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若冷笑,“本宫现在问你话,你不回答,是蔑视本宫呢还是根本就对北原汗皇旧情难忘。若是前者,以下犯上,若是后者,欺君之罪,玉姬,你自己选吧。”

“贵妃娘娘想听到什么回答?”北翎玉淡淡道。

叶婉若柳眉轻挑,“玉姬,我们并非第一次见面,一年前在北原汗庭就打过交道。那时候玉姬你和汗皇的感情,本宫都看在眼里。但是现在你是皇上的妃子,本宫想要什么答案,你明白了吗?”

“若我说是皇上,那才是欺君之罪。”北翎玉冷淡说道。

卢云雪一惊,北翎玉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肯定让皇上不快。

“啧啧,玉姬果然不同凡响,这句是诚实话,本宫信。”叶婉若眼中闪过一抹冷光。这个北翎玉比她想象中好对付多了,皇上是在她大婚之日强抢的,别人不清楚内幕,当年她可是见过穆尔云曦和北翎玉的感情,猜测北翎玉也许不是心甘情愿跟着皇上,果然如此。

想想那时候在北原,这女人对穆尔云曦的维护劲,镇压的满座藩王不敢二话。穆尔云曦为了找她,也是风里来雪里去,那般深情也不知道多让旁人艳羡。这女人有着铮铮傲骨,绝不会昧着自己的良心说她喜欢皇上。

果然一试就试出来了。看来皇上和她之间有很多破绽和漏洞。只要抓住这些机会,除去她并非难事。

“所以玉姬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的是北原汗皇?”卢云雪不可置信的问道。

“北原圣女喜欢汗皇,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是圣女。我只是玉姬,不论我有什么想法,不论之前是什么身份,我现在是慕容昭的女人。”北翎玉淡然自若。她又不傻,怎么会承认这种事情。

她喜欢云曦,很喜欢很喜欢。难道就要昭告天下,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武器。

她深爱云曦,但是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不配跟他在一起。她能够做的,只是好好保护自己,拿到情报,为他的大业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

车辚辚马萧萧,一辆略显得朴素的马车之中,时不时传出一阵笑声,显然相谈甚欢。这马车看起来朴实无华,但却是用最贵重舒适的材料制成,相比较旁边叶婉若的那辆,单从造价上来说相差无几。

此时这马车里坐着不少妃嫔,居中的便是慕容嘉宁。她在宫中是出了名的人缘好,所以这马车里不请自来的嫔妃不少。相比较隔壁僵硬的气氛,和乐融融。

“那叶贵妃将玉姬弄进马车,会不会是想趁机刁难她?”一个看起来年轻青春的后妃问道。她是近年才入宫的,家世一般,但胜在年轻貌美,又颇会讨人欢心,嫔妃年考核的时候才升的妃位。后妃的品级晋级基本都是宁贵妃推荐,太后审批,皇上只是略略过目。这也是为什么后妃都愿意围着慕容嘉宁,也是慕容嘉宁即便不得宠也能和叶婉若分庭抗礼的原因。

一个得宠,一个有权。后宫中一直保持这种微弱的平衡,至今没出过什么大事。

旁边的陈妃摇摇头,“这难说。照理说她俩都是一路货色,叶贵妃应该看不惯玉姬。但是也说不准叶贵妃觉得自己势单力薄,想要培养个下手用用。”

“那可算了吧。叶贵妃本来就是靠着皇上的三分宠爱,她怎么舍得分给别人。宫中谁不知道她看起来温婉,但实际最善妒!”另外一个后妃不屑道。

能够封为后妃的基本上要么家世不错,要么自己各方面才能出挑,很多人都自问比叶婉若强很多,就输在一张脸上,提起她大都不服气。

“贵妃娘娘,您觉得呢?”之前询问的后妃望向中间的慕容嘉宁。

慕容嘉宁照例是一袭蓝色长裙,只不过因为今日礼佛,特意换了件深沉的墨蓝色。妆容钗饰也一应换的更简朴,但却丝毫不掩她的风华。在这一群人之中,只要叶婉若不出现,她就是最耀眼的。

“叶贵妃将云妃也请了过去,若是要趁机刁难,岂不是在云妃面前留下把柄。若是要收为心腹,也不适合有个外人在场。本宫倒是觉得,叶贵妃并非愿意和玉姬同乘,请云妃过去是在避嫌。”慕容嘉宁淡淡说道,却是一言道破了叶婉若的心思。

