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慕容昭这么说,北翎玉不由扑哧一笑。

正在帝妃二人说话间,锦瑟也将一盘盘热好的菜端了上来。就仿佛普通的夫妻一般,两人吃着饭菜,偶尔聊两句。

“你查的怎么样?”慕容昭将面前的排骨夹到北翎玉碗里,问道。

北翎玉咬着排骨,含糊不清道,“有点头绪,还行。你呢,查的怎么样?”

“老九去清兮道长的地方看过了,在那里发现了一根一尺来长的铁针做的奇怪玩意。本来没人认识这东西,不过钦天司里一个祭酒说这东西很像古籍里提到的引雷针,能够将天上的雷引下来。”慕容昭淡然说道。

北翎玉正在嚼排骨的腮帮子一顿,默默吐出嘴中的骨头道,“照这么说,清兮道长被雷击并非巧合,而是故意将雷引下来。是有人逼他这么做的吗?还是别人谋害他?”

“不是。没有人收买他,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以自己的心头血写好预言,再借引雷针作出天谴的假象,以此令人相信预言上的内容。”慕容昭道。

北翎玉一时之间觉得食之无味,“我跟他素未谋面,有多大的仇要让一个都已经退隐深林二十多年的老人家,用这种办法跟我以死搏命?”

“没有仇,只是他坚信你会祸大兴江山。为了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仅此。”慕容昭搁下筷子,眼中多了一丝怅然。

北翎玉一时沉默。

“他会这么想和他身边的那个道童有很大的关系。清兮道长退隐之后,当年的门客基本都已经各自散去,只有一个叫做杨旭的弟子跟着他。清兮道长早已经不问世事,对你的了解也都是来自那个叫做杨旭弟子和一些不明真相的外人所言…”

北翎玉打断他,重新低下头继续吃,“皇上的意思我明白。清兮道长只不过是一个被那些想要害我的人利用了而已,他觉得他在做对大兴有益的事情,并不知道他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那个杨旭,是杨家的人吗?”

“嗯。”

“那皇上打算怎么做?揭示引雷针的事情?”北翎玉问道。

慕容昭摇头,“引雷针已经被毁,现在没有人能重组,也不知道当时的清兮道长是怎么引雷的,无法证明他故意引雷,并非天谴。这只能作为佐证,无法作为物证。”

“你刚才提到的钦天司,是做什么用的?”北翎玉敏锐的意识到了慕容昭话里这个新词。

慕容昭赞许的点点头,“钦天司就是主管一切占卜推演的内司。当年清兮道长被封为国师,便是钦天司的主事。但是自从清兮道长退隐之后,钦天司虽然还在,先皇和我都不太在意,后宫又诸多信佛,也就没再封过国师,钦天司也渐渐没落,成为宫中二十司中最冷的内司。”

“既然他们出一个清兮道长,我们为何不能出一个新的国师。”北翎玉唇边泛起一抹冷笑,钦天司这么大一个地方,难道就没有会占卜的人吗?

慕容昭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嗯,那个祭酒就不错。”

“你想对付谁?”北翎玉问道。慕容昭的处理很明显不仅仅只是为了她洗清罪名,这一个契机已经被他拿来对付某些他想拔除的势力。

慕容昭望向北翎玉,他们永远如此默契,也只有她才能与他有这样的默契。他不过提起钦天司,她就意识到新的“国师”。他想祭出新的“预言”,她就知道他要以此来对付旁人。

“杨家。”

第988章追查到人

不需要言明,两人已经分工。慕容昭处理预言,北翎玉则依旧是追查怜欢散之事。

两人白天都各自在忙,只有晚上会一起吃饭,在晚膳时候互相交流最新进展,等吃完饭了就同床共枕,抵足而眠。从来到大兴之后,很难得的他们没有针锋相对,没有算计欺骗,更没有彼此伤害,竟然也能够如此和平相处。

北翎玉不知道慕容昭白天在忙一些什么,反正她自己除了让手下的人去找画像中的女子,也对仙灵行宫进行了一次的彻底调查。

如她所想,仙灵行宫婢女们来源复杂,应该是哪个宫里的人都有。怜欢散应该是被下了酒里,或者是酒杯。可惜东西都已经被处理过了,这一点倒是难以续查。

“娘娘,找到了!”锦瑟风急火燎的冲进来,满脸兴奋说道。

北翎玉正在研究一局残棋,双指夹着一枚白色的棋子,闻言微愣,“哪家的人?”

