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北翎玉连忙闭嘴。慕容昭就是祁煦他爹，什么叫做跟他没关系。
慕容昭本来正在推拿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帮北翎玉穿好衣衫，“好了。这是内伤，必须活血化瘀才能痊愈。”
“现在怎么办？等天亮吗？”北翎玉问道。
慕容昭微微摇头，“整个七杀迷阵都在不断变化，每个地方都会自动经过七门，等天亮的时候这里应该变成死门，到时候很难走出去。你现在能走路吗？”
北翎玉站起身整了整衣衫，“我能走。不过走来走去也很危险，你知道路？”
“可以试试。”慕容昭抱起干草上的祁煦背在背上，熄了篝火。
第356章 随机应变
一行三人启程。慕容昭对于阵法的造诣，让北翎玉叹为观止。在这个七杀迷阵里，她只知道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会很危险，只能胡乱走。但是慕容昭并不是随便走，他很有方向感。
在每一个路口，都会仔细想一下，然后再选择一个方向。有时候甚至要绕回去，虽然绕回去的路已经不是刚才的地方。
这个阵，一直在不停的变化之中。
跟着慕容昭走了一个时辰，北翎玉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有慕容昭带路，他们没有遇到危险。冰魄神功正在缓慢恢复，要做的只是尽量走出去，或者说保证一直安全，能够等到桑烟他们进来。
“对了，外面那些人，不是北狄部落的。”北翎玉想到这茬，不由说道。
慕容昭背着祁煦，目视前方，“嗯，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北翎玉疑惑问道，她是直到耶律烈说话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照理说慕容昭应该没听见他们的声音。
“大兴能够让北狄安然度日，但是齐国做不到，因为北狄沼泽在我大兴的地域之中，桑烟没有任何理由跟齐国合作。其次，如果真的要对付我们，桑烟一定会亲自出手。放跑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将会给北狄带来巨大的危机，桑烟没这么蠢。”慕容昭淡淡说道。
北翎玉微微一愣，随即勾了勾唇角，“也是，差点忘了您老的智谋如妖。不过这次还真是差点阴沟里翻船，没想到耶律烈玩了这么一手。”
耶律烈？慕容昭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杀的人是耶律烈。他死的太快，慕容昭也没有将他的脑袋洗干净了看看是谁的想法。
“没有人能够万无一失，只能随机应变。”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天色渐渐泛白，但是对于大雾中的慕容昭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
“慕容昭，等回到京城，我要先去一趟北原。”北翎玉看着自己手中照明的夜明珠，眉宇间多出一丝不确定，“我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秘密，还是要回去问一问云曦。”
慕容昭眉峰轻挑，“你发现了什么？”
“还记得北凝宫遇上雪崩那次吗？我们在山洞，我被一个石头砸到了头，非常痛。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些画面，断断续续非常快的画面，都看不太懂说的些什么。那时候是第一次，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之后我总是在各种情况下看见各种画面，而这些！感觉非常真实，就像是发生过的事情。”北翎玉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
慕容昭不动声色瞥了北翎玉一眼，看来她发现的不是那件事。只要不是那件事，就跟他无关。
