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妃也是不错之人,看起来温婉可人,宁王若是还心存愧疚,不如好生对待,莫要负了他人美意。”

凤宜玶脸色有些难堪,似乎愠怒:“你…”

我依旧笑得莫名:“蓅姜总是心里清楚,有些事情不多强求,何况他们一个是珠玉在前,一个是名正言顺,我无任何资本胜出,只望日后大家公平竞争,宁王也莫要太过偏袒,只管帮护皇后,不需替蓅姜拆台便可,我便满足,宁王…”

语音刚落,还未吐出剩余字句,便猛地被凤宜玶扯起身体,我防不及,也没有力量相抵,被他狠狠拉起,只觉一只手极快的拦在我腰间,顿时只与他面面相对,近到仿如只要再微微一动,便可唇齿相碰,就连他嘴角醇美酒味,吞吐气息,都清晰可闻。

我一时间慌乱无语,浑身僵直,愣在当初,不知该如何以对。半晌,凤宜玶也是不敢一动,气息急迫,似乎恼羞成怒一般,我被他揽在胸前,紧贴他胸膛,那一起一伏,胸膛内结实心跳,便是一清二楚。

我定定神,撩眼看他,他正微微垂眼看我,双目相对,我无言,他亦无言。

如果说,凤御煊的情爱是深沉而厚重,隐藏而独占,凤宜玶眼中那星点便可泛滥成灾的浓情蜜意,则是浅显而深刻,表露而坦白。

一见倾心,再见刻骨,世间当真有这种情分?还是只有我与凤御煊才是一路行人,我们只能理解我们所认知下的感情,不被人了解,也不曾认真的去了解他人?

月色泠然,清辉皎洁,我看清他的眼,融入太多,多到解读不清,他定定看我,眼中炙热而浓厚的感情,渐慢缓和,如退潮的海水,漫过沙滩的一瞬,波涛澎湃,可退却之时,却是悄然无声,只不过,仍旧有痕迹证明,当初如何震人心魄。

他的脸缓缓低下,我愣住,只闻他在我耳边轻声道:“便是不能拥你一生,我仍旧不会背弃,你可以不在意,无所谓,但不可如今日这般,再说这些狠激我。”

我僵住,感知有冰冷而柔软的唇,扫过我脸颊,极轻,极快,一直凉到我心里最深一处。我卸下一身气力,颓坐在鹅颈椅之上,等到回神,那蓝色锦袍之人,早已无踪无影。

欲为

晚风微凉,掠过我发间,脸颊,终于感到凉意,却是从心底不断散发出来。周遭寂静,所有人都在殿堂中饮酒作乐,我坐在这隐蔽一角,愣愣发呆。

“娘娘,娘娘。”

突闻有人唤我,我一惊,抬了头,见邀月一脸犹疑看着我:“娘娘,您这是怎了?”

我定了定神:“你这一路走过,可有见到他人?”

邀月摇头:“这处林子无人出入,都在殿堂那面乐呵着呢。倒是奴婢折回来时,看见宁王正往外出,脸色有些冷。”

我轻叹,后宫眼杂,难保会被暗中窥视,幸好我是半路出来,又入了这不引人注意的一角,若是真被他人看见,少不了从中作梗,徒惹麻烦。

自是未曾想到宁王对那几字如此在意,送与皇后做礼又如何?难不成他知晓姚氏的心思?可从他这般问我看来,似乎远不止知晓私情那么简单,若是真的也看透我的心思,那才真叫厉害。

不过量他也猜不出观赏石屏的蹊跷所在,我的确是利用了那段感情,不如此,焉能让姚氏好生收下那份“第一无二”的礼物,还欢天喜地的感激我?

人心总是肉长,可于现在的我来说,肉已化石,人人都有可被宽容饶恕的理由,却无人能知,长生羸弱之苦,我失子之痛,远不是他人轻描淡写一句,能饶人处且饶人便能偿还的。

就算深入这后宫已是幻化成魔鬼又如何?我宁愿成魔做鬼,也绝不做魔鬼脚下,最卑贱不如的牺牲品。

“走吧,出来久了总是不好。”我起身,还有些不稳,邀月赶紧扶住我。

“娘娘,这茶,您还喝吗?”