“娘娘,是杨家的!”锦瑟喘着气,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北翎玉,“经过比对,罗烟画像中的那个婢女就是杨府的一个丫鬟,叫做思思。她是杨定波身边的大丫鬟,跟那画像上一模一样。那杨定波就是珍妃的嫡亲弟弟,这是关于杨定波和那个思思的资料,而且我们的人还在杨定波的房间里发现了使用一半的怜欢散。现在人证物证齐全,娘娘,您看我们是不是要把那个思思控制起来?”

北翎玉随手将白子搁在棋盘中间,正好封杀了黑子的所有路数,淡淡道,“别急,不要打草惊蛇。”

说着,拿起锦瑟递来的信笺拆开看了看,黛眉轻轻蹙起又舒展开,“杨定波是珍妃最小的嫡亲弟弟,从这上面来看也是个纨绔子弟。他买春药就是被人发现也可以说是为了找些乐子,不会引人瞩目。倒是一步好棋,思思,怜欢散,人证物证都在,如果杨定波再招出是珍妃示意,那就正好齐了。”

仔细想了想,北翎玉又微微摇头,“我总感觉这件事太顺利了一些。就好像是有人把东西都摆在了我面前,等着我去捡。也许这件事另有隐情。”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放过珍妃?”锦瑟惊讶道。

北翎玉不由轻笑,“这只是猜测,证据确凿,我当然相信证据。还有之前的尹美人之事和奏折案,跟她也脱不了关系。放过她绝无可能,只是有点担心真正知道我和赫连琛有联系的,万一是旁人。算了,我应该是多心了。”

“娘娘,那我们快去抓杨定波和那个思思吧!等抓到他们之后,珍妃也就落网了。这女人心肠太恶毒了,几次三番谋害主子,绝对不能放过她!”锦瑟义愤填膺。

“先等等,慕容昭也要动杨家,我这里合该配合他的节奏。你们先去将杨定波和思思严密监视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轻举妄动。”

“奴婢明白!”

大兴王朝,早朝大殿中。

“皇上,微臣已经查明,‘斯有北原妖女,必祸大兴江山’此预言乃是出自清兮道长亲笔,临终之前更有遗言交代道童杨旭,此人已经在殿外等候。人证物证俱全,还请皇上圣裁!”周章立于前殿,义正言辞说道。

御案之上搁着一块红血书写的预言布条,正是清兮道长临死之前遗留。

慕容昭只是在血条上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扬声道,“传召杨旭。”

“皇上宣道童杨旭觐见!”

一个穿着乌青色道袍的道人走了进来,纳头便拜,“贫道杨旭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旭,你可是江州杨家之人?”慕容昭看见杨旭倒是不先问预言之事,反而是问起了来历。

杨旭微微一愣,答道,“草民并非江州杨氏,而是秦州杨氏。因自幼家境贫困,就被父母卖作奴,幸而被师父收留,便一直留在师父身边,守着师父直到他逝去的最后一刻。吾师临终遗言,请皇上一定要相信预言,勿要让妖女祸害大兴江山。还请皇上不要辜负吾师以死明志的一片忠心。”

“喔,秦州杨氏。你既然自小就被卖作奴,自然是该跟杨家没什么联系了吧?”慕容昭就仿佛没听见他最后一段话,自顾自问道。

皇上问话,杨旭不能不答。没想到这皇上只顾着说自己的,根本就不接话茬,只得答道,“草民自幼在家师身边,没再见过双亲。更何况修道之人本就该超然物外,自然和本家少有联系。”

周章见皇上还要再问,连忙打断道,“皇上,杨旭的身份经过刑部调查千真万确,绝对不会有纰漏。还请您直接询问预言之事吧。”

“周太傅既然都已经调查过,想必预言之事不会有错。”慕容昭收回目光,淡然说道,“也不必多问了,就…”

“皇上!”

就在此时,大殿之外突然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随即一个浑身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了一般,透着红猩猩血光的人闯了进来。

“皇上!大凶之兆啊!大凶之兆!”那浑身血光的人冲进大殿就一阵痛哭流涕,连连叩首。

“什么人!保护皇上!”

