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北翎玉脑海中不再有那么多纠结的想法,只是一门心思看着前面的路。马的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将令州城甩在了身后,远远看不见。

但是北翎玉不敢松懈,不见到云曦,都不算安全。

“娘娘,咱们现在已经跑了小半个时辰,一直都没有士兵追过来是什么情况?难道那些人都被陈立拦住了。”锦瑟一边驾着马,一边担心回望。

她生怕后面那些士兵追上来,如果被拦住,肯定跑不掉。但是还好运气不错,一直没看见追兵的身影。

北翎玉头也不回,说道,“不可能。陈立不会为了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他从头到尾都没直接露面就是不想事后被慕容昭追究责任,自然不可能帮我们拦住追兵。可能是城里又出现别的状况,他们无暇分身。”

“娘娘,快看!前面黑压压一片,是不是汗皇的军队?”锦瑟突然瞪大了眼问道。

北翎玉眯着眼看着前面的士兵,自语道,“奇怪,半个时辰还没到,怎么就看见云曦?难道他又冒险往前来接应我?”

心下纳闷,北翎玉却是重重抽了马儿一鞭,快速向着军队的方向跑去。

离得近了,北翎玉脸色从疑惑欣喜渐渐变得苍白。隔远了看不清楚,但是现在这些人的装束分明不是北原军队。

北翎玉在北原长大对那里的盔甲非常清楚,不是这样的,这分明是中原的装束。

而且照理说看见自己,云曦早应该飞奔而来,但是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等到了军队面前,北翎玉才终于看清那站在最前面人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白色锦袍,并未着盔甲,墨色的长发及腰,英俊的脸庞面无表情,狭长的紫眸冰冷。

他就这么看着北翎玉走过来,两人对视之间,北翎玉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不是消息泄露,就是慕容昭早有防备。他早先一步赶来截住自己,难怪刚才还觉得应该没到接应的地方。

云曦他们应该还在更前面。但是现在慕容昭带着人马堵在这里,北翎玉不可能闯过去。

此时锦瑟也赶过来了,一看见慕容昭脸色顿时变了,完了,怎么守在这里的是皇上,汗皇呢?

主子逃跑却被汗皇逮了个正着,这可怎么是好。

“主子,快,快说话啊,给皇上解释解释,赔罪。”锦瑟小声提醒,扯了扯北翎玉的衣角。

北翎玉却知道自己无法解释,一切的事情,慕容昭心知肚明。

“下马。”慕容昭冷冷看着北翎玉。

北翎玉倒也没有尝试在这千军万马中突围,听话的翻身而下,走到他的面前,唇边笑意苦涩。

“果然是昭帝,不知道是怎么走漏消息,让你知道了?”北翎玉暗想,难道是陈立出卖了自己?但是陈立如果跟慕容昭举报,就等于暴露他自己是叶婉若的人的事情,他应该不会这么蠢。

慕容昭盯着她看了许久,眸中情绪翻涌,最后方才平静说道,“你保密很好,我并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拦着?”北翎玉疑惑问道。

慕容昭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云靖叫阵和我单挑,我并未想到是给你打掩护。但在我受伤之时做出这种不符合他性格的举动,让我想起一个词,声东击西。”

云靖叫阵慕容昭就觉得不对劲,而且云曦竟然没有出现。这让慕容昭觉得云靖只是故布疑阵,吸引他的注意,掩盖他们真实的目的。穆尔云曦没有出现,那么他可能才是攻城的主力。

是的,这个时候的慕容昭都没有想到他们所做的其实是为了帮助北翎玉逃跑。他只以为这是一种战术,于是派人打听云曦的动向,结果打探不出。

这更证明了,他们真正的杀招是在穆尔云曦这边。

慕容昭通过自己的分析之后,将穆尔云曦最有可能出兵的地方锁定在了西门,结果他来到之后果然探查到了北原的军队,还发现他们举止异常,并非是想攻打令州城,,倒是像在接应什么人一般。

此时,慕容昭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悄悄带兵守在北原军的前方,倒是要会一会他们等的人。

