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容铎去,本是安她的心的,当也料想不到她那里会有这样关乎大局的要紧事要说:“我自然信你。可你身陷囹圄这么多天,是如何知道的?”

“…”谢绫只能沉默,半晌才抬眸去寻他的目光,“我也是道听途说,你不信便罢了,唔,你当真要让我在这里站一晚上么?”

苏昱这才想起来二人还站在门口,便抱着她往里走。又是久别,许多话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数个时辰,到后来沉默着一起卧躺着,也觉得知足。

谢绫看着他的眸子,忽然回想起白日里见到的欣嫔。那是师父的人,安插在这宫中也不知是何目的。按照云乞一事的推论,总也不是什么好事。她不能每次都似是而非地提点他,万一不起效果便坏了。

※※※

翌日,谢绫皆巡诊为名,到欣嫔宫中走了一趟。

欣嫔并未召见太医,但听闻她的名字,暗地把她请入了宫中,屏退左右说话。谢绫更加确认了她便是她曾见过的那个婉莺,问道:“师父可有与你通过信?”

“我在深宫之中,不便通信。小姐你怎会来到此地?听闻谢氏遭逢大变,谢先生难道没有将您安置妥当么?”

“说来话长…”谢绫目光有些躲闪,忽然想到了些其他的主意,“太后看中了我的医术,我如今靠替陛下看诊谋生,日日提心吊胆。你入宫多年,知道的东西多,可与我讲讲,有什么忌讳?”

欣嫔面色为难:“我在宫中一直是个不起眼的小贵人,近来才偶然讨了陛下的欢喜,晋了位分。便是这一回奇遇,也未曾得幸…如今瑾妃失势,后宫之中是淑妃在主事,太后处处回护着她,可也没见她有多得宠,陛下照例是常宿养心殿。这宫里的女人没几个敢说知道陛下的忌讳。”

谢绫流露出失望之色:“原来是这样。”

她离开欣嫔的储秀宫,一路往回走,心中纾解了不少。不知是因为师父未将算盘打到宫里来,还是因为旁的什么…

等快到太医院时,一个小婢女气哼哼地走出来,与她撞了个满怀。

谢绫听到她出门前嘴里骂骂咧咧的:“当初赶着来给我家娘娘看诊还来不及,如今装什么清廉。你们这群龟孙子,迟早吃了现世报,赶阎王爷那儿投胎去。”边出门边骂,一扭头就撞上了她。

谢绫认出她,是瑾妃身边的贴身婢女,翡翠。

翡翠见了她,跟见了白无常似的丢了魂,刚才还利索的嘴皮子半天都合不拢。谢绫理了理被她撞皱的衣裳,道:“你来这里,是你家娘娘得了病?”

她待她和和气气,翡翠却不然,一捡了魂便梗着脖子骂:“你个来历不明的妖女,来这里做甚?我家娘娘就算一时落魄,也轮不到你踩到头上来看笑话。”

她骂得唾沫星子乱飞,谢绫只好退避三步听她骂完。想来如今太医院里也没人敢去给瑾妃看病了。一是没好处,二是招晦气。

谢绫指了指太医院的匾额,道:“我如今在这里挂诊,你若是盼着你家主子好,便歇一歇,带我去看看她。”

瑾妃因有温碧宁借着沈漠之口替她求情,虽被打入冷宫,却还留在原先住的宫殿里,待遇不比那些无凭无恃的弃妃。气派的一座宫殿如今门庭冷落,大殿之中没了从前的富丽堂皇,全被搬了个空,只有翡翠还忠心在她左右。

谢绫一进去,殿堂之上没挂牌匾,反而歪歪扭扭挂了一幅画。画中是一素衣女子,由于宣纸已残破得不成样子,并不能分辨出其本来样貌。瑾妃见了那画,如见仇人一般,不停地踢打。

好好的一个倾世佳人,如今发丝凌乱,花簪歪扭,双眼空洞失神,只剩下无端的憎恶。难怪太医院无人愿来,这分明是患了失心疯,哪里是药物可治。

她见了谢绫,一腔仇怨像是挪了地方,摘下头上的簪子护着自己:“你来做什么?你害我成这样,还不够么?”

