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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澈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说下去,揉了揉她的脸,笑道:“傻丫头,等我能说的那天一定告诉你。”

李锦然忽然笑不出来了,倘若赵澈不装作一副病态,怕早就被赵漳与赵灏二人联合暗害了。她想到对皇位并不热衷的赵翰,为了保命也曾奋起反抗过。可为何赵澈却只一味地退让,不禁开口问道:“示弱不是长久之计,为什么不争一次呢?”

“因为你不喜欢啊。”赵澈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二哥对你的情义不比我少,可你没有答应与他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他要夺下江山吗?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你在怕什么,我不会让你再走你母亲曾经走过的老路。我要给你一片与世无争的净土,让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李锦然静静地抱着他,听见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地,竟然感到无比的安心。在父亲那里受的委屈,二夫人对她的阴谋算计,四夫人的死亡,兰芝与阿信的离开,紫鹃的背叛,曾经让她疼痛万分的事,现在都不再那么难过了。他要给她净土,无论多久她都等。

“等天下平定,世态安稳,我与你一起去廓山可好?”李锦然低着头,略微羞涩地说道。

赵澈没有回她,却将她更用力地揽在怀中。

梅苑里,孙氏焦急地站在门口等着李锦然。左等右等不见回来,担心她受了委屈,正要往李府的大门走去,便看见李铮与周氏伉俪情深地并肩朝她这边走来。她忽然忆起十几年前她身体有恙,周氏也如这般站在李铮的面前对她故作关心。那时她还不懂,竟以为她待自己好是因为她们是朋友。可她以心相待的朋友,却嫁给了自己的夫君,让她的孩子从小到大吃尽了苦头。

孙氏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们越走越近,竟然挪不开步子。倒是李铮见她能站在梅苑的门口,露出了诧异之色,开口道:“既然好了就多走走,总在梅苑待着对身体也不好。”

“锦然呢?”孙氏略过李铮的关心,看向他道,“为什么她没有回来?”

李铮面不改色地说道:“她不懂事,我打了她,不知到哪里去了还没回来。”

“她是你的女儿,你就不怕她想不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听见李锦然挨打,她的心骤然变得疼痛不已。她捂住心口喘着气道,“你们这些年,就是这样待她的?”

“锦然不会想不开的,你不要操那么多的心,好好养病。”李铮来见她,以为能看见当年温婉贤惠的孙氏,而此刻她咄咄逼人的口吻令他心生不悦,不由眉头深皱了几分。

二夫人走到孙氏跟前,替她顺着气说道:“锦然这孩子有分寸,姐姐放心便是。”

难道李锦然有分寸就该挨打吗,这是什么道理。孙氏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不停地咳嗽。李锦然远远地就听见一阵咳嗽声,急忙跑回梅苑。见到李铮冷眼看着母亲咳嗽不止,二夫人故作关心地拍着母亲的后背,她腾的一下火上心头,失了理智地冲到二夫人跟前将她一把推开。她扶着母亲在石桌边坐下,进屋倒了杯茶水给她,才又看向二夫人与李铮,冷笑道:“人既然已经看过,就请回吧。”

“你看看锦然这是什么态度!”李铮气急抬手就要再打李锦然。孙氏将李锦然护在身后,不冷不热地说道:“妹妹也说锦然是个懂分寸的孩子,她这般说话定是受了谁的委屈。以前我不保护她是因为我不知道,可以后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再让她受今天的这个气。”

“你病好后怎就这般不可理喻?”李铮放下扬在空中的手,颇为失望地说道。

“可我能站在这里,是锦然找人将我治好的。如今我的女儿挨了打受了委屈,做母亲的说几句话,你就觉得不可理喻,若今天的人换作承欢呢?”孙氏再不看李铮一眼,“锦然,送你父亲与二娘出梅苑。”

李铮气得面红耳赤,偏偏老夫人偏袒着孙氏。他冷哼了几声,与周氏一道出了门。

孙氏看着李锦然半边红肿的脸,眼里疼惜不已。李锦然嘿嘿地傻笑:“母亲,其实一点儿都不疼。”

孙氏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心里已作好了决定,轻声说道:“锦然,明日与我一起进宫可好?”