周围的大臣和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人围住。

“这不是钦天司的祭酒曹易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陆元兴眼尖认出了来人,诧异道。

周章更是气愤,皇上正来宣布这件事的时候,怎么就闯进来这么个人。

你要是再迟来一点不就好了?刚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

“曹易,你这副样子殿前失仪,惊扰圣驾,该当何罪!”周章怒喝道。

慕容昭却是大度的摆摆手,“周太傅别急,曹祭酒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上,自从清兮道长占卜预言之后,微臣深感惶恐。连退隐二十年的国师都为了推算大兴国运死而后已,我等身在钦天司却碌碌无为,简直是食君之禄,未能忠君之事。微臣深感愧疚难安,故而在道长故去之后就开始闭关推演。果不其然,真的如道长所说,咱们大兴出了妖孽,会危害我大兴江山!”曹易陈辞恳切,泫然欲泣。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道这曹易玩什么花样,原来是看见清兮道长被追封之后,想来趁机分一杯羹,倒是闹得好大的阵仗。

见曹易的目的跟自己一样,周章脸上怒气渐消,道,“这本就该是你们钦天司的责任,如今亡羊补牢,犹时未晚。皇上,如今钦天司也算出妖女会影响大兴国运,还请皇上当机立断,斩杀妖女,以安天下。”

慕容昭还没说话,曹易就梗着脖子道,“太傅大人,您这话可说差了。微臣是算出了大兴的妖孽,但却不是什么妖女,而是一个姓。”

第489章 谁才是祸国者

“姓?”慕容昭眉头轻挑,“什么姓?”

周章一时也没明白曹易葫芦里卖什么药,倒是御史大夫杨志群自作聪明接了句,“复姓北翎?”

“皇上,此姓之人才是真正会祸及大兴江山之人啊。”周章将手中原本一直揣在袖袍中的一块石头掏了出来,顿时一阵血光四射。

众人也才反应过来,周章浑身都被红光笼罩,原来源头就是这一块血石。

这血石浑身泛着耀眼的红光,即便是最璀璨的宝石也无法与其光芒相媲美。

慕容昭从龙椅起身走到周章面前,低头看了一眼血石,眼神一凝,“杨?”

此言一出,周围一圈大臣们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诸位爱卿你们看看,这血石上所刻之字,可是‘杨’字?”慕容昭拿起血石,递给旁边的陆元兴。

陆元兴看着血石的刻字,脸色严峻,仔细参详之后又递给旁边的周章。一块血石在众臣之间传递了一遍,无人认出这是什么奇石。

杨志群脸色惨白,连忙跪地道,“皇上明察,这…这实属污蔑。我杨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有二心。皇上圣明,千万不能听取小人之言啊!”

“杨爱卿别急。且容朕问清楚。”慕容昭安抚了一句,转头对着曹易喝问道,“曹易,这血石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你可知道捏造预言天机该诛九族!”

曹易磕头如捣蒜,“皇上明鉴,就是给微臣十个胆子,微臣也不敢随口胡言啊。这也不是什么血石,便是当年太祖皇帝赏给钦天司的那块‘天石’!”

“你胡说!太祖皇帝的那块天石明明是纯黑色的陨石,而且坚不可摧,就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也不可能在上面留下印记。而你这个血石上面的刻痕,明明就是新开凿出来的。”杨旭曾经在钦天司当过差,自然对‘天石’不陌生,立即说道。

曹易瞪着杨旭,怒道,“你也是在钦天司呆过的人,你仔细看看!它现在除了泛红光和多了一个字之外,跟当年那块天石有何不同!”

“将钦天司的人全召集过来,辩明此血石是否是钦天司的那块天石。”慕容昭道。

话音才落,一个太监急匆匆走进来,慌张道,“圣上,钦天司的主事过来禀报说天石不见了。而且钦天司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泛红光,本来他们没参透玄机还没跟皇上禀报,但是现在这红光却是出现在了咱们这龙殿上空,钦天司一干人等全部过来请罪了。”

“你说什么?天石不见了?龙殿上空有红光?”慕容昭疑惑的抬起头,只看得见蟠龙雕刻的天花板。

那太监哆哆嗦嗦跪在地上道,“老奴也看见了。自从曹祭酒大人进来之后,过了半刻钟这…这龙殿上空就开始泛红光,而且…而且…”

后面的话却是不敢说下去。

“而且什么?”慕容昭严词问道。

“看那图像,好像是个没有头的龙…”太监颤抖着说完。

皇上就是真命天子,没有头的龙,不就是在诅咒慕容昭去死吗?这简直是谋逆犯上!