谢绫见她如此,已有了退意,向后几步想退出殿外。

瑾妃像是被她的动作刺激了似的,迎面便扑上来,喊道:“那时你就是这样,总摆这一张臭脸。他是看上了你哪一点,偏偏爱你这张冷脸?啊?呵,他那时候怎么没把你毒死?我还以为他把你毒死了…谁知道你阴魂不散…你阴魂不散,怎么不去要他的命?是他把你毒死的…”她喊着喊着语不成句,不停地反复着几句话,要她去索命。

谢绫活得好好的,什么时候被毒死过了?她没听懂她的话,稍是一怔,面前的瑾妃突然狂性大发,拿着簪子向她扑过来。

谢绫想要避开,躲了一簪,头却又开始痛了起来。脑海里有两个人在对话,分明是两个女声。有人无声地哭,有人狠声地逼,要她放他们一条活路…她听着那哭声和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只觉得心头涌起一阵熟悉的绝望,像是有人往她心尖倒了一桶铁水,又苦又涩,把整颗心都凝固在了一起,铸成了*一个铁疙瘩,敲一敲就能听见绝望的回响。

谢绫痛得恍惚,瑾妃却不愿放过她,哭喊着:“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了,就好去索命了…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替我去索命…”

她哭喊着,带着眼泪扑过去,嘴里念念有词,手上的簪子猛地向谢绫的脖子刺去…

翡翠呆呆地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此时才意识到她主子是当真想取谢绫的性命。主子疯疯癫癫的,可谢绫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之间便不躲不闪了呢?

主子原本就是捡了一条命,要是在这宫里再闹出人命来,非得把自己赔进去不可!翡翠尖叫一声,大喊着“娘娘”想上前去拦,却已经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谢绫脸色苍白地扶着门框,用脖颈去迎这一簪。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皇桑木有对绫妹干过不好的事情…

至于瑾妃说的那些,大家可以猜一猜是为什么:)

第66章

苏昱听说了谢绫受伤的消息,匆匆赶到太医院去。

据翡翠所言,幸好谢绫及时清醒过来,用手挡了挡瑾妃的攻势,那簪子尖没戳进喉咙去,只在她脖颈上重重划了一道,但也登时血流如注,骇人得紧。翡翠这才有时间帮着拦住她家主子,再去查探谢绫的状况,只见鲜血在白皙的肌肤上异样刺目。

这一下刺得极为凶险,若是再深些,便要扎到要害,回天乏术了。

苏昱听完太医的话,只觉得一阵后怕,连忙赶到她身边。谢绫伤了脖子,不大好说话,只能动手写字:“不用避嫌了?”

“不用。”他苦笑,“你当真是伤成了这样,还记着要嘲弄我么?我一生行事谨慎,小心翼翼不牵累身边人,却总是牵累我最不想牵累的人。”

谢绫一笔一划地写:“除了我,还有别人么?”

她嘴角牵起,露出几分笑意。苏昱无奈道:“哪里还有别人?”

那为什么是“总是”?谢绫微蹙了下眉,又写下一个问句:“那你曾经牵累过我吗?”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瑾妃的嘶喊。她已经患了失心疯,不会再像模像样地骗她,只会把心里头藏得最深的话给喊出来。

瑾妃说她曾经被毒死过。瑾妃以前认得她吗?她又怎么会被毒死?这些话越想越不对劲,她近来又总是做那些怪梦,如今如鲠在喉,更加觉得耿耿于怀。

“牵累过。”苏昱自嘲地一笑,“那时候你还怪我没有把你护好。”连情景都相似,那时候她也不能说话,只能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写字,如出一辙,如今想起来依旧如芒在背。这些事她都记不得了,他也不想把那些不好的回忆说给她听,只希望相似的情景不会再上演一遍。