“见谁呀?”李锦然好奇地问道。

“皇太后。”孙氏道。

李锦然只觉心中十分温暖,她听闻早些年皇太后还在当皇后时,对母亲十分喜欢,后来因为母亲生了病,为此还惋惜了好一阵。如今母亲说要带她去见皇太后,怕不止叙旧这么简单。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若母亲肯帮她一把,二夫人离死期的日子就更近了。

翌日清晨,孙氏将一件绣着海棠的淡粉色长锦衣拿来让李锦然穿上。李锦然接过衣衫时心里苦涩良久,这些天孙氏在梅苑绣的原来是这件衣衫。她将长锦衣穿好后,抚摸着衣袖上的一滴血迹,忽然想起孙氏见到赵灏出神时的模样,晃神间孙氏已将她推到了铜镜前。

孙氏亲自为她梳妆挽发,拿朱砂在她唇间轻轻一点,笑道:“见了皇太后不要拘谨,她喜欢活泼的孩子。”

待妆点完毕,二人才出了李府。一路上孙氏又向李锦然说了很多关于皇太后的喜好,李锦然一一地在心里记下。走了一个多时辰,马车渐渐地停了下来。

皇宫守卫森严,担心皇宫不容易进,李锦然特意将赵澈的玉佩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却见孙氏从衣袖中拿出一封手信递给了守卫。只见守卫见了手信后立刻跪了下去,双手将信举过头顶呈给孙氏。

孙氏将信小心收好,带着李锦然入了皇宫。李锦然心里疑惑不少,海棠居已被纳兰信烧得精光,从海棠居拿来的东西皆被李锦然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藏好。在清点海棠居搬出来的东西时,她未曾见过有这样一封能自由出入皇宫的信啊。她疑惑地看向孙氏。

孙氏见她对信的内容好奇不已,将信又递给李锦然看了看。李锦然才恍然大悟,当年皇太后与孙氏十分投缘,遂时常将孙氏召进宫中陪伴。守皇宫城门的守卫轮流守门,时不时地就要对她进行盘查,她为此向皇太后抱怨过。皇太后提笔写信一封,特令孙氏能随意进出皇宫,信上有皇太后的印章,也就难怪侍卫会下跪了。李锦然心下了然将信还给了孙氏,心里却为孙氏的遭遇暗叹不平。依照皇太后对孙氏的喜爱,再加之当年有孙家的帮衬,理当不会过得这样艰难才对。她侧过头看了眼孙氏温柔的眉眼,微微地叹了叹。在这个钩心斗角的世上,人善被人欺,越是不计较,反而失去的越多。

孙氏领着李锦然走过一道又一道人工精雕细琢的白玉桥,穿过姹紫嫣红的万花林,在一座牌匾上用金漆刻着华清宫的宫殿前停了下来。孙氏站在门口神情怅然,似是回忆起陈年旧事,李锦然轻轻地拉了下她的衣袖。孙氏站在她的面前,将她鬓发间有些歪斜的蝴蝶簪重新插好,语重心长地说道:“锦然,母亲的命本就不长,如今能开口说话已是老天给的恩赐。你且记住今天母亲跟你说的话,无论路有多难,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李锦然拥着孙氏向华清宫走去,笑着安慰她:“母亲,你命长着呢,锦然要带着你跟妹妹一起游山玩水,踏遍大好山河。”

孙氏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她眼里流露出对未来向往不已的神态,终究没有再说话。

守宫门的奴婢将二人引到霓裳门后,向站在门口一侧的老嬷嬷低着头说了几句。便见老嬷嬷忽然朝孙氏这边看过来,似是再三确定后,急急忙忙地朝门内跑了进去。不一会儿,老嬷嬷笑容满面地将二人请了进去。

霓裳门内地板光可鉴人,李锦然低垂着头与孙氏一起拜了下去:“参见太后娘娘。”

“起来,都起来,让哀家好好看看。”皇太后的看向地上所跪二人,语气隐隐透着些喜悦。

孙氏抬起头来迎上皇太后的目光。皇太后眼里流出疼惜,起身从榻上走了下来,扶起孙氏:“好了就好,有空常来坐坐。”

皇太后又看了眼跪在地上仍未起来的李锦然,见她穿着绣有海棠的淡粉长锦衣,不禁想起当年孙氏曾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衫陪她饮茶论诗。阿湘与世无争、淡泊的性子她甚是喜欢。如今她却叫女儿穿成当年的模样来引自己的主意,怕过得也是不如意的。

“抬起头让哀家看看。”皇太后拄着雕凤手杖站在李锦然的面前叹道。

李锦然将头抬了起来,簪子因青丝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皇太后听这声音觉得耳熟,朝李锦然看过去,才发现她头上所戴的蝴蝶簪竟是自己送给皇孙赵澈之物。她疑惑地问道:“你可是李锦然?”

