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答的笃定,“只要你信我。”

长情便沉默不语了,九微并不着急,直到他将九微手中的酒盏又拿回,九微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当初哄骗过长情,就轻驾熟。

九微抬头对他笑道:“你得先救我出去,我找国舅也仅仅是为了从牢中出去而已。”

长情并不问她打算怎样让国舅放她出去,只是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牌。

日…九微看着那金牌有些吃惊,冒牌货居然将赦免令给了长情。

长情拿着令牌轻轻巧巧的就将她放了出来,九微又忙道:“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长情诧异看她。

九微指了指角落里快要死的状元郎道:“好歹我与他也是有些情谊的,再者他落到如此多多少少也是因为我,一夜恩情也是情,我不能见死不救,你能不能再多放他一个?”

长情有些为难的蹙眉,“可他是国舅抓的…”

“哦?”九微诧道:“我难道不也是国舅抓的吗?”

长情微微停顿,片刻后道:“你带他出去吧。”

九微也不再纠结,搓着手到顾尚别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看他不醒便伏在他耳边低低道:“风大雪大,状元郎一路行来可冷着了?过来朕给你暖暖手。”

他果然浑身一颤,□□了一声,挣扎着梦呓道:“圣上请自重…”

哎,她当日的一句话自认讲的情意绵绵,没想到竟是状元郎的噩梦,真是太叫她伤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点,今天还会更的~大家不要介意~

咳咳,这章女主似乎有些渣了…请不要骂作者不要脸。(义正言辞脸)

※、八

牢外细雪纷飞,九微的心比雪都寒,状元郎发烧了,烫的跟个暖手炉一样,九微十分担心他还能活不能。

长情办事倒是一如既往的心细,通知了扶南来接人。

九微扛着状元郎出牢就瞧见了等在牢外的扶南,他小脸满是紧张,过来先将九微浑身上下摸了一通,“公子你还是那个公子吗?没有再死一次吧?好好的吗?你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连几天都撑不住就…”

“我十分好,活的好好的。”九微打断他的话,扛着昏迷不醒的状元郎吃力道:“你再不接把手我立刻就要不行了。”

扶南慌慌来扶状元郎,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向质子府行,一路上风雪吹进来,九微摸着状元郎的小脸唉声叹气,快到时吩咐扶南道:“你去找个好一点的大夫来,要快。”

扶南一脸为难的看她,犹豫道:“公子,请大夫需要银子…咱们已经没有银子了。”

“嗯?”九微蹙眉看他,有些不解的问道:“那有什么?”扶南脸色古怪的看她,硬是让她将那句,没有银子用金子去请大夫的话咽了下去。

有些糟糕,她之前对银钱这些事情完全没有一点概念,但如今来看这个质子似乎很穷,不是一般的穷。

扶南替状元郎捂着手,一壁叹气道:“如今咱们连余粮都没有了,拿什么请大夫啊,之前还是相国大人接济的。”

沈宴那个抠门王八蛋会接济别人??九微十分惊讶,想来这个质子燕回果然是和沈宴有一腿,那质子真知道玄衣的下落?

九微试探性问扶南,“你家公子和沈宴是什么关系?”

扶南微微蹙眉,思虑道:“有些复杂,应该算是互相利用。”

“那他知道你家公子是女儿身吗?”九微进一步问。

扶南摇头道:“这方面我和公子一向谨慎,毕竟这关联太大。”

“那…”九微观察着扶南的表情,“你家公子真知道玄衣在哪儿?”

“玄衣?”扶南一脸诧异,“玄衣是?我没听公子提起过啊。”

九微看他“哦”了一声,他看来确实不知道,那怎么所有人都认为质子知道玄衣的下落呢?

马车在质子府门前停了住,九微让扶南将顾尚别搬进了屋子。

顾尚别不住的在发抖,扶南为他盖好被子忧愁的道:“公子,他万一死在这儿怎么办?”

“死什么!”九微异常坚定的道:“他绝对不能死!”死了她就完蛋了!

