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殿寂静。
大家早就听说了选秀的事情，但是这个选秀一直没开始。
白逸和林砚书对视一眼，知道这是太后在发难了。她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提出来，陆凌芷不可能拒绝。
一旦应承下来，最后后宫里没有嫔妃，那就要治陆凌芷的罪。
如果拒绝，那就是违抗懿旨。
这是逼得陆凌芷陷入两难之境。
慕容昭正要开口，太后就道，“皇帝，我问的是皇后，你曾说过你不插手选秀之事，你是天子，金口玉言。”
“母后，臣妾…”陆凌芷咬了咬牙，话未说完，慕容昭便打断道。
“是给儿臣选妃，儿臣有权拒绝。朕确实不插手选秀，因为朕不需要选秀！”慕容昭揽着陆凌芷，言辞铮铮。
第635章 这个皇帝不干了！
太后冷笑，“皇后，你的意见呢？”
陆凌芷望向慕容昭，见他也望着她，“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慕容昭松了口气，陆凌芷这个回答最合适，可以把一切都推到他头上。
但是下一刻，慕容昭就听陆凌芷说道，“但是臣妾也明白，皇上不选秀是因为我。所以母后若有任何怪罪，直接降罪便是。”
慕容昭瞪着陆凌芷道，“别乱说话，不是让你全部往我头上推吗？”
“可是我是你的妻子，什么事情，我都跟你一起面对。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起面对。”陆凌芷认真道。
慕容昭拿她真没办法了，“你还嫌你妖后的名声不够大？”
“咦？原来我现在是妖后？那你宠爱妖后，该骂你是昏君。”陆凌芷想了想道。
“噗！”台下的秦守楠不给面子的笑出声，实在是这么严肃的场合，帝后还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也真是独树一帜。
谢依锦踩了他一脚，压低声音道，“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妖后昏君，哈哈，还真是绝配。”秦守楠压低声音忍着笑道。
但是这夫妻俩都是大嗓门，说是压低声音，其实全场都听见了。
太后脸色更黑，如此严肃的时候就被这些人打岔了。
“秦守楠！”太后喝道。
秦守楠连忙摆手，“对不起，太后我…我刚才吃多了，殿前失仪，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继续。”
“你吃多了跟你笑有什么关系？”谢依锦好奇问道。
秦守楠挠头，“是没关系，但我不能说帝后太好笑了啊，反正要个借口敷衍一下。”
周围一圈的人听见这话，全部憋笑憋的满脸通红，但是看见太后发怒的样子都没敢笑出来。
“皇后，你的意思是说你拒绝为皇帝选秀，是吗？”太后冷声问道。
陆凌芷点头，“是。”
“既然如此，那你就是违背祖制，不孝！哀家有权废了你的皇后之位。”太后恐吓了一番，又问，“你现在愿意为皇上主持选秀吗？”
陆凌芷看了慕容昭一眼，语气坚定，“臣妾不愿。”
“好啊，你是不是觉得皇帝宠着你，哀家就不能废了你的位置。”太后怒极反笑。
陆凌芷淡淡道，“太后自然有这个权力，但是皇上不想做的事情，我便不会做，仅此而已。”
陆凌芷说的是实话。如果慕容昭要选秀，她会尽好一个皇后的职责给他选秀，哪怕她自己会伤心。但如果慕容昭不要选秀，她也愿意背负所有的骂名，陪他站在最前面，承受一切压力和非议。
她不要他独自面对。
“好啊，你倒是会为自己找借口，你还都是为了皇帝好了？”太后怒道，“你这是狡辩！你就是自私，就是善妒，不愿意有人分了你的恩宠！”
慕容昭挡在陆凌芷前面，沉声道，“母后，是朕不愿意选秀，母后若有怪罪，儿臣一力承担。”
“皇帝，这可是祖宗传来的规矩啊！岂可为了她一个人而废！”太后气的浑身发抖。
慕容昭握紧陆凌芷的手，淡淡道，“如果皇帝注定三宫六院，如果当皇帝就必须选秀，如果这是我身为大兴君主的责任，那从现在开始，这个皇帝，我不干了！”
