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芷头也不抬，慢悠悠道，“那皇上最好是不要随便搞失踪，免得我来去奔波也不方便。”
“忍冬…”
说罢，陆凌芷习惯性的喊了一声，突然想起自家的丫鬟已经被人借走了，咽回了剩下的半句。
收复之战虽说进行的顺利，但是南蛮自杀般的反扑，还是给大兴的军队带来很大的伤亡损失。就连身为镇边大将的谢拓疆，也在上次的战役之中受了重伤。忍冬就是借给了谢拓疆。
说起来，在陆凌芷被带到叶漠城之后，忍冬和谢拓疆不知怎么地倒是产生了交情。这感情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既然他们有这个缘分，陆凌芷自然不能拦着，还得多多给自家忍冬创造机会。
“南疆这些人的反扑还真不容小觑！”想起谢拓疆受伤之事，陆凌芷感叹道。
慕容昭却是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报，淡淡说道，“这些人都是留下来送死的，自然要拼命了。真正几支有实力的南疆军，早就去了岳州。”
“什么？岳州？”陆凌芷猛地抬头，“岳州离这里可是千里之遥！”
慕容昭点了点头，合上手中的奏报，“这是岳州传来的最新消息。看来南疆已经和齐皇达成了合作，南疆这里的战事，只是一个障眼法。这里已经被他们抛弃了，用送死的军队拖住我们的兵力，而集中他们的精锐力量在岳州开拓疆土。好算计！”
“那照这么说，江御城本来就被齐皇放弃了，是来这里送死的？”陆凌芷问道。
慕容昭摆摆手，“也不尽然。如果不是我们找到捷径，猝不及防的击溃了江御城的天王部队，在他的帮助下，南疆没那么容易攻破，应该还会维持之前的局面。这才是齐皇预算的，岳州和南疆交相呼应。当然了他也做了最坏的预算，一旦江御城失败了，这里也能拖我们，为岳州那边争取充分的时间。”
陆凌芷点了点头。
“南疆的战事大概还有半个月就能收尾了。白逸又来信催我回京，看来我们要提前走了。”
陆凌芷低头看着书卷，没有作答。其实在边疆的这些日子虽然艰苦了一些，但是却很自在。如果两个人能够这样一辈子都不要会皇宫就好了。
夏，八月末，帝班师回朝。满城欢腾，京城百姓夹道相迎。
陆凌芷刚刚回到皇宫，就受到了太后的责难，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陆凌芷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很快慕容昭也和太后闹僵了。
事情的起因是选秀。当年慕容昭还是太子的时候，一是因为纨绔身份的掩饰，二是需要这种联姻的方式安抚人心利益捆绑，所以慕容昭的太子府里姬妾不少。
但是如今他做了皇帝。他不想娶，就是不想娶。这个时候的他不需要伪装，也不需要跟谁妥协，太后还要往他的后院里塞人，慕容昭就直接拒绝了。
结果这引起了两人之间的矛盾激化，连带着陆凌芷也被殃及池鱼。
大兴王朝，未央宫。
陆凌芷端坐在椅子之上，抄着上次还没有完成的《女戒》。旁边的忍冬正低头砚着磨，看着自家娘娘的眼睑下的青黑，不由劝道：
“娘娘，您都抄了一早上了，先歇一歇吧。”
陆凌芷却是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是勾起一抹浅笑，“太后昨日就派人来催了。今天要是不写完，那可真要跟我没完了。”
“娘娘，太后还真是欺人太甚，在皇上那里受了气，就都发到您身上。”忍冬恼道。
本来一百遍的《女戒》娘娘在南疆的时候就已经抄好了。没想到回到了皇宫，这太后就以私自出宫为名，又加罚了一百遍。那厚厚的《女戒》，抄完一百遍至少得一个月。
这回到京城都大半个月了，自家娘娘除了抄书，就没时间干别的。这太后娘娘还没事就把娘娘喊去，也不跟娘娘说话，就把娘娘晾在旁边，跟罚站似的。
皇上为此事还亲自去慈宁宫把娘娘抱回来好几次，但却惹得太后看着娘娘更像看仇人了。
“阿芷…”慕容昭推门走了进来，见陆凌芷正在抄书，眉头一皱，“我早跟你说了，这东西不抄也罢！”
见慕容昭进来，陆凌芷方才搁下毛笔，揉了揉发酸的手指，“得了，也不过是抄书，别再给太后拿住借口。你是皇上你不怕，我可是怕得很。”
伸手将陆凌芷的双手捧在手心轻轻揉搓，慕容昭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把这个女子娶回来是要给她一辈子的幸福，但是现在看来，他只给了她苦难。所以，他更不能答应选妃了。