然后,他就看见了他心爱的女子一骑绝尘的身影。

第560章 不平天下永不相见

“不愧是昭帝,单从这点就推断出了不对劲。”北翎玉叹了口气,既然被人堵着了,倒也很坦然的认了,“刚好赶上你受伤,若是平时云靖叫阵,也许能减少你几分怀疑。是我太心急了。”

也是云曦那边太急。

他们都想快点汇合,当然布置方面也就有所不足。其实这一点点细节方面的问题,谁都没有注意,但是偏偏慕容昭注意了,这也许就是他下棋从来没有输过的原因吧。

跟这个男人为敌,确实很难赢。

“我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你竟然会孤注一掷逃跑。真没想到,你为了去他身边如此不顾一切。”慕容昭面色如常,但是北翎玉却从他声音里听出了深切的悲哀。

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城池辛辛苦苦攻打,而对方却根本不领情想尽办法逃跑。

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吗?她才是他战斗的原因,最后却发现荒唐的可笑。

北翎玉低垂下头,“对不起。”

“所以得知我受伤后急匆匆赶来的关心也是假的,只是为了趁机进令州城,更方便逃跑是吗?”慕容昭又问道。

北翎玉张了张嘴却没有解释。她该怎么说呢,慕容昭能相信吗。而且这些重要吗?

“很好,戏演的不错,我都信以为真了。”慕容昭冷笑一声,北翎玉这一次逃跑让他觉得他一直以来的坚持非常可悲,往复这么多次,他也真被这个女人伤透了心。

深情并不等于就可以被一次次辜负。越是深爱,这伤也越重。

他知道过去他错了,那时候他也并非不难过,只是为了雪莲籽别无他法。其实等回到京城以后他才恍然,阿芷走后的五年他如行尸走肉,直到遇见北翎玉生命才渐渐鲜活起来。

他因为她开始笑,开始生气,开始吃醋,开始担心,开始越来越像个人一样有着种种情绪。

如果说北翎玉如一张白纸因他有了绚丽的彩色,那么他则如一摊熄灭的炭火因为她才重新燃起来。

一步错,步步错。将她从北原抢回来之后,慕容昭用了半年的时间和所有的温柔深情来弥补抚平这个错误,他以为只要时间够长,即便她不能恢复记忆,也终有一天会被感动。

不论她是陆凌芷还是北翎玉,她都是他这辈子唯一挚爱的女人。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北翎玉,慕容昭突然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还回得去吗?还能爱下去吗?还能…拥抱你吗?

不管他多努力,多包容,多宠溺,都阻止不了她要离开的决心。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想走,从未被感动。

真的累了。政务堆积批阅奏折数天数夜的时候慕容昭没有觉得累,御驾亲征奋力厮杀在最前线的时候慕容昭没有觉得累,所有人的不理解指责来自京城的压力他也没有觉得累,但是现在,看着这双毫无感情的秋水眼眸,他累了。

“将玉妃囚禁徐州城,天下一日不平,永不与你相见。”慕容昭瞥了北翎玉一眼,翻身上马而去。

剩下的士兵则依旧如一堵墙一样堵在这里,墙内是她,墙外是云曦。而且云曦肯定不知道慕容昭拦在这里,否则以他的性格肯定会过来打一仗。

北翎玉呆呆站在原地,这时候她竟然没有想到见不到云曦的可惜,没有计划败露的失落,没有被囚禁的愤怒,只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悲伤。

她听出了慕容昭的失望和疲惫,再多的纵容也总会有累的一天,他大概真的对她死心,不做期待了。

“主子不要难过,皇上虽然将您囚禁徐州,但也比送回京城好啊。太后可早就想将您撵走,还有那不怀好意的叶贵妃,您在徐州最起码是安全的。说明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还是想保护您。”锦瑟看见北翎玉如此失魂落魄连忙安慰道,“说不定皇上说的只是气话,看主子上次在京城闹出那么大的事情,让皇上损失了那么大,他都没有怪您,这次不过是逃跑还被他堵着了,又没破费一兵一卒,比起上次真算不上什么罪名。说不定再过几天皇上气消了,就免了您的禁足令。”

