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绫花钱花得忘乎所以,完全忘记了她身边的这个人也是个少有人敌的有钱人。她付钱付出了习惯,看见他手上拿了什么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也直接替他付了帐。

苏昱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温声将她拦了,道:“这是送给你的,还是我来罢。”

谢绫怔怔地收回了拿银子的手。他们停下的地方是个首饰摊,卖的东西不名贵,却胜在别出心裁。三月正是长安城里春花开得最好的时候,店家摘下最新鲜的时花定了型,缀在珠钗上。花期短暂易枯萎,这样的珠钗至多只能保存一两天,再之后便干枯了,取的便是珍惜一时一刻的意。

她尚未回过神,鬓上便多了一支钗。

茶花的骨朵大,少有这样小巧精致的,洁白中自花蕊处透几丝青色,在月光下很是清幽。她今日穿的是条淡青银线罗裙,这支花钗衬她的衣裙甚是相配,也亏他能在走马观花似的行走速度里一眼挑中了这一支。

他的手停留在她的鬓角,仔仔细细地替她插正,眼中一片皎月光影,如星辰般明曜的瞳仁里清晰地映出她的容色,和他眼里的笑意一起漾得柔和。

卖花钗的店主会做生意,见了这场面便赞道:“好眼光!尊夫人戴这支茶花钗真是貌比花娇!”

捧满了东西的兰心差点一个踉跄连人带灯笼扇子拨浪鼓一起栽下去。这个小贩的眼睛是什么做的,连她家小姐都不认识。惹怒了她家小姐,他还想不想在长安城里做生意了?

谢绫也呆了一瞬。她和苏昱两人牵着扶苏,很像是夫妻二人带着孩子上街游玩,也难免有人会误会。她的反应比兰心想象中的淡定得多,没理会那店主,而是扭过头,自然地问身边的人:“真的好看么?”

苏昱温然地笑:“好看。”

谢绫又转过一个角度,面向兰心。

兰心被呛得咳个不停还没缓过来,拼了小命点头:“好看好看!”

扶苏依旧一人一只手拽在他小小的手心,老气横秋地拉着人往前走:“我干娘本来就漂亮,当然戴什么都好看了!”

嘴甜得连苏昱都有点愣神。这可不是他教唆的。

走过了夜市最热闹的一段,扶苏在兰心哀求的目光下终于消停了不少,安安静静地逛到了临水处。那里聚集了不少人,明明是个偏僻处,却比夜市上的人还要多。男男女女都围住了一棵大树,树枝上高高低低飘了许多红绸,经夜风一吹,月光水波一映,朱色浮动,竟比满眼的灯笼还要曼妙。

人群里有两个人一转身看到谢绫,有些惊讶,再看到一旁的苏昱,更不知该不该过来打招呼。

他们离得不远,谢绫也一眼看到了这两个人。徐天祺和刘子珏,二人都是在灞水上认识的江南子弟。后来徐天祺高中了探花,刘子珏也入了进士,凭着各自不凡的家世都在京中拜了官,她因只有一面之缘,尚未恭贺过他们。

谢绫向他们打了招呼:“两位大人,别来无恙啊。”

徐、刘二人的面色却都有片刻的尴尬。尤其是徐天祺,前三甲入过殿试,他自然是认得出苏昱的。当时在大殿之上,他便震惊得不能自已,如今再度看见谢绫与他同游,他更是不知该如何自处的好。

他是个聪明人,并没有做出当街跪拜行礼的事来,只是神色恭敬地向二人问了声好。刘子珏却依旧是个少根筋的,他虽然听徐天祺说过这桩离奇的巧合,但却没有亲眼见过,尚以为也许是长得相像罢了,便自然得多,大笑着与谢绫打招呼:“谢姑娘怎也有兴致来此地许愿?”

谢绫仰头去望那棵树:“这棵树,是许愿用的么?”

徐天祺谦谦然与她介绍道:“树下有个半仙,说是给这棵树施了法,长安百姓皆可来此许愿。稀奇就稀奇在,那半仙摆出了话,凡是许愿者,只能写两个字,一字不能多一字不能少,否则心愿便无法成真。”

刘子珏从手中拿出几条红绸,笑道:“那半仙虽然说得玄乎,保不准也是个江湖骗子,不过是看他这个法子有趣,来讨个彩头。谢姑娘要不要一起来?”