此言一出，就是看戏的秦守楠等人也全部吓呆了。
皇上为了不选秀，这也闹的太大发了吧。
陆凌芷也是震惊了。她从未想过，不当皇帝这种话会从一个天生的王者口中说出来。
“皇上，你…”陆凌芷讶然。
慕容昭冲着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不当了。”
“父皇，母后，难道你们要丢下儿臣吗！”祁煦小家伙连忙喊道。
慕容昭认真点头，“太子，以后天下的担子，就交给你了。”
“母后…”祁煦小嘴一瘪，差点哭出来。他才六岁好吗？
太后的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桂嬷嬷扶住，差点摔倒，颤声问道，“皇帝，你为了她，便是连皇帝也不肯当了？难道你忘了你身为慕容皇族子孙的责任！你是皇帝，你怎么能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母后若是执意如此，便当我不配做这个皇帝好了。”慕容昭淡淡说道。
“皇上三思啊！”众臣齐齐跪下。
这么多年，他是大兴君主，为了这个皇位，为了不得不遵循的规矩和祖制，承担的够多了。
如今天下已定，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欣欣向荣。选秀到底有什么必要？他愿意承担作为皇帝的职责，愿意为天下百姓做这个皇帝，但是没兴趣为了选秀当皇帝。
如果非要选秀，非要伤害他最亲爱的人，他何必还稀罕这个位置。
“皇上，太子还小，大兴离不开你。”逸亲王劝道，又对太后道，“母后，您也别逼皇兄了，难道真的要逼到国无君主吗？母后觉得选秀比较重要，还是大兴没有君主更严峻？”
太后叹气，“罢了，皇帝都如此说了，哀家难道还能把皇帝逼走？那哀家岂不是成了大兴的罪人，罢了罢了。”
慕容昭的决绝，逼得太后不得不退步。
国不可一日无君。要是慕容昭为了不选秀，连皇帝都不当，那还真是因小失大。
众人齐齐捏了一把冷汗，那些朝臣也都一个个熄了送女儿入宫的心思。皇上都已经如此了，大家谁还敢啊。
皇上对皇后的宠爱，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陆凌芷感动看着慕容昭，“皇上…”
“这句话，六年前我就该说了，已经晚了六年。。”慕容昭轻轻拥住她。
陆凌芷热泪盈眶，“不晚。六年前你也是为了我才选秀。都是我，一直都是为了我才退步。”
高台之上，帝后紧紧相拥。多么庆幸，风雨过后，你我还在这里。
宫宴上发生的事情第二天就传遍了大兴。女子们羡慕皇后得皇帝如此深情，当然也有不少人说陆凌芷是妖后是毒后，而慕容昭亦有人说是昏君。
但是纵然如此，都无法阻止大兴昭帝不选秀的决心。
这位统一了天下的君主，为了一个女子，空置后宫。那位得皇帝如此眷宠的女子，成为全天下人都羡慕的对象。
晚上的时候太后命人去传叶雨若方才得知，叶雨若已经被慕容昭遣送出宫，现在在哪，无从得知。
太后倒也没有什么表示，从慕容昭以不做皇帝相威胁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而送走叶雨若更是一种讯号，那就是任何人都不要抱有幻想，也不要打扰他的幸福。
太后也算是死心了。自此，专心佛道，甚少理事。
大兴昭帝在创造了一统天下的神话之后，又有了新的创举，毕生在位期间，都为皇后空置后宫。
帝后情深的故事流传全国。受帝后影响，也有不少真心相爱在一起的夫妻以帝后为榜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旁人。
…
五年后。
清晨，大兴京城。
大学士府里，白逸穿着早朝的官服，梳着时下流行的妇人髻的欧阳梓若为他整了整衣衫。
“夫君，今天妹妹和妹夫他们要去西漠。”欧阳梓若提醒道。
白逸道，“赫连琛一下就请了三个月的假，他这个工部尚书也真是干的悠闲。我倒是想请假陪你去齐州，皇上每次都不批。”
“夫君是大学士，诸事繁忙，梓若自然明白。渔歌不也是常来京城吗，都是一样的。”欧阳梓若体贴道，夫妻俩挽着手出了门。