谢绫却突然一怔,眼前浮现出一张相似的脸。那时他的表情甚是仓皇,好像是拾回了什么错手丢掉的珍宝,依旧心有余悸似的,温声与她说着话。连那说话的语气都极是小心,怕她嫌弃他似的。

谢绫犹疑着落笔:“…好像,记得。”

苏昱眼中难掩惊诧,愣了一会儿才迸出喜色:“当真记得么?”他惊喜之下四处寻找,找到一条方才她擦拭血迹的毛巾。他撩起宽袖,在铜盆里把毛巾过了水,拿干净毛巾替她擦脸上的细汗,动作轻微得如同触碰哪种易碎的瓷器。

热毛巾贴在脸上,暖烘烘的,再偶尔触到他指上冰凉的肌肤,谢绫一阵恍惚,觉得熟悉,可是又觉得头痛,那些破碎的感觉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她抱歉地在纸上写道:“想不起来。”

苏昱惊喜的脸上短暂地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平静了下来。是他奢望了,期望她能一下子想起从前的事来。如今这样也该是个好兆头,不应当失望的。

他放下替她擦拭的手,淡淡笑道:“没事。”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

谢绫见他这样紧张,心间像是被温热的温度包裹了起来,再不去想先前心中的怀疑。这个人这样珍重她,怎么可能去害她?

她仰起脸,没心没肺似的笑。

苏昱见她如此,叹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像是心头长出的一块息肉,要割舍便会剖去半颗心,不割舍就一直痛痒难当。他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出神。

谢绫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不忍,又有些细细密密的心痒,但自己不好意思动弹,便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苏昱:“嗯?”

笨死了。谢绫有点不满地撇了撇嘴,用极小的幅度比了比嘴型:“过来呀。”

苏昱这才慢慢靠近她,以为她是写字写得吃力,侧过耳朵听她说话:“怎么了?”

谢绫伸出两条如白藕般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用气声轻轻地说话,一字一顿的,听起来竟有些羞愤:“你这个——呆子!”

苏昱无端被她骂了一声,想回头去看她的表情,可一扭头,便有甜甜软软的唇覆了上来。她的亲吻有些羞赧,有所保留地只是吮着他冰冰凉凉的唇,毫无章法。

谢绫也是头一回这么没羞没臊地亲他,虽然是她占据主动权,可脸上却绯红了一片,比被动地接纳还要滚烫些。她却很是不舍,曾经以为是寻欢作乐说放便能放,不知何时看着他的模样,她便无时无刻不想腻在一起,无时无刻不想拥抱他亲吻他。情人之间大抵如此。

可他对她一向发乎情止乎礼,近来害她受了大半月的牢狱之灾之后又自觉理亏,更是处处顺着她,一分一毫都不敢勉强,反倒让她有些气闷。

两人都不是初尝情滋味的少年人了,可这么生涩笨拙毫无技巧的一个吻,苏昱却觉得自己盛放着她的这颗心脏,从里到外,被它的主人融化了大半颗。被他久封在心里头的那些思念和苦涩都沿着她给的甜蜜融进了血管里,随着鲜血一起流淌到全身的每一处。

每一处都是她。

他反客为主去侵袭她的唇齿,足够了,她只要简简单单的一个吻,就能把他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怨愤和忧悒都化为乌有。那些涌上心头的苦涩被她熬着熬着,就熬成了蜜糖。

五年又何妨,只要她回来,一切都还不晚。他们错过了五年,甚至遗失了最重要的那一段记忆,可是他们此刻还能相守,他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

谢绫静养了七日,苏昱把对她的关心都搁在了明面上,闹得宫里头都知道他们陛下看上了一个女御医。与此同时,伤了她的瑾妃在冷宫之中无故暴毙,让人很难不怀疑它与谢绫相关。

可谢绫却知道,她不会去跟一个疯子较真。苏昱也知道她的心意,只会明里敲打,不会暗中为了她痛下杀手。瑾妃的死,另有蹊跷。

此事终究闹得惊动了太后,找她过来训了一通话。太后的大致意思便是,让她留在宫中是看在她医术尚可的份上,格外开恩。若是她起了别的心思,祸乱宫闱,最后非但不能将功赎罪,反而要罪上加罪,两罪并罚。到时候就连送命也送得不轻松。