我瞥一眼,扬手将茶倒入池中,面上无笑:“这酒,早就已经醒了。”

回去殿堂之时,凤宜玶早已入了座,脸上依旧淡漠,看不出蹊跷,我亦是笑容可掬,回到位上。凤御煊坐在台上,目光掠过我,浓了一分,深了一寸,嘴角暖意,顿时浅了。

我无慌乱,自然而然,凤御煊眼厉的很,一分一毫的差池,也会让他动了心思。浅笑浮在嘴边,端过酒杯,再饮一口。

见我又喝,刘东上前伏在我耳边轻声道:“娘娘,您少喝一点,刚刚福公公传皇上话下来,让奴才顾着您一点,不能再喝了,喝多了头疼。”

我弯弯嘴角,并没说话。刘东张眼瞄了一眼周围,歌舞尽兴,酒酣人醉,方才伸手递上帕子,极轻声道:“娘娘,您不在的时候,裕嫔也出去过了。”

我面上依旧笑靥如花,却是心中一凛,我倒是不怕其他人明目张胆的告我一状,便是说了,凤御煊也未必回信。可若是华韶嫄那丫头,能出什么事,可不好说。搬弄口舌是非,那绝对不是她会做的那一套。

这一夜凤御煊没有来,姚氏生辰,自然是要留宿凤宫。我坚持不喝解酒汤,昏头昏脑,泡了药汤,居然清醒起来,夜半无眠,坐在软榻上点灯读书。

我的确被晚上遭遇凤宜玶之事乱了心思,或许是自己太过偏激,从头到尾,凤宜玶所表现出来的感情,并不为我理解。到底是我太世俗自私,还是他太过阳春白雪,明知不可等,不可爱,却一定要深陷其中,就似上了瘾,成了心魔,总不能忘怀,苦了他人,更苦了他自己。

我无数次心中定数,此事有诈,可过了许久,也未曾见到有半分蹊跷,或是不妥,究竟是我们谁错了?

我苦笑,上天作弄便是如此,若是当初真为凤宜玶带走,也算安分嫁为人妇,相夫教子,说不出这般更好,还是如眼下一般,落入深宫,算计陷害,便是杀人都可不必眨眼的后宫嫔妃来的更好。

对凤御煊的爱,愈发深刻,凝在我心头会生出极致疼痛,扭绞翻覆,疼的眼眶发紧。可看到凤宜玶,仍旧也会心头难受,这样一个人,不该有如此境遇,没有完整人生,到处伤口疼痛,我与他之像,似乎同我与凤御煊之像,有些重合。

突然便觉得无可抑制的孤寂,似从头泼下的冷水,让我身体跟着心一起冷,我裹紧丝被,无济于事,空虚,茫然,无助,齐齐涌来,如狂风骤雨,重创心口间。

只可惜,再美再深的爱情,也抵挡不了深夜冷寒,薄衾不暖。我爱的人,不在我身边,而爱我的人,也不知何去。最怕这般,需要之时人已不在,而人在之时已万事自足。

心在红烛一节节染尽之间,在夜色愈来愈浓重之时,冷如寒铁,一抽一疼,一疼一冷。整整一夜,我不曾合眼,红烛早已燃灭,房间一片黑,直到外面天光熹微,我仍旧坐在原位,面前摊开那本一页未翻的书,这一夜,我便一直盯着书看,似乎在黑暗当中,我依旧看的清楚,可我不知道我究竟读懂了哪些。

“皇上万福,奴才这就去唤娘娘。”

“不必吵醒宸妃,朕看过就走。”