第199章 每一刻都该珍惜
在她还是相府大小姐的时候，她曾经说过，她不愿意嫁给他。除了因为皇位之争会牵连自身和家族，更不喜欢的是后宫里的争斗。
皇位之争他本就不想将她牵连进来，让她遭受了那一番的动荡，已经让他愧疚不已。如今的后宫之争，他更加要尽力避免。
更何况，他也不愿他要把更多的时间分给别人。他们能够走在一起有太多的不容易，每一分每一刻都该更珍惜。
“先停下来吧。今天晚上设了宫宴，为谢拓疆和平西王接风洗尘。你先去好好睡一觉，晚上才有精神应付。”慕容昭的语气依旧淡然，但是话语里那份关心却透了出来。
陆凌芷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谢拓疆他们是在三天前抵达京城的，陆云阳也回来，父亲和祖母都是好一阵激动，昨天陆府还设了家宴，陆凌芷也回去了。
平西王是今天早上抵达京城的。岳州那边的战事胶着了，齐皇占据了岳州方圆的三十多个州城，自立为国。这里原本就是齐的领土，那些百姓倒是接受的很快，而且他在占据了三十多个州城以后就没有再继续扩张，似乎满意了自己的领地。
仅仅凭平西王和秦守楠现在的兵力还不够将它摧毁，如果继续打下去，只能消耗粮草和兵力。
再加上大兴刚刚才消灭了南疆，兵力有很大的损失。慕容昭干脆将平西王和谢拓疆都召回来，只是留了一些常备军监视齐皇的动作。再加上京城是北方，如今只差两个月就到冬天，打战损耗太大。慕容昭打算等明年开春了，集中举国兵力，和齐皇大战。
是夜，陆凌芷坐在慕容昭旁边，微笑着接受众将士的朝拜。平西王是一个中年男子，从外表上来看和定北侯很像，都是那种铁血汉子。他的女儿名为嘉宁郡主，就是那个时时被太后挂在嘴边的女子。
嘉宁郡主生得很美。陆凌芷自己也是一个大美人，但是她自己的美，是那种惊艳的美，耀眼的美，就算她不媚，也很容易让人想起祸水。而慕容嘉宁却是一种很舒服的美，恬淡、大气、端庄、雍容，总之很容易讨长辈的喜欢。
再加上慕容嘉宁的性格和陆凌月类似，娴雅温柔，实在是大家闺秀的又一楷模。而比之陆凌月又多了一丝与生俱来的天家贵气，自然也就更容易得皇室的认可了。
“皇上，这位就是平西王之女嘉宁郡主，你们以前曾经见过的。”太后拉着慕容嘉宁的手，笑道。
慕容嘉宁微微福身，“臣女见过皇帝表哥。皇帝表哥和三年前的变化还真是大呢，都让嘉宁不敢相认了。”
“郡主倒是越发出落的楚楚动人了。”慕容昭客气地称赞了一句，握住身边陆凌芷的手，轻声道，“皇后，这就是嘉宁郡主，你应该还是第一次看见。”
陆凌芷礼貌微笑，“郡主果然跟传闻中一样是个大美人…”
客气的话还没说完，太后就打断道，“那是当然了，谁要是能够娶到嘉宁，那可真是有福气了。谁要是有嘉宁的这样的儿媳，那可不知道要省多少心了。”
有慕容昭在，太后并没有太针对陆凌芷，但这一次的晚宴也让陆凌芷精疲力尽。太后频频暗示要为慕容昭选妃，而这个刚刚回京的嘉宁郡主，就是太后非常看中的人选。谢烟容要取代陆凌芷的位置，还差了一些火候。但是如果换成是慕容嘉宁，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皇宫，慈宁宫。
陆凌芷来送抄好的女戒。按照以往的习惯，太后都要把陆凌芷晾一会才接见，但这一次却破天荒的很快就传召了陆凌芷。
“臣妾参见太后，请母后圣安！”陆凌芷微微福身，随即有些诧异的看着太后身边的慕容嘉宁。
她怎么会在这里？
“皇后快起身，赐座！”太后一脸亲善的笑容，让陆凌芷顿时感觉一阵不对劲。
“母后，这是罚抄的女戒…”不管太后打的什么主意，陆凌芷都打算赶紧交了东西走人。
太后示意身边的人收下，笑道，“皇后，让你辛苦了。”
太后还是第一次对陆凌芷这么善意，却更加让陆凌芷不安了。连忙福身道，“皇上安排了臣妾去伺候早膳。若是母后没有其他差遣，臣妾先告退了。”
每次陆凌芷想要脱身，都只好拿慕容昭当挡箭牌。虽然这会让太后对她更加不喜，但也只有慕容昭才能让太后放行。
就在陆凌芷打算像往日一样被呵斥一顿以后离开的时候，太后却是笑吟吟道，“时辰还早，也不急于一时。皇后，哀家打算给嘉宁选一门驸马，你可得帮哀家拿拿主意。”
驸马？不是想让慕容嘉宁入宫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见陆凌芷不明所以，太后继续说道，“本来哀家是想让嘉宁入宫的，也好给哀家做个伴。但是皇上不喜欢，哀家也不能勉强。正好哀家看这谢拓疆年纪轻轻，已经是一方大将。相貌人品能力家世，皆是上佳。便打算给嘉宁和谢拓疆赐婚，皇后以为呢？”