这下子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周章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徐立言连忙拉住他摇摇头。

慕容昭面沉如水,“让钦天司的一干人等都进来看看,这血石是否是丢失的那块天石。”

“所有大臣,全部都跟朕出去看看,是否真有天降异象!”

“微臣遵旨!”

一干人等从龙殿出来,待看到虚浮在屋顶的血色图案,也全部是惊讶莫名。红光之中隐隐有一条龙横卧,栩栩如生,正如那太监说的一般,没有头。

这下所有人都不敢乱说话了,看完血龙一众人回到大殿之中,那钦天司的主事跪下道:

“启奏皇上,这就是钦天司丢失的天石。只不过这天石裂开了纹路,还泛着红光,所以看起来相差甚大。但是千真万确就是太祖皇帝赏赐的天石,无坚不摧,若有人不信,可以拿刀在上面划砍,绝对不会损伤分毫。”

慕容昭冷冷道,“既然不会损伤分毫,那这上面的杨字是怎么来的?它还能自己出现不成?”

“回禀皇上,微臣在钦天司里闭关参悟天机,这天石正好就在密室之中。昨夜在微臣推算是否有祸国妖女时,这天石就自己裂开了,凭空出现了一个杨字,之后就一直冒着血光。微臣想尽办法也无法遮掩血光,主事大人所说的钦天司出现红光就是这天石所致。微臣以为,这是上天示警,告诉皇上真正的祸国之人,当为杨姓者。”曹易冲着慕容昭重重磕头,“至于为何天石落到皇上手中就出现了龙的异象,正是苍天示警啊!”

杨志群不敢相信局势竟然会陡变,连忙说道,“皇上,这…这曹易一定是妖女的同谋,为了救妖女才想出这么个办法。他这是在污蔑啊,皇上,皇上您千万不能相信他啊!”

“杨大人,微臣跟您无冤无仇,跟所谓的妖女更是素昧平生,为何要去帮助妖女,微臣不过一个小小的祭酒,无权无势,正好预言出现恰逢其会,可当不起诬陷一词。”曹易一脸正色道。

杨旭见此情景忍不住道,“你算什么东西,当年不过是一个小辈而已,你算的能够有我师父算的精准吗?皇上,诸位大人,你们一定要相信家师,不能相信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祭酒。”

“皇上,微臣自认为比不上清兮道长的天机推演之术。不过就算清兮道长算出的那句箴言是‘斯有杨氏者,必祸大兴江山’,当时在道长身边的可只有这个杨旭。为了不被箴言牵连,谁知道他会不会擅改天机。”曹易冷笑道。

一个新党的大臣也是附和道,“皇上,刚才杨旭说清兮道长故去的时候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将预言掉包而不会被发现。而且此人自小跟在道长身边,模仿道长的字迹应该不是难事。”

“皇上,您千万不要听信谗言。我杨家对皇上,对朝廷真的是忠心耿耿,毫无二心!”杨志群额头上冒出一层白毛汗,但是除了表忠心却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现在算是充分体会到了北翎玉的心情。什么事情都没做,无缘无故就变成了祸国妖女,无法辩驳。而他更惨的是一直在跟慕容昭做对,只怕这时候皇上会趁机落井下石,坐实杨家祸国之说。

“杨爱卿请起。朕绝对不会因为一个所谓的预言,就杀了忠心的臣子。这一次天石上只出现了一个杨家朕就要怪罪杨家,下一次要是出现个周,出现个陆,朕难道还把自己的大臣都一个个杀了不成?”破天荒的,慕容昭不仅没有趁机捉杨志群下狱,反而是为他开脱。

周章和陆元兴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皇上到底有何打算。

只有曹易坚持道,“皇上仁慈,但是上天已经示警,这就是血光之灾。还请皇上早作决断,以龙体和江山为重!”