“照你这么说，我就是你的钥匙。因为第一次的时候只有我在，总不要说是那块石头的作用。”慕容昭揶揄说道。
北翎玉一窒，这人怎么这种时候还说占便宜的话。要说他是钥匙，她怎么没在任何一个画面看见他？
北翎玉不知道，有时候看不见不等于不存在，最深爱的人才藏在最深处。而慕容昭开玩笑的说法，其实正猜中了事实。
“就是石头的作用，石头比你有用多了。”北翎玉反驳。
慕容昭淡然点头，“嗯。为了让你尽快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建议再去弄几个石头来敲敲。”
慕容昭！北翎玉瞪了一眼，就见趴在慕容昭肩膀上的祁煦吃吃笑了起来。
“祁煦，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北翎玉问道。
祁煦抬起头，小脸搁在慕容昭肩膀上，黑漆漆的眼睛泛着笑意的光芒，“刚才。听见爹在跟玉儿姐姐说话，没好意思打扰。”
北翎玉不由弯了弯唇角，真是人小鬼大，什么叫做不好意思打扰。
“你的脚还疼不疼？”北翎玉关切道。
祁煦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背着自己的慕容昭，唇角翘起，“爹给我擦药了，效果很好，一点都不疼。我也让爹爹给玉儿姐姐擦药了，玉儿姐姐，你现在肩膀还疼不疼？”
擦药。想起昨晚那有些令人脸红的一幕，北翎玉没有说话。
“刚才玉儿姐姐说要回北原，那什么时候才能来京城找我们啊？玉儿姐姐，你可是答应做我的娘亲，不能食言！”祁煦笑眯眯问道。
北翎玉瞥了一眼慕容昭，见这人只是沉默着没什么反应，清了清嗓子道，“嗯。等我从北原回来就来找你。”
“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就又可以一家人在一起了。玉儿姐姐我跟你说，我们皇宫特别漂亮。御花园里一年四季都有花常开，对了，里面还有一片绿萼梅林，那可是我父皇亲自安排人栽种的。现在正是深秋，等玉儿姐姐从北原回来应该是冬日了。到时候正是绿萼梅花盛开的时候，玉儿姐姐我带你去看绿萼梅！”祁煦兴高采烈说道。
绿萼梅花？北翎玉想了想道，“就是绿萼琴上面雕刻的那种梅花？”
“对，就是绿萼梅。绿萼梅不仅别致，最奇异的就是它是浅绿色的。梅花多粉紫桃红，绿色的梅花就只有这一个珍品。每到初冬之日，绿萼梅就会绽放，越是严寒，开的越是漂亮。玉儿姐姐一定要记得我们的约定，一起去看绿萼梅！对了对了，还要让忍冬姑姑采些绿萼梅花瓣做绿萼梅糕。忍冬姑姑做的绿萼梅精致酥软，清香爽口，最好吃了！”
看着小家伙兴致勃勃的样子，北翎玉笑吟吟点头，“好，到时候一定来看看这绿萼梅，吃吃这绿萼梅糕。”
“来，拉个勾，咱们说定了。玉儿姐姐可不能去了北原国就忘记跟我的约定呢！”祁煦伸出小指，冲着北翎玉笑笑。
北翎玉莞尔，也伸出小指勾住祁煦的小指，“这下我们的祁煦该放心了吧。”
清晨，旭阳初升，秋日的早晨略显清冷，竹叶上闪烁着晶莹的露珠。竹林中的雾气散了些，一天之中的早晨和正午是七杀迷阵里能见度最高的时候。
向来嬉皮笑脸的秦守楠一脸严肃，视线在竹林之中仔细搜寻。他的旁边站着一袭青衣的桑烟，一只只漂亮的幽蓝鬼蝶从她衣衫间飘散飞向四周。
“世子，七杀迷阵一直处于变化之中，就算是知道路的人也不能在这里面乱走，否则很容易迷失方向。我只能带你一个人进来，不过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有限，就让幽蓝鬼蝶帮忙寻找。世子放心，之前已经让幽蓝鬼蝶闻过皇上和玉儿姑娘衣服的味道，只要他们在这竹林之中，一定能够找到。”桑烟回过头，对着秦守楠说道。
他们已经进入这里一刻多钟，而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没办法进来，进来也只是多死一些人而已。之前秦守楠并不是很相信桑烟这种说法，派了一些人进来寻找，结果全部因为里面的陷阱杀阵受伤。还多亏桑烟将他们带出来。
现在两人就根据阵法围着生门的路线寻找，一直在生门之中自然是没有什么危险。但是谁知道慕容昭他们又在哪里？这时候桑烟用幽蓝鬼蝶比派人更管用。
“在下在这里先谢过圣女的鼎力相助。”秦守楠抱拳道。