扶苏两眼放着光看起来兴致颇高,谢绫便也接下了红绸,给苏昱和兰心都分了一条,到水边的案几上找笔墨去写字。

扶苏只会写简单的字,歪歪扭扭地涂了半天,架势倒挺像模像样。兰心写完之后便展了出来,刘子珏搁笔,正瞥见她纸上写的“平安”二字,笑道:“姑娘心性宽和,竟只求平安。”

徐天祺哎了声:“怎么能偷看别人的心愿呢?看了该不灵验了。”

刘子珏却洒然挥手:“无妨无妨,咱们写这个是图个痛快,难道还真要求鬼神不成?心中存念,坚持不懈,才能得偿夙愿,哪有抛个红绸就能做成的事?”

他见徐天祺还有疑虑,便提议道:“这样,大家把写完的红绸混在一块儿,这样看了也不知道是谁的,不就不算是不灵验了?”

徐天祺也不是笃信鬼神之人,只是怕冒犯了苏昱,听好友这样坚持便也允了,把自己的那条和众人的混在一块儿。

被看了的兰心做公证,伸手去替他们翻,第一个翻出来的便是“自在”。环顾在场众人,也只有刘子珏会写这样的心愿。

再翻一条,上头的意义不明不白,只写“鸿鹄”二字。徐天祺的字很好认,各人的秉性也好认,这混在一块儿竟没有多大作用。

兰心又抽出一条翻出来,结果却翻出两个字,“谢绫”。

刘子珏心直口快,不解道:“谢姑娘怎么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而不写心愿呢?”

谢绫也十分意外,再去看兰心手上剩下的两条,一条翻来覆去没有字,一条上面一看便是扶苏写的鬼画符。

明明她的那条,根本没有字。

她提笔时心中所愿皆如过眼云烟,竟连一个切实的愿望都没有。各人有各人的所求,她却连自己心之所求都不明了,一直以来只想安安稳稳守住谢氏基业,谨遵老师的教诲,仅此而已。如此想来,竟有几分惘然。

所以,这“谢绫”二字确实不是她写的。

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苏昱,他的表情隐在光影里,影影绰绰,竟不真切。兴许是酒劲还没缓过来,她的脑海里竟无头无尾地冒出一个声音。

亦是在这条街上,他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有木有很早~以后都尽量早更,作者菌熬夜实在熬得有点伤身体><

第53章

这个声音极是熟悉,她分辨得出来,是苏昱的。可他从来没有与她说过这样的话,也不可能说。那语调声气,却真实得仿佛亲历一般,好像是她自己的记忆似的。

谢绫环顾四周,此处是朱雀街的尽头,背临灞水,案上树影婆娑,倒映在粼粼水波里,显得空旷又寂落。不远处那棵“仙树”周围人头攒动,再往前是朱雀街的牌楼,紧挨着一间大赌坊,一面黑底白字的旗子飘着,上书一个“赌”字。

那赌坊是长安城里的老字号了,生意一向亨通。她初到长安时也开了几个地下赌场给印风堂的手下们解解手痒,但嫖赌生意半白半黑,吃的是人脉,便也没想过能在短时间里扳倒这一家。

她很少来到此地,此刻看着这间赌坊,视线却像是被什么勾住了,再也移不开。

冥冥之中总有一个感觉在告诉她,她来过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自己都想不起来。可是在此之前,她明明没有来过长安。

刘子珏见她面朝着赌坊的方向出神,不免好奇:“谢姑娘这是在看什么?”

谢绫终于回神,藏下心中的猜疑。正好扶苏在一边打了个哈欠,被谢绫瞧见了,委婉道:“天色也晚了,小孩子犯困,我先带他回去。”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红绸,向刘、徐二人笑了笑,“这红绸便劳烦你们,替我们处置了。”

刘子珏自然笑呵呵地应承,徐天祺躬身送走谢绫一行人,面有深意。见他如此,刘子珏也仰身去看苏昱渐渐远去的背影,扭头轻松道:“怎么样,是认错了吧?”

徐天祺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会。面圣时我虽离得远,但那是天子,我怎么会认错?”

刘子珏闻声,亦是大惊:“不可能啊。”他低头去看案几上留下的那几条红绸,不停地晃脑袋,“不可能。若真是如此,我俩岂不是遇到了这天底下最大的一桩奇闻了?”陛下白天是陛下,晚上专给人当男宠…他光是想想就能把自己逗乐,这说出去真的有人信?

“可不可能,很快便知。”徐天祺也垂眸,与他同看向一处,那“谢绫”二字翠竹风骨,无处露锋芒,却无处不锋锐。

他把声音放低,只有他二人能听得见:“你以为你我二人方举进士,便能入御史台任要职,是为何?江南如今是是非之地,我们两家没可能置身事外。等着吧,面圣的机会总是有的。”

※※※

四季居位于朱雀街上,离赌坊也没有几步路。谢绫见扶苏困得不行,便吩咐兰心先把他抱回去,自己留下来等马车回宜漱居。

身边只剩下了苏昱一人。谢绫佯作自然地散步,路过赌坊门口时,下意识地伸手往后去拉苏昱的袖子,微蹙着眉问道:“你来过这个地方吗?”