大学士府对门就是工部尚书赫连琛的府邸。
此时府邸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赫连琛将一个三四岁的胖小子抱上马车，他旁边站着一袭黑衣安静的白薇。
“哥，嫂子！”白薇喊道。
赫连琛也跟着喊道，“哥，嫂子！”
小家伙看见白逸立即喊道，“舅舅！抱抱！”
白逸抱着小家伙，对着两人道，“这一次来去三个月，都打点好了？”
“是。西漠离这里千里迢迢，还好皇上给我批了三个月的假期。”赫连琛说道，“爹他想孙子了。要不是焰宗的事情丢不开，他都恨不得搬到京城来住。”
白逸点头，“路上小心。”
“哥就放心吧，现在又不比以前了，都是太平光景。”白薇笑道。她现在的笑容比以前多了许多。
自从那一年宫宴之后，玉凰公主陆云阳和谢拓疆忍冬先后成亲。白家兄妹也没落后，次年就一起成亲了。
当时可热闹了。如今赫连琛做了工部尚书，白薇是宫里的御医，白逸依旧是大学士，倒是欧阳梓若自从嫁给她以后就很少回齐州。
还好陆渔歌也经常过来看望他们。
“时候不早了，哥，嫂子，我们走了。”赫连琛说道。
白薇也是笑着接过小家伙，道，“快跟舅舅再见。”
小家伙听话挥挥手，白逸和欧阳梓若目送他们的马车走远，方才收回视线。
“时间不早了，快去上朝吧，别误了上朝的时辰。”欧阳梓若轻声道。
白逸点头，又道，“中午我和逸亲王还有政务要商议，晚点回来。”
“好，快去吧，晚上等你。”欧阳梓若轻轻点头。
第636章 公子师傅，我们回家
演武场。
两个赤着胳膊比武的青年吸引了一圈的士兵观看。秦守楠吆喝着嗓子道，“来来来，买定离手啦！快，押宁武候赢的放左边，押驸马爷赢的放右边，押平手的放中间。”
大胡子看着场中打的火热的两个，笑道，“这必须得押驸马爷啊！”
“押押押！”小和尚道，“我也押驸马爷。”
吕涛连忙道，“我押宁武候！肯定是宁武候赢！”
“我也押！”
两派士兵热热闹闹的下注，正在比武的谢拓疆一边打一边说道，“秦守楠又拿咱俩当赌局开盘！”
“这把咱们不打了，打他去，让他赔个精光！”陆云阳嘿嘿一笑。
“好！”
两人默契的收手，同时围攻秦守楠，秦守楠被追的满场子里乱窜。
“喂喂喂！你们俩打我干啥啊！”
“救命啊！杀人啊，快来人帮忙啊！有人要打死靖南候，你们还不上来帮忙。哎哟喂！”
众士兵都笑嘻嘻看着，但是也没人上去帮忙，全部在旁边瞎起哄，喊着“靖南候加油”“靖南候以一打二好厉害！”等等，让秦守楠无语凝咽。
这五年因为战事已平，无数的士兵都卸甲归田。当然还有一些精兵留下，除了护卫皇宫就只剩下偶尔出去剿匪。
这三位在战场上脱颖而出的大将军，平日里无事也就剩下练兵和切磋玩玩了。当然了，所有军人都宁愿再无军功，也希望天下太平。
“怎么闹哄哄的。”提着酒坛的谢依锦疑惑道。
忍冬提着食盒，笑道，“肯定又是在比武吧。”
“他们就是手痒，不过招不舒服。”慕容玉凰嗔道，她手中也提着小菜。
正是去送酒食的三位将军夫人。
“救命啊！不要打啦！你们以一打二算什么好汉！”秦守楠满场乱窜，直接跟刚刚走进来的谢依锦撞了个正着。
“喂！你干啥！”谢依锦柳眉倒竖，手里的俩坛酒被撞飞出去，整个人都被秦守楠压在身下。
倒是追上来的陆云阳和谢拓疆眼疾手快，一人抓起一坛酒，这才没有摔碎。
“夫人，他们俩打我。”秦守楠拉着谢依锦起来，告状道。
谢依锦看着抱着酒坛的陆云阳和谢拓疆，一把提起秦守楠的耳朵，“打不过你还好意思跟我说！”
“疼疼疼！夫人，他们两个人啊！我才一个人！”秦守楠耳朵被提起，苦着脸道，“我怎么这么悲惨，被他们两个打，还被你揍。”
“就是揍你了，怎么，你不开心？”谢依锦恶声恶气问道。
秦守楠连忙作揖，“开心开心，被夫人揍是我的荣幸。快快快！松手！耳朵要掉了！”
“哼！”谢依锦娇哼一声松开手。
秦守楠揉着耳朵，再抬头一看，那边忍冬和慕容玉凰都小鸟依人一般一左一右靠在谢拓疆和陆云阳身边，好言柔声的说着话，再看看自己旁边这个母老虎，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你好像挺羡慕他们？”谢依锦恶狠狠问道。