没有给其他人过多询问的机会,岔开话题道,“听说尹美人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但因为治疗不及时留下了疤痕。想要去疤,得日日用些珍贵的药材保养,但能不能恢复,便是御医也没个准。”

陈妃感叹道,“好端端一个可人儿,就这么毁了。”

“本宫的意思是给尹美人和尹家略略补偿一二,但是药材之类的,就得靠她自己造化了。”慕容嘉宁沉声说道。尹美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像珍珠粉之类的珍品,就是贵妃和后妃们也不可能天天用,更不会给她这个小小的美人。

提一提品阶,赏点东西也就过去了。

但是可以预见,皇上不可能去一个毁容的女子宫里,后宫佳丽何其多,尹美人现在就跟被打入冷宫没多少区别,就是待遇比较好。

“尹美人现在只怕是恨死玉姬了。”

“只能怪她命不好,惹谁不好,偏偏惹皇上宠着的。”

“当年先皇后还在的时候,皇上可不是现在这个样。但是现在叶贵妃当道,皇上是愈发的帮着喜欢的,照这样下去,难不成所有人都得去学那些个狐媚子,所有人都得巴着他们。”

“还好太后圣明,宁贵妃公正,不然只怕这后宫是要被那群狐媚搅得乌烟瘴气了!”

“是极是极!”

随意几句话立即让后妃们同仇敌忾,谁都担心尹美人发生的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皇上对于玉姬的偏爱有目共睹,当年的叶婉若也是这样。出了一个叶婉若已经难办,现在再来一个玉姬,她们的日子更难过。

“娘娘,前面叶贵妃那里刚刚发生了冲突。”婢女兰香匆匆进来福身道。

慕容嘉宁柳眉轻蹙,“什么事?”

“珍妃娘娘请玉姬去她的马车上坐坐,但是被叶贵妃拒绝。珍妃亲自求见,又被叶贵妃拒之门外奚落了几句,珍妃不忍受辱一气之下冲进去,推搡之间玉姬倒是没事情,反而是叶贵妃被珍妃推倒在马车里不小心碰伤了额角,云妃娘娘在旁边拉架也被误伤磕着了腿,珍妃娘娘则是被叶贵妃从马车里推出来!”

第442章 不会偏袒任何人

兰香话还没说完,慕容嘉宁已经起身站了起来,“停车,本宫下去看看。”

还在半路上就发生了两位嫔妃受伤的事情。祈福还没开始就出现变故,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太后知道又该生气了。

叶贵妃的马车早已经停在路边。周围婢女和侍卫将马车团团围着,几个婢女扶着一个发钗散乱的女人。

“哼,叶贵妃好大的架子,本宫好歹也是一个后妃,你拒之不见也就罢了,竟然还出言侮辱。不要以为你是贵妃我就怕了你,你不就是仗着皇上宠着你吗?”虽然看起来狼狈,但也能瞧出是一个美人儿,正是珍妃。

慕容嘉宁沉声道,“珍妃,何故在此大声喧哗?”

“宁贵妃?”珍妃回过头看见是慕容嘉宁,脸上的怒气这才散了几分,愤愤不平道,“宁贵妃,嫔妾被叶贵妃侮辱,不忍受辱冲进去又被叶贵妃推出来。”

旁边珍妃的侍女连忙跟着说话道,“贵妃娘娘,叶贵妃将我家娘娘从马车里推出来摔地上,这会连站都站不稳,还不知道伤了哪。”

慕容嘉宁柳眉轻皱,道:“你们先扶着珍妃回马车歇息,本宫进去看看情况。”

“宁贵妃,嫔妾!”

珍妃还要说什么,但是慕容嘉宁已经打断她道:

“还嫌闹得不够大要惊动母后你们才肯消停?且先回马车休息,看你这样子,如何有后妃体统,见了叫旁人笑话。既然从马车上摔下来,更应该仔细检查,落下什么伤可就不好了。本宫进去看看,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人。”

见慕容嘉宁这么说,珍妃也只得忍下这口气,道,“贵妃娘娘公正严明,嫔妾自然放心,便先告退。”

说完这句话,珍妃才发现自己刚才只顾着生气,现在松懈下来腰椎疼的像是要散架一样。

慕容嘉宁要上马车自然没人敢拦。此时原本豪华的马车里已经一片狼藉,几个婢女跪在车里收拾。叶婉若横身躺在主位上,一个婢女正在用热毛巾小心敷她的额头。

“轻点轻点,你要疼死本宫?”

