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刚刚路过兰宸宫,是要去御清殿通报皇上的,心下里知道娘娘心急,于是过来通报您一声,就怕最后一面,娘娘见不到…”

“放肆,哪里来的最后一面,你赶紧去通知皇上,本宫,本宫这就去蕊心宫。记得,就说是半路里遇见,刚好碰见皇上与本宫一起,切记。”

“奴才知晓。”陈英连滚再爬,从门口冲了出去。

胸口一颤,尖锐剧烈的疼,顿时溢满我整个胸腔,似乎梗住了血液,压下了呼吸,我伸手抚胸口,不禁倒退一步,撞上身后的案角。

“娘娘,你不要急,千万别急坏了身子。”邀月赶紧为我轻拍后背,急急道。

“快,扶我去蕊心宫。”

一路跌跌撞撞,等我入了蕊心宫,凤御煊还没有到。华瑞莹站在床边,一双眼,哭的红肿,俏丽的脸上,憔悴而黯淡。意想不到,竟然也见到父亲坐在里面,样子颇为心急。

我定定看着她,她走过来看我,失魂落魄:“蓅姜,她昨夜吃了药还好好的,奴婢回来跟我说似乎烧退了,才一夜,怎么成了这样,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她失声痛哭,又不敢声音太大,顾不得自己脸面,只是怕吵到了床上的长生。

我不发一言,步伐僵硬,走到床前,见许绍正在下针,轻声问道:“小公主如何了?”

许绍抬头:“高烧不退,疑是受到寒症了,而咳出的东西看来,昨日喂奶时候,或许还呛奶入肺,所以肺部生了炎症,两厢作用,便高烧不退。抽搐是因为烧的太久了,但愿还没有烧坏肺和脑。”

胸口疼痛一波一波,荡在心头,疼意深重。长生这一生,到底还要经历多少磨难,老天才肯罢休不再为难?

“娘娘先不要太过难过,让太医好好给长生看看。”父亲过来,沉沉一句,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华瑞莹。

“皇上驾到。”

外面声音刚落,凤御煊已经疾步进了房间,面色冰冷:“长生如何了?”

“皇上,长生若是有了差池,臣妾可怎么过啊。”华瑞莹扑进凤御煊怀中,哭的肝肠寸断。

“还在下针,是感染了寒症,看看情况再说吧。”我轻言,胸口疼的有点支持不住,伸手握住邀月的手。

凤御煊的眼光停在我脸上,我看了看他,却是回之无波无澜的一片冷清,淡淡道:“皇上不用担心,长生不会有事。”

凤御煊顿了许久,方才转过身,扶住华瑞莹无法站立的身体,探过身体,走到床边看长生。我不敢看,那般的形容,又是怎样刺疼我的心目的一张脸孔。

不知如何,长生突然哭了起来,许绍回头:“估计是饿了,刚下完针,可稍微喂点药,先把烧退了,然后再让乳娘喂些奶水。”

我疾步上前,弯腰将孩子竖直抱起,轻拍她的后背,不断缓缓摇晃。孩子身子似乎很弱,哭声微小,连挣扎都不能。

“去把那奶娘给本宫招过来。”华瑞莹眼角带泪,不乏眼中泛着狠色,厉厉道。

不一会儿,三个奶娘都被带了进来,跪在她前面,惴惴不敢抬头。

“昨日是谁给长生喂得奶?”

其中一个年轻女子胆怯的抬了头,声音很小:“是奴婢喂得。”

还不等说出下句,华瑞莹上前就是一记响亮耳光,目中似能析出火光:“你这该死的,为何孩子会呛奶?你是怎么喂得孩子?不是自己也有新生婴儿,吗?这点都不懂?若是害了小公主,本宫就让你死的尸骨不剩。”

那年轻女子白净的脸上,顿时生出一片浅红色,吓得几步爬到华瑞莹面前,啜啜道:“奴婢平时也是这么喂自己孩子的,不知道为什么小公主会呛奶,奴婢该死,娘娘饶命。”

“你这等奴婢,让你进宫喂养公主那是你造化,你还敢怠慢,死不足惜。”说着,一脚踹倒那奴婢,犹是不解恨,遂上前补了一脚,正中那女子的腹部。

在场之人,无人说话,无不是冷冷看着这一幕,华瑞莹固然刁钻跋扈,可这种心情也是可理解,本就是心尖上的宝贝,出了这种生死之事,那种怨恨,足以掩天盖地。

“罢了,姐姐不要气了,今日便有妹妹来喂长生吧。”我目光转过地上三人,没有一点怜惜,冷声道:“今日跟着本宫做,以后,每一步骤,只得更认真,不得含糊,不然,再有一次差池,你们谁都别想活着从蕊心宫里出去。”

