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她不觉又是一笑。

他动作娴熟,很快将血渍全都清理干净,看着皮肉翻番的手指,“还好来得及时,没有伤到骨头。”

他叹了一口气,沾着绿色的膏药一点点的涂到手上的地上,“忍着点,这药有些疼,还有如果你不想双手废掉,就别沾水。”

疼?阿九扬了扬眉,这点疼都忍受不了,那还算杀手。

“你这么娴熟,以前也帮别人这么做过?!”

话一出,阿九就悔得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这问的什么话?!

果然,对方动作一滞,抬眼看着她,紫色的双瞳妖冶而深邃,看不动眼底的情绪是喜是悲。

突然,他的手恶意在她伤口上一压。

“啊!”这种疼犹如伤口上撒盐,阿九终于忍不住疼得低呼出声,“君卿舞,你!”

靠,彻底的报复!

听闻她的怒斥,他眯眼冲她一笑。

那笑容带着几分狡黠,几分调皮,然而却又如绽放的烟花,和煦的阳光,让她的怒意瞬即卡在胸口,爆发不出来。

“朕当真以为你就不怕疼了。”

进海棠殿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了那个几个宫女如何折磨她,然而从头到尾,就没有看到她皱个眉头,或者喊一声疼,甚至哼了都没有哼一声。

“要不你试试。”

双手已经用细沙包裹好,阿九没好气的说道。

君卿舞闻言又是一笑,却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比一般人还白皙的皮肤,浅眉长睫,透着坚韧和隐忍。如墨的眼瞳,鼻子小巧,浅粉的唇

其实就五官来看,这女子姿容应该不错,然而,大概是不修边幅的原因,怎么也让她和一个‘美’字无法相互联系。

不过看着这个女子脸上难得露出的笑容和怒意,而不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他突然觉得很舒心。

“如果皇上没什么事,那臣妾先告退了。”

两人独处的气氛,实在是让她也觉得不舒服。

君卿舞面色露出微微的惊讶之色,眼底逐而恢复了冷漠,点头应了一声。

右名将门打开,迎着阿九走出去。

才跨出一脚,背后传来了君卿舞的声音,“淑妃说那日朕以怨报德,今日一过,都扯平了吧。”

阿九的脚僵了一下,继续跨不出去,“谢谢!”

一声扯平了,一声谢谢,再度将两个人划开了距离和身份。

也在这一刻,阿九明白,为何他来救她。并不是因为当日那句,淑妃,从今以后你便是朕的女人。

救她,只是因为那晚,她救过她的女人。

而谢谢也算是扯平吧。

阿九仰头看了看天空,已经接近黄昏,雪早就停了,西边竟然明朗,看样子,雪是真的停了。

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没有觉得心情变好。

阿九跟着右名下了阶梯,然后却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

君卿舞还是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背对着她,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身形在琉璃光下显得孤单而落寞。

白雪皑皑,景一碧坐在桌子前,低头看着手上的几封信,房顶突然出现异动,步履急促,随即,房门被推开。

“主上。”暗卫的声音低沉,“宫中出大事了。”

景一碧未抬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信“说。”

暗卫将宫中发生的一切一一说来。

听到暗卫说梅思暖在宫中发疯尖叫,然后用三杯茶水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景一碧放下手中的心,湛蓝色眼瞳已有掩饰不住的赞叹之色。

“天下还真有这般奇异的女子,永远不卑不吭,聪慧而冷静。还能为了一个宫女,甚至是月奴,而豁出自己的命。”

那种浮现第一次看到她情景,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然而一双眼睛却有星辰般明亮璀璨。

不过很快,等到暗卫说君卿舞君卿舞为梅思暖杖弊宫女时。

他忍不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焦虑的在屋子里渡着步子。

“时机未成熟,这样和太后作对,并不是皇上的风格。”景一碧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我们这一仗会打的无比艰难。”

“梅淑妃那儿怎么样了?”

“皇上将她带入了嘉宇宫,那个受伤的宫女送回了梅隐殿,据说还没有醒来。”

“嘉宇宫?”他声音一颤,这一年多来,何曾有女人进过嘉宇宫,“你下去准备一下,明早进宫。”

第二天,桃红说,那个叫竹桃的宫女真的被狠狠的打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阿九正坐在秋墨的床边,旁边的女医管一脸忧愁。

昨日秋墨被送回来的时候,就昏迷了,全身都是伤,而且几处骨折,阿九也检查了一番,又三处还是要害之处。

目光落在秋墨的手上:针刺的月奴两个字盖住了月牙的痕迹,却狠狠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女医管收好盒子,对阿九深深的鞠躬,面色恐慌,“淑妃娘娘,卑职无能。”

“什么意思?”

阿九难以置信的看着女医。

“她断了筋骨,内脏损伤,先下发着高烧,卑职已无回天之力。”

“不要说了”阿九打断她,“桃红,送女医。”

回天之力

其实这个应该是托辞吧。

海棠殿死了一个宫女,谁的都知道她得罪了莫海棠,若这里不死一个人,那边更不会善罢甘休。

到这个时候,恐怕就算能医治,也没有人敢医治。

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阿九觉得自己如此的渺小。她抵不过皇权,抵不过人家一声命令,甚至,不能救一个人。

第六十九章

她说过不会放过莫海棠,一定不会放过。

“小姐。”耳边传了秋墨的声。

“秋墨,没事的。”阿九安慰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

“小姐,秋墨治不好了。”秋墨扯出一个笑容,“小姐,我死后,您离开皇宫吧,如果可以,可不可将秋墨的骨灰带走。”

阿九鼻子一酸,“我说了你不死。你不是想回月离国吗?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去。”

那个在方小说海之上,比蓬莱还远的地方,据说常年百花盛开,四季如春的国家。

“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国灭了。”秋墨啜泣道。

看着阿九来救她,怕阿九担心,她忍着疼没有喊出来。

然而在她身上刺上月奴,却是让秋墨备感绝望。

“娘娘,碧公子和孙太医来了。”

闻声,阿九忙迎了出去,看到景一碧,她喉咙一哽。

这个时候,敢带太医,敢来救她的,恐怕只有景一碧了。

“碧公子。”

看她俯身欲行礼,他忙拦住,“淑妃娘娘,景一碧怎敢受你的礼。”目光看着她包扎了的手,他回身让孙大夫进来,“孙太医,麻烦您。”

“不用看我,太医,秋墨现在发高烧,请你一定要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