“奴婢不敢,奴婢知罪。”朝霞连忙请罪,下手更加轻柔。

左边坐着的卢云雪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女医正在给她检查右脚踝处的伤势。看起来是扭到了,青肿了好大一块。

北翎玉是三人中受伤最轻的一个,只是头发被拉散了,锦瑟正在给她重新梳头。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两位后妃受伤,玉姬也弄得如此狼狈?”慕容嘉宁开门见山问道。

叶婉若懒懒说道,“如宁贵妃所见,珍妃就跟发了疯似得非要袭击我们,本宫建议可以找个御医给她好好瞧瞧是不是脑子里有病。”

慕容嘉宁望向卢云雪,她虽然不喜叶婉若,但是却给慕容嘉宁面子,中肯说道,“珍妃刚才打发人请玉姬去她的马车,被叶贵妃拒绝。没想到她又亲自过来,叶贵妃不让她进来,说了些过激的话。珍妃气冲冲的冲进来和叶贵妃对嚷,拉着玉姬就要出去。叶贵妃过来拉珍妃,纠缠打了起来。嫔妾眼见事态严重,一面喊人过来,一面和玉姬将他们拉开,期间嫔妾不慎扭了脚,玉姬的头发也被弄散。最后叶贵妃被珍妃推倒撞伤了额角,珍妃被叶贵妃推出马车摔了出去。”

“珍妃平时娴静淑仪,不会如此不懂规矩。不知叶妹妹说了什么话,让珍妃不顾身份的冲过来?”慕容嘉宁问道。

叶婉若冷笑一声,“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怎么这个宁贵妃也要管。哎呀,本宫的头好疼,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撞伤了,怎么看人都有点晕晕的!宁贵妃,本宫现在想好好休息,姐姐可以出去吗?”

赤裸裸的逐客令,但是慕容嘉宁早已经习惯了叶婉若的嚣张态度,倒也不以为杵,对着卢云雪道,“云妃,就麻烦你跟我回马车,再仔细说说这件事。本宫还需要向太后汇报。”

卢云雪早就不想在这里呆着了,立即从善如流道,“但凭贵妃吩咐。”

马车里的人接连出去,婢女们也收拾妥当了退下。叶婉若干脆阖眼睡在榻上,对着旁边的朝霞道,“跟宁贵妃知会一声,本宫头疼等会不能礼佛,麻烦她准备间厢房让我歇着。”

说着也没有管旁边的北翎玉,自顾自的闭目养神。北翎玉的发髻已经重新梳妆妥当,但是她完全不明白叶婉若刚才为什么要代替自己拒绝珍妃,珍妃为什么要找她,还有只是短短几句争执两人就大打出手,弄得现在四个人里伤了三个,是不是也太夸张了?

虽然叶婉若现在看着是在护着北翎玉,但是北翎玉总觉得有什么阴谋正在向自己逼近,她却无从察觉。

回到慕容嘉宁的马车,卢云雪脸色不似之前那么阴沉,周围的后妃都亲亲热热关切询问,她自然一一作答。

“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今天之内走路就难了。”卢云雪指了指自己的脚踝无奈摇摇头,“也真是运气不好,坐在车里都能祸从天降。”

慕容嘉宁劝慰道,“你既不能走路,等下到了观音庙就且先在厢房里休息。本就是无妄之灾,不关你的事,本宫会跟母后禀报的。”

“那真是麻烦贵妃娘娘了。”卢云雪说道。

陈妃问道,“云妃妹妹一直跟叶贵妃和玉姬在一辆马车,不知他们相处可融洽?叶贵妃怎么会为了玉姬跟珍妃闹这么大?”