陆凌芷脸色一僵，这才慢慢反应过来。郡主和公主不同于其他千金，娶了她们的人，是绝对不能纳妾的。
意思就是，如果谢拓疆娶了慕容嘉宁，他就是驸马爷，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其他女人。陆凌芷从来没有想过忍冬能够成为谢拓疆的正妻，但是现在却是连成为一个妾的机会也被剥夺了。
就在陆凌芷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的时候，太后轻轻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当然了，谢拓疆只是备选人之一，其实哀家也很看好你的弟弟陆云阳。虽然现在的军衔并不如谢拓疆，但是短短一年就坐上了将军的位置，而且还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另外他是丞相之子，更是你的弟弟，和嘉宁成婚，那也算是亲上加亲！”
这时候如果陆凌芷还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她就不是陆凌芷了。
所谓给嘉宁郡主挑选驸马都是托词，太后这是在威胁她。如果慕容嘉宁不能入宫，那么她的弟弟，甭想娶到心上人。她的丫鬟，也别想嫁的如意郎君。
不论是云阳还是忍冬，都是陆凌芷此生此世最在乎的人。但是现在太后就拿他们的婚姻，他们的幸福，在威胁陆凌芷。
陆凌芷不知道太后是从何得知云阳和公主还有忍冬和谢将军的事情，反正这也不是秘密，很容易就能够查到。但是陆凌芷很清楚，如果她继续不让慕容嘉宁入宫，那么下一步，首先被指婚的是谢拓疆。就算不是娶嘉宁郡主，也是别的郡主公主，绝不会让忍冬有一丝机会。
接着就是云阳。本来他是丞相之子，和玉凰公主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但是太后却绝不会让他娶玉凰公主，若是再塞一个门当户对的尚书千金，那可就真是一辈子都跟玉凰公主无缘了。
除了他们之外，就连慕容逸和陆凌霜的婚事，太后也会想办法破坏吧。
虽然说得隐晦，但是意思却很明白。如果不顺着她的意思来，陆凌芷身边的人，没一个能够好过。
陆凌芷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脸色只是在最初有过一瞬间不自然，之后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一双墨色水眸，渐渐从淡薄变得冰冷。
她自己再怎么被太后欺负，因为这个人是慕容昭的生母，她都只能受着。
但是如今牵涉到了陆凌芷身边的人，这是她万万不能容忍的。她自己受委屈那也就忍了，因为她嫁给了慕容昭。在民间儿媳受婆婆刁难不是很正常吗？陆凌芷一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但是她的弟弟，她身边的人，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牵连？
“母后的意思，臣妾明白了。臣妾会和皇上好好商量，给郡主挑个如意郎君！”
“阿芷，我说过了，我不选妃！”慕容昭毫不犹豫拒绝。
陆凌芷看着眼前的男子良久，突然扑入他的怀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始终没有掉下来。
太后，还不值得她流泪。原来真如白薇所说，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重要如斯。为了她，哪怕是和太后闹僵，也绝不纳妃。
“阿芷？”陆凌芷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慕容昭微微一愣，渐渐将怀中的人抱紧。
陆凌芷抿紧唇，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有时候，很多东西不是我逃避就可以不用去面对的。你是皇上，这里是后宫，选妃就是游戏规则。不管是你，还是我，都要遵守这个规则，否则…”