这言辞,就是说杨家人活着会危及到慕容昭的生命和大兴江山。

“曹易!”杨志群怒发须张,恨不得将这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钦天司祭酒掐死在朝堂上。

慕容昭沉声道,“朕意已决,绝不会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处罚杨家之人。天下杨氏何其多,难道朕就要为此杀光杨姓人吗?曹易,你占卜有功,封你为钦天司主事。这块天石,就先带回你们钦天司吧。要怎么处置,你们拿出个章程来。杨旭说‘祸国妖女’,但是曹易又说为‘杨氏’,朕此时无法判定预言到底为何,所以周太傅你刚才提到的事情还是等你真的调查清楚再说吧。”

周章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跪下道,“微臣没能查明,请皇上恕罪,微臣自知无能,还请皇上另择高明。”

“爱卿谦虚了,此事还是交付给你全权调查朕才能放心。”慕容昭亲自将人扶起来,“爱卿请起,预言之事朕是不信,但是百姓们议论纷纷,如何处置爱卿看着办吧。不论如何,都不能让百姓不安,也不能寒了咱们忠臣的心!”

出了曹易这档子事,如今所谓的预言就变成了烫手山芋,谁都不想沾手。周章也是第一时间就推辞,但是谁叫他之前急吼吼的接过去,现在想推慕容昭也不会让他推了。

你们手段高明,又是国师又是预言,闹得京城民心惶惶。索性再闹大一点,倒是要看看你用什么办法收场。

周章只得苦着脸,“微臣遵旨!”

“至于杨旭是国师临死之前的唯一目击证人,太傅可要看管仔细了。”慕容昭仿佛随意的提醒了一句,再望向旁边犹自惴惴不安的杨志群,微笑道,“杨爱卿对朕忠心耿耿,这一点朕清楚。爱卿放心,朕绝不会因为一句预言就对杨家有什么偏见。”

杨志群顿时感激涕零,“皇上圣明!”

第490章 对杨家动手

衡玉宫,北翎玉站在屋檐下,看着龙殿上空那漂浮着的血龙图样,眼中的眸光深沉。

“娘娘,您看,这龙…怎么没有头?”锦瑟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异象,顿时被吓到了。

北翎玉心底想着昨晚上慕容昭说的那些话,再次暗叹这人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皇帝如果因为一句预言就杀人如此儿戏,会让忠臣寒心。今天是杨家,那明天皇上想杀什么人,是不是就再弄出一个预言。即便是有曹易的预言,朝中的大臣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皇上灭掉杨家。当然了,杀她北翎玉对于他们来说就算不得什么了。

但是如果刚好杨家有罪,配合上这预言就恰到好处。把她摘出来是其一,真正的后手是拔除杨家。

而现在她就要为除掉杨家拔下第一颗钉子,想必那些尚在观望中的朝臣看见她的动作,参杨氏一族的奏折就该如雪花一般飞向案头了。

到时候将杨家除掉,那就是顺理成章。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办法弄出这等异象,但是慕容昭这一招也真是够狠的。比起那个已经被“天谴”的清兮道人,如今的血石和大家都亲眼目睹的“血光之灾”那可是更有说服力一些。

“锦瑟,去把杨定波和思思抓起来,务必要审问出他们买怜欢散是为什么。”北翎玉唇角微微上扬,眼底眸光冷厉。

锦瑟一喜,“奴婢明白!”

等了两天,现在终于可以行动!

北翎玉这边雷厉风行,而抓到杨定波和思思之后的审讯也非常顺利。

两人都是普通人,在酷刑面前那思思立即就招了。申明这怜欢散是杨定波让她去买的,还说怜欢散价值千金,就是杨定波这样的纨绔也舍不得买这么贵的春药,这一次之所以买这东西是因为某个人给了一大笔钱让他代购。

杨定波贪婪,买了怜欢散之后,还趁机留了一些打算去弄良家妇女。还没用上,现在就在杨府中,也被找到了。

杨定波最开始还不可一世,但是拿刑鞭威胁一下之后,就竹筒倒豆子什么都招了。

他交代就是他姐姐杨迎珍让他去买怜欢散,虽然他没见到姐姐本人,但是来人是拿着珍妃的信物,绝对不会有错。后来怜欢散他交了一半给珍妃,留下一半自己用。

两人说的证词正好对的上,没有串供的可能。至于珍妃给他买怜欢散的赏银除了买药,都被他挥霍一空。

北翎玉看着面前的两份证词,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甚至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这个时候,慕容昭在对付杨家,她拿珍妃开刀是最好的。