三人战战兢兢,忙声称是。

我抱着长生随华瑞莹入了里间,许绍的药很快便弄了来,等到温度微温,一勺勺喂给长生,每喂一口,都要轻拍她后背许久,就怕她吞咽不好,又呛肺。

喝了药,等了半个时辰,再给她喂奶,我撩开衣襟,皮肤接触她脸颊,嘴唇,她睁着大眼看我,似乎很是熟悉,吃的很安详。我一只手略微抬高她的头,另一只手轻拍她后背。

“孩子吃完奶之后,要竖起身抱着,不断拍她后背,让她打嗝,尤其是长生身子孱弱,肺部柔弱,更是需要长时间帮她排出胃中的气体,而且喂奶时候,要略微抬高她的头,不要闷住她口鼻。”

三个人点点头。

“同样的事情,本宫希望是最后一次看见,都下去吧,以后小心办事。”

再摸摸长生的额头,似乎还有些烫,她不耐,一直断断续续哭,我便和华瑞莹轮班抱着她一直哄,直到她睡着为止。

直到傍晚才离开蕊心宫,身心俱疲,浑身无力。我不想吃饭,喝了点粥,便睡下了。长生始终是我心口一道最深的伤,她一有风吹草动,我的心就跟着痛,不可抑制,不能解脱。若是许愿能灵,我愿用我十年生命,唤长生康健一生。幽幽叹息,不自觉逸出我口中,头脑愈发胀痛,浑浑噩噩。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刘东贴近帐帘,小声道:“娘娘,您醒着吗?”

我未睁眼,轻声问:“什么事?”

“外面有个奴婢求见,说是给娘娘献策的。”

我闻言,乍然睁了眼,心里已有分寸,吩咐:“让她进来。”

我坐在软榻之上,看着那女子从门口缓步而入,一身白色,正在戴孝。她眼睛红肿,脸色惨白,见了我,不卑不亢,站在一边,委委一拜:“奴婢雪菊见过娘娘。”

我嘴角带笑:“你能来很好,吉嫔死之前想必也思考的清楚了,那便皆大欢喜。”

“娘娘之前便说过,后宫之中,宸妃娘娘的心智手段,当属第一,她也说,这般结果,想必娘娘一定猜得到。”

我微微点头:“吉嫔不是蠢笨之人,本宫那日一点,她便心里清楚了。吉嫔应该早早将这些话交付与你,若是她枉死,便是那人趁机下手,吉嫔哪能甘心这么被灭口,让你将这背后秘密告知于本宫,倘若日后真相大白于天下,反而是狠狠咬了那人一口,若是事不如所猜,那就让本宫与元妃死的难看,本宫可是说的对了?”

“娘娘果然聪慧。”

“说吧,到底是什么?”

雪菊不答反问,目色雪亮:“娘娘当真能帮我们娘娘报这个仇?”

我浅笑:“吉嫔的意思不就是想借本宫的手成事吗?难道本宫的立场还不足以让她信服?”

雪菊淡淡一笑:“早先时候,皇后曾经给过我们娘娘一道旨意,于是娘娘私下给其父捎过一封密信,里面有所配合姚相所举,咬出华家的一切证据。

当时娘娘特此嘱咐少卿大人,不能毁掉这证据,以后可备不时只需。若是娘娘去查,少卿大人会交给您那封密信,这样一来,皇后便难逃其咎。”

我软笑,端了茶杯轻啜一口,眼光滑过杯子边缘,直直朝着眼前的雪菊望过去:“啧啧,看来皇后也是百密必有一疏,千方百计的设计迫害,未曾想,你们吉嫔娘娘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手藏得果然是妙,也是一妙人儿。”

“娘娘说,到时候宸妃娘娘自然会知道怎么做,并让奴婢听娘娘指教一二。”

“指教?本宫没有什么可指教你的,你便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曾知晓吉嫔交代的话,不曾见过本宫。与你,你是文芳殿的宫女,吉嫔的随身侍女,你没看见那夜有谁到过落英苑,你什么都不知道,仅此而已。”

雪菊突然跪下身,面色不如刚刚那般坚毅冷静,似乎悲痛欲绝:“娘娘,奴婢愿意侍奉娘娘,为我们娘娘报仇雪恨。”

我笑看她:“报仇,你急什么,若是有机会,没什么不可以的。起来吧,到时候会有公公会将你重新安置,本宫会记得你的。”

“谢娘娘。”

雪菊走后,刘东贴上前来,细细与我道:“娘娘,您看,那大理寺少卿的事情,如何办?我们怎么能拿到那封信?要不要奴才到下面活动一下?”