曾听说很才子千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但却没有哪个皇帝能够为皇后散尽六宫。再情深的帝后，那后宫中依旧有着无数的女人。这样的游戏规则，哪怕慕容昭足够强大，但是他是皇帝，就得遵守皇帝的游戏规则。
慕容昭，你知道吗？我害怕后宫的争斗，我怕我会渐渐地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我怕我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可是…现在我知道了，逃避根本就没有用。我爱你，我要跟你在一起。可是你是皇帝，你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
“皇上，选妃吧！”陆凌芷轻轻叹息了一声，“就当是我求你！”
慕容昭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母后拿陆云阳他们威胁你？”
只有亲人能够让这个女子妥协，哪怕是死她都不会怕。
第200章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陆凌芷唇边勾起一抹讥笑，“我已经一退再退了。但是原来，在这后宫之中，我从来都没有退路。皇上，你不用担心我，你肯为了我不纳妃，这份心，我已经满足了。其实我知道，你在前朝的压力也很大。更何况，你到现在都没有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阿芷…”慕容昭轻声一唤，将眼前的人搂的更紧了一些。
从今往后，我陆凌芷，绝不会再退了。想要抢我的东西是吗？那就尽管来好了。
九月初，帝纳妃，封嘉宁郡主为宁贵妃，谢烟容为容贵妃，叶赫宝珠为宝贵妃，与原先的柔贵妃，合为后宫四贵，地位仅在皇后之下。
除此之外，又纳了礼部千金温馥雅等为妃，一时之间，后宫好不热闹。
“娘娘，容贵妃有孕了！”忍冬伏在陆凌芷耳边轻声说道。
陆凌芷正在刺绣的手顿时扎到自己的手心，鲜血冒了出来。
“消息可靠？可派了御医？”陆凌芷含住手指，问道。
忍冬连忙掏出手绢给陆凌芷包扎，嗔怪道，“娘娘，您看看您又扎到手了。当然是真的了，现在白薇姑娘作为御医署的大医官，就是她亲自把的脉。哎，容贵妃本来就跋扈，这次给她拔了头筹，只怕又要耀武扬威了…”
陆凌芷任由着忍冬包扎伤口，点了点头，“如此的话，按照规矩，我也该去看看，摆架吧！”
到了容贵妃的玉榕宫，里面已经围满了人，皇上和太后等人都已经到了，包括剩下的三位贵妃。
“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容贵妃，你一定要好好养胎，保持良好的心情…”
刚一进门，就听见太后笑意吟吟的声音。看见陆凌芷的身影，太后扫了一眼，照例忽略般的移开目光。
“哟，皇后娘娘来了，是来看我的孩子吗？”容贵妃看见陆凌芷，顿时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同时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副自得意满的样子。
陆凌芷点了点头，“容贵妃如今有孕在身，那就好好修养。另外，容贵妃的一应饮食，都要让白薇御医过手检查一遍。”
白薇福身，“娘娘放心，微臣明白。”
“皇帝，既然容贵妃有孕了，你就多陪陪她！”太后瞥了陆凌芷一眼，慢条斯理说道。
慕容昭点了点头，“儿臣明白，母后请放心。”
“不过是怀孕了一个月，拽的跟什么似的，就她拿嚣张劲儿，能不能生得下来还是一回事！”
“嘘！小声一点，这可是皇上第一个孩子，没看见皇上今天比往日高兴了许多吗？”
“那倒也是…皇上平日都没什么表情，今天好像还笑了好几次…”
刚出了玉榕宫，就听到不少妃嫔们的议论声。陆凌芷率步走了出去，轻呼了一口气。
旁边的忍冬看着自家娘娘的脸色，犹豫道，“毕竟是皇上第一个孩子，皇上高兴也是应该的。娘娘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看皇上还是只喜欢您一个的！”
陆凌芷笑了笑没说话。是啊，他是喜欢自己，这是千真万确。但是他要跟别的女人生孩子，这也是事实。说好了不嫉妒的，可是根本就做不到。干脆眼不见为净，就呆在未央宫别出门好了。