李锦然轻轻地点了点头,皇太后能认出她,必是因为赵澈送她的这支簪子。她将它戴上原本只是存了分侥幸,如今皇太后连名带姓地将她认出来,叫她心里暖了几分:“臣女不请自来,请太后娘娘不要怪罪。”然后又盈盈一拜。

看着李锦然的脸,皇太后恍惚了片刻,将她也扶了起来,让宫女赐坐奉茶。皇宫不比李府,一言一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李锦然从未来过皇宫,许多规矩都不懂,故而小心谨慎。孙氏与皇太后相聊甚欢,李锦然只在一旁笑着附和。

提及当年事,皇太后忽然怅然伤感:“阿湘,老天终究待你不薄啊。你虽病了多年,可却还有两个女儿在身边。若是当年枟儿没有喝醉跌入湖中,月华就不会痴傻成癫,更不会亲手杀了刚满月的远儿,可怜他还那么小……”皇太后说到此老泪纵横,老嬷嬷亦是跟着落泪。

陈年往事李锦然隐隐知道一些,皇太后口中的赵枟正是前太子,月华为他的太子妃。曾闻二人琴瑟和谐、鸾凤和鸣,生有一子乳名为远儿,连正名还未来得及取,便突生变故。当年的皇太后甚是哀伤,在禅院诵经接连数月,再出来时青丝变白发。

纵然皇太后位高权重,却终究是失了儿孙的母亲。当今皇上待她再好,到底不是亲生的。李锦然看着泣不成声的皇太后,忽然觉得没有来时那么害怕了。她大着胆子走向皇太后,跪在她的身前将头贴在她的腿上,柔声说道:“听闻前太子殿下十分孝顺,无论多繁忙,总不忘与皇太后一同用膳。太子妃无意间得知皇太后爱喝莲叶羹,便偷偷地学着做,多次在御膳房为皇太后做莲叶羹……”

皇太后心中悲痛不已,想起短命的赵枟与月华,视线早已模糊起来,却感到有一双手替她擦去了眼泪。待她看清时,见李锦然一双清明的眼睛带着笑看着她说道:“太后娘娘,前太子殿下生前舍不得让您受委屈,仙逝后更不舍得让您不开心。您在这儿悲伤痛苦,殿下在天上看见了,心里定不会好受。”

李锦然面对着皇太后又跪了下去,说道:“臣女未曾来过宫中,倘若有失礼之处……”

“傻孩子,地上凉,怎说跪就跪了,真真儿跟阿湘当年一样。哀家免你不跪,快起来。”但凡在宫中的嫔妃皇子,未曾有人如李锦然这般说话,字字句句都让她感到温暖。她对孙氏又道:“这些年来,说到哀家心口的,除了阿湘就是你家这丫头啊。”

李锦然知皇太后是在夸她,腼腆地笑道:“若太后娘娘不嫌弃,锦然以后常来陪您解闷。”

皇太后甚是高兴,眼睛看向李锦然的腹部。李锦然忽然想到赵澈说她有了他孩子的话,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皇太后只当她女儿家害羞也不戳破,看李锦然的眼神越发慈爱。

三人又聊了甚久,李锦然言谈举止大方得体,知皇太后对诗词歌赋甚为喜爱,又与皇太后对诗填词,不动声色地输给她。孙氏在一旁偶接几句,眉眼皆是笑意。这让皇太后恍若回到旧时光,不知不觉竟过去了两个时辰。

皇太后知孙氏来意何为,却见她迟迟没有开口,知道她到底不是个能求人的性子,便派老嬷嬷去请皇上来华清宫一叙。孙氏身体微微一颤,李锦然回头去看她,却见她又恢复了平常模样。若她没有记错,母亲这是第二次因为皇上而失神了。李锦然有些好奇,却不敢问出口。

皇上未过多久便来了,孙氏与李锦然起身便要行跪拜之礼。就听皇上爽朗大笑:“快平身,能让母后开怀的人少之又少,朕自惭形秽,还望……”

皇上还未说完忽然止住,看着李锦然道:“你可是阿湘的女儿?”

李锦然笑道:“臣女正是。”

皇上看向李锦然身边的妇人,半晌问道:“你是阿湘?”

孙氏未答他,却温婉地说道:“算来咱们已十五年没有见了呢。十五年前我们还曾邀约对酌,如今我醒来后还想再见见故人。这些年来皇上过得可好?”

重遇昔日故友,皇上显得十分高兴,龙袍在身却毫无威严之气。他亲自斟酒一杯递给孙氏道:“知你生着病,朕多次让李铮寻医为你治病。如今见你病好,朕从心里高兴!”

孙氏接过酒杯正要饮下,却见李锦然从案桌边朝皇上跪了下去。

“实不相瞒,母亲尚未痊愈,大夫提醒锦然说母亲不能饮酒。若皇上怪罪,请责罚臣女……”李锦然手心里皆是汗。眼前的皇上乃前朝二皇子赵构,传言心狠手辣。先皇在世时,其部下将领李山因违抗他的命令,而被他施以车裂。永固八年,朝中大臣直言进谏,所提之事惹他不快,不日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其打入大牢凌迟处死。她不敢再想,身体因害怕微微颤抖。

“该罚!”皇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李锦然半晌不敢说话。

孙氏心中不忍,再次端起酒杯,却被皇太后拦下。皇太后看了眼皇上,笑道:“皇上,锦然吓得不轻,这孩子心眼儿实着呢。”

皇上哈哈大笑:“还不起来,朕不过是想着罚你喝杯酒,怎吓成这样?”