谢绫早知会如此,没被她唬住,只是唯唯诺诺地应了。毕竟是太后,撕破了脸对谁都没好处,她忍耐了下来。

太后到底是苏昱的嫡母,她强行要干涉,苏昱也不见得有办法。谢绫无奈地一笑,幸好她原本便没有想要在此地久留,如此一来倒也方便了她全身而退。

没想到,久居白马寺清修的静修师太突然入宫,“偶然”见到了谢绫,道是投缘的很,大有把她看做儿媳妇的意思。生母亲自出面,旁人自然不容置喙。

谢绫已是许久没有见着静修师太,她如此为她费心,倒让她意想不到。两人一同在太液池边的亭中叙旧,谢绫惭愧道:“劳师太费心了。”

“我是为了自己费心,你不必觉得歉疚。”静修师太看着她的目光略略一变,“听闻,你近来对从前的事,有了几分印象?”

谢绫近日里常听苏昱讲那些所谓的从前之事,偶尔觉得熟悉,有时又觉得陌生,似梦非梦,似醒非醒。如今听静修师太肯定地把那称为“从前的事”,只是小心地点点头:“算是有几分印象,并不真切。”她顿了一顿,又问,“那三年,我当真…是在燕国吗?”

静修师太默然颔首:“当初我捡到你时,你就躺在燕都郊外的雪地里,满身是血。当时还以为救不活你了。”

这是记忆里最真切的一段,谢绫低下头:“师太救命之恩,谢绫没齿难忘。”

“我当不起你的谢。”静修师太摇了摇头,“我只是无心把你捡了回去,是你费心治好了我的儿子。若非如此,当年一场大乱,我们孤儿寡母只会客死他乡。”

一场大乱?

谢绫对这些全无印象,愧道:“承蒙师太看重。”

“不是我看重你,是我欠了你。”静修师太姣好的面容上浮出几分怅然,“既然你回想起了往事,可记得你是怎么离开的燕国?”

“只有十分模糊的印象。”谢绫如实道,“前些日子与瑾妃打过照面,她却说我是被毒死的人。我心中竟觉得她说的并不全是假话。难道当年她也认得我么?”

静修师太神情微滞,叹道:“你可愿听我讲个故事?”

“师太请讲。”

“那年先帝身患重病,性命垂危,人人皆以为他要去了,没想到后来却活了那么多年。彼时人人自危,得势的惠妃甚至已做好了逼宫的准备。我们母子远在燕国,都遭了刺杀,幸好没有被得手。那时才知,偏安一隅到后来,终究只是死路一条罢了。但那孩子是个死心眼的,宁愿逃亡天涯也不愿争夺那个能保全自身的位置。”

“惠妃弄政,世家大族都唯恐皇权落入惠妃母族手中。为首的温相想立个根基不稳的傀儡皇帝,唯一的人选便是来招揽我们母子。”静修又叹一声,“可惜他一心系在你身上,无心争斗。”

答案呼之欲出,谢绫心中震动。

“瑾妃以为是别人害的你,其实害你的人,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猜中了么=0=?

PS:╭(╯3╰)╮多谢夜夜崽的地雷昂~

【请假】由于要滚去军训所以这几天比较忙,明天请假一天,后天11:00恢复更新,不见不散哟:)

第67章

谢绫一整日都神情恍惚,回太医院时路过御花园,正瞧见欣嫔与静妃娘娘坐在一处。她在看诊时见过这位被太后捧在掌心的静妃娘娘,容色较之年华最盛时的瑾妃也是不遑多让,尤其是唇畔那一丝柔婉的笑,显得娴静大方,让同为女子的谢绫第一眼都不免对她有所好感。

这样一个美人儿,温婉不张扬,谁见了都不会讨厌。

欣嫔见了谢绫,眼色间颇为恭敬,只是碍于静妃在场,明面上她依旧是个妃嫔,不能直呼小姐。谢绫规规矩矩给欣嫔和静妃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去。静妃与她打了次照面,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也对,连太后都特地对她耳提面命,这些消息灵通的后妃怎么会不知道她?