一连数日，宫中都因为容贵妃怀孕之事格外热闹。慕容昭来未央宫的日子也少了，陆凌芷就看书刺绣打发时间。听说因为容贵妃怀孕一事，连谢家都被赏了不少东西。
御花园之中，忍冬摘下一朵海棠笑道，“娘娘快看，这海棠花开的多艳啊，和您这一身正搭配。奴婢给您插在头上吧。”
陆凌芷知道这是忍冬在故意讨自己开心。因为慕容昭有几日没来的原因，自己的情绪并不好。随意瞥了一眼秋海棠，陆凌芷点了点头。
忍冬高兴地将海棠花插在陆凌芷头上，笑道，“娘娘，真好看！”
“啧啧，皇后姐姐就算是插了花，也没人看啊，真是可惜…”花园里传来一个娇纵的声音。
率先走在前面的正是谢烟容。此时不过一个多月的身孕，却故意穿了一身宽松的孕裙。她的旁边是一袭素雅的付雨柔，两人看起来亲亲热热就跟亲姐妹似的。
除此之外，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的婢女奴仆，排场极大。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付雨柔倒是恭恭敬敬请了个安。
谢烟容却是故意扶着腰，皱着眉头道，“哎呀，皇后娘娘，请恕臣妾身体不便，不能给皇后娘娘请安。”
陆凌芷倒也不恼，淡淡道，“既是如此，容贵妃就好些养胎吧。本宫还有事，便先走了！”
“别走啊，皇后娘娘…”眼见陆凌芷要走，谢烟容连忙喊住陆凌芷，露出一丝笑容，“自从臣妾怀孕之后，还真没有和皇后娘娘好好叙叙旧呢。说起来，臣妾能够有这个福分入宫，还要多亏当初皇后娘娘在舞台上为臣妾伴奏一曲呢…”
陆凌芷眼神一顿，唇边露出一丝浅笑，“容贵妃不必谢我。当初皇祖母就有意将你指给皇上，只可惜皇上错爱了本宫，让容贵妃失去了这段缘分。如今本宫只不过是给母后表孝心顺带帮了容贵妃续上这段姻缘，不必客气。”
当初她拿走的是她太子妃的位置，现在她成了皇后，还给谢烟容的是一个贵妃的位置。这能一样吗？一换一还之间，谢烟容吃了大亏了。
谢烟容揶揄当初陆凌芷贵为皇后还给她伴奏，没想到陆凌芷淡定自若的就反唇相讥，让谢烟容的脸色顿时挂不住了。被陆凌芷抢走太子妃的位置，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
“皇后娘娘，看来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啊~”谢烟容咬着牙说道，突然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看着陆凌芷头上的海棠花道，“皇后娘娘，这海棠终究会谢，臣妾这里倒是有一个还算看得过眼的头钗，就送给皇后娘娘吧…”
说着，从自己头上取下一个造型独特的翠玉玉钗，走到陆凌芷面前，笑吟吟道，“这玉钗是皇上昨儿个赏我的，听说是紫珠阁的珍品，这种玉钗都没有重样的，每一个款式只有一支，可算是独一无二。皇上说了，这独一无二的玉钗，就该配我这样独一无二的人。臣妾看皇后娘娘没有玉钗，只能拿海棠花来当做头饰，委实觉得不合皇后娘娘尊贵的身份，就把此玉钗赠给娘娘吧…”
听见谢烟容这么腻味的话，陆凌芷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支玉钗了。她就是紫珠阁的幕后老板，怎么会缺了饰品。只不过是她素来喜欢素净，不喜欢戴些头饰罢了，比这玉钗更珍贵的东西她梳妆盒里多不胜数，而慕容昭送的就更多了。
微微退后了一步，陆凌芷轻皱眉头，“容贵妃，这玉钗既然是皇上送给你的礼物，本宫怎么敢夺人所好？此物本宫不敢要，容贵妃还是自己戴着吧。”
“哎？皇后娘娘别客气嘛！咱们都是伺候皇上的人，那就是自家姐妹，何必这么见外呢？”谢烟容却仿佛是要故意腻歪陆凌芷，晃了晃手中的玉钗，继续说道，“这玉钗是皇上所赐之物，皇后娘娘现在极少能见到皇上，正好以此物聊以慰藉。臣妾倒是天天能看见皇上，也就不必如此了…”
听见谢烟容这么说，陆凌芷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忍冬连忙护在陆凌芷面前，不亢不卑说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不喜欢此物，您还是自己收藏吧。”
“啪！”谢烟容顿时一巴掌甩在忍冬的脸上，直接将忍冬扇倒在地。
“我和皇后娘娘说话，哪有你这个贱婢插嘴的份？不知尊卑！”谢烟容怒斥一声，随即对着陆凌芷露出一丝笑容，“是不是啊，皇后娘娘？”