“不必劝我,他是真的不结束战争,不会再见我了。”北翎玉回过神,淡淡说道。

锦瑟讶然,“可是…”

“不必可是,皇上他累了。囚禁就囚禁吧,走,我们回去。”北翎玉翻身上马,冲着锦瑟说道。

锦瑟一愣,连忙跟上,主仆二人在军队的护送中返回令州城。而且慕容昭真如他所言,并不见北翎玉,立即就将北翎玉送回徐州城城主府囚禁。

云曦等了许久都不见北翎玉出现,他倒是恨不得到西门的城门口接应北翎玉,但是这样就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会引起慕容昭的警惕。

从黄昏到天黑,中途云靖派人传信过来,说那边战事已经结束了,但是云曦没有离开,他想也许北翎玉那边出了什么意外,她一时半会赶不来跟他汇合。

没有最新消息传来之前他还是要等着,万一北翎玉来了呢?

没有他的接应,她肯定觉得很失望。所以,先等着吧。

一直到半夜时分,云靖才匆匆赶过来。看见云曦依旧等着那个不可能再出现的人,心里又是好气又有几分心疼,本来责怪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就回去了。

“北翎玉不可能过来了,回去吧。”云靖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

穆尔云曦脸色不变,只是掩在袖袍中的拳头握紧了一些,“出了什么事情?”

“被慕容昭发现了。他拦住了北翎玉,已经将她送回徐州城囚禁。而且还说,天下不平之前不会再见她。”云靖说道。

穆尔云曦一拳砸在旁边的大树上,“拦住?也就是说玉儿跑出来了,但是慕容昭在我们前面截住了她?”

云靖点点头,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多出一丝心疼,“从最新传过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

“该死!早知道我就应该带兵直接去西门!”穆尔云曦脸色铁青。

云靖劝道,“谁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计划出现变故不是你的问题,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见穆尔云曦脸色还是不好看,云靖又说道,“现在事已至此,如果你想尽快见到北翎玉,我们继续打,打到慕容昭认输,攻破徐州城,把北翎玉抢回来!”

穆尔云曦脸色方才渐渐平缓,只有那一双眼眸变得更加深沉。如果慕容昭不同意和平交换,就打到他把玉儿交出来的那一刻,这也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这一次没有救出玉儿,并不代表就没有机会。

“回去!明早全力进攻令州城。”穆尔云曦冷道。

云靖脸色这才缓和,唇边扬起一抹笑,“遵令。”

回到徐州城以后,北翎玉的所有消息来源都被切断,就连韩凌桐也被韩振警告不能告诉北翎玉任何关于军情战事的消息。

北翎玉不知道现在战况如何,自从那一次见到慕容昭以后,她再也没有见到他。而慕容昭那时候的眼神,却经常出现在她脑海里。

在这样的生活下,她再没有费尽心思逃回北原。甚至有时候都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要不干脆跟云曦说让他不要再打了,退回北原吧,她就这么留在大兴,无所谓的,真的没必要为了她继续打下去。

但是她没有立场说这句话。云曦为此努力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事情,不可能因为这一句话就否认,她也不能再让云曦伤心了。

而战争的结果北翎玉也不想考虑。悉听尊便吧。她只是经常在一个人的时候会想起慕容昭的脸,想起他望着她失望的眼神,想起他紫眸中压抑的痛楚,就会觉得一阵阵的难过。

北翎玉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开始很少想起云曦,很少想战况,就这样在徐州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一晃,便是两个月。

“听说了吗?皇上又打了胜仗,当初那汗皇不是连攻我们二十三座城池,现在皇上连收二十城!”

“听说又来了一支援军,都是从齐国战线那边撤过来的。齐国现在可真是出了大事,也幸好他们内乱才让我们我们这边多了这么多兵力。”

“可不是,还有人说也许连谢将军都会过来助阵。到时候要收复剩下的三城岂不是易如反掌,更何况那北原的汗皇…”

“嘘!小点声,可别乱说,你们知道这里住着谁吗?就是被皇上囚禁的那位玉妃娘娘。将军可是下了禁口令,谁要是敢在那位娘娘面前露了口风,就直接拖出去卖了。”

“是是是,多谢姐姐提醒,我们省的了。”

北翎玉的眉头不自觉蹙起,慕容昭连续收复了二十城?征齐军的兵力一直在支援东线战场?还有汗皇云曦他怎么了?