苏昱垂眸去看被她用两指轻轻拉着的袖口,心中一颤,方抬头去看她眼神所指的地方。谢绫也察觉到她这样自然而然地拽着他,有些令人尴尬,便悄悄然松开了手指,侧过脸藏住了眼底的一丝赧然。

赌坊的匾额并不新,却熟悉。他看着她茫然的双眸,心里竟有几丝紧张悄然划过,出口却是淡淡一声:“来过。”

谢绫掩住自己的异样,故作轻松地揶揄道:“没想到有人贵为天子,也会到这种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来。”

“我从前不过是个流落异乡的落魄皇子,即便不学无术吃喝嫖赌,也无甚人会在意。”看她的模样,依旧是不记得了。

谢绫抿了抿嘴:“那也够混帐的。”

苏昱轻笑出声:“若我说是有人要来,我不得不陪呢?”

谢绫陡然沉默,没再反唇相讥,视线不经意地瞥向他。

好像他们在一块儿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不深不浅地落在她身上,无论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那双眸子永远如这般染着笑意。

听他的语气,那个能让他不得不陪的人,估计是个姑娘。他能这样费尽心思讨好她,办法手段半点都不生疏,一看便是风月场里混过来的。谢绫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几分吃味,再想起他宫里储了那么多环肥燕瘦的女人,更似有一只小狮子在她心尖尖上一下一下地挠。

谢绫想着想着垮下了脸,拍拍手道:“反正车夫还没来,不如进去玩两把。”她二话不说,直接拽起苏昱的手往里带。

她喜怒无常,脸色一下子就不大好看,把这一整夜的功夫都赔了进去。掌心贴着掌心,细腻温软的触感自手心一直传到四肢百骸,苏昱任由她这样牵着他往里走,哪里还有阻止她的心思。

于是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一国之君带进了乌烟瘴气的赌坊。

他的那群大臣们倒有不少是赌鬼,若是碰上了,明日早朝议的就不该是江南洪灾西北大旱了…幸好赌坊里光线昏暗,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牌桌上,想来就算真有不幸的官员撞上了他,也不敢把一个赌徒认成他们家国君。

赌坊做的是夜场生意,虽然夜深却是人声鼎沸。

谢绫有时手痒也会在自家赌场里陪印风堂的属下们来两把,此刻自是犹如鱼入长江,轻车熟路地摸到赌桌前要下注。

刚要掏荷包,却发现她今日去将军府贺喜,并没有故意带多银子,方才在朱雀街上买了一路,花得只剩些碎银子了。这个桌上玩得大,她那点碎银子还不够最低赌注的。挥金如土惯了的谢财主觉得这下丢脸丢大发了,悻悻地想从人群里退出去。

还没等她挤着身子往外退,一锭银子已经伸到了她面前。

谢绫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苏昱,咬唇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收下了:“算我借你的。”她讪讪回头,一整锭银元押上了赌桌。

苏昱平素从来用不上银钱,正是因近来常出宫陪她,才往身上搁了几锭银元。她也不知兑小了分开来押,骰子开出来正好与她押的相反,一眨眼银子便打了水漂,连个浪头都没溅起一下。

欠债的输了个精光,空手归来没的还债,债主自然只好又资助她一锭银子。他也不见心疼,连提醒她破开来用都懒得,结果被她如法炮制,又全亏了进去,再来两锭,又是一样的结局。

谢绫越挫越勇,十分愤懑地回头向他伸手:“今天手气不好,再一锭一定能翻本!”一脸亡命之徒般的坚定。

与她同一赌桌的人都当她是大户人家的傻缺小姐,乐滋滋地等着她输钱。这里虽然是长安城最大的赌坊,但像她这样阔绰的也不多见,何况脑子还不好使,回回输钱。于是本来在这一桌的人都不走,后来再加入的人也留了下来,就等着钓她这条大鱼。

苏昱两指夹着银元在她面前晃了晃,眼神意味深长:“最后一锭了。”

谢绫伸手去抢,不忘瞪他一眼:“你出门就带这点银子的吗?”

苏昱低笑出声:“是,以后一定记着多带些。”

他这么低眉顺眼地跟她赔罪,便教她恼羞成怒燃的无名火没处撒。还是面子要紧,要是她在赌坊里输了个血本无归的消息传出去,她在长安商会里也不用做人了。谢绫对着一黑一白大小两边琢磨来琢磨去,手一会儿停在左边,一会儿停在右边,犹豫着就是不下手。

庄家等得不耐烦,冲她吼道:“还押不押了?要押快押,买定离手!”