桑烟微微摇头，“皇上和玉儿姑娘是在我们北狄出的事，这事情我们也有责任。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世子等人，我们还不会知道耶律烈竟然潜伏在雷州，也不会顺藤摸瓜查出部落中和耶律烈暗通曲款之人，还要感谢皇上和世子。”
昨晚耶律烈一死，那些人士气大落，趁此机会秦守楠反败为胜，终于将那些刺客全部控制。
这个时候才发现皇上太子玉儿姑娘全部进了七杀迷阵，秦守楠也从耶律烈的尸体发现这件事是耶律烈主使，和桑烟无关，他们之前是故意栽赃北狄部落。
那个时候秦守楠也没办法进去七杀迷阵寻找他们，只好先回雷州，找到真正的北狄沼泽在雷州的负责人，这才和桑烟联系上，开始搜救。
但是已经过去了一夜，凶多吉少。桑烟保证只要他们还在七杀迷阵之中，就一定可以找到。但是找到的是尸体还是什么，就无法肯定了。
这里面的危险，刚才那些被秦守楠派进来搜寻却被抬出去的士兵就已经证明。慕容昭确实是武功高手，但是秦守楠记得他冲出包围圈的时候，后背都被鲜血染红，已经受了伤。
至于北翎玉也是内力耗尽，祁煦的武力值可以忽略不计。
两人一路走着，不时有幽蓝鬼蝶飞回来，又飞出去。七杀迷阵一直在变幻之中，而且是一片绕湖而建的半圆形竹林，面积颇大。即便是有幽蓝鬼蝶，也没办法很快寻遍所有角落。
“圣女，还是没有结果吗？”秦守楠问道。
桑烟右手轻轻摊开，上面停着一只幽蓝鬼蝶。幽蓝鬼蝶传递完信息，又飞入竹林。
“嗯。刚才幽蓝鬼蝶都飞回来，就只剩下伤门和死门两条路还没有寻找。我已经让它们都飞去，但是只剩下伤门和死门！世子最好是做好心理准备。”桑烟面色也不太好看。
秦守楠双拳握紧，面色依旧沉稳，只有眼神透露出他心底并没有表现的这么平静。
“没事，皇上和玉儿姑娘皆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有点像是自我安慰，桑烟也明白。现在只希望他们在伤门之中，最好是别踩进死门里。否则就算是慕容昭和北翎玉这些顶尖高手，只怕也是九死一生。
第357章 精致可爱的小孩
“嗯，皇上和玉儿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沼泽之神会保佑他们。”桑烟跟着祈祷了一句。
却见秦守楠仿佛魔怔了一般，呆呆看着她，“皇上！”
“世子？”桑烟略感奇怪，怎么回事？他们走的是生门，照理说秦守楠不可能遇到幻境什么的东西，怎么是现在这副表情。
桑烟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脸色瞬间变得和秦守楠一样呆滞。
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家三口一般和睦的三人。慕容昭一袭白衫，虽然有些破损，也有不少血迹，但是他背上趴着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孩，小家伙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眼看着她。
他们身边是一袭红裙的北翎玉，看上去有几分狼狈，但是脸上笑意盈盈。这仨人，根本就不像是掉入了生死攸关的七杀迷阵，仿佛是一家人昨晚在哪儿露营刚刚回来。
只是看着有些疲惫，还是那种好像玩得很尽兴的疲惫，浑然不像从生死之中走出的人。
秦守楠擦了擦眼睛，终于倒抽了口凉气不太确定道，“圣女，我竟然看见皇上一家三口，我们是不是踩进什么幻境了？”
北翎玉和祁煦是先进去的，慕容昭是后进去的。怎么会混在一起。更何况，以慕容昭和祁煦那僵硬的父子关系，这冰疙瘩就算是让祁煦走一夜都是有可能的，竟然背在背上，简直是奇迹。
桑烟点点头，“我也看见了。这！应该不是幻觉？”
但事实好像比幻觉还幻觉。皇上三人竟然在一起，鬼蝶没找到他们，竟然是因为他们在生门之路上。
连七杀迷阵都能这么淡定的绕过，竟然这样妖孽的可怕。
“爹，为什么他们看着我们发呆？”祁煦转动着黑溜溜的眼珠，好奇问道。