外面说话的几人很快就走了,而且北翎玉也知道自己问他们,他们也不会说。没想到只过了两个月外面竟然翻天覆地的变化,最让她关心的是云曦似乎不太好?

第561章 齐国内乱

两个月前,齐国春堂镇。

客栈中,陆渔歌神色复杂看着手中的丹方,旁边的欧阳梓若满脸不可置信,林秋怡同情地揽着欧阳梓若的肩膀,王伦则安慰似得拍拍陆渔歌的后背,方毅端坐在主位上,是唯一一个比较镇定之人,但眼中也闪现几抹异色。

除了这五人之外,屋中多了个陌生人。他穿着一身地道的齐国客栈小厮的衣服,正是前些日子被林秋怡带回来的高居悬赏榜第一的郭小双。相比较当年的阳光洒脱,现在的郭小双在经过哥哥的去世后变得阴郁了许多。

“我不信!我不信!不会的,义父不是这样的人!你们是在骗我,是在骗我!义父不可能拿渔歌做药引的,渔歌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欧阳梓若终于回过神,冲到郭小双面前疯狂的摇着他的双肩,“你说啊,都是假的!你是恨义父杀了你哥哥才编造这样的谎话骗我,对不对!”

郭小双冷冷一笑,“哼!骗你?一年了,老子绝口不提,就是要看欧阳老贼怎么弄死他亲儿子,看他怎么让自己断子绝孙!哈哈哈,要不是因为当年昭帝于我兄弟二人有救命之恩,我才不屑于告诉你实情,就让你二人都死在那老贼手中端的是痛快!”

数日前林秋怡找到郭小双之后,两人大打出手,虽然林秋怡抓到郭小双,但是他却没有吐露什么,直到后来揭破昭帝这一层纸,因为在北狄沼泽曾得昭帝救命之恩,郭小双方才配合林秋怡回来,将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几人。

原来他们兄弟二人去偷的东西并非什么国宝,而是一颗就叫养魂珠的珠子。其实这颗养魂珠并非是他二人的目标,只是当时机缘巧合才偷到。其中细节郭小双没有详说,而这养魂珠就是欧阳烨炼药一昧必不可少的药材。

也就是在偷养魂珠的时候,郭氏兄弟二人看见了那张惨无人道的药方。除了有数百种珍贵药材外,还需要亲生骨肉做药引,方才能够真的做到延年益寿,脱胎换骨。

那欧阳烨命不久矣,如若炼制不了此种丹药,他的大限也就最近两年。这才是他为什么不顾一切要找陆渔歌的原因。而欧阳烨对郭氏兄弟二人展开了一年多的追杀,除了是要追回养魂珠,更是为了防止他们二人将消息透露出去。

欧阳烨杀了郭大双,抢回养魂珠,又假借国宝丢失之名继续让人追杀郭小双。

而事实上即便是郭小双逃跑之后他也没有透露这件事。并非为欧阳老贼保守秘密,而是他自知此生难以为哥哥报仇,不如活着看那老贼怎么杀自己的亲骨肉,岂不是更快哉。

等他真的弄死了他儿子的时候,郭小双再把此事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欧阳烨是个什么德行。

不过天下人也未必会相信郭小双所说,所以郭小双干脆什么都不说,就等着看那老贼是不是真的拿自己的儿子炼药,看他如何断子绝孙,也算是告慰哥哥在天之灵。

而欧阳烨也正是发现郭小双一直没有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才以为他不知情,而养魂珠又已经追回,所以后来没追杀到郭小双后也就渐渐不管了,只是扔了悬赏出来。