陆凌芷看都没看她一眼，弯腰将忍冬扶了起来。刚才谢烟容扇的时候太用力，又猝不及防，忍冬根本没有作出防备，一下子就被扇倒撞在了旁边的石桌上。此时正捂着肚子弓着身子，额头上沁出点点汗珠。
“忍冬，你怎么样？”陆凌芷关切问道。
忍冬艰难地扶着桌子站起来，咬牙道，“娘娘，奴婢没事！”
谢烟容轻笑了一声，“哎呀？皇后娘娘，你对这些贱婢还真好啊。瞧皇后娘娘这么心疼的样子，啧啧…还真是让人感动啊，不愧是母仪天下的国母。”
“贵妃娘娘，奴婢本就是贱命一条，惹了贵妃娘娘不快被打是应该的。唯一庆幸的是奴婢的主子，是个仁德宽厚的娘娘，所以奴婢也很感动…”忍冬咬着牙勉强说道。
谢烟容那话里本来是讥讽，但是被忍冬这么一接，倒显得皇后宽厚，而她刻薄了。
她本来就看陆凌芷不爽，只是碍于陆凌芷的身份无法对陆凌芷动手。此时听见这刺耳的声音，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抬脚就像忍冬踹去。
“你个贱婢，竟然敢讽刺我…”
陆凌芷见此情景，伸手一挡，扶着忍冬移开。谢烟容这一脚踹空，脚下一滑，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啊！”谢烟容发出一声惨叫，身下顿时流出鲜红的血液。
付雨柔掩嘴惊呼，“容贵妃的身孕只有一个多月，现在还不能有任何震动，这下完了…”
“传御医！”陆凌芷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大喝道。
第201章 你是故意的！
那谢烟容却一把抓住陆凌芷的手，面色狰狞，“你害我，你是故意的，你害我…”
陆凌芷用力甩开她的手，面色不愉，“你说什么？与我无关。”
谢烟容此时却已经哭了起来，身下流出的鲜血已经让她在一瞬间明白，孩子没了。
“就是你，就是你故意害我的孩子。你嫉妒我怀孕，你故意害我的孩子！”
谢烟容哭喊道。如果不是因为陆凌芷刚才挡了一下扶着忍冬移开，她就不会一脚踹空，也就不会摔倒，更加不会流产。
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太后和皇上都非常重视。如果她自己把孩子弄没了，别说会不会有其他下场，总之第一条皇上不会再宠爱她了。
这绝对不行！孩子是陆凌芷害死的！就是她，跟自己没关系！
白薇把脉之后，摇了摇头，“皇上，容贵妃流产，无力挽救。”
慕容昭面沉如水，坐在谢烟容旁边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皇上…是皇后害我的！就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她，我的孩子不会没有！”谢烟容双眼含泪，楚楚可怜，不断重复这句话。
太后怒从心起，走到陆凌芷面前，一巴掌清脆扇在陆凌芷脸上，“混账！”
陆凌芷捂住脸，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床边一言不发的慕容昭，什么都没说。
倒是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对着付雨柔道，“容贵妃现在精神状况不好，今天你在现场，你就把事情经过完整的说一遍。”
付雨柔福了福身，将花园中的事情说了一遍。但是经过她的润色加工，整个事件就变成了，谢烟容看见陆凌芷戴着一只海棠花，觉得这海棠花不够匹配皇后的身份，想要将自己头上的玉钗送给陆凌芷，结果陆凌芷拒绝。
谢烟容热情的想给陆凌芷插戴玉钗，走到陆凌芷面前，被忍冬拦住。谢烟容一时生气就打了忍冬，在踹忍冬的时候，陆凌芷挡住谢烟容并且扶走忍冬，致使谢烟容一脚踹空，摔在地上流产。
一个婢女而已，打就打了。而且谢烟容本来是好心，这样一来，错误全部推在了陆凌芷的头上。
慕容昭站起身走到陆凌芷面前，盯着眼前人的眼睛，“她说的都是真的？”
“皇上，您以为呢？”陆凌芷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慕容昭缓缓说道，“你和忍冬主仆情深，不忍见她被打，拦住谢烟容，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她有孕在身，就是因为你的阻拦，致使她摔倒流产，对吗？”