话音刚落，秦守楠已经旋风一般窜到仨人面前，看着祁煦上上下下一番打量，这才一颗心落回肚子里，“还好没事。微臣见过皇上太子，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我们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慕容昭随意道，望向旁边的桑烟，客气说道，“谢谢桑烟圣女帮忙寻找，给圣女添麻烦了。”
桑烟微笑摇头，“皇上客气。皇上在我们北狄沼泽出事，桑烟深感过意不去，进来搜寻也只是分内之事。还要感谢皇上帮忙杀掉耶律烈解了我们的后顾之忧。能够见到皇上和玉儿姑娘平安出来，真是万幸。桑烟决定在今晚设宴，为皇上和玉儿姑娘庆祝。”
“篝火大会？之前那个骗我们的伦巴就是这么说的。”秦守楠插话道。
桑烟轻笑，“若是让我们得知皇上和玉儿姑娘前来，肯定是要举行欢迎会，那叛徒倒也没说错。皇上和玉儿姑娘帮过我们北狄的大忙，永远都是我们北狄欢迎的朋友。”
“好啊，篝火大会，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祁煦立即来了兴趣，双眼泛着亮晶晶的光芒。
桑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趴在慕容昭背上的小孩，刚才秦守楠喊他太子，他又喊慕容昭爹，肯定是慕容昭的儿子。
只是这孩子的娘亲是谁？难道是！北翎玉？看着还真的挺像一家人。
“难怪当初皇上在火场和玉儿姑娘同生共死，原来玉儿姑娘早就是孩子他娘，还让我们误会你们没有成亲呢。”桑烟笑眯眯道。
北翎玉双眼圆瞪，“我没跟他成亲！”
未婚生子？桑烟惊讶的看了北翎玉一眼，再想想两人的身份，该不会是因为一个是大兴皇帝，一个是北原圣女，所以没办法成亲，只能这样在一起？
“那真是委屈玉儿姑娘了。”桑烟感慨一声，不知想到什么颇感同身受，突然说道，“不过太子殿下都这么大了，皇上打算什么时候把玉儿姑娘接回宫里去？”
委屈我了？祁煦这么大跟我进宫有什么关系，桑烟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北翎玉还没反应过来，祁煦已经乐不可支的笑道，“桑烟姐姐说的真有道理。我第一个赞成。”
“桑烟你在说什么，进宫？我现在要回北原。”北翎玉奇怪的看了桑烟一眼。进宫？虽然自己是打算以后跟慕容昭在一起，但是现在慕容昭都还没有什么表示，怎么一个个比他都还急？
桑烟一脸失望，“这样啊。玉儿姑娘，你真是太委屈了。”
竟然还是因为北原圣女这个身份不能和慕容昭在一起，连孩子都生了，可见他们爱的多深。唉，真是委屈了啊。
北翎玉一脸莫名其妙，旁边的秦守楠看着慕容昭僵硬的脸色硬憋着笑，倒是祁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这个北狄的圣女姐姐实在是太可爱了。
“圣女，太子殿下不是皇上和玉儿姑娘的孩子。”秦守楠强忍着笑意解释道。
北翎玉瞬间明白过来，桑烟竟然以为祁煦是她跟慕容昭的孩子！看了看身边一大一小，一个脸色僵硬一个满脸笑意，哭笑不得。
桑烟恍然大悟，忍不住又道，“不过你们不说，我还真以为是一家人。”
重新回到北狄部落，北翎玉想起了很多事情。在来到这里之前，她跟慕容昭的感情，还止于能够说话的盟友。
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缓和了他们生硬的盟友关系，让两人多了一点点信任和默契。
真正有什么不同，是在她中了迷魂香醒来之后发现他们身陷沼泽，他明明可以踩着她的尸体离开，却选择一同沉沦泽底。是在她被关在那满是忘魂香的房间以为必死无疑，却见他从腾腾雾气中渐渐清晰的脸。是在她被活祭身陷火场，明明不关他的事，他却一次次砍着锁链，在最后关头，竟然轻轻抱住她，一同赴死。
慕容昭，你知道吗？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竟然会爱上你。如此深爱。
那一日也是篝火晚会，她穿着一身北狄部落的服饰，他拉着她跳舞，说她是妖怪，却低头轻笑要收了她，以免祸害人间。
原来在这个地方，他们竟然已经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也不过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就好像一次性填补了她之前空白的时光。