“欧阳姑娘,郭兄弟的话可信度非常高,还请你引以为鉴。你再看看这张丹方上的药材,你好歹也是欧阳烨的心腹,他不敢告诉你最隐秘的一层,但是收集这些普通药材,应该不会瞒着你。你且看看这些药材,是否眼熟?”方毅沉声说道。

欧阳梓若瞥了一眼陆渔歌手中的丹方神色复杂,“其实我看见过这张丹方,除了没有说要用亲生骨肉做药引之外其他都一模一样。里面这些药材,也有一部分是我去采买的。”

“但是!但是义父身体不好,准备这些药材是用来调理身体的,从来没有说需要什么药引!真的!”欧阳梓若激动说道。

王伦晃晃头,“欧阳姑娘,这点你就不明白了。你可是他的义女,他要用自己的亲儿子做药引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你知道,就不怕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吗?更何况所谓虎毒不食子,欧阳烨如此做法一旦被证实那就会遭到天下人唾骂,他怎么敢让别人知道,更加不要说你了!”

在将郭小双带过来的时候,方毅等人就已经表明自己看破了他们的身份,并且说明他们其实是昭帝的人,对待欧阳姐弟两人非常坦诚。

此时又听王伦这么说,欧阳梓若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脑海中浮现很多画面,在京城的时候白逸对她的劝解,还有江御城宁肯把陆渔歌交给陆凌芷都不愿意带回齐国的背后隐情。

天王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假装并未找到渔歌,而又将他转交给敌国皇后手中吗?他是不是认为只有在敌国,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陆渔歌的安全?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义父不是这样的人啊。

欧阳梓若觉得自己的信仰轰然倒塌。

“欧阳姑娘,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是要带陆公子回皇宫吗?”林秋怡问道。

王伦连忙附和,“就是,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送死?这几天相处我们也都发现了,你是真的拿陆兄弟当弟弟看待,你就忍心亲手把你弟弟送到铡刀下?”

“我…我不能偏信你们一面之词。”欧阳梓若咬牙,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已经快让她爆炸。

方毅义正言辞说道,“我们受昭帝之命保护陆渔歌,如果你执意要将陆渔歌带走,那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就是,你怎么脑子就是转不过来。我们又不图你什么,要不是因为陆兄弟的干娘是昭帝最宠爱的陆皇后娘娘,你们齐国的事情,我们才懒得操心。”

“欧阳姑娘,我相信你也不希望陆公子有什么危险,可千万不要鲁莽行事啊!”林秋怡劝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陆渔歌突然将手中的丹方搁在桌子上,站起身对着欧阳梓若道,“你若是不信,带我去皇宫。我也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是隐隐夹杂悲愤。欧阳梓若揭露他的身世的时候,他虽然有怀疑,但是更多的还是觉得温馨。自己的亲生父亲原来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自己,他从来没有忘记我,我不是孤儿,不是弃子,我还有亲人。

而且欧阳梓若一直都对陆渔歌非常好,犹如姐姐一样,也让陆渔歌感受到了亲情。虽然是被欧阳梓若掳走的,他其实也很想去皇宫看看那个“父亲”。但是现在还没去,又出了这档子事。所谓的父亲一心一意找自己,并非是为了一家人团圆,原来是为了拿他去续命。

做儿子的是该孝顺,但是对于这个父亲,他素未谋面,丝毫没有感情,更是不敢置信他的所作所为。

爹爹,干娘,后来的陆爹爹,包括欧阳姐姐,每个人都对他很好,但是他的亲生父亲却想要他的命。这对于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来说,真相实在是太残酷了一些。

欧阳梓若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陆渔歌的感受。得知这个消息,心里最难受的是他。

真的要带着渔歌回去吗?欧阳梓若深深怀疑。

“陆兄弟,不可啊。你要是去了皇宫,那绝对是有去无回。”王伦连忙阻止道。

一直冷着脸的郭小双也阴森森说道,“既然你跟昭帝沾亲带故那我也提醒你一句,欧阳老贼绝对不会顾及什么父子亲情,你要是去了,就是个死。”