李锦然急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向皇上道:“臣女该罚。”说完又自罚三杯向皇上赔罪。

因是与皇上一起用膳,李锦然不敢再如之前那般随意,只听着三人聊着往事,才明白原来母亲孙氏竟与当今皇上和前太子都关系甚好。后来太子薨,当今皇上继位,昔日情谊才渐渐远去。

她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暗叹人生如戏也不过如此。曾以为母亲一生坎坷,听了前太子之事后,却觉得母亲还能陪着自己真是幸福。

膳毕,皇太后看向皇上笑道:“锦然这孩子,哀家越看越欢喜。”

皇上也跟着笑道:“朕看着也喜欢,莫不如收她做义女,以后来宫里陪母后,也省了那些繁文缛节,您看可好?”

皇太后道:“甚好!”

孙氏与李锦然回府后,身后跟着宣读圣旨的太监。李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跪拜接旨。太监宣读完毕,将圣旨递给李锦然。李锦然双手接过高声谢道:“谢主隆恩。”

一片跪拜在地上的人将太监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曾经在府上毫无地位的大小姐,如今被皇上收为义女,封为长乐郡主。赏黄金千两,还有一些连听都没听过的珍贵珠宝。随着太监宣旨,李府进进出出或端或抬的宫人有二三十人,将皇上的赏赐之物一一地放进了李府。数量繁多,让跪拜之人迷花了眼。

待太监回去后,二夫人周氏拉过李锦然的手,笑得十分不自在地说道:“当初就看你这孩子是个富贵命,如今越瞧越觉得是了。”

李铮倒是没有想到李锦然一夜之间能有如此地位,想到昨日气急时打的那巴掌,走上前叹道:“昨日为父下手重了些,你可会记恨在心?”

李锦然心里只觉讽刺无比,曾经她无权无势,他除了能利用到她时将她当作女儿,何曾对她好过?她拿着一颗真心去讨好他,希望他能为此多看她一眼,可他却一次次地叫她失望。她看着李铮脸上挂着的僵硬微笑,轻声说道:“是锦然的不对,不该说那样的话让父亲伤心。”李锦然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李锦然这般知书达理倒是让李铮不曾料到,他与李锦然平日就不怎么来往,昨天又打了她,一时间也不知要与李锦然说些什么,只叹了一声,与二夫人一道朝紫阳阁走去。众人见之,也自行散去。

李承欢站在原地看着李锦然,又看了眼满头银发的孙氏,笑道:“真以为做了长乐郡主就可以长乐吗,不过是个义女罢了。”

李承欢本就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李锦然知她还在因赵灏的事生气,却不能将实情告诉她,轻轻地叹道:“承欢,大姐是不会害你的,有朝一日你就会明白大姐说过的话,二殿下确实不适合你!”

李承欢没有再反驳她,只是扬了扬唇,步履翩然地离开了。李锦然看着她的背影,几日不见她竟离自己这样远了。

第三十三章 风雨欲来

李锦然被封为长乐郡主一事很快便昭告天下,她隐隐觉得不安,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孙氏这几日仍在锦绣的屋里刺绣看书。李锦然见她悠然自得,也不忍心打扰,又担心周氏会来梅苑惹她心中不快,故而留在梅苑陪伴着孙氏。

这一日李锦然正在花圃浇水除草,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个满怀,瘦小的身体圈住她的腰。她的眼微微有些酸涩,放下手中的木桶,轻声说道:“母亲好了,总念叨着你呢。”

李锦绣朝门口的方向指了指:“他能跟我一起去吗?”

李锦然看着倚在门框的赵翰。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好似世间只有李锦绣。李锦然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捉住李锦绣的手问道:“你想好了吗,四殿下见过母亲后,你就不能轻易反悔了。”

李锦绣重重地一点头,又急切地看向赵翰。赵翰走到她的身边笑道:“你先进去好不好,等我跟你姐姐说些事后,就去看大夫人。”

李锦绣小声咕哝了两句,一步三回头地往孙氏住的屋里走去。

待锦绣进屋之后,赵翰先前的温柔顷刻间消失不见,语气有些焦急地说道:“当初二哥不是与你情投意合,怎会娶了别的女人?你若做不了正妃,去了他的府上后必要过忍气吞声的日子,那苏悦城府极深……”

李锦然狡黠地看着他道:“若我图的是正妃之位,哪还有苏悦的这一天?”