我眼色一转,轻声道:“这些要那一个人去办才妥当,不要涉及太多人,不过似乎还要非我再走一趟不可。也好,去看看哥哥,不然心里总是挂念。”

61.笼络

吉嫔这一步走的极好,当然,她也是不甘被姚氏利用之后,还被吃抹得如此干净且窝囊。

我最不信奉那句:做鬼也不饶得你们。听起来实在幼稚可笑,人都死了,不饶又能如何?倒不如吉嫔这般,早早打算清楚,便是死,也绝对不让姚氏活的逍遥自在。

况且,这女人的心思,也一定是希望我与姚氏斗个你死我活,她不待见姚氏,也未必就待见我。而最终能将这秘密托付与我,也是给了她一个复仇的可能。

姚氏千般聪明,万般算计,万万不会想到,这不起眼的吉嫔背后这一刀,如此了得。看来,人不论尊卑高低,要防,就要防的彻底,巨石挡路,可土疙瘩绊人,犹是生在这后宫之中,倒了,未必还有站起来那一日。

吉嫔发丧,棺材从侧道送出,随从极少,一路走去,撒了漫天黄白纸钱,无人哭泣,皆是面目僵硬,一身惨白孝服,犹是在这寒日之中,更显得冷清凄惨。

我站在廊子里,远远冷眼看的清楚,这就是现实,最真实而残酷,好好如花佳人,被欢天喜,簇簇而拥的迎进之时,只觉入了另一番天地,无不是憧憬美妙,笑不拢嘴。

可到底有多少人最终能站得那最高顶点,俯视万物众生,与那人比邻而处?又有多少人,芳华正好,却只落得香消玉殒,人去楼空的下场。转眼,温香软玉,只剩一副冰冷尸身。何其卑微,何其讽刺,生来死去,也要如此,半分暖意不留。

她已不知道,若是魂魄有知,只怕会落得满眼血泪。后宫,只是一口华丽阴森的棺材,我们终将走入这里,而后死在这里,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或者卑微如尘埃的姿态,桎梏的一生,也只是陪葬,陪了这一生,葬了自己。

“娘娘,多晦气啊,俺们可得离得远一些才好。”刘东侧眼,十分不屑:“吉嫔这是罪有应得,没有那等细密谋策,只得留下这等下场,谁人怜惜她。”

“怜惜?”我敛回目光,转身往回走:“若是让人怜惜,这辈子还可曾有翻身之日了,同是为人,亦为何要他人怜惜,可笑至极。”

吉嫔一番供词,共递了两份折子,一份直指元妃后宫结党倾轧,谋害宸妃与长公主;一份直指华云清,华玄为两人在军营之中,与远地商人勾结,购入低廉马匹,替换军中优良战马,从中获利。

两封折子,一封源于吉嫔身后陈氏一族,便是其父大理寺少卿所呈,另一封是兵部侍郎秘密所呈。看似皆是无关朝堂势力紧要之人,实则的的确确可掌握攻击力度的要点,就算是凤御煊存心带过,也未必有了以安众口的理由。

我到御清殿之时,凤御煊正在批阅奏折,福来站在门外,手上端着东西,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见来人是我,如得大赦,疾步上前:“娘娘,您来的正好,皇上早膳还没用,又不让老奴进去打扰,这可怎么办。”

我笑笑:“福公公,莫急,本宫帮你带进去好了。”

“有劳娘娘多劝慰几句,皇上这身子要紧。”

“放心吧。”

我推门而入,凤御煊连头都未曾抬起,侧脸看来略有苍白,似乎很疲倦了。

我缓步走过去,轻轻将银盘放在桌边,还未等走到他身边,淡闻他冷冷一句:“出去。”

我一愣,提着裙子,巧笑道:“皇上这是让蓅姜去哪里?”