“欧阳姑娘要带陆渔歌去吗?”方毅问道。

欧阳梓若望着陆渔歌怔怔看了良久,突然笑着摇摇头,“不去了。渔歌别怕,我不会让你有危险,我们不去了。”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有欧阳梓若这句话,陆渔歌总算是安全了。当然就算她强制要带走陆渔歌,方毅三人也会拼死阻拦,大不了到时候两败俱伤。

但是这里是齐国的地盘,欧阳梓若如果不松口,更大的赢面在他们那边。

“陆渔歌的身份千万不能暴露,否则危机重重。欧阳姑娘有何打算?”林秋怡问道。

欧阳梓若叹了口气,“这件事且先让我好好想想,过两日再说吧。”

方毅三人对视一眼,均是点点头。这种事情,欧阳梓若确实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当天夜里欧阳梓若就留书出走。她让方毅三人代为照顾陆渔歌,强调不能带陆渔歌去大兴,否则她安排的线人就会立即将他们所有人的信息都举报给齐皇。

而她自己,却无法轻易相信几人说的话。或者说她的理智已经相信,但是感情上却没有接受。所以她必须要亲自去齐国皇宫,去和欧阳烨当面对质。

她没有带着陆渔歌,大概是她已经相信这一切,不想渔歌受到伤害吧。

但是她自己一个人去也非常危险,陆渔歌原打算去找她,方毅等人阻拦,而且欧阳梓若留书称,如果她有什么意外,就让几人迅速撤到她当年的封地——若州。那里是她的地盘。也就是说几人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前往若州。

方毅等人本打算不顾欧阳梓若的威胁也要先把陆渔歌送回大兴,但是陆渔歌思考后却选择去若州。他希望他还能有再见欧阳梓若的一天,众人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半个月后,齐皇以谋逆罪剥夺梓若公主的一切爵位,并要将她处死。欧阳梓若迅速逃回封地,拥陆渔歌而立。她在见过欧阳烨后一番试探终于证实了郭小双的说法,而且欧阳烨发现秘密暴露还想要杀了她,她对这个义父彻底失望,又为了保护陆渔歌不得不自立。

第562章 跪到他见我为止

其实陆渔歌当齐皇比欧阳烨更加名正言顺。

当年的齐国先皇无子,仅有一女齐皇公主。公主嫁给欧阳烨,欧阳烨才改姓欧阳,成为欧阳皇族的一员。

先皇早逝,公主和小皇子因战乱流失,齐国唯一能够有资格当齐皇的就变成了欧阳烨。但是他只是欧阳皇族入赘的女婿,按照血脉传承其实唯一有欧阳皇族血脉的是陆渔歌。

也正是如此,欧阳梓若拥陆渔歌自立后,很快就得到了一些诸如当初江御城之类的前朝老将的拥护,认为他比他的父皇更有资格继承大统。而当然也还有很多人不承认陆渔歌的身份,依旧坚定地站在欧阳烨这边。

欧阳烨想以亲生骨肉为药引的事情也在齐国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相信,自然也有人不信。郭小双彻底站在了陆渔歌这边,因为只有靠着他们才能为自己兄长报仇,所以愿意出面为陆渔歌作证。

当年江御城的往事也全部都翻出来,江御城生前是护国将军,后又为齐国捐躯,他在齐国人中有着极高的威望,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他能封为天王的原因。穆尔云曦都只封了地王,并非他比穆尔云曦厉害,而是因为他在齐国的影响力仅此于欧阳烨。

当然即便是如此,还是有很多人相信欧阳烨。欧阳烨声称,欧阳梓若已经投靠大兴,陆渔歌根本不是他儿子,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替大兴谋夺齐国。这番说辞确实为欧阳烨获得了很多支持,总体来说,陆渔歌这边还是处于弱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齐国一分为二陷入了内乱之中,根本无暇应付征齐军。本来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认为谢拓疆可以长驱直入攻打齐国,一定能够取得很大的胜利。