北翎玉坐在篝火旁边，望着火架上滋滋的烤肉出神。远处是围着篝火跳舞唱歌的北狄土著，这寂静的一角没有多少人注意。
“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磁性声音，一袭白衫的慕容昭走了过来，挨着北翎玉坐下。
北翎玉回过神，刚刚在想这个人他就出现，脸色不太自然的指了指火架上的烤肉，掩饰道，“烤肉。”
“糊了。”慕容昭将火架上的烤肉取下，重新放上一块新鲜的。
北翎玉这时候也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她刚才想的太入神，没想到烤肉都糊了。正在想说些什么岔开话题，却见身旁的人一边烤着肉一边说道，“你们在七杀迷阵里的事情，祁煦都跟我说了。你对祁煦做的一切，非常感激。”
北翎玉黛眉轻蹙，“我说过了，我对祁煦与你无关。何必跟我道谢？”
不喜欢他这么客气的跟她说话。宁肯他像以前冷冰冰看着她，却也会紧紧握着她的手。而不是现在这样，故作的温柔。
“祁煦的生母走的早，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当一个父亲！”
不等慕容昭说完，北翎玉已经打断道，“你也知道你对祁煦太冷漠了？祁煦觉得你不爱他，你看他能够跟秦守楠胡闹，能够跟我开玩笑，但是在你面前却是噤若寒蝉，生怕说错一句话惹你不高兴。你这爹当的，也是该反省反省。”
慕容昭回头望去，却见那边篝火跳舞的人群之中，祁煦骑在秦守楠的肩头，跟着那些人拍着手笑着。本来他的脚受伤，慕容昭让他躺在床上养伤。但是祁煦不想错过这么好玩的事情，不知对着秦守楠说了些什么，秦守楠就变成了祁煦的木马。
在民间，也有不少父亲会这样让儿子骑在自己的肩头。但祁煦对于自己名正言顺的父亲根本不敢提这样的要求，还好秦守楠宠着他。
“祁煦很爱你。你说过的话，不管是布置任务还是惩罚，他绝不偷奸耍滑，一定不折不扣的完成。他只是不想你失望，想听你的夸奖，但是你怎么连夸赞的话和亲昵的动作都这么吝啬。还有他千里迢迢来到琴州，却被你吓得躲在那些士兵身后都不敢露面。你见他的第一眼，竟然就是责怪惩罚。你对他，也是该温柔一些了。”北翎玉望着远处那个小小的人影，嗔怪道。
慕容昭收回视线望向北翎玉，“没想到你这么了解他，难怪祁煦一直想要你当他的娘亲。”
一句话让北翎玉瞬间红了脸，低垂下头。身旁的人将火架上的烤肉递给北翎玉，他的手艺很好，以前在野外的时候他们经常围着篝火烧烤，他也会像现在这样将烤好的递给她。
北翎玉接过烤肉，面前的人已经站起身，背对着北翎玉道，“今夜子时，神庙后山，我等你。”
搁下还没来得及吃的烤肉，北翎玉起身拉住慕容昭的衣袖，黛眉轻蹙，“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
北翎玉话音刚落，面前的人突然转过身紧紧抱住她。那拥抱很紧，北翎玉微微一愕。自从西漠出来之后，两人甚少有这种亲昵的动作。双手僵硬的抬起却没有推开他，悬在半空中微微顿了顿，轻轻抱住人的腰。
第358章 我想做你的妻子
“玉儿。”只是唤了她的名字，慕容昭的声音已经哑了下来，后面的话都哽在沉默中。
北翎玉的头轻轻靠在人的肩膀，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为什么她会感觉这样温情的时候，他在难过。
“你！你好像不太高兴。我知道你是昭帝，作为大兴之主肯定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不过你放心，我回到北原之后就会放弃圣女的身份，绝不会给你添麻烦。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我也会跟你一起面对。”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但是语气里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慕容昭约自己半夜在神庙后山见面，大概是因为昨晚祁煦说的话，让他觉得为难了吧。