我听闻院子里有人说话,急忙起身往床边走,岂止这一夜未动,双腿已麻,跌跌撞撞奔向床边却扑撞在床脚,痛得我出了声音。不敢耽误,急急上床,拉了帷帐,阖眼假寐。

门被推开,声音轻微,然后是细碎脚步声,珠帘微响。眼前一黑,人已经走到床前。凤御煊定了定,没有走,反是拉开帷帐,坐在我床边,我正奇怪,他突然伸手从被子中握住我的手,温暖而宽大的手,而我的手,凉如冰。

凤御煊并未说话,坐在我床前许久,终是帮我掖好被角,拉上帷帐,出了去。走之前,我听到不远处,轻微合书的声音。

直到听见关门声音,我方才睁了眼,眼眶酸涩,灼热,胀痛,湿润。竟是何时,这个男人,可以如此掌握我的情绪,我的委屈与忍让,我的失落与孤寂,他懂吗?若是真的懂了,又能如何?

转眼已经入了十月,怀森由我一手照顾,与我颇为亲密,稚嫩婴孩,有一双纯净而无辜的眼,每每看见他的眼,我便想起落英苑的元妃,母子这般相似,的确是在扎眼。他最喜粘着我,喜欢我抱着他坐在榻上翻书,安稳睡在我怀中,甜美至极。

我对怀森的感情十分特别,谈不上如华瑞莹对长生那般珍视宠爱,也亦不能说厌恶。这牵扯事中每一个人都无辜,何止只有我怀中的婴孩呢?

可我仍旧愿意温暖他,曾几何时,我自悲自怜,却绝口不提,世事之间,也许只有一个巧合弯转,就可改变人的一生一世,对于他,我竟不忍。

“娘娘,淑妃娘娘求见。”

我回神,抬起头,将熟睡的怀森交给邀月:“准见。”

不多时,淑妃进了来,见我坐在榻上,面目带笑:“妹妹怎么不午睡一会儿,我还担心扰了你清静。”

我笑笑:“刚刚哄睡怀森,姐姐呢?打哪过来?”

淑妃眯眼笑,赶紧走到我跟前,坐上软榻,轻声细语:“我刚从兰妃哪里过来,今日看来,兰妃似乎怀的是个男胎。”

我撩眼,浅笑:“那便恭喜兰妃了,一举得男,贵不可言。”

淑妃敛了笑,略有焦灼,贴得更近道:“我说妹妹啊,你怎么还说这般无谓的话,兰妃是何等角色?你不知,我焉能不知,心比天高的主,从前是因为不比容妃和妹妹的受宠,也得暗暗压下心中不满,多少次与我抱怨,都记不清楚了。”

我侧眼看她,笑靥如花,她一愣,似乎觉得有些莫名:“当日不比今时,兰妃自己也道,若是生下皇子,他日一定要贵于他人一等。”

“哦,那姐姐岂不是好机遇,平日与那兰妃关系融洽,甚于姐妹,她若是飞上枝头,也少不了你的好事。”

淑妃不屑,提及便是蹙眉一叹:“怎么会,妹妹是不知兰妃是何种人,今日落魄,称姐道妹,他日风光,眼高看人低,哪里能顾忌那么多,我还不知晓她了。”

“那姐姐的意思是…”我故作不明意义。

淑妃虚笑:“妹妹这般精明,也无需我多赘言,后宫如是,各有各活,可总是人单力薄,姐姐我也不愿争出那一份天地,安生过这一生也是不错,如今也是决议,日后一定以妹妹马首是瞻,还望妹妹多为照顾。”

我巧笑:“姐姐真是,净说些笑话逗弄蓅姜,贵有皇后娘娘,犹是姚相幺女,许与权贵永州侯,可见不是一般胜势。宠有容妃,平日里那一般相待,姐妹们也都有所见,姐姐缘何选定妹妹?”

淑妃闻言,笑意更深,缓缓开口:“我虽是没有与他人一较高低的本事,可看人倒是绝准,他日能荣冠六宫之人,必是宸妃娘娘一人而已。”

我收回眼,笑意犹在:“以后的事谁能说定呢,不过,姐姐这一番预言,倒是个好兆头,不是吗?”