陆凌芷同样看着慕容昭。他那张俊脸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那一双紫色的眼眸犹如深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对着这样的一张脸，想要看出他的想法，实在是太难了。
“如果你要这么以为，也没有错。”陆凌芷放软了语气，试图做最后的挽救，“但是事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付雨柔忍不住插话道，“皇后娘娘，您可不能这么说，臣妾可是完完整整按照事实的发展来说的，就您拦住容贵妃的动作，我都没有添一个或者少一个。臣妾可都是按照事实来说的，不信的话，在场这么多人，可以随便找人对质！”
太后阴沉着脸看着陆凌芷，“皇上，你还在犹豫什么？这样阴毒的女人，谋害皇家子嗣，该处以什么罪，你应该清楚！”
“皇上，皇上，这不关我家娘娘的事情，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忍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有罪，奴婢不该躲，就是因为奴婢躲了才害得容贵妃娘娘一脚踩空。皇后娘娘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容贵妃娘娘啊，皇上，都是奴婢的错，求您不要责怪娘娘，要罚就罚我吧！”
太后冷冷一笑，“你算个什么东西？兴许你们就是故意作这出戏，想要害容贵妃流产！”
“哀家倒是觉得，此事…也不全怪皇后，皇后只能算是无心之失。”太皇太后叹气道。
太后冷笑，“母后，就算是无心之失，致使皇嗣流产，也不是小罪！总之她就是害得容贵妃直接流产的罪魁祸首，决不能轻饶。皇上本来就没有子嗣，这好不容易容贵妃怀孕了，哀家还打算抱孙子的，这下子全没了！”
“皇上，真的是皇后害我啊，皇上，皇上…”床榻上的谢烟容见此情景，连忙哭喊。
“都给我安静！”慕容昭脸色一沉，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上好的沉香檀木雕花案桌顿时四分五裂。
众人顿时齐齐噤声，目光全部落在慕容昭身上。
“阿芷，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无心，还是故意？”慕容昭勾起陆凌芷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冷淡。
陆凌芷愕然看着他，随即自嘲一笑，“你在怀疑我？”
“阿芷，我只要听到你亲口回答。你说，我就信！”慕容昭语气斩钉截铁。
陆凌芷眼中的柔软却是渐渐褪下，冰冷从内心里透出来，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冷过。
他竟然怀疑她？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困难，曾经并肩风雨，曾经同生共死，但是现在为了一个女人，他在怀疑她。
真是太可笑了。他怎么能够怀疑她，怎么能够？
“慕容昭，你要我说什么？你觉得哪个答案是真实的呢？你觉得哪个答案符合你心中的标准，你说啊，你想听哪个答案，我现在就告诉你！”陆凌芷唇边的讥笑越来越甚，衬得她那张清冷的脸更显得拒人千里。
慕容昭勾住陆凌雪下巴的手用力捏紧，“阿芷，我只想听你亲口说一句。只要是你说的，不管什么答案，我都信！”
陆凌芷却是咬紧唇，一言不发。你若是信我，又何必这样问我？你分明已经是在怀疑我了。慕容昭，原来我们之间的信任也不过如此，被人轻轻一戳，就轰然崩塌。
“总之，太后娘娘不都说了吗？容贵妃是因我之故而流产，皇上，你想要怎么罚我，臣妾这里都接下了！”陆凌芷微微福身，浅笑疏离。
“你！”慕容昭用力捏紧陆凌芷下巴，牢牢盯着陆凌芷的眼睛，终于松开手，背转过身，“将皇后押入天牢！”
下颚仿佛快要被人捏碎似的，但是这样的疼痛，比起左胸腔往里一寸的地方蚀骨锥心，根本就不及十分之一。
听见慕容昭的话，陆凌芷福了福身，“臣妾，喔不，罪妾遵旨！”
那一日，她也被打入天牢，同样是他下的命令。但是那时候他们彼此间还有信任，他说，等我接你出来，她答，我等你。
可是现在…一切竟然早已物是人非。变化的真快，这无常的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