“之前看着叶贵妃还是很针对玉姬,说话也都是挑着刺。但是珍妃说要请玉姬去她的马车的时候,叶贵妃想都没想就拒绝。嫔妾以为,叶贵妃是怕玉姬去了珍妃那里出什么事端,这才会拒绝。而且有可能这其中有皇上的授意。不然叶贵妃肯定不会这么维护玉姬。”卢云雪猜测道,又说道,“拒绝便拒绝吧,只是没想到最后会闹这么大。”

有年轻的后妃道,“听说珍妃和尹美人交好,这是为了尹美人特意去找玉姬出出气?珍妃也倒是够义气,只可惜被叶贵妃拦住了。”

陈妃等入宫已久的妃嫔倒是知道一些内幕但没有人说破。珍妃绝不是够义气,在后宫之中还真没有哪个后妃能有多少姐妹情谊,犯不着为了别人的事情得罪现在的红人。

珍妃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尹美人是她的棋子。珍妃自己不受宠,就让家里头的人在外面挑一些忠诚的女子进来,若是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等于皇上面前又有了说话权。

很多不受宠但是家世显赫的后妃都这样做,珍妃并不是第一个。而且也都很隐秘,互不戳破而已,看上去只觉得珍妃大度和善,提携后辈。现在北翎玉让她安排进来的人还没变成凤凰就先摔下来,等于之前的一番心血安排打点都白费了,她如何能够不生气。

想要光明正大将人安插在选秀名单上可是要花不少银子。而且尹美人的发展态势还不错,最近这段时间也算得上是受宠的,就这么掉了下来,真是亏大了。

“叶贵妃说了什么让珍妃这么生气,就直接冲进去都不顾体面了?”一个后妃好奇问道。

卢云雪笑了笑,语气有些无奈,“大家谁不知道叶贵妃是什么脾气,跋扈霸道是家常便饭。只是语气差一些珍妃怎么不能忍,就是太过分了专揭人伤疤。珍妃平日里和善,但有件事是绝不能提。偏偏叶贵妃还冷嘲热讽,确实难忍。”

在叶贵妃还没入宫之前,后宫之中最受宠的就是宁贵妃和珍妃。两人同样家世显赫,宁贵妃性子温婉又是四大美人之首压她一轴,但是珍妃活泼可人,性格虽然有点野蛮娇贵,但绝不像如今的叶婉若这么跋扈。

本以为珍妃会成为后宫之中第二个贵妃,但是还没等珍妃升到妃位,叶婉若入宫了。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人诬告珍妃在入宫之前已经与民间男子私相授受。当时珍妃正是最受宠的时候,因此被幽禁足有半年之久。

半年之后当年的诬告查清,皇上恢复了珍妃了品阶和妃位,还给珍妃家里人升官赏银做了一些弥补。但是这个时候叶婉若已经是叶贵妃,时过境迁,皇上对她早已经不似当年。

或者说,那个时候的慕容昭沉浸在找到一个“陆凌芷”的欣喜之中,根本无暇估计其他人。对于后妃,娶她们是他身为皇帝的职责。但是爱这个字,已经给了那一个人,再无无法分给她人。

这件事叶婉若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珍妃怀疑是她动的手脚,只不过没有证据。至于叶婉若浑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珍妃看不惯她,她本就跋扈,珍妃敢针对她,她更加不会客气。

两人因此经常针锋相对。但是这几年过去了,叶贵妃依旧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珍妃却已经是昨日黄花。

珍妃的禁忌就是当年被诬告与男子私相授受之事,这是她人生转变的开始,是不幸的开始,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后宫中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然以叶贵妃和她不对付的性格,故意出言侮辱也并不奇怪。

众人一时沉默。

“宁贵妃娘娘,叶贵妃打发了奴婢说头晕无法礼佛,让娘娘帮忙准备厢房。”

“宁贵妃娘娘,珍妃娘娘腰椎受损,女医查过之后请珍妃娘娘立即回宫治疗。”

第443章 倒打一耙

慕容嘉宁脸色一变,“立即安排人护送珍妃回去。”

接下来的一路顺利,虽然中途听见珍妃被送回宫的消息,但是并没有影响礼佛祈福的正常进行。

叶婉若去了禅房休息,北翎玉跟着一大堆嫔妃进了佛堂。净手焚香,诵经祈祷,北翎玉之前就在雪凝宫做圣女,虽然礼佛和侍奉雪神的流程不一样,但是很多理念是相通的,理解起来并不困难,也没有出什么错。

“玉姬,这个佛果你端着。”陈妃将手中的托盘递给北翎玉。

北翎玉不由一愣,佛果,之前学习的祈福程序中并没有这一层。

“本来你还不够资格,但是叶贵妃、珍妃和云妃都受伤,人手不够,就先让你端着了,这是你的福气。”陈妃冷淡说道,不悦的皱了皱眉,“还不接着。”