我正与淑妃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外面刘东进了来,俯身拜过:“娘娘,裕嫔娘娘求见。”

我挑眉,嘴角带笑,看淑妃面色略有不自然,淡淡道:“准见。”

刘东刚出门,淑妃看向我:“妹妹,这裕嫔比那兰妃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可要当心。虽说自己姐妹,可入了后宫同为妃嫔,那可是各有各心思的。”

我挪眼,笑看淑妃:“姐姐果然一双眼,厉的很呢。”

“姐姐,你身子可好了点?”华韶嫄刚进门,一脸笑意,橘色纱缎穿的十分适宜,说着,忙走向我。

“恩,醒来时候有些头疼呢。”我淡语。

“那姐姐喝点这个。”说着伸手递过一个淡绿瓷瓶:“妹妹偶尔也有小酌,有时难免过了头,就勾兑些温水饮下,安安稳稳睡上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一点不觉难过呢。”

我接过瓷瓶:“妹妹真是有心。”

华韶嫄转过眼,看了一眼淑妃:“原来淑妃姐姐也来看娘娘啊,那兰妃姐姐呢?你们没有一起过来吗?”

淑妃面色一顿,略有尴尬,瞥眼看我,轻声道:“兰妃身怀六甲,眼看要临盆了,如今不宜多行动。”

华韶嫄笑笑:“那妹妹不打扰姐姐们闲聊了,先告辞了。”

见华韶嫄调头离去,淑妃方才吐出一口气,不甘道:“若说眼厉之人,有何止是我一人,这裕嫔着实更胜一筹,看起来比那容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但笑不语,轻啜香茶。

天气渐冷之时,寒痛之症又复发,我更少出门,终日陪着怀森。六个多月的孩子还不能走,将将会坐,歪歪斜斜,需要靠着东西。

刘东说,长生已经会发出简单字音,容妃整日逗弄她开口,却不见她蹒跚学路。我也去看过几次,似乎体质过于柔弱,双腿还无法撑起自己身体。如是十个多月的孩子,就算无法走路,也可在搀扶之下,都会迈腿学着试,偏偏长生一点迹象都没有,我心急,找许绍去问,答案也无非就是,长生天生孱弱,骨质太软,怕是要等多些时候再看看。

怀森倒是康健,也很乖巧,平日里安静少哭,跟我格外亲。

“娘娘。”刘东进门,弯腰走进,低头在我耳边低声交待。我一滞,怀中的孩子感知有异仰头看我,我伸手去抚,他温驯的窝在我怀里,细细把弄手中那只布缝的兔子。

我垂眼,有些心浮气躁,淡淡问:“马德胜如是说?消息可确实?”

刘东点头:“回娘娘应该不假才是,这一些东西都是交到他去做的,何况还是皇后身边最亲近的张正所交代。”

“也好,那观赏石屏不是日日摆在她寝室中是吗?”

“是的,至娘娘送时,一直都放在那里,未曾拿走过。”

“也好,那就什么手脚也不必动了,静等孩子落地之后再说吧。”

“娘娘真的就等着?”

我侧眼看他:“不可动,免得到时候逞了哪个背后小人的心,笑里藏刀的,又何止是皇后一人?”

“娘娘意思是…”

“那日你说裕嫔继我之后,也跟着出去了?”我轻声问。

刘东点头:“的确,娘娘出去不久,裕嫔就跟着出去了,过了一段时间才回来。”

我轻叹,漫不经心摸着怀森细软的头发,垂眼寻思,若是华韶嫄真有看到什么,也并不会如华瑞莹那般,急欲张扬。这种角色,或许与我心思一般,不到最能恨下杀手之际,断不会揭出来。如是这般,还真有些麻烦。

“娘娘,药汤来了,让奴婢给你搓一搓腿脚吧,这样效用会更好一些。”邀月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水进门,顿时一股药味扑面而来。