她在屋子里度步沉思,对扶南道:“你去找太傅,便说顾尚别快死了,让他找大夫来。”

顾尚别是太傅的学生,以太傅那副善良的性子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扶南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

屋外雪越下越大,九微坐在榻边悲伤的看着顾尚别,握着他冰冰凉的手,深情款款的喊他:“尚别兄,你可一定不能死啊…你若是不死我就替你搞死沈宴那个王八蛋报仇!”

顾尚别在昏迷中呻吟一声,呢喃了一句什么。

九微凑近听才听到,顾尚别不住的在喊冷,九微慌忙去找被褥,翻箱倒柜半天她不得不承认,质子真是穷啊!多一床被子都没有。

他还是在不住的喊冷。

九微坐在榻边替他搓手,忽然就想起她母后曾经跟她讲过的各种攻略故事,攻略皇上的,攻略武林盟主的,攻略魔教祭司的…据说都是她们那个时代最流行的攻略手段。

其中好像有个攻略魔教祭司的,是说魔教祭司受重伤昏迷,那女的就是以身体为祭司保暖,不断的深情呼唤,最后活生生将祭司唤醒打动了。

她一直觉得挺扯淡,但如今她觉得可以一试。

“冷…”顾尚别呢喃。

九微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且让我来温暖你。”她非常利落的将外衣中衣脱掉,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刚掀了被子要钻进去,就听身后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一扭头就看见沈宴和那个躲在她被子里的少年立在门槛,不等她反应过来,沈宴伸手掩住了少年的眼睛,嫌弃的看着她道:“不许看,有伤风化。”

少年乖乖的哦了一声,但唇角一勾一勾的止不住笑。

沈宴这个王八蛋!转坏她好事!

九微恨得牙痒,摸着自己裹了束胸布平坦坦的胸前,也不急着穿衣服了,直瞪沈宴道:“看什么看,没看过两个男人睡觉吗?”

沈宴上上下下打量她,啧的笑了,“原来质子有这个爱好啊,怪不得当初向我示爱。”

这话他讲的毫不脸红,九微都想替他脸红,却想起扶南说过,第一个穿越到质子燕回身上的姑娘确实试图攻略过沈宴,虽然最后惨败。

你说那姑娘怎么就那么想不开的看上沈宴这个小人了呢?

“你不打算将衣服穿上吗?”沈宴看着她,唇角勾笑,“我不想让小七看到这么不堪的场面。”有看被他遮眼的少年,温声问他,“平日里你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少年轻轻摇头,沈宴满意的点头道:“那便好,莫要学坏了。”

小贱人…她自认坦荡荡,只是想为状元郎暖暖身子而已,倒是他对这少年的温言软语,关心切切让九微十分好奇。

九微抓起衣服随意的穿在身上,她不大会穿便随手系好,揽衣坐到榻边道:“你是来问我怎么出来的吧?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沈宴松开手,弯眉笑眼的低声对名唤小七的少年道:“你先回你屋子里玩。”

小七乖巧的点头,离开。

他才进屋,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像样的太师椅坐下,轻咳一声道:“若是你说了什么,怎么可能还容你活着回来?”

小人。

九微埋头理着她的腰带也不开腔,听沈宴悠悠然开口道:“我来,一是为了看看小七,二是为了你。”他顿了一顿,看九微连头不抬,只用心的鼓弄着那腰带,有些不悦的起身到她眼前。

九微一愣,抬头看着他警惕道:“你干嘛?”

沈宴不答话,忽然弯下腰细白的手指勾住她的腰带,快速又熟练的替她系好,又抬头看她,“如今可以认真听我讲话了吗?”