李锦然的聪明才智赵翰是见识过的,何况赵灏认识李锦然在先,除非李锦然有意让这二人成婚,否则凭李锦然的心思,再有几个苏悦也不是里她的对手。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若是喜欢二哥,又怎会让他娶了苏悦?”

李锦然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转而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跟你说。今日待锦绣见过母亲后,明日便带着她寻一处山青水秀的地方住一阵子吧,离长阳越远越好。”

赵翰面色有些僵硬,缓缓地说道:“这么快就要动手了吗?”

李锦然点点头,这些日子虽与母亲孙氏寸步不离,但赵澈每日飞鸽传书将长阳城里的风吹草动,事无巨细地告知于她。如今赵灏娶了苏悦,苏年必为他效命。太子赵漳又从西凉赶了回来,只差周良这一步棋了。若她猜得不错,这几日周良必有牢狱之灾。赵灏想要太子之位太久,如今就差这么一步,早就急坏了吧。她看着赵翰眉间的不安,宽慰地说道:“你且放心,只是太子失势,不会乱及后宫。”

赵翰点了点头,又道:“大夫人要不要与我们一起走?”

李锦然何尝不想孙氏与他们一起走,只是孙氏的身体才好,舟车劳顿会让她的病情复发。她不想母亲才好不久,又要忍受病痛的折磨,故而苦涩地摇了摇头。

赵翰知她心中顾虑,正要开口劝慰,只听吱呀一声李锦绣从里面打开门,探出半个头朝他这边看来,语气欢快不已:“四殿下,母亲说要见见你,快来呀!”

“快去吧,锦绣等不及了呢!”李锦然一扫方才心中的阴霾开口道。只是在赵翰快离开她身边时,忽然抓住他的衣角,十分认真地说道:“请一定要待她好!”

“我在她在。”赵翰说完这四个字,便朝李锦绣走去。

李锦绣听不见她们二人所谈之事,好奇地问道:“四殿下,刚刚姐姐与你说什么了?”

赵翰笑而不语,只紧紧地牵住她的手。

李锦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觉间视线模糊一片。天下马上就要乱了,一向花言巧语的赵翰,没有向她表明他有多喜欢锦绣,却愿用生命来换她的安稳,这就足够了。为了锦绣,她也要让赵翰一世安稳。

一切都在李锦然的计划之内,赵翰看过孙氏后,隔日便带着李锦绣离开了长阳一路向南。沿途景色美丽至极,皆是锦绣心生向往之地。赵翰对锦绣,也算情深意切了。思及此,李锦然笑弯了眉。

赵翰离开后的几日,长阳城风平浪静,可李锦然却知道这不过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周氏时不时地带着李承欢来梅苑探望孙氏,说是探望却屡屡提及自己与李铮曾赏过的秀美山川,笑语晏晏间好似在宣告着孙氏这十五年来的失败。李锦然坐在孙氏的身旁,见她一脸倦色十分心疼,却知此时断然不是挑衅周氏的时机。才封为长乐郡主没有几日,倘若与周氏稍有不和的话传了出去,会被世人造谣说她仗势欺人。她心中忽然感到冰冷刺骨,为何长乐郡主如此高贵的身份给了她,非但没有为她带来好处,却成了处处牵制她的枷锁?她再看向母亲孙氏,见她眉间比病好之初又添了几分担忧,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好在周氏见她二人默不作声觉得无趣,便带着李承欢离开了。李承欢在踏出门的那一刻,讽刺地看向李锦然。不知为什么,李锦然忽然觉得承欢不再是承欢,她变成了谁,也不晓得了。

一日,李锦然坐在院子的石桌前看着诗书,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她侧目看过去,竟是许久都不曾见过的大哥。她将手中的诗卷放下,起身迎他。

他却一直站在门口不肯进来,眼眶通红。

她微微愣住,轻声问:“大哥,出什么事了么?”

曾经在她面前神采奕奕的大哥,此刻颓废不已,好似几日的时光就将他变得苍老了好几岁。张蔚然在李府备受疼爱,又受二殿下器重,如今没什么事能让他烦心的,唯有一个人,李承欢。

李锦然面色立刻变了,看着张蔚然道:“是不是太子……”

“太子妃病逝了了!”张蔚然苦涩地开口。

果然是!赵漳终于出手了,为了能坐稳太子之位,必然要拉拢父亲。唯一的筹码便是这太子妃之位。可他早已娶了正妻,所以只能让正妻死去,这样才能迎娶李承欢。

“父亲怎么说?”李锦然明明不该问的,可是这件事跟李承欢有了牵连,她忍不住地去关心。

“一直没有动静,可是锦然,你这么聪明,总该明白的,父亲是为太子做事的。”张蔚然痛心不已:“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选择?”