但是慕容昭在得知齐国目前的局面后不仅没有这么做,还将大部分的征齐军都调到东线战场,只留一小部分在齐国一线应付。

这个命令一出,征齐军多不愿意,他们都想好好打齐国,毕竟斗了这么多年。

无数的将领请命留下来防守,其实是想趁机攻打齐国,都被谢拓疆一口回绝。

“我知道诸位将军和齐国打了这么多年,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大家都想一鼓作气打到齐国皇宫,活捉齐皇。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齐国如今内乱,齐皇和齐太子互斗,但是一旦我们大肆攻打,双方肯定不会内斗,转而联合起来先抵抗我们。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齐皇还是齐太子那都是齐国自己的事,而我们,就是齐国和大兴的事情了。”谢拓疆意味深长的解释,他一眼就看懂了慕容昭的心思。

众将若有所思,还真的极有可能出现谢拓疆说的这种情况。两父子关起门了打架,这时候要是来个外人来这里抢东西,不管他们是不是生死大仇当下都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万一还因此让他们和解了,那更加对大兴不利。

皇上果然目光长远,深谋远虑。而谢元帅也不愧是当世名将,一眼就明白了皇上的想法。

“众将听令,征齐军所有除了我谢家军本部一万,所有将领立即带队支援东线战场。驱除北原,收复国土!”谢拓疆沉声道,“诸君,敢不为我皇效死命!”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众将听令,声如雷霆。

旁边一手托着宣纸一手拿着毛笔写调令的忍冬闻言,看着谢拓疆沉稳坚毅的侧脸,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有了征齐军的加入,大兴兵力大增,相对应的北原那边就显得相形见绌。而漠北战场此时也正胶在一起,根本无法抽调出更多的军队。

大兴本来就是几国中最强,军队人数最多。之前有齐国牵扯征齐军,现在征齐军大部分都调过来,原兵力增加了接近一倍。

如此实力悬殊之下,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昭帝势如破竹,迅速收复故土。当初被汗皇占领的二十三座城池,如今已经收复二十座。

而还有一件事的发生,更让北原雪上加霜。

大兴,徐州城。

北翎玉听了那几个婢女的话一直心神不宁,她被囚禁在徐州城里,根本无从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锦瑟将早饭端了进来,看见自家主子不安的样子,道,“主子,您可又是想起了伤心事?主子,想多伤身呐,您便是武功高手,这身子骨也不是铁打的,可不能一直这么伤神。”

“锦瑟,今天府中可是来了贵客?”北翎玉突然问道。

锦瑟一愣,“贵客没有吧…哦对了,陈立将军来了。这个月换他防守徐州城,今日刚刚来城主府拜访城主。”

果然,这几个说漏嘴的婢女,并非是个巧合,而是有人故意让她们来的,就是为了将消息泄露给自己。

陈立么,是他想让自己知道这些消息。但是他说的话,她并不能全信。想到这里,北翎玉对着锦瑟道,“去把韩姑娘请来,就说我一个人吃不下饭,想和她一起吃。”

锦瑟不明所以,福身道,“是。”

不一会锦瑟就带着韩凌桐来了。她依旧是一袭紫裙,蒙着面纱,看见北翎玉关切问道:

“听说玉妃吃不下饭,可是饭菜不合口味,我这就让下人重新去做。”

慕容昭临走之前,吩咐这里的人务必好好照顾北翎玉,所以除了不让她出去和互通消息之外,其他方面比她住在皇宫还舒坦。

北翎玉想到那些婢女故意泄露给自己的话,突然眼眶中浮现一层水雾,“韩姑娘,我听闻…汗皇已经命丧战场,可是真的?”

听那几个婢女的口吻,汗皇并非去世,极有可能受伤,但她直接问韩凌桐肯定不会说,不如这么诈问。

韩凌桐果然一愣,连忙否决道,“没有这回事!简直是以讹传讹,什么命丧战场,虽然一箭穿胸,但也没说射中心脏,昏迷不醒倒是真的,什么死不死的,哪有这么容易…”

北翎玉手中的筷子哐的一下落在地上,俏脸惨白。一箭穿胸,昏迷不醒。

韩凌桐惊呼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

“韩姑娘,我能不能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汗皇怎么会受伤?”北翎玉盯着韩凌桐。

韩凌桐避开她的目光,低垂着眼眸看着地面道,“我不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