北翎玉只好端起果盘,上面搁着一种不知名的果子,据说是观音庙里后面一株佛树结出的佛果,又叫福果。

北翎玉放眼望去,佛堂之中的二十多个后妃,太后和慕容嘉宁跪在最前面祈祷,中间是诵经的和尚,两旁则是她们这些嫔妃,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东西,全部是佛寺里的各种“圣物”,用来敬佛的。

随着时间流逝,北翎玉双臂隐隐作痛,额头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汗珠,双手也颤抖拿不稳,佛果在佛盘里颤颤巍巍。

宫女奴婢都没有资格进来,周围的后妃也都闭眼祈祷,没有人注意到北翎玉的窘况。

疼,犹如针扎一般的疼痛,一阵阵刺痛着北翎玉的臂膀神经。

叶婉若。

北翎玉虽然不明白一些事情,但是此时脑中已经想到了叶婉若三个字。

暗中指示宫女让自己的手臂受了暗伤。当时如果自己告诉慕容昭是叶婉若指使的,她肯定绝不承认而且还会倒打一耙。结果自己并没有当成一回事,也没有跟慕容昭提起,本意只是不想将事情闹大添麻烦,但叶婉若并不满意。

将自己引到观音庙,故意让后妃和她自己受伤,接着按照规矩本来轮不到自己的佛盘就送到了自己手上。

因为长时间端着佛盘,手臂上的暗伤复发。

环环相扣,中途横扫了珍妃云妃,连太后都变成她手中的棋子,但是又把她自己摘的干净,不留丝毫把柄。

最让人觉得难以忍受的就是你知道一切都是她的手笔,但是你拿不出证据。你知道自己正掉进一个陷阱,但是没有办法跳出来。

北翎玉咬紧牙关,冷汗从脸上成串落下,双手颤抖的更严重了,手中的佛盘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掉下来。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诵经至少还有一个时辰,但是她绝对没法强撑到那个时候。

北翎玉脑中一片空白,虽然在北原见识了许多朝堂争斗,但是这种后宫的尔虞我诈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咚!

就在北翎玉想着办法的时候,因为佛盘晃动的太剧烈,仿佛小山堆一样的佛果最上面那一刻摇摇晃晃,滚了下来。

北翎玉顶的卢云雪的位置,本来就比较靠前,那佛果更是好死不死的直接掉在了旁边念经的一个和尚的头上。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声音吸引,佛堂中齐刷刷二十多双眼睛全部落在了北翎玉身上。就连那本来正在念经的和尚也是一顿,全部看着主持抓着的佛果。

对,北翎玉这颗佛果,正好砸到了主持的头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太后被这一变故惊动,连忙冲着主持告罪一声,转身冷冷的看向北翎玉,喝道,“罪妾,还不跪下!”

被太后这么一呵斥,北翎玉却像松了口气一样,连忙将手中的佛果搁在旁边,毫无二话砰的一下就跪在了观音像前面,只是那双手还是在剧烈的颤抖,臂膀处的疼痛也让北翎玉面无血色。

“玉姬扰乱祷告典礼,罪大恶极,主持,这算不算亵渎神灵?”太后狠狠瞪了北翎玉一眼,又有些担心道,“这不会影响我们大兴的国运吧。”

那主持是一个白胡子老头,虽然被玉姬砸了个正着,但是并没有生气,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道,“太后息怒。且听老衲一言,这位女施主不慎落了佛果,并非渎神。乃是天意如此,落福,落福,上苍降福给大兴,天赐鸿福。太后不必介怀。”

说着,主持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北翎玉,慈眉善目冲着北翎玉笑了笑,道,“天意已经做出指示,这位女施主就是大兴国运的变数。所谓因果循环,今日因,明日果。一切,天意如此。”

一番话说的模棱两可,北翎玉都怀疑这老头是不是谁安排好了故意来帮她的。

但是转念一想,太后信佛,如果这和尚听别人的话,不等于是间接的控制太后吗?

