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户,看着那狭小的天幕,

她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第一次在博物馆里,听十一说出就足以让她心痛的名字,“你还记得我给你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吗?”

并没有回头,但是能感觉到身后的那个人突然沉默了,沉默得不敢开口。

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曾试着让他改变!

努力过了,阿九不再留恋,出了琉璃宫。

风很冷,却足以让人清醒。

阿九仰头,眯着眼,看着越来越宽阔的天空,笑了笑。

屋子里依然安静,君卿舞双瞳呆滞的看着阿九刚才站的地方,脑子里一时间突然空白一片。

一生一世一双人!

再很久之前,有一个女子对他将了一个故事,在荒漠之上,头狼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身子轻轻的摇晃了几下,空白的有些乱,直到耳边想起了右名的声音。

“皇上,淑妃伤已经包扎好了。”

有些木然的点点头,他看向床边,跨一步,才发现双腿麻木,难以挪动。

床上的女子已经是睡去,半张脸,被细沙卷包裹,露出一双紧拧的眉。

君卿舞下意识的握紧,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愤怒之中,竟然有人毁了这张脸。

他不得不承认,当来到琉璃宫时,看到那张被生生毁去的容颜,他的那种暴怒和疯狂。

好似,一直维护的最美好的东西,童年就想着要保护好的宝贝,被人无情的摧毁。

更像是一个梦,美好的不真实,却突然变成了梦魇。

他看不到这张容颜下,那个女子的痛苦。这张脸毁了,他却觉得,毁的是他的梦,痛的是他自己。

过去多少年,梦中这张脸在各种情况下出现,完美得犹如天颜,让他痴迷又眷恋。

他心里早就清楚,不是割舍不下苏眉,而是割舍不下这张脸——那就是他君卿舞的梦魇,他摆脱不了!

君卿舞起身,站在阿九最先站定的地方,寻着刚才阿九的视线看去,那是一片缀着星辰的天幕,很小,一手可挡住。

“咳咳……”

“皇上,让卑职为您看一下伤吧。”

右名站在身侧,目光落在君卿舞的放在身侧的手上,那秀美的手指,鲜血凝红成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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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成暗色,凝结不动,右名喉咙一紧,看向角落里的那把长剑。

那银色的剑柄黯然一片,上面的鲜血已经变色,而刚才君卿舞站的位置,点点暗红的鲜血沿路排开。

就在刚才君卿舞发怒抽剑的时候,他已经用足了全部的内力,可那个时候,阿九却突然伸手挡过去。

其实,右名清楚,自己不上去挡住,那剑也不会落下来。

君卿舞已经更先前一步,生生的剑灌注了内力的剑给强收了回来。

然而,那样的后果则是剑气会反弹在持剑人身上,而内力亦会反噬经脉。

就在那个时候,右名显然注意到,君卿舞的虎口当即被剑气震碎,而似乎为了不然人发现,君卿舞后退侧身而站,将持剑的手用身体挡住。

右名正要抬手上去,站在原地神情茫然的君卿舞突然跨步而出,然后匆匆的出了琉璃宫。

“皇上。”

右名急急忙忙的追上去,发现君卿舞并不是朝清河殿走去,而是去了芳花园。

芳花园……站在芳花园的暗道处,右名突然想起,已经有多久,皇上没有来这里了。

隐约的听到有压抑的咳嗽声,隐忍的,却刺痛着耳膜。

右名悄然的进去,看到布置清雅的屋子里,点着一盏灯,有淡淡的香气传来。

而君卿舞背对着右名站在那堵墙前面,凝望着什么。

灯火摇曳,将君卿舞的背影投在地上,有些破碎,刚才因为走得太快,那束着的发已经散开,看起来萧条而寂寞。

而他的面前,正挂着一幅画。

右名认得那副画,是君卿舞进宫之前,流离大漠时他母亲从商人那儿掏来的。

当年大火烧过,他母亲随同整条街道都化为灰烬,可偏偏奇怪的是,这幅画一只完好无损。

画中,迎着大海的悬崖上,站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一身简单的衣衫,身子挺拔的迎风而立,那种感觉,让人想起了阿九,可那张脸,却不是。

那张脸,是淑妃娘娘的脸,准确点是毁容前的淑妃娘娘。

女子的旁边站着一只独角麒麟,姿态高贵漂亮,紫色的双瞳正凝望着女子……

“咳咳……”

君卿舞痛苦的咳嗽一声,身子往前一倾,红色的血洒在画上,点猩红落在画中女子的脸上。

他一慌,抬手就擦去,然而,突然想起来什么,手僵持在空中,却并没有碰画中的人。

手慢慢的进紧握成拳,似乎竭力的压抑某种情绪,最后,他赫然抬头,竟然将画从墙上撕了下来。

“哈哈哈……”

双手拿着被鲜血染红的画,君卿舞低头大笑了几声,那双紫色的眼瞳写着悲哀,而笑声亦透着几分悲苍。

哗啦!

刺耳的声音传来,右名赫然大惊,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止。

那副画,瞬间在化成了碎片,飘落在地上。

他竟然撕碎了那副画……撕碎了这幅一直当宝贝一样呵护的画!

右名站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一只红色的瓶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君卿舞无力的靠在小塌之上,痛苦的闭上眼睛,“连夜将她……送到烟雨山庄。”

右名恭谨的拿过红色的瓶子,放在鼻息间一嗅,疑惑的皱起眉头,无色无味………

然后下意识的凑到灯前一看,瓶中透明的液体里面,漂浮着半片叶子——恋人草!

“皇上……这使不得。”

“下去!”君卿舞语气凌厉,显得十分的不耐烦,“你知道如何控制用量的。”

“属下明白。”

许久,右名道。

“恩,太后的病情如何了?”

“不乐观,但是到一直安静的休息,并没有人出入宫中……”

紫色的眼瞳赫然睁开,眼底掠过一丝杀意,“这么快?到不像是她作风,看样子,太后事实上是按耐不住了吧。什么时辰了?”

“快亮了。”

“那让她出发吧!”

再度闭上眼睛,细长的有点妖媚的睫毛轻轻的覆盖在过渡苍白的脸上,那抿着的唇亦毫无色彩,让他看上去,犹如死去的人一般。

“皇上……您真的决定不告诉夫人吗?”

“告诉她?告诉她什么?告诉她,朕就要死了?让她不要恨朕?”

还是让她同情他,将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他身上?

能吗?

不能,她是杀手,就如第一次碰到她一样,在乎的人,永远只有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