他是不是觉得，娶自己这样一个北原圣女，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虽然女子说这种话可能会让你觉得太不矜持，但是，我还是要说，我想留在你身边，跟你在一起，跟祁煦在一起。我想做你的妻子，做祁煦的娘亲。我想，嫁给你。不管有多难，我都会一步步走向你，除非你亲口对我说你不要我。”
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承诺，那就换我给你一个承诺。所谓北原圣女的身份，从来都没有你重要。
远处篝火喧嚣，云上清月扬辉，火堆之旁，慕容昭看着面前一袭红裙的女子。她有着绝世容颜，三千银丝如雪，墨色眼眸犹如世间最瑰丽的宝石。
“其实最开始跟你一起离开北原的时候很不情愿。本来我和云曦云靖约好了三人游历天下，但是因为你提出来的条件只好先跟你走。最开始都在想赶紧完成任务回北原，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再跟你这样妖孽又麻烦的人打交道。”北翎玉轻轻笑了一下。
可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这样不知不觉爱上这个人。这一路的同生共死，够吗？这一路的不离不弃，够吗？这一路那么多九死一生却最终走了下来，够吗？如果这是上天安排的考验，和你一起经历这么多的我，站在你身边的资格，够了吗，慕容昭。
“真的取到焱辰晶的时候我竟然会觉得不舍，就好像牵连我们共同奋斗的线就这样断了。以后你还是你的昭帝，我还是北原圣女，一切都结束了。但是这一路发生的事情，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你对着我笑的样子，你挡在我面前的样子，在烈火中拥抱我的样子，在沙尘暴中砍断绳索也不放开我的样子，我大概耗光这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忘记。那就不要忘记好了，跟着我的心走，你在哪我就去哪。”眼泪渐渐溢满眼眶，犹如熠熠生辉的星辰，让慕容昭仿佛看见了最灿烂的银河，整个世界都倒映在她眼中。
“你说过绝对不会扔下我的，我记得，我不准你食言，绝对不准。”
你见过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吗？就是深爱的女子将她的心捧出来递给你，就像是交付她的一切。
慕容昭望着北翎玉，突然俯下头封住她的唇。犹如狂风暴雨一般的吻，就如一直被压抑的内敛的感情。
北翎玉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双手紧紧勾住慕容昭的脖子，仰着头配合慕容昭的攫取。他的吻霸道疯狂，啃咬着仿佛要将她彻底占有，又像是世界崩塌之前最后的告别。嘴唇被咬破，唇齿间血腥味蔓延。但是北翎玉却闭着双眼，浑然不觉。
你见过世间最残忍的东西吗？就是深爱的女子将她的心捧出来递给你，但是你却一刀将心刺了个洞穿。
慕容昭睁开眼睛，看着闭着双目的女子，右手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抵在女子后心窝的位置，停顿良久终于狠狠刺了下去。这只手，就在刚才还亲手为她烤了肉。
直到胸腔处一阵剧痛传来的时候，北翎玉才堪堪反应过来，胸前插着一柄精致锋利的匕首。明明上一刻他们还在接吻，下一刻，他就这样一刀插在她的胸膛。
在她以为她可以得到幸福的时候，一刀结果她的妄想。
“慕容昭？”北翎玉伸手捂着胸口，指缝间鲜血殷殷流下，仰着头望着慕容昭。
她很想说，你是不小心对吧，她很想说，其实我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假的对吧。
但是面前的男子，就这样看着她。他的脸庞犹如第一次见到时候那么俊美冷淡，单薄的唇间还残留着清晰的吻痕和一些血迹，是他们接吻的证据。
匕首插入她的胸膛，北翎玉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远处依旧火光喧嚣，云上清月扬辉，有人偶尔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两人，又配合的移开目光不去打扰。没人知道，他亲手杀了她。