秦守楠连忙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那哪能啊！谁家能有我这么温柔善良美丽的夫人！”
谢依锦娇羞低下头，“我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那是当然！你是我秦守楠的夫人嘛！”秦守楠完全忘了刚才被揍，得意洋洋。
旁边忍冬扑哧一笑，“看靖南候这样，似乎完全乐在其中啊。”
“他们就是这样，习惯就好。”谢拓疆收回目光，望着忍冬道，“你们怎么来了？”
“今年的贡品上了一些好酒，公主特意从皇宫里搬来的，给你们尝尝鲜。刚才可就差一点，这美酒可就没了。”忍冬莞尔。
谢拓疆拍了拍自己手中的酒，“放心，稳着呢，在我面前摔不着。”
那边慕容玉凰也是道，“今日怎么又切磋上了，看你，浑身都流汗了。还不先去洗个热水澡，若是染上风寒怎么办？”
“是，公主大人说的是，我这就去洗澡。”陆云阳宠溺笑道。
…
陆凌霜目送着慕容逸去上早朝后，牵着一个小丫头往国子监而去。
“娘亲，昨天秦瑾又把一个老是跟着我们的公子哥揍了！”慕容萱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道。
陆凌霜温婉一笑，“又是哪家的小少爷惹了咱们这两位大小姐。”
“不知道，反正子翊哥哥说揍了就揍了，敢告状就再揍他们。”小丫头慕容萱笑嘻嘻道。
秦瑾，就是秦守楠和谢依锦的女儿，从小就继承了她爹娘的天赋，善武。自己家的萱萱则是随了她和慕容逸的性子，喜欢读书，秦瑾跟萱萱是好姐妹。
陆子翊是玉凰公主和陆云阳的儿子，也是生性好动。他们都在国子监上学。
母女说话间，很快就到了国子监门口，里面已经不少小孩子坐着等夫子来上课，其中秦瑾、陆子翊等都在，看见慕容萱过来几个小家伙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玩闹起来。
陆凌霜见慕容萱已经进入课堂，转身走出国子监，正和来上课的林砚书遇上。
“林尚书早，今日又是麻烦你了。”陆凌霜打了个招呼。
林砚书笑道，“见过逸亲王妃。自从太傅因病辞官后，国子监的课就是咱们轮着上了。最近又是一年一度的科举，逸亲王和大学士忙着科举的事情，国子监就先我来了。萱萱很聪明，完全继承了王妃和王爷的优良智慧。”
“林大人过奖了。”陆凌霜谦虚一笑。
“下官先进去上课了，告辞。”
“林大人走好。”
…
金銮殿上，众大臣依次奏对，因科举将近，此次朝会比平常时间长了许多。等散朝之后，逸亲王和白逸主动留下商讨国事，只不过如今坐在龙椅之上的已经不是慕容昭。
祁煦伸了个懒腰，他的面容和慕容昭极相似，就仿佛是缩小版的慕容昭，也完全继承了他父皇的智慧和早熟，“这一次的科举，就都拜托王叔和白爱卿了。”
“为皇上分忧，是微臣分内之事。”慕容逸和白逸同时躬身道。
是的，如今虚岁十二的祁煦，已经是一国之君。两年前就开始以太子身份参与国事，直到今年年初的时候，正式加冕登基。
慕容昭走的很放心，有逸亲王、白逸、林砚书、陆元兴这些辅政大臣，朝政无虞。反正历史上从小就亲政的皇帝也不止祁煦一个，只不过祁煦应该是做的最好的。
“皇上，昭帝和陆后两个月前从东海寄了一批珍玩海货给你，如今已经运到京城，微臣已经送到您的内库。”白逸道。
祁煦眼睛一亮，愤愤不平道，“他们还记得我，就知道玩，连皇位都扔给我了！”
“还好咱们皇上早慧，实乃是我大兴之福啊。”白逸由衷感叹。
祁煦清了清嗓子，“咳，那科举之事，你们商量一下再写个折子给我。朕…朕困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白逸两人退下后，祁煦蹬的一下就跳起来，“锦瑟姑姑，走，咱们去看看父皇和母后寄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上次父皇走的时候，我说让他给小乌龟带个伴儿，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皇上您慢点儿，小心摔着。”锦瑟笑吟吟跟在后面。