谢绫如今只想能躲则躲,麻烦惹上了身,不是人人都像失心疯的瑾妃那样好对付。她匆匆离去,耳畔只听到欣嫔与静妃讲着“别宫”云云,如烟而散。

她一阵心乱如麻,静修师太的话语如犹在耳。她已没了印象,自不会再去计较当年她为了保全她们母子二人而把她逼走。只是如今的情形何其相似,现在的她留在他身边,对他而言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些日子苏昱为谢氏平了反,师父他们不久便能回到长安。谢绫只觉得日子一天天地紧迫,当初逃出鬼山只为提醒苏昱,如今话也带到了,她对自己的未来却没有一个清晰的构想。

她一向果决,少有这么彷徨的时候,才知道“彷徨”二字也能这么摧人心肺。

谢绫一路糊里糊涂回到太医院里她的小间,里面早已候着了一个人。

她一进门见到屋里的人,惊喜地张口道:“之奂?”

柳之奂坐在一张轮椅上,依旧是一身干净爽利的蓝衫,简单束了发,气色比她离开长安时好了不少,温然向她笑着。若不是因他是从小长在身边的小师弟,她果真要赞一句公子颜如玉。

可视线下移,落在他仍不能行动的双腿上,谢绫鼻间又是一阵酸楚。

“师姐。”柳之奂行动不便,笑着向她招了招手,“陛下特准我来看你,一来才知道你被太后叫去了。”

谢绫强忍了泪意冲他笑:“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你要来看我,就算是太后我也不去。”

这样的话自然只能放在嘴上说,要真忤逆了太后,那可不是什么轻便的事。即便如此,柳之奂依然感动,道:“师姐受苦了。”

“我受的那都算是什么苦?就算在天牢里头,那也不愁吃喝。倒是你,近来怎么样了?有没有再找大夫看过,你这个腿,什么时候才能好?”谢绫许久没有见他,一见便问了一串的问句。

柳之奂耐心地一一答来:“没有大碍了,公主殿下仁慈,请御医为我调养,近来已有些知觉了。”

刚说到公主殿下,就有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地传进屋子,人未到声先至:“在说我什么?”

苏沐儿进屋见到柳之奂,貌甚讶然道:“柳大人也在此?”

两人皆向她行了礼。

苏沐儿看着谢绫脖子上缠着的纱布,可惜道:“听说你受了伤,我早就想来看看你,不过皇兄把你看得那么紧,硬是不让人来打扰你静养。今天听说你能出去走动了,我才好过来。这个伤重不重,会不会留下疤?”

“只要将养得好,即便留疤也不会太深,多谢公主殿下关心。”谢绫能出天牢多半仰仗了这位机灵的公主殿下,还没有郑重谢过她,此时一并道了谢,“还没好好谢过公主。若非公主殿下施以援手,恐怕我此刻还在牢狱之中。”

“不必,不必。”苏沐儿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周,慧黠地笑,“先不说皇兄那头愁得紧,便是柳大人那里,也常念叨你这位师姐。柳大人是我的恩人,我这不是为了报恩么?”

谢绫面露尴尬。苏沐儿倒自然地转身去看柳之奂,抿了抿嘴:“我这已让你入宫见过你师姐了,柳大人答应的东西可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柳之奂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她。

那是市井巧匠做成的鬼匣子,打开来会跳出一只娃娃,有的是人形的,有的是动物形状的。这一只匣子里出来的是一只小狐狸,制作得精良,狐狸的嘴能一张一张的像是在叫唤似的,栩栩如生,煞是惹人喜爱。

苏沐儿如今被看得更紧,不能踏出宫门一步,也只能靠这个法子淘来这些市井能工巧匠做的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