自古忠孝两难全,无论做什么选择,必然都会辜负另一方。李锦然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不想看见张蔚然难受,可是事已至此,他比她看的还要明白。

“也许父亲舍不得承欢呢?”李锦然忽而开口道。

张蔚然忽然有了希望,父亲最疼爱的就是李承欢,若有动静,不可能瞒住他。他转过身往梅苑外走去,李锦然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里难受不已。

当李承欢穿上凤冠霞帔风光嫁入太子府时,她竟恍若做梦一般。倘若李承欢信她,李锦然就绝不会让她蹚这浑水,可是来不及了。李府上上下下将李承欢出嫁之事藏得严严实实。她看着李承欢离开李府时,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你以为你嫁了个比赵灏位高权重的男人,却不知再过不久你就要从太子妃的位置上跌下来。现在有多高,将来你就会摔得有多惨。

一月之间,两位皇子纷纷迎娶长阳权贵之女,轰动了整个长阳城。李承欢出嫁之日,保安街的两侧围满了百姓,争相抢看太子妃的容颜。李锦然站在空前热闹的街道上,目送着李承欢出嫁。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就偷偷地送你一程也好。李锦然觉得心里苍凉,抹去眼角的泪,转身回了李府。

李承欢成了太子妃,有人欢喜有人忧。在李府张灯结彩把酒庆贺时,李锦然没有看见张蔚然。她想也未想,便向张蔚然的住处走去。

入秋的夜不似夏夜那般热,微风一过李锦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谁?”随着话落,紧接着有什么被撞倒发出咕咕噜噜的声音。

“大哥,我是锦然。”李锦然未曾料到张蔚然会在此处,提着灯笼向前走了几步。

张蔚然听见来人是锦然,又闭上眼睛斜靠在桐树下,伸手去拿身边的酒坛子,提起一个发现是空的,扔在了一边,坛子咕噜噜地滚到李锦然的脚边。张蔚然皱了皱眉,又提起旁边的酒坛子,忽然将仍是空空的酒坛子狠狠地向地上砸去,坛子被摔得四分五裂。张蔚然喝得头晕目眩却仍觉不够,闭着眼还在到处摸酒坛子。眼看着他的手就要碰到碎裂的酒坛子时,李锦然按住了他乱动的手,轻声说道:“大哥,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睡吧。”

张蔚然扶着李锦然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哈哈一笑,醉醺醺地说道:“醉,我可清醒着呢,醉的人是承欢啊。”

李锦然认识的张蔚然永远意气风发、朝气蓬勃,何曾这般意志消沉。她只觉心中闷得快喘不过气来,扶着他慢慢地往回走:“大哥,那是她自己选的路,咱们都做不了主的。”

张蔚然抬头看着夜空中明亮闪烁的星星,回忆起承欢小时候缠着要他陪她看星星时的场景,红着眼眶道:“你说她嫁给谁都好,怎么就非要嫁给太子。可恨的是整个府上都将我瞒得滴水不漏,若不是从二殿下那里得到风声……可还是来不及了。我从来没打过她,昨夜好话说尽,她偏要嫁给太子,我打了她。从小到大她与我吵吵闹闹,却从没用那种眼神瞧着我。哈哈,她总觉得我对她不好,若不是我在身边管着她的一言一行,她早就被惯得无法无天了。”

呕……张蔚然忽然弯下腰,扶着小道旁的树干吐了起来。李锦然在一旁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却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张蔚然待李承欢的心思她看得明白。如今承欢成了太子妃,倘若赵灏夺了太子之位,承欢的好日子便也到头了。

“要变天了。”张蔚然倚在树干上喘着气,慨叹地说道,“不知太平的日子还有几日。”

李锦然欲扶住张蔚然的胳膊。他却摆了摆手,带着几分苦笑地说道:“我连亲妹妹都保护不了,醉死也是活该。”摇摇晃晃地朝回去的路走去。

“大哥!”李锦然在他身后高声说道,“承欢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必竭尽全力护她安稳。”

张蔚然迈出的步子一顿,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声,又朝前走去。

这一夜二夫人周氏有多欢颜,孙氏就有多难过。在摇曳的烛火下,她再次翻看往日的书信,泣不成声。

李锦然蹲在孙氏的门口,隐约的哭声一阵阵地敲打着她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让母亲隔了十五年仍旧泪流满面。她在门外守了一夜,待哭声渐渐止住才去厨房准备早膳。