“不必了,你们都下去,水冷了,我再唤你们来。”

“娘娘,奴才刚刚听闻,华副将军胜利而归,估计再有几日,便可进京。”我闻言一愣,嘴角弯弯,总算是还有一点可值得欣慰之事。

五日之后,哥哥凯旋而归,我与凤云深跟着凤御煊一同,在大殿之上,迎他归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哥哥身披盔甲,英气逼人,与他平日,断不能比。

这一去几月有余,哥哥黑了一些,壮了一些,不似我从前熟悉的那个倜傥风流,俊美之态。他跃马而下,沉重而银亮的盔甲,清脆作响,阳光之下,泛出亮白刺眼的光。哥哥从容自如,步上高台,离我们越来越近。凤云深身形颤抖,不能自抑的留下泪水,我看了也是心中微微一酸。

等待纵然是疼,可至少还有期盼,古来征战,几人能回,我遥与他十万千里,生死未卜,归期不知。从前落水之围,仍旧让我心惊胆战,总是想听到他的消息,却又怕听到噩耗。如今,人完好站在我面前,一瞬间,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能落下一半,原好无恙。

“我就说,哥哥一定会赶在嫂嫂临盆之前赶回来,你看,果真被说中了。”

凤云深不语,只管低头拭泪,哥哥伸手揽过她,转头看着我微笑,那是一种无法被阻隔,不管远离多久,总是在看到第一眼,方能认定,那些熟悉,从不曾浅淡远离。

“皇上,臣这次收复落水,也生擒了乌河大将玛尔里,十五万将士,死三万五千,其余都被臣带回。收缴敌军将士约十万,士兵留落水驻扎的乔将军那里,臣只将将领带回,只等皇上发落。”

“安庭这次做的极好。”凤御煊重重落下这一句,笑意浅浅,幽寂深彻的眼,满是赏识之情。的确,他需要这种可独当一面的将才,就算日后收拾朝堂之重臣,也好有坚实后盾,羽翼尚未丰满之时,只得不断聚拢能臣,为他所用。

“今晚设宴,朕为将军洗尘庆贺。”

“谢皇上恩典。”哥哥跪谢。

这次出征,哥哥十分争脸,凤御煊连连奖励,赐他三品安远将军,倒是惹了不少人的红眼,觉察出皇上有意扶持,于是忙忙套进关系。就连后宫嫔妃也竞相与我道贺,连那兰妃也不落人后,拖着即将临盆的身子,亲来兰宸宫看我。

“姐姐这般光景,实在该好好呆在宫里歇着,这几日落雪,路不好走,出了岔子可不好。”

兰妃用帕子拭额头,气喘吁吁:“可不是,拖着这么重身子,走路实在有些艰难,不过太医也说了,多走动,有助于生产。何况是妹妹有这等喜事,我怎么也得走一遭呀。”

我撩眼笑笑:“姐姐甚是热心呢。”

兰妃跟着笑的狡猾:“谁不知道华家三女入宫,生得各个绝色美艳,全的盛宠,可我总是跟你走的近些,有什么事也只能跟你说说,其他人,我可不敢。”

“哦?”

“妹妹不知道吧?我上次听素影殿浣衣的宫女私下嚼舌头,说是那裕嫔,在寝宫里面学着妹妹那一番穿着,最喜欢着红色里衣,做些娇媚之色,勾住皇上脚步。”

兰妃眉眼嫌弃,不屑嘲讽道:“就算在皇上眼前学了你,又如何?还不是东施效颦那一套,有什么意思,况且,皇上也不喜欢她,不是吗?这裕嫔,平日里人前人后,装的这么乖巧,背后做的可真是不讨人喜欢。”

我只是弯起嘴角,笑意浅浅:“裕嫔本来就生得曼妙美丽,穿红色也很适合,只要皇上喜欢,没什么是穿不得的。何况,后宫之女,哪一个不是以色侍主,但凡姿色稍出者,都是千方百计想讨好皇上的,裕嫔这般,实属正常,不过,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姐姐这个好命,能怀上皇嗣了。”