他离得太近,九微莫名的向后侧了侧身子,听他居高临下的问她,“你不是说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她?九微愣怔了一下才想起沈宴口中的‘她’指的就是自己。

“她在哪儿?”沈宴语气不大,只是气息逼得近,是浅淡的药香。

“她啊…”九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之前在牢里那样讲不过是为了让沈宴救她,如今她已经出来了,怎么可能告诉沈宴她已经用质子燕回的身子活了过来。

她略一迟疑,看沈宴眉头拢了拢,不答反问道:“你为何执意要找她?如今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区别,圣上还是那个圣上。”

“这重要吗?”沈宴皱着眉头。

“重要啊。”九微侧身躲开他逼近的眉眼,耍滑道:“你若不愿意回答,那我也可以不回答你,又不是你救我出来的,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想起身,却被沈宴一脚踩住了衣角。

“她对我很重要。”沈宴低头看她,漆黑卷长的眉睫垂着,敛出一圈小小的阴影。

九微看不清他的眼色,听着那话浑身毛孔炸了开,发麻。

他又温声道:“玄衣回宫就靠她了,如今的圣上不知为何十分抵触我,抵触玄衣。”

日你仙人!说到底还是为了利用她,利用就利用还非要讲的那般情意绵绵!

九微十分不爽,冷笑道:“像你这般的小贱人谁不抵触啊。”

他忽然微眯了眼睛,直勾勾的看她,“你刚才说什么?”

那眼神让九微发毛,她刚才…说了什么?忽然想起来如今自己身为质子,说话不能太放肆,便忍气道:“我什么都没说。”

“你骂我了。”沈宴盯着她,语气淡却认真。

九微十分想再骂他一句,但她不断的告诫自己,如今身为质子,要忍,一定要忍,不能动手扇他,绝对不能。

她深吸气,尽量平和道:“相国听错了。”

他咄咄逼人,还要再开口,房门被人猛地推开,扶南的声音宛若天籁一般传来。

“公子,太傅大人亲自来了!”

“什么?!”九微一把推开沈宴,用力过猛直推的他踉跄后退,幸得被南楚伸手扶了住。

南楚要上前擒下九微,却被沈宴止了住,“大人?”

沈宴摇了摇头,看着九微一脸惊慌的问扶南,“你是说太傅来了?”

她衣衫不整,肩头露了大半,除了腰带就没有整齐的地方,扶南看着她惊恐的张嘴半天,“公子你…”又看沈宴,“他…”

九微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这副模样再见她的太傅,当太傅带着大夫打门外进来看到衣衫不整的她,那个刹那九微想她这辈子都和沈宴这个王八蛋没完!

她还想再世为人一定要给太傅一次完美动人的初次见面,都被沈宴这个小贱人给毁了!

屋外大雪吹进回廊,太傅在廊下收起伞,发鬓上带着绒绒的雪花,果然愣在了门口,秋水一般的眼睛落在九微凌乱的衣衫上,片刻之后便微微撇开了头。

“太傅!”九微急切切上前一步又停下,想说什么,一时竟又开不了口,万般情绪都哽在喉头。

太傅微微侧身请大夫进屋,到榻前,请大夫先为顾尚别诊治,有看了一眼沈宴。

沈宴先开口笑道:“阮太傅近来可好。”

太傅微微点头,答了一个,“好。”便转过了头,冷艳又高贵。

九微看的心潮澎湃,太傅忽然看向她,眼神在她身上定了定,到她跟前伸手替她理衣襟,一层一层,一件一件,细细的穿好理整齐。

九微就那么愣在原地,看着他卷长的眉睫,细白的手指,和袖口浅淡的冷香,又惊又喜,手指都在发颤,隔着衣衫她的每寸肌肤都随着太傅的手指颤栗,她脑子里嗡嗡颤鸣,她觉得这一次死而无憾了!

但沈宴好死不死的在这时候开口,阴阳怪气的道:“系个衣带而已,燕回公子抖什么?方才我系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激动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让白月光太傅出场了啊!太不容易了…太傅是高冷病患者!国舅是面瘫患者!沈宴是病娇…一群病人…

※、九

沈宴好死不死的在这时候开口,阴阳怪气的道:“系个衣带而已,燕回公子抖什么?方才我系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激动啊。”

九微恨不能现在有个人将沈宴那张嘴缝上!这种时候就应该识趣的都退下,带上门!