太后和皇上都是聪明人,肯定不会找这种人。既然是太后都这么慎重对待的,那就是真的有两把刷子,不会是某一方势力的人,也不会听某个势力的话。

自己跟他并不认识,对方没必要帮她。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主持是一个得道高僧,是一个善良的老者。

他看出了自己的不适,不想因为一个失误就让自己变成众矢之的,这才愿意说话帮她。

也或者,只是故意用赐福这个兆头哄太后高兴,再或者真的能够算出点什么来。

不过这些北翎玉都不在意,只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日暮时分,礼佛结束,禅房之中太后单独召见北翎玉。

虽然主持说了是赐福,但是很显然所有人都看出了北翎玉的失误,本来就不喜欢北翎玉的太后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禅房不大,檀香袅袅。太后坐在主位上,旁边一个嬷嬷伺候着。慕容嘉宁坐在左边,北翎玉则是跪在中间。

在观音庙里,那主持也仅仅只是用赐福帮北翎玉救了场,之后并没有介入这件事。太后不开口,北翎玉就一直跪在观音像前面,足足跪了一个下午。

她们礼佛是跪在蒲团上,北翎玉则是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腿早就已经软了没力气。本打算可以准备回宫好好休息,没想到又被太后喊来跪着。

五年都没有今天一次跪的多,北翎玉觉得自己双腿都要残了。

“玉姬,今天在佛堂是怎么回事,还不老实交代?”太后面无表情问道。

北翎玉强忍着膝盖的不适,咬牙道,“回太后的话,嫔妾手臂曾经受伤,今天举着佛盘时日一长,双手就撑不住,以至于佛果摔落!”

“你倒是没有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拿赐福来搪塞哀家,只不过你既然受伤,为何不事先说清楚。你看看叶贵妃云妃,若是有不适都会提前说出来,免得在菩萨面前失态。”太后慢悠悠说道,语气依旧冰冷。

“因为事先不知道会要嫔妾端佛盘,所以!”

慕容嘉宁不冷不热道,“玉姬这话,是在怪本宫安排不妥当?”

北翎玉一噎,不再说话。

“若不是因为你,珍妃和叶贵妃何至于闹起来,因为你一个人之故,引得三位后妃受伤。哀家为了顾全大局不想影响祈福,本打算回宫之后再做计较。但是你又在佛堂出了这种事情,看来也真是天意如此。”太后在心里默念了几句佛经,这才道,“主持说得对,你是我们大兴国运的变数。但要说是福气,哀家不信。”

您老自然不信了。名义上是祈福,实际您带着一大帮后妃是来请罪的。至于请罪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

“嫔妾有错,甘愿受罚。”北翎玉知道事已如此,多说无益,干脆认错。

太后满意点点头,“既然如此,从今日开始,玉姬你就留在观音庙对着菩萨闭关思过。”

北翎玉一愣,什么意思?不是说只是来祈福,结果现在大家都走,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

“那嫔妾要在这里待多久?”北翎玉问道。

太后面无表情,“等你知道错的时候。既然是认错祈福,心诚则灵,时间自然也是越长越好。”

说罢,太后起身没有再看北翎玉一眼,对着旁边的慕容嘉宁道,“嘉宁,摆架回宫。”

“遵旨。”慕容嘉宁扶着太后走了出去,禅房之中顿时只剩下北翎玉一个人。

顷刻,在门外等着的锦瑟急匆匆走了进来,半跪在北翎玉旁边,“主子,您怎么样,要不要紧?”

“锦瑟,扶我坐着,我!我站不起来了。”北翎玉艰难说道。

是夜,祈福的后妃全部同太后一同回宫,独留下北翎玉在观音庙思过祈福。

观音庙里的主持倒是并不怠慢,给北翎玉安排了一间厢房,晚上又命人送来斋菜。

北翎玉坐在硬梆梆的床上,这里自然比不得宫里精致,虽然简陋,倒也能住人。只不过膝盖和臂膀一阵阵泛痛,北翎玉根本就睡不下,只能这么熬着。

其实在这里也好,守卫没有皇宫森严,说不定还能找机会溜出去。

但是现在跟个残废似得,别说溜出去了,就是光明正大让你走出去,北翎玉也只能在这里趴着。

“主子,奴婢弄了一些热水来敷一敷。”锦瑟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木盆走了进来,道,“还找主持要了些药草,敷了肯定能消肿。”

北翎玉望向锦瑟,黛眉轻蹙,“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第444章 皇上的妃子

“奴婢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撞到树上了。”锦瑟冲着北翎玉笑了笑,拿起毛巾在热水盆里摆了一道拧干,走到床边坐下轻轻给北翎玉敷着。

北翎玉却是看着她脸颊上的瘀伤,明显是被人打过的,撞肯定撞不成现在这个样子。

“寺里有人欺负你?”北翎玉语气冷了下去,“我现在好歹是皇上的妃子,他们就敢这么怠慢你?”