“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收集天材地宝，我带你从北原出来，需要你取焱辰晶只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是穆尔云曦隐藏在你身上的秘密。”慕容昭淡淡看着北翎玉，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银月雪莲最珍贵的是雪莲籽，一株银月雪莲只有一颗雪莲籽，是世间至阴至寒之物。当初穆尔云曦给我们看的那株银月雪莲只不过虚有其表，里面的雪莲籽早已经被人取出。”
北翎玉依旧怔怔看着慕容昭，那一日她拿着银月雪莲，他久久盯着莲心，最后还伸手触碰。在她以为他会被寒气冻伤的时候，竟然安然无事。
“在我调查之后发现整个北原国最有可能得到雪莲籽的就是你。所以我故意接近你，引起你的注意，还在北原国几次三番救你。暴风雪那次其实我的手并没有伤的那么严重，故意加重伤势引起你的愧疚，等你提出报恩我就可以名正言顺提出要求将你带走，方便确认你身上是否有雪莲籽。”
北翎玉脸上的神色黯淡了两分，以她的聪慧，已经明白了一切。
因为雪莲籽之故，他才会救她。连那被冻伤的双指都是假的，只是想让她跟着他离开。
而最后，必然也是确定了雪莲籽真的在自己身上，慕容昭才会这样保护她。
“就算你是为了雪莲籽，但是既然雪莲籽已经给我用了，你就算是杀了我，又能如何？”北翎玉依旧不想相信这个事实，辩驳道，“难道你要告诉我，你现在这样对我，只是因为雪莲籽？”
慕容昭却是冷冰冰道，“对，就是为了雪莲籽。雪莲籽不同于其他草药，是一种专护心脉的神药。它可以一直待在宿主的身体里，如果宿主死了，它就会消失。而唯一取出它的办法，就是趁宿主还活着的时候，剥心取籽。”
北翎玉的心一层层凉了下去，依旧呆呆望着慕容昭，“所以一切都是假的？在祭台的时候愿意跟我同死，在沙尘暴里死都不松开我的手，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死了雪莲籽就没了？”
“可是慕容昭，我们经历了这么多，难道你就没有一丝一毫喜欢我吗？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的喜欢。”
慕容昭望着面前的女子，鲜血已经将她的上衣染红，她却浑然不顾，没有拔出匕首，没有快速止血，也没有呼救。在这最后的时候，依旧是看着他，问他爱不爱她。
掩在袖口中的双手早已经握拳，青筋突起。明明胸腔被插了匕首的人是她，他的心，为何也这样痛？
“是，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一丝一毫都不喜欢。”慕容昭面无表情说道。
“你骗人！我不信！”北翎玉猛然向前一步，不顾伤口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双手紧紧抓着慕容昭的臂膀，“我不信，慕容昭，我不信！”
明明我都亲手杀你，为何你还是不肯相信我不爱你？这样的你，为何让人心疼至此。
“慕容昭，你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要杀我对不对？慕容昭，你说啊，慕容昭！”眼泪盈盈在眶，她就这样倔强的看着他。“只要你说，我就信，我就原谅你。只要你说！”
臂膀被人抓的生疼，她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只想求一个结果。
“面对一个死人没必要说假话。我不喜欢你，从北原国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雪莲籽。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你觉得我能对一个装雪莲籽的容器感兴趣？”慕容昭冷冷瞥了北翎玉一眼，道。