自从将兰芝逼出李府后,她便负责起二人的饮食。想起母亲昨晚彻夜未眠,她将眠药碾成粉末放进了江米粥中。孙氏喝了粥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院子中央有只肥胖的鸽子在咕咕地叫,李锦然将鸽子从地上捉起来,把绑在鸽子腿上的信拿了下来拆开看,嘴角露出几分笑意。将鸽子放飞后她转身回到屋内将信放在烛火上燃尽,周荷啊周荷,你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阴暗的牢房里,周荷蜷缩在墙角打着哆嗦,她没有想到在牢房的日子这么难熬。原先还有人给她送衣裳和吃的,可如今不仅没有人来,连一日三餐也变成了午时一顿。难道是死期将至了吗,她抬头看着湿冷的墙壁,不知道在牢房里待了多久,也不知现在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她从来没有觉得活着这样煎熬过,双腿已蹲得酸麻无比。她想换个姿势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轻轻一动便传来一阵刺耳的铁链声。她低头看着脚上沉重的锁链,忽然发疯一般大叫了一声。

门外的狱卒坐在凳子上正打着酣,被她这一叫吵醒,气的操起手中的皮鞭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周荷两眼慌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扬起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重重地磕着头,苦苦哀求地说道:“官爷我知错了,再也不敢打扰您的清梦,求您……啊!”周荷发出一声惨叫。

“知道错还要再犯的是明知故犯,得重重地罚!”狱卒将皮鞭在空中一甩,噼啪声让周荷抱头鼠窜。这番狼狈模样惹得狱卒哈哈大笑,笑过后继续朝周荷的身上打去,不知抽了多少皮鞭,令周荷疼得已喊不出声。

狱卒扔掉手中的皮鞭,上前抓住周荷乱如荒草的发丝,阴阳怪气地说道:“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了,你还有什么不安分的,偏打扰爷的好梦!”那狱卒按住周荷的头往地上磕过去,已是昏过去的周荷如同死人一般闷不出声。那狱卒呸了一声,又踢了周荷一脚朝牢房门外走去。然刚转过身见到来人,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赔着笑脸作揖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长乐郡主何时来的?”

长乐郡主?呵,若不是这狱卒提醒,李锦然倒忘记不靠赵灏的手信也能自由进出这长阳知府衙门了。她微微颔首道:“周荷喊我一声大姐,临行前我来送她最后一程!”

狱卒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不是小的不让,只是这犯人乃朝中要犯……”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违抗本郡主之命!”李锦然大喝一声。那狱卒吓得跪在了地上,头也不敢抬。李锦然想到方才他对周荷毒打时的狠劲儿,嘲讽地笑了笑,又道:“本郡主即是来了这里,还能将她放出去不成?”

那狱卒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反驳李锦然,将她迎了进去。只听李锦然又道:“我与周荷有些私话要说,你且退下去。”

那狱卒连连点头,退离了李锦然的视线。

周荷进来时面色白皙、衣衫飘然,此刻却肤色蜡黄、衣衫脏乱不堪,看着她昏睡过去皱着眉的样子,李锦然微微地笑了笑。

李锦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针,朝她手心狠狠地刺了过去。周荷猛地睁开眼睛,再次疼醒了过来。她迅速跪在地上又磕着头哭道:“求求您放过我,明日便是我的死期,看在我就要死的分上,求您不要再打了!”

“我怎么能让你这么轻易地就死呢?”李锦然弯下腰抬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周荷。

周荷两眼愤怒地看向李锦然,双手就要朝她的脖子上掐过去,怒骂道:“你这贱人陷害我,我明明没有要杀两位殿下,都是你!”

李锦然任由她掐着自己的脖子,不做丝毫反抗。周荷心中的怒火已燃到极致,见李锦然毫不反抗,认定她做贼心虚,一把将她推到冰冷的墙壁上,拔下头上的发簪就要往李锦然心口刺去。然才举起发簪只觉脖颈处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险些又晕了过去。她转过头去看来人,见是多日不见的二殿下赵灏。

她想到曾与赵灏初相识时的谈笑风生,他眼底曾对她流露出的温柔笑意。若是没有李锦然在其中作梗,赵灏如今必仍然喜欢她的。现在喜不喜欢都不重要了,她只想活着。她扶住墙壁让自己站稳,带着丝委屈地说道:“二殿下,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又怎会去害你。是李锦然在挑拨离间啊……”

赵灏看着蓬头垢面的周荷,冷冷地笑道:“事到如今还在演戏,你以为你说的话我还会信吗?”赵灏将靠在墙壁上微微喘气的李锦然扶在身边,见她脖子上被掐红的印子,眼睛变得阴沉无比。他一把将周荷推倒在地,怒道:“她岂是你能动得的?”

周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忽然发疯般地大笑道:“李锦然,就算得了赵灏的爱又如何,他娶的不是你,我在黄泉下看着你怎么被苏悦欺辱!”

赵灏因周荷这番话眉头皱得更深,将周荷从地上拉起来,看了眼地上扔着的皮鞭。周荷见之面色比先前更加苍白,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李锦然走上前扯了扯赵灏的衣袖,轻轻地说道:“说好的我要自己报仇,怎么你先动手了?”