也没有其他证据能够指明这件事跟别人有关。北翎玉虽然心下觉得有些怀疑,但是也只能按照程序进行。

在事情牵涉珍妃之后,案子很快就转交大理寺,作为宫中秘案,一切都在暗中调查。

外臣们并不清楚珍妃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但是前朝后宫一直都紧密相连。珍妃被大理寺下狱的第二天,在府中赋闲半个月的白逸就上呈了一份弹劾杨志群的奏折。

奏折内容包括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买卖官职、草菅人命等等罪名,牵涉到杨氏一党的官员足有三十多人,情节严重。

而且这一桩桩都罪证确凿。从这份奏折可以看出,这半个月白逸并没有在家里闲着,而是去核实一件件案子,人证物证全部都收集的妥帖。

以白逸为首的新党陆续上奏参杨志群。一时之间,杨家声势大跌。

等又过了五日之后,就如慕容昭所预料的一样,参杨氏一族极其党羽的奏折如雪花一半飞向案头。不止是白逸那一伙人,等陆元兴和定北候都开始上奏之后,朝中除了杨氏的势力,不论什么党派都在参奏杨氏一党。

杨氏在朝中声望不低,又是百年根基。但是这时候却是墙倒众人推,人们只想到杨氏倒了之后会空出多少个位置,能够撷取多少利益,痛打落水狗谁都会。

最开始的时候慕容昭还非常矜持的将那些奏折留中不发,等奏折越积越多之后,“迫于压力”不得不将案子转交给刑部办理。

京城之中,百姓们因为先后的两则预言议论纷纷,朝堂之上因为杨氏一案闹得沸沸扬扬,后宫中因为珍妃之事同样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到处都在查案,到处都在打探消息,到处都在走门路,外界纷纷攘攘,但是此时衡玉宫之中,帝妃二人却是安逸的坐在玲珑棋盘前对弈。

北翎玉的指尖夹着晶莹剔透的白子,悬空许久始终没能落下,最后道,“输了。”

“玉妃,算上这一局,你已经输给朕五壶酒了。”慕容昭把玩着手中的黑子,唇角微微上扬。

北翎玉随手将棋子收起,“今天皇上高兴,臣妾陪你多喝几杯又如何?高兴的时候喝庆功酒,五壶不多。”

锦瑟小碎步走进来,“娘娘,珍妃要见您。”

“她都招了?”北翎玉黛眉轻挑。

锦瑟道,“招是招了,但是要求见您。娘娘,您若是不见,奴婢…”

“不必了,我去看一看她。”北翎玉搁下手中的棋子,对着慕容昭道,“皇上,此时天色尚早,这庆功酒,今晚亥时,臣妾请了。”

慕容昭撩起衣袍起身,“啧,皇宫中也就你敢赶朕。好,亥时见,再来一桌你的拿手菜。”

“是,臣妾遵旨!”北翎玉微微福身,唇边泛着浅浅的笑意。

大理寺的监牢北翎玉还是第一次来。珍妃已经除去了往日的华服,一身白色囚服,身上不少鞭痕血迹,青丝散乱,看起来非常憔悴。

“你来了…”珍妃蜷缩在石床之上,原本水汪汪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一张俏脸也变得瘀肿难看。看见北翎玉走过来,方才艰难的抬起头。

北翎玉并没有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子,但也绝对没那么善良假惺惺的对她嘘寒问暖。她没那么白莲花以德报怨,对于仇人从来都只有以牙还牙。

“珍妃找我有什么事?”北翎玉开门见山,并无二话。

杨迎珍苦笑一声,问道,“现在朝中我们杨家,是不是已经败了。”

“这世上没有永远可以保持兴盛的家族。毕竟是百年世家,皇上并不会对杨家赶尽杀绝,但还想要昔日的荣宠是不可能了。而且这些年门阀势力盘根接错,皇上登基之后很多新政因为妨碍到了这些保守势力都无法实施,皇上对你们看不顺眼很久了。如今有这么个契机,你杨家也只是开刀的第一盘菜而已,究竟会牵涉到多少世家,我也不能想象。”北翎玉淡淡说道。最开始北翎玉只以为慕容昭要解决预言的事情,后来才发现他要借机对方杨家,但是现在看来也不仅仅是杨家。