谢绫又犹疑着往另一边挪动,结果身后伸出一只手盖住了她的手背,倏地把银子往桌上一押。他握着她的手往回收,回过神来的谢绫气愤地扭过头去质问他:“输了怎么办!”

苏昱本就是从她腰后伸了手去逮她,紧密的人群把他推得只能紧紧贴着她,她这样一扭头,正擦过了他的脸颊,与他在毫厘间四目相对。

他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来回蹭了一下,笑眸幽深:“输了算我的。”

骰子开出来,果然赢了把大的。谢绫不服气,拿着赢来的钱继续一通乱押,结果小赢了两把之后再度输了个精光。

她有点不大敢看苏昱的眼神:“…真的没有了?”

苏昱自袖中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只有这个了。”赌场都有专设破开银票的地方,他言罢便要转身去换银钱。

“…等等。”谢绫顿了一下便追上去拦住他,不情不愿道,“算了。车夫也该到了,我们出去吧。”

她走得急,直接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也不知刚刚嗜赌如命的究竟是谁。苏昱回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赌了?”

“…不赌了。”听起来她为什么这么像是被家里人抓了现行的赌徒?

“真的?”

为表坚定,谢绫连拉带拽把他拖出了赌坊。

苏昱好笑地看着她:“这么想给我省钱?”

“谁给你省钱了!”谢绫两手抱着胳膊,犟道,“都是借你的钱,马上就还你。”

“你现在身无分文,拿什么还我?”他弯□子贴到她面前,微微敛了眼睫,颇有几分暗示的意味。

谢绫鄙夷地看着他:“又想问我要条件?”

“嗯。”

他的眼里尽是她的影子,轻轻眨一下,她的模样便如水中倒影,在那幽沉的眸子里轻晃一下。谢绫只顾盯着这双眼睛,像是被什么魅惑住了一般,轻轻凑过去在他唇上浅啄了一下。

她及时往后退了一步,迅速地抽走了他手里的银票,佯装一脸得意:“很贵的。这张也得归我。”

平澜无波的心却忽然跳乱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多谢阿鲸的地雷和长评吖╭(╯3╰)╮

第54章

有时候命运的弄人之处就在于,她不怎么想见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总是出现在她面前,可她真正想要见他的时候呢,他却消失不见了。

于是在谢绫把苏昱身上的银两榨了个精光之后,一直到入夏,她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最可怕的是,这其实才是正常的情况。他们一个处庙堂之高,一个是市井中人,八竿子打不着,一辈子见不着一面也是应该的。可她竟有些不习惯,去白马寺敬香的频率也高了不少,但再也没有偶遇过他。

她居然…有些失落。

和她一样的还有扶苏。他虽然爱宝贝,但却不是光伸手拿,而是要礼尚往来。苏昱送了他一块名玉,他便想着要还他一件礼。

苏昱送他的是家传的宝玉,扶苏想来想去,还的礼物必须贵重,还也得是家传的才够义气。他是个被家人抛弃的孤儿,谢翊领养他时,他身边只有一柄他亲娘给的玉如意,也是个名贵的玉器。他肉痛了好一阵,才决定把这柄玉如意送给他干爹。

所以扶苏小朋友一见到谢绫,便嚷嚷着问她:“我有东西要送给干爹,干爹为什么不来看我?”

于是谢绫便愈发心塞。

嚷嚷得久了,有一回恰好被谢翊撞见了,冷着脸让扶苏有空多找柳之奂读读诗书,还收走了他的玉如意替他保管。

小孩子最知谁好惹,谁不好惹。谢翊平素无论对谁,都是冰冷入骨的做派,连对谢绫都从未有过好脸色,因此扶苏天不怕地不怕,单单最怕他。他要他不要再和干爹来往,扶苏便缩着脑袋答应了。

谢绫怕他吓着小孩子,想给扶苏求求情,结果也领了一顿训。谢翊几次三番提醒她无果,最终决定将她派出长安,回江陵去料理谢氏总舵的生意。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挨在一起,坐在四季居后院凉亭的石阶上,脑袋挨着脑袋,各怀鬼胎地想心事。

扶苏哭丧着脸道:“干娘,你去了江陵之后,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谢绫难得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他:“干娘大抵是不会再回长安了,不过你可以等先生气消了,让他把你送来江陵陪干娘。”心里想的却是,她要去江陵,便离那个人越来越远了。

有时候两个人再也没有见面,不一定是因为反目为仇感情破灭,而是简简单单地,因为没有约好下一次何时再见。他们两个便是如此,虽然彼此熟悉,联系的纽带却是薄弱,像是梦中相会一般,不知从哪一次开始便再也梦不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