兰妃见我这一说,顿转风向,笑的勉强:“唉,也是,妹妹这等绝色,也不是谁穿了一套红色里衫就能模仿得来的。皇上的心留在哪个宫,哪个嫔妃身上,大家心知肚明。”

“姐姐还有几日便临盆了吧?”我轻问。

“还有半月左右。”兰妃一脸笑意,看得出,十分喜悦。

“那妹妹先恭喜姐姐了。”

“哪里哪里,看看怀森,皇上有多喜欢,子凭母贵,妹妹是多福之人啊。”

今年的雪早了,刚入十一月,已经铺天盖地。我极为畏寒,是生长生时候坐下的病根,偶尔凉风受的久了,关节就会酸疼起来。

可飘雪美景总是让人流连忘返,我站在晾台之上,望着眼前,莲池一枯一荣,一年光景,就这般从指间流逝,不禁感叹岁月无情。便是九五之尊又能如何,抓不住时光分毫,眼看着它流走,却也束手无策。

原来人不能与命争,不能与天比,高高在上的,永远是神,祈拜仰视的才是卑微如苇草的我们。

“娘娘,兰妃娘娘昨夜生了,是个皇子。”刘东跪在我身侧,头不敢抬。我急于想生皇子,不必多说。姚氏怀孕,兰妃生子,我却再无任何消息,便是并非燥怒牵连身边之人,却也让他们侍候言谈格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让邀月去备上长命金锁,明日我再去看她。”我话出口,力不从心,心里一阵落空空。

“娘娘,您别心急,等身子好的,自然会怀上的。”刘东劝我。

我浅笑:“算是借你吉言,希望如此。”

“娘娘无需担忧,您还有小皇子啊,这可是皇长子,若是皇后娘娘没有诞下嫡子,我们小皇子那就是未来的太子。”

“刘东,元妃那里如何了?”

“回娘娘,还是老样子,未曾发现任何蹊跷。”

“看来那元妃还真是会演,我倒要看她还能撑到几时。”

去看兰妃之时,在宫门恰好碰见姚氏,我赶紧拜礼:“皇后娘娘千安。”

姚氏依旧面色如常,淡然和蔼,波澜不惊,俨如枝头一朵雅致清新的琼花,何时何地,总是那个最云淡风轻之人。

“蓅姜请起吧,既然是一同看望兰妃的,那就跟本宫一起进去吧。”

我含笑跟在她身后,进了门。兰妃的喜悦无以言表,四个奶妈五个宫女围着一个婴孩前后,兰妃仍旧指手画脚,并不满意。见我与姚氏一同到了,笑容灿烂,连说话气力也足了三分。

子凭母贵,的确如此,在这后宫,谁诞下皇子,也就意味着,也有争夺那高高在上皇位的一份。就算不是嫡子长子,也无妨,总有办法可以称心。遂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那等天大的好事,会不会轮到自己头上。

兰妃是什么角色,不必淑妃跟我嚼舌根,我自然也是清楚十分,随她这般,出息不了,不过若是生的男胎,也能保她这辈子吃喝不愁,算是生有着落。

皇后姚氏自然也并不看好兰妃,对她那略有自豪的放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她开口再问自己要几个宫女太监,她也允了。

仗势之人,从做不了大事,因为鼠目寸光,因为不知深浅,但却最是做得小人的角色,何必自己惹上身,就似淑妃那般,来收拾兰妃的人不在少数,不劳我们动手。

凤御煊下朝赶过来,面上没有太多喜色,平和而自然,只听兰妃抱着孩子喋喋不休,气氛有些尴尬。我们也不方便多留,又坐了一会儿,方才出来。

“姐姐,有了身子,可就要好好养着,第一胎,总是小心一些的好。”

姚氏微微一笑:“最近有些虚力,可能是血亏了,以后真得好生休息,妹妹有时间,就来凤宫陪本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