他一步棋后面都跟着无数后手,不动则已,一动就是一网打尽,不留余地。

“北翎玉,你倒是真的了解皇上。你真的是一个异数。”在牢狱里的这些日子对这个骄傲的女人似乎打击很大,她现在都变得不太像以前那个敢跟叶婉若对着干的杨迎珍,情绪非常低迷。

北翎玉脸色不变,“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问这些问题,我可以随便找个人来回答你。反正杨家的事情现在根本就不是秘密,不过你也是个将死之人了,杨家如何其实与你无干,他们救不了你。”

“不,我想跟你说的是,我并没有对你下怜欢散!我也没有派人将奏折放进你的衡玉宫里栽赃陷害!一切都是她!是她在背后动手,我只是被她摆了一道!”杨迎珍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

北翎玉脑中立即浮现叶婉若的名字,看着面前即便落入这般境地依旧对她恨得咬牙的杨迎珍,心底却是想起当初第一次看见珍妃的时候听到的那件事。

珍妃被诬陷私相授受,是叶婉若做的吧?所以才对她恨之入骨。

“现在说这些晚了。你已经认罪,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和旁人有关。不管你说的人是谁,我都不屑于知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在临死之前还挑拨离间呢?”北翎玉淡然道。

杨迎珍连忙从石床上起身,跌跌撞撞走到北翎玉面前,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下怜欢散,我承认,我派尹美人去找你的麻烦,我还让她安排刺客刺杀你!但是我没有下怜欢散,更没有偷奏折陷害你。你最大的敌人不是我!是叶婉若!是叶婉若!”

虽然毫无证据,但是北翎玉看着杨迎珍的眼睛,却觉得她说的才是事实。

怜欢散这件事进展的太顺利了,还有奏折案,让小顺子自杀嫁祸到杨家人身上,跟现在的怜欢散手法如出一辙。

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叶婉若干的,北翎玉也不可能仅仅听信杨迎珍的一面之词。

“哈哈哈,北翎玉,我知道你相信我,你这么聪明,你肯定看出来叶婉若才是你最大的敌人!”杨迎珍盯着北翎玉看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你是这个后宫中唯一能够赢叶婉若的人,慕容嘉宁不行,太后不行,其他人更加不行。只有你,只有你能杀了她!”

第491章 叶婉若的秘密

北翎玉退后一步,看着状若癫狂的杨迎珍,果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杨迎珍跋扈冷血恶毒,当初逼死尹美人和之前刺杀自己都毫不留情。但是她却一直栽在叶婉若手中,从叶婉若进宫开始她就在输,到现在已经是一败涂地。

北翎玉倒是有几分认同杨迎珍刚才的说法,也许怜欢散和奏折案背后都是叶婉若在操作,只是她干得漂亮,没有留下丝毫把柄,黑锅都让杨迎珍背上了。

等今晚过后之前所有的案子都结了。杨迎珍不日要被问斩,叶婉若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

杨迎珍和叶婉若斗了这几年,到最后落得这么个下惨,虽然明面上看是她北翎玉将她拉下马,但叶婉若才是真正的背后推手。

这个在慕容昭心中有着不低份量的女人,才是她之后留在宫中头顶悬着的最危险的利刃。她不可能一直被动的等她出击,要主动回击才是。

“珍妃的话如果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北翎玉说道。

杨迎珍连忙道,“你等一等,我还有最后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别看你现在深受皇上宠爱,但叶婉若已经暗藏了一个立于不败的秘密武器。”

“你想多了,我现在没打算跟她争宠。”北翎玉这句话是真的,刚刚才出预言一事,她需要消停一些,不能让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杨迎珍四处扫了眼见没有人,压低声音道,“叶婉若怀孕了。”

北翎玉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叶婉若怀孕了?怎么可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后宫五年没有后妃怀孕,北翎玉都怀疑是不是慕容昭有问题。

结果现在叶婉若怀孕了?

“这消息可是一把利剑,就趁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她怀孕,你一不小心将她肚子弄没了,那可都怪不得你,是她自己不说。”杨迎珍阴森森道,“最好是一次流产,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怀孕。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能嚣张多久。”

这种事情杨迎珍没法编造,很容易就查清了。所以叶婉若应该是真的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