锦瑟连忙摇头解释道,“主子,不不不是,其实是奴婢不好。奴婢!奴婢想要烧热水,但是寺里的柴火都是有规定的。奴婢烧了柴,明天寺里的人发现柴火少了,要怪李婶家没有弄好柴火。李婶子是厨房管事,奴婢就争了一句。主子您千万别生气,奴婢没事,奴婢没事!”

锦瑟虽然在帮他们开脱,但是北翎玉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主持没有刁难她,还帮她说过话。但是这寺庙里的人,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主持那样是得道高僧。

今天在佛堂里发生的事情,只怕这寺庙里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嫔妃,不得太后喜欢,被故意扔在这里,连什么时候接回去都没留个话。

说不准就是不打算把她接回去了,这不是等于变相的打入冷宫吗。而且北翎玉出来的匆匆也没带什么东西,看起来非常寒酸。

一个后妃在这种地方肯定见不到皇上,再加上北翎玉的身份在民间也不好,被称为祸国妖女,狐狸精。那李婶势利眼瞧不起她,这才故意刁难。否则不过是烧了一点柴火,何至于要打人。

“锦瑟,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北翎玉望向锦瑟沉默了一会儿,道。

锦瑟眼眶一红,眼中迅速蓄满泪水,“主子您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遇见主子,奴婢早就连命都没有了。主子是真心待奴婢好,奴婢愿意伺候主子一辈子。奴婢不委屈,真的。”

“谁受了委屈?”

就在主仆二人说话间,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磁性的声音。

锦瑟连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回过头望去惊讶道,“主子,是!是皇上!”

北翎玉早在听见他声音的时候就已经僵在原地,待看见走进来的人影,更觉恍惚。

他在外从不穿龙袍,一袭纯白色的长衫磊落飘逸。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隐隐看得出心情并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被扔在这里所致。

他竟然会大半夜跑来看她,北翎玉完全没有料到。

慕容昭径直走到北翎玉面前坐下,旁边的锦瑟自觉退下,“今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说着,提着药箱的白薇也走了进来。

“皇上急着来看您,属下紧赶慢赶,还好轻功还说得过去,不然真追不上。”白薇将药箱搁下,对着旁边的慕容昭道,“属下给玉姬夫人检查伤势,皇上您!?”

慕容昭眼神都没有移一下,“赶紧检查。”

好吧,看来皇上就没想过回避二字,还好玉姬夫人现在也不介意。

洁白如玉的膝盖上有着非常明显的青色淤青,肿了一大圈。胳膊处则是完全看不出伤势,但是白薇扎了两针之后,黑色的淤血顺着针眼源源不断流了出来。

“玉姬夫人的膝盖是因为今天跪得太久引起的淤青,只要这几日不要再跪拜,按时擦药,明日就可以下床,三天之后就可以正常走动。但是这胳膊处的淤血已经有一段时间,现在虽然排出大部分,但是要完全恢复也得需要七天。玉姬夫人这段时间万万不能再随意乱动胳膊了,白薇过三日再给您扎一次排血。”白薇检查完伤势之后,一边说着,一边在宣纸上写下药方,“这是一副调理气血的药,配合着吃,能够好的更快。”

“你手上有伤怎么不早说?”待白薇将北翎玉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下去抓药,慕容昭开口问道。

有了刚才白薇一番应急的治疗,胳膊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酸涨,好了许多。膝盖上火辣辣的疼痛,也在草药的作用下犹如覆上一层清凉。

“为什么要跟你说?我受不受伤关你什么事?我便是死了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北翎玉冷淡道。

慕容昭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深邃的紫眸压抑着的跳跃的怒火,“北翎玉,你现在就是死了,也得埋进我慕容昭的皇陵。你别想逃!”

仿佛发泄一般说完这句,慕容昭冷静下来,“什么时候受的伤?谁做的。”

“在第一次见到尹美人的时候,叶婉若手下的宫女干的。”北翎玉倒是回答的很快,只是眼中有一丝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