得他另眼相待。
也就是在巫山那短暂两天的相处，就颠覆了一个人的观念，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了？他跟着他十几年了，从来没见过他会这样。
“不动手就不动手。慕容昭自然会护着她，何必你在这里着急？我是不会动手，但这京城里想对她动手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他也会忍不住动手。”慕容靖再次提起了那个人。
穆尔云曦自然清楚，他们早就想动手了，在巫山那一次就打算行动，只是被他阻止。
慕容昭的位置，太令人垂涎。也因此，陆凌芷的处境，才更加危险。
“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穆尔云曦再次问道。现在这种时候，跑过来见面，其实是很冒险的行为。
慕容靖依旧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穆尔云曦身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道，“两件事。第一，前两天因为玉凰抗婚的事情，父皇气得病倒。虽然两个时辰后就醒来，但是御医说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父皇老了，最多…还能撑一年。如果再受什么刺激，也许连一年都没有。”
“尽量维持他的寿命。如果他现在去世，对我们来说没有半分好处，只能便宜慕容昭！”穆尔云曦说道。
慕容靖唇边泛起一丝讥笑，“这个你可以放心，最近不会出什么事。皇后和慕容渊可担心他的身体了，毕竟慕容昭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如果父皇有个好歹，他们母子可就没机会了。”
慕容靖的语气冰冷，不止是对皇后和慕容渊，就连对他称为父皇的人，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从那个已经记不清长相的母妃去世以后开始，这个皇宫，给他的只有无穷的恶意。
他被父皇丢给一个没有子嗣的后妃抚养，但那位后妃其实也不得宠，他基本上见不到父皇。至于所谓的上书房，那就更没有他的份了。
一个没有子嗣的失宠后妃，一个母妃被皇帝厌恶的皇子，这样的两个人，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不用想也能知道。
后来那位后妃熬不住了，病逝了。可是他慕容靖，还是熬着。
因为从那年开始，有个男人伸出一只手，将他拉出了这个泥沼。也许呢，拉出了这个泥沼，却又陷入了他的那个更深的毒潭之中。
他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皇位，也不是为了争宠，只是为了他的下一步部署。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毒潭就毒潭吧。他深陷其中腐烂发臭都好，反正旁边还有这个人。就算是死，也不孤单。
就算是一颗棋子，就算是被利用，也挺好的。最起码，也能让他找到，他还活着的意义。如果只是混吃等死，人生也太没意思了。
“嗯？”穆尔云曦轻轻哼了一声，示意他说第二件事。
慕容靖轻轻勾起穆尔云曦的下巴，语气中多出了一丝挑逗之意，“听说，你要娶玉凰，你是认真的？”
奇怪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值得被他提出来？
穆尔云曦心中纳闷，但是却诚实答道，“这是可汗的意思。番邦下的部落有人心怀不轨，可汗希望借此机会，拉拢大兴。也向诸部落展现盟友的力量，以此维持漠北的和平。”
“那你就因此随随便便娶一个女人？你不是守身如玉二十多年？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慕容靖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满。
慕容靖的话，令穆尔云曦更觉奇怪。但是他跟慕容靖的关系，怎么说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最初是把慕容靖当做一颗棋子，但是这世上，应该没有这样的棋子和棋手吧？
知己，兄弟，至交？好像每一种，都不能诠释这样一种被牵绊的感情。
所以他对慕容靖，也比对任何人都多了一种容忍。就连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格桑公主，也不敢这样质问他。
守身如玉和不喜欢女人，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至于随便娶一个女人，本来就是他作为穆尔王子的义务。绕来绕去，慕容靖不满的应该是他要娶玉凰这件事。
想清楚之后，穆尔云曦弯了弯唇角，“放心，我不娶她。她现在已经离开京城。”
慕容靖也不管玉凰公主怎么会离开京城，心头立即蹭蹭地涌起一阵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