凤御煊闻言抬头,怔怔看我一眼,面色不那么紧绷,伸手去按额际:“蓅姜怎么来了?”

我走到他身边,嫣然一笑:“想您了,来不得吗?”不等他说话,牵了他的手,拉他走出位置:“来,陪我吃粥,我一人吃不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凤御煊随着我性子,瞄一眼银盘里的东西,复抬头看我:“只一碗,怎么分吃?”

“怎么办,蓅姜贪恋皇上宠溺,特别怀念生病时候,想起来的时候,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凤御煊冰封一样的脸上,终于带了一层薄冰般的浅笑:“乱说,生病哪是好事,你要身子康健才好。”

我拉他落座,眼色流转,眼睛一眨不眨看他,巧言软笑:“所以说,皇上惯坏蓅姜了,所以蓅姜还想要更多的宠爱。”

“你想如何?”凤眼长而亮,便是疲惫至极,也丝毫不能遮掩住他眼里的光,这般男子,气势天成,不必显露太多,也有峥嵘凌厉之色。容不得他人怀疑,也不容忽视。

“想你陪我吃粥。”

他一怔,不懂我饶了这么一圈弯子,结果只是为了让他吃了这碗粥。半晌,淡淡答了一句:“好。”

一碗冰糖银耳粥,我只轻尝两口,剩下悉数都看着他喝下肚。我递过帕子给他擦拭嘴角,淡淡道:“今日阳光正好,你合眼休息一会儿,浪费不了几分时光。”

阳光投入,角度正好,我扶他躺在我双腿之上,伸手覆盖那双眼,阳光扑了我们一身,暖和而干燥,淡声道:“不要太累,就算不为别人,你身后,还有我和长生,非你一人,怎可这么狠心,无视自己身子?”

他不动,一声不响,却是伸出手,覆在我盖住他双眼的手上,我笑笑,自言自语:“你不开心,

我心口也是沉的,惴惴难安的感觉,也要你尝尝滋味才好。”

“蓅姜焉知我没有惴惴难安之时?”凤御煊乍然开口。

“你若有过,何以不体谅我的心情?”

“你…”凤御煊被我的话噎得一顿。

我抬起手,看着他眼睛笑:“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他撩眼看我,复阖了眼,淡淡问我:“蓅姜是想去看华安庭吧?”

“皇上最是厉害,一猜即中,最近听说哥哥最近病情稳定许多,蓅姜再想,可不可出宫去趟驸马府呢?最近也是颇为心烦气躁,哥哥边地归来,还未曾见过一面,悬着的心,如何也放不下来。”

“你若想去,就安排你出去一次,不过,要早去早回。”

我心下喜悦,笑染眉梢眼角:“那你说说,蓅姜该怎么谢谢皇上的圣恩?”不等他说话,我弯下腰,在他阖紧的眼睛上,落下一吻:“我最喜爱你这一双眼,太透彻,明了,也难免会冷清寂寥,谢谢你让它告诉我这一切。”

阳光角度更高,从窗棂之中渗透而出,分成无数细块,这间屋子里,静谧异常,我伏在他胸口,懒懒如猫,一室的温暖,缠绕我们周遭,也是时久以来,少有的安宁。

“蓅姜你曾说过,你愿融入我血肉,渗入我骨髓,若是有一日,你做得到了,你会如何?”他轻轻问我,声音清浅,于这安静空间,异常清晰。

我也不动,不睁眼,融在暖热光源之中,维持那个慵懒的姿势,想了想,开口道:“只是伴在你身边,陪着你就好。”

“五年前,第一次去将军府,我于马上,你颓坐于地,我看着你时候,就心里在想,你那双眼真是厉的很,女子生出这般眼色,绝非温顺贤淑,若可所坐要位,定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可出了将军府,宜玶却跟我说,那样的人,该是呵护着的,偏偏生得如此倔强隐忍,让人心生怜惜。”他不紧不慢的说着,我静静听着,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仿佛在他唇畔手边凝固下来。

“蓅姜,我曾答应过宜玶,允他要了你,但是后来,我食言了,因为我始终觉得,你是我想要的女人。这一生之中,我急欲得到的东西只有两件,江山与你,所以,我必不计一切代价,便是落得他恨我,我依旧会这般做。而我想来,你与我终是一样的人,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攥在手心之中,不肯放松,我喜欢你这般,却也怕你这般,你可知道?”