她盯着太傅在她衣襟内外出出进进的细白手指,脑内浮想联翩,犹如千军万马过冰川,太傅与她脱龙袍。

太傅在为她穿衣服,是太傅,她魂牵梦绕了十几年都没能拉一下小手的太傅大人啊!想她从幼年时就开始憧憬太傅,少年时的暗恋,到这几年的明恋,她几乎要将一颗心都要掏给太傅了,可太傅如同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正眼都不带瞧她。

荣华富贵,风花雪月,他统统看不上眼。她为天子,却唯独连他的衣袖都不敢碰一下,生怕惹他厌烦,让他生气。

如今他居然温柔又妥贴的在为她穿衣…九微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有惊也有喜,更多的是悲伤和恼怒。

她没料到太傅竟然和这个质子燕回好到这种地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背着自己干一些过分的事情…

太傅微微低头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碎碎的绒发,领口下的肌肤,九微的脸一瞬间就烧红了起来,禁不住掩住嘴,生怕自己呼吸太明显。

“啧。”沈宴在旁边不要脸的咋舌笑道:“大夫你还是先给燕回公子瞧瞧吧,我看他都快窒息而亡了。”

贱人!

九微怒瞪他,太傅的手指却一顿,抬起头来看她,一双眼睛脉脉如秋水,声音温雅的问她,“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没有,我很舒服,舒服的很…”九微心慌如小兔,话语都不利索。

“我瞧燕回公子是太舒服了吧。”沈宴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中,笑吟吟的托腮打量她,语气十分的贱,“舒服的都要飘飘欲仙了,我竟不知道太傅与燕回公子之间如此…浓情蜜意。”

“闭嘴!小贱…”九微忍不住瞪他,那句话却在太傅微微蹙眉之间生生吞了下去,太傅不喜出言粗俗污秽,都怪沈宴!专坏她好事!

太傅为她系好腰带,看了一眼穿戴整齐的她,退开半步道:“大夫就留在你这儿,尚别就托你先照料了,我晚些再来。”言毕对扶南,沈宴略略一点头,擦身便走。

走的两袖生风,高傲极了。

王八蛋沈宴!多好的机会都给他搅和了!

九微瞪沈宴一眼,慌慌去追赶太傅。

沈宴只托着腮微眯眼看着追出门的九微,忽然对南楚道:“去将小七带来,我等下有话问他。”

南楚领命退下。

“太傅!”九微一路追出门。

太傅在马车前停下,撑伞转过头来看她,“怎么?忘了什么事吗?”

“不,不是…”九微到车前,漫天的风雪扑面,一时竟也不知讲什么了,“太傅…这就走了?”

太傅点头,将伞向她移了些,替她遮住漫天的大雪,呵出一团白雾道:“我不喜和沈宴打交道,等晚些再来。”

九微在伞下隔着雾气看不清他的眉眼,只听着他的声音傻乐,“嗯,我也不喜欢和沈宴那个王…那个人说话。”肩膀一热。

太傅轻轻拂过她肩膀上的碎雪,轻声对她道:“你要顾及着些自己的身份。”

九微不迭点头,听他言语温柔的要化开一般,继续道:“虽然在他们眼里你是男儿身,但…你总是要多加注意,毕竟男女有别,万不可再如今天这般衣衫不整。”

九微轻飘飘的听着他的声音点头,忽然一愣,他这话里的意思…他知道质子是女儿身?妈的…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太傅拍了拍她的肩膀,将紫骨伞递给她道:“快些进去吧,外面冷。”

九微从未见过如此温柔体贴的太傅,一时有些小酸楚,攥着他的伞,看着他上了马车,在漫天大雪中离开,愤愤难平的回了院子。

刚巧就看到沈宴在回廊下牵着小七在问些什么,小七隔着靡靡大雪抬眼望她,眉眼一弯的笑了。

九微快步过去,沈宴刚刚好止了话语,抬起头来看她,眯眼笑道:“送走你的太傅大人了?我还以为会难舍难分呢。”

这世间就有沈宴这种人,每句话都让你觉得需要消耗体力来忍耐。

九微也学他眯眼,阴嗖嗖的看着小七,“你们刚刚在讲什么?”肯定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不然她来了怎么就不说了。

小七侧头看沈宴,小声问道:“我可以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