北翎玉身子一晃，慕容昭习惯性想要扶住她，刚刚伸出手反应过来僵硬的移开。北翎玉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唇边扬起一抹自嘲的笑，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一颗颗跌落下来。
“慕容昭，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就算雪莲籽比我的性命重要，就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预谋。可是，我爱你啊，很爱很爱你，爱到愿意为你牺牲一切。你就不能骗骗我吗？只要你跟我说如果没有雪莲籽，你就会有生命危险。我一定心甘情愿把雪莲籽给你，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动手，为什么这么残忍的对我？为什么我在你心中，竟然只是一个装雪莲籽的容器，我是人啊，活生生的人，我不是雪莲籽的附属品！”
“既然你决定骗我，为什么不一直骗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揭穿事实，让我看见这么可笑的现实！”
“我厌倦了。陪你演了这么久的戏，想想还要骗你去死，显得你北翎玉多么伟大，而我多么不择手段。我腻了，反正焱辰晶已经到手，雪莲籽也唾手可得，何必继续唱戏？难道你不知道，跟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腻歪久了，很恶心吗？”慕容昭讥诮反问。
第359章 一次意外
北翎玉紧紧咬着唇，鲜血顺着她的嘴边流下。为什么有的人愿意一辈子都活在梦中？因为现实惨淡的可怕。
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梦醒断人肠。可是这一场梦，现在到了她不得不醒的时候。
若不是到这一步，我绝对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这么爱你。就算你亲手将匕首插入我的胸脯，也宁肯是一次意外。
就算你蓄谋已久只为了雪莲籽，只要你说有苦衷，我就信。
曾说过，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值得我付出一切。他要焱辰晶，我就可以嫁给赫连琛。他要雪莲籽，我就可以剥心取籽。
只要这些东西很重要，重要到他必须为此牺牲一切，哪怕是牺牲自己心爱的女子。
对，如果自己是他心爱的女子。如果这一路的同生共死都是真的，如果这一场两情相爱都是真的，如果他爱我是真的，哪怕是这时候死去，慕容昭，你知道我心甘情愿。
为了深爱的人做的最后一件事，能够让我安心的离开人世，能够让我觉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在自己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就连这出戏你都懒得再演。
就算你说以前都是一场骗局，现在告诉我一切是因为你喜欢我，不想在我临死之前还骗我。
这样虽然我会很难过你还是一直在利用我，但是我也会觉得安慰。
为什么要告诉我最残忍的话，让我只能对你死心，让我连一个原谅你的理由也找不到。
让我带着对你的恨离开这个人世，你会满意吗？慕容昭。
将一颗心切成两块还不够，还要捣成碎片才能满意吗？慕容昭。
让我知道自己有多愚蠢，让我宁死也觉得不甘，现在你满意了吗？慕容昭。
北翎玉望着慕容昭良久，突然笑了起来，“其实你救了我那么多次，一条命而已，本来就该还给你。现在也好，我们终于，互不相欠。”
那夜琴苑之中，漫天飞舞的绿色萤火虫，真的是她见过的最美的风景。她以为他要对她不利，却发现这样一个惊喜。
防备就是从那时候一点点放下的，是懈怠的开始。
“萤火虫真的很好看，可惜夏天已经过去，现在看不到了。”
北狄沼泽，明明他也中了迷香还一路追到沼泽的坚持，祭台上一同赴死的温柔，北狄战场上并肩作战的默契，篝火晚会的一句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