“御煊,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那日你向我伸出手,我定还会毫不思索的将手递与你,我们是如此相似的人,就注定了,这一生,一定要相携而行,然后殊途同归。”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太过复杂,偏偏有时,来不及细究,都已时过境迁。凤御煊的眼,看得到厉色与适合,而凤宜玶的眼,只看得到怜惜,情爱的归宿,从了解到深信,能摸清彼此本色,方才知道,原来等得那个人就是对方。

有这样的爱,不曾海誓山盟,也不花前月下,走过太多旁人,出现无数波折隔阂,我们就对峙站在人群之中,看着人来人往,不断擦身而过,却始终看着彼此,眼中深色,容不下他人,却也不可触手便得,站在各自位置上,孤寂哀怜。

午膳是在御清殿用过的,不多久我便离开,回到兰宸宫便招来许绍。

“长生如何了?可还好?烧退了吗?”

许绍恭敬:“小公主恢复的还算好,已经退烧了,吃了东西已经睡了。”他抬头,看我,眉头轻蹙:“娘娘脸色似乎不大好。”

“本宫没事,今日来也是找许太医商议事情的。”

“臣洗耳恭听,娘娘请讲。”

“刘东说,您已经去过刘长和的侧间了,竟没有发现天仃,可有此事?”

许绍点点头:“回娘娘,的确如此,微臣曾经探过一次,并没发现蹊跷,怀疑他已经转移了地方。”

我笑笑:“那就有劳许太医了,弄些天仃进宫,应该不费力气吧?”

许绍一怔,抬头看我:“娘娘意思是…”

“你想的没有错,就是嫁祸栽赃,或者也不可这么说。皇后的那一套,你知,本宫也知,何况这后宫之中,无中生有,从来就是惯用把戏。于她,可不是无中生有呢,你说是不是?”

“微臣惶恐。”

“不必惶恐,元妃不是也有人在太医院吗?这么说来,许太医知道本宫的意思了吧?”我微微探身,离他更近。

许绍脸色一滞,不动声色微退半分,答了句:“微臣知晓,娘娘放心。”

“你知晓就更好了,剩下的事便有劳许太医了…”话未说完,喉头一阵发痒,我轻咳出口。

“娘娘,让微臣给你请脉。”

我伸出右手,他两指探入我腕上,细细品了半晌,淡淡道:“娘娘需要修养。”

我未收回手,反倒扣住他的手,目光笑意渐浅:“本宫要听实话。”

“娘娘心肺旧伤未痊愈,积劳成疾,郁结沉闷,药汤服用久日也未必有静养来的有效,所以娘娘不可情绪起伏太大,少操些心,过些时日会好很多。”

嘴角上扬,划出弧度,我撩眼:“那等日子似乎离本宫还有一段距离,难矣,难矣。”

凤御煊允我明日可出宫,走一遭驸马府,我下午光景让刘东将口信带出,明日见一个人,也好将这些日子的心思落实。

第二日清早,我便乘了备轿,一身便服,从侧门出了去。长长无尽宫道,红墙碧瓦,我被缓慢抬过,又想起当初被抬进这里时候,何等模样,感叹果是物是人非,时光之强大,超出我们想象。

驸马府离皇宫并不远,不肖一会儿工夫,哥哥知道我来,竟被凤云深搀着出了门。

轿帘被掀开,我提裙而出,绛紫色的锦袍,流云落水髻,不着半分胭脂,又仿佛回到出阁之前那段光景。哥哥喜爱我的模样,总是说“我家蓅姜的模样,无人能及,不傅粉涂脂,也是绰约风姿。”

此时再见哥哥,轮廓依旧还是当初风流倜傥,不见黑,只是清瘦许多,一条腿,缠了许多白布,他站在门口对我笑,笑的如此云淡风轻,无所畏惧。

“蓅姜,是蓅姜吗?蓅姜…”一声声,唤得我眼眶酸胀难忍。那是我的哥哥,这世上最亲的人。

我缓缓上前,被他一把捏住手掌,他眼有泛红,似乎隐忍:“如何能交托长生,那等残忍,似割了你的心头肉,也是挖了为兄的心,怎么可以。”

“蓅姜觉得值得便可,哥哥你无需自责,退了一步,我们还有后路。”这一番话说的身边的凤云深落了眼泪,她抽噎,无言以对。

“宸妃娘娘千安。”背后有声音唤我,似乎熟悉,我转过头,笑容覆上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