周荷的瞳孔突地放大。她被李锦然陷害入狱,已活不过明日了,难道还不够吗?李锦然明明笑的这样温柔,却让周荷感到如芒在背。

赵灏不知李锦然要用什么方式报所谓的仇,却也没有想要掺和进去,向牢门外走去,又将牢门关好。

门咔嚓一声上了锁,周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两眼防备地看向李锦然。李锦然见之笑意更浓,不紧不慢地将带来的盒子打开,温柔地说道:“知你明日要人头落地,大姐怎舍得让你这么快就死去,故而向二殿下与四殿下苦苦求情,让他们不要这么快就向皇上禀明你的杀人动机。他们给你宽限了半月。你还能再活半个月呢,你说大姐对你好不好?”她从盒子里拿出一串玛瑙珠子串成的手链,继续道,“这手链是我缩衣节食用省下的银子买来的,从未佩戴过,今日我将它送给你可好?”

“大姐我不想活了,求您放过我吧!”周荷忽然爬向李锦然狠狠地磕着头,号啕大哭道,“从前都是我不好,我罪该万死,大姐您让我就这样去了吧!”周荷目光死死地看向墙壁,似是要撞墙自杀。

李锦然仿佛并未看见周荷满眼的恐惧之色,自顾自地说道:“兰芝有个妹妹叫兰巧,她倒是记得你有一串与我一模一样的手链,后来不知怎地就到了浣衣房。真是巧得很,不久之后浣衣房便染上了瘟疫。兰巧也得了瘟疫,你猜她死在了哪里?”

周荷瘫在地上,仿若被人抽取了魂魄,目光无神地摇了摇头。

李锦然笑道:“在梅苑,兰芝帮她穿的寿衣。”

周荷面色如土,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听李锦然又道:“你早就发现我们知道了浣衣房瘟疫之事,却找不到那串手链。你欲销毁证物便要烧了浣衣房。你猜到兰芝必要回浣衣房取东西,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送死,所以对我们下了杀心!对不对?”

“我没有……”周荷颤抖着身体,低低地反驳道。

“那杀手名叫阿凤,你怎么不再查仔细一些,她真正的名字叫素雪。她姓赵,四夫人赵氏的赵。”李锦然目光直视周荷笑道,“她的亲姐姐被你姨母杀死,我却替她报了仇……周荷,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荷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锦然,以为自己做事小心谨慎,必不会被人抓到把柄,却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李锦然一步步地给自己布下天罗地网,事到如今才明白,就算没有谋杀皇子的罪名,她还是会被李锦然按上其他的死罪。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哀求地说道:“我输了,求你给我个痛快的死法。”

“你可真是天真,既然输了,还有选择死法的权利吗?”李锦然将玛瑙手链套在周荷的手腕上,颇有意味地笑了笑,“忘了告诉你,若是你将这串手链取下来,进来陪你的可就说不好是谁了!也许是周秀,也许是……”

周荷空洞无神的眼睛暗淡无光,看着牢里的火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放声大哭起来。哭过笑过后,她歪歪斜斜地朝墙壁上倚过去,抓起扔在地上的皮鞭塞进嘴里,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哼哼地说道:“难吃死了。”

周荷疯癫的模样令李锦然看了半晌。周荷十分害怕李锦然的眼神,又哇哇地大哭起来。李锦然眯着眼,毫无半分怜悯地说道:“若不是你往日作恶多端,心思又这般复杂,我倒是能考虑饶你不死。可我怎知你是真的痴傻还是权宜之计呢,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就在这牢狱里度过最后的时光吧!”

那玛瑙手链在火把的照射下闪着夺目的光彩,周荷好奇地将玛瑙手链放在嘴里咬了又咬。李锦然叹了一声,向牢房外走去。赵灏在门外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对周荷所做之事厌恶不已,也明白李锦然今日所做之事不过是解心头之恨。他拍了拍李锦然的肩说道:“都过去了,今后你再不会过这样的日子了。”

过去了吗,李锦然苦笑了两声,还有二夫人周氏在呢。她看下赵灏道:“我要周良不得好死,你什么时候动手?”

赵灏的脸片刻间沉了下去,她报仇可以,决不能影响自己的计划。赵漳与李承欢大婚之际,他若有所动作,极有可能遭到周良的同僚以及李铮这边的对抗。如今他的势力虽然已足够大,可仍不能允许出半点差错。

“自古以来没有不流血的太子之争,你还在等什么,要让赵漳重新将长阳握在手中?”李锦然知赵灏心中所想,语气不无轻蔑地说道,“若是当初你够果断,在赵漳还未娶李承欢时就动手,李铮或许会退而求稳,可你的优柔寡断让赵漳的心腹为他誓死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