祁煦兴冲冲跑到内库，喜滋滋的拆开一个又一个大箱子，不时啧啧惊叹。
父皇和母后虽然不带他去玩，但是去哪儿都会寄点特产回来。祁煦觉得自己虽然没出皇宫，但是就仿佛把天下都走遍了。
父皇和母后经历了那么多困难才在一起，他们要过二人世界，祁煦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喔，其实咱们小皇帝表示要一起去，但是帝后没带着。
毕竟这江山丢在这，烂摊子得有人接管。祁煦小皇帝表示，皇位就是个烂摊子，但是他要做一个像父皇这么伟大的君主。
父皇是千古一帝，那他以后要不就做“千古二帝”？
…
紫珠阁里，紫珠正和两大富商之一的苏家继承人苏哲文商谈着最新的合作项目。苏哲文笑着调侃紫珠姑娘尚未许配人家，紫珠淡定回击彼此彼此。
陆府里，从齐州过来探亲的陆渔歌正和陆老丞相把酒言欢。自从封为齐王后他不能常来尽孝道，齐皇未曾给过的父子之情，倒是在陆元兴这里感受的深刻。
琴州，曲幽书院再一次招生，如今已经升任为院长的池弦夜再一次把第八十几次想混进来的吕少言赶出去，转身却不由轻笑了起来。这呆子也是执著。
幽州，因为毁容而戴着铁皮面具的男子如今一袭青衫磊落。他去年考上科举，今年回放到家乡当了个县令，也算是光耀门楣。
云州，云锦城第一绣娘孟可卿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再次拔得头筹，将绣品送入宫中。她站在彩台上接受着众人的贺喜，心里却突然想到，如果那一年没有那个红衣女子的出现，她大概早已没有今日。
齐州，林秋怡带着方毅师兄弟回到她原本的老家省亲。如今这结拜的三兄妹都在朝中任职，林秋怡难得有个假期，师兄弟俩正好趁这时候一起出来放放风，行走江湖的时候又想起了当初三人纵横江湖的日子。
雾隐镇，池言致安静地泡完一杯茶，对着北原的方向倾倒而下，第一杯，敬汗皇。而茶桌上，一个没有被接受过的手镯安静的躺在一旁，似乎在陪着他。
北原雪山，云靖和桑烟风尘仆仆从北狄沼泽赶来。每一年的今天，云靖都会和桑烟过来，拜祭穆尔云曦。这是他的祭日。
“已经过去五年了。”桑烟在心里暗自感叹，突然眼神一顿，“首领，前面有人。”
云靖也是一怔，谁会来雪山禁地这种地方？
走的近了，才发现是两个非常熟悉的身影。男子一袭白衣翩翩如谪仙，女子浅红长裙不惹尘埃。
岁月似乎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五年未见，还是跟当年一样。
云靖望着红衣女子道，“我就猜到，你能知道他葬在这里。”
陆凌芷沉默，良久才道，“抱歉，还有五年前的那封信，谢谢。”
“不必谢，这是他会希望的。”云靖的目光落在那封闭的墓门上，道，“墓门已经封死了，所以咱们来了也看不到他。墨绫在里面陪他，想必这雪山，应是能比以前温暖一些。”
陆凌芷一怔，墨绫，竟然就这样进去了吗？
“芷姬，你好吗？”云靖突然问道。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喊过她，陆凌芷微微一愣，微红着眼眶，“我很好。”
云靖道，“嗯，我代替他问的，听见你的回答，他也可以继续安心睡了。” 天色沉下来的时候陆凌芷和慕容昭走了。他们先去听琴岛祭拜了韩凌桐，后去桃花城祭拜了所有桃花峡谷一战而死的军灵，最后来的北原雪山。 陆凌芷，想来看一看他。而慕容昭，过来谢谢他曾给了陆凌芷二次生命。 天黑的时候两人赶到了一个小城镇里，大雪纷飞，他们打着一把伞，渐渐地消失在风雪里。 “还记得咱们初见的时候就是冬天，那时候你推开门，我就在想这人怎么跟天上的神仙一样。”她轻声道。 “我就记得某个大家闺秀见我第一面就死缠着要拜我为师。”他揶揄。 “你还不是第一次见就屈服了，也不多矜持一下。” “大概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你了。” “公子师傅。” “嗯？” “我们回家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