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濛:“……”

这大概是史上最奇葩的一家店了,连买个零食都需要出示结婚证。

司濛当即从包里翻出崭新的红本本,指尖擦过封面,又薄又凉。

店员掀开,看了眼上头登记的时间,笑道:“两位新婚快乐!领证未满一周的顾客可以获得本店免费赠送的新婚大礼包。”

她没太在意,只说:“谢谢。”

所谓的“新婚大礼包”,就是一只精致的礼盒,盒面上印有一对可爱的小人和DEVIL'S KISS 标识。包装精美,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司濛完全不感兴趣,一坐进车里,转手就放到了一旁。

晏竟宁注意到到她的动作,微微一笑,“不打开看看?”

他这么一说,司濛又伸手拿来礼包。

二话不说,利索地拆开。

下一秒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司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是什么?”晏竟宁面露疑惑。

司濛将盒子推给他看,勾着唇笑,“还真是大礼包呢。”

他低头一瞅,盒子里装了满满一盒安全套,各种口味的都有。

晏竟宁:“……”

男人倒是淡定,慢条斯理地把包装盒封上。

很快就到了晏竟宁的公司。

司濛是第一次来Dyes总部。高大的建筑巍峨伫立着,高耸入云,“Dyes”鎏金的招牌悠悠发光,映衬着灰黑色的一角天空。

雨依旧下不歇,稀疏的雨雾之中,周边的建筑被披上一层朦胧的美感,仿佛一卷天然的水墨丹青。

晏竟宁先下车,利落地撑开长柄伞,扔下话:“跟我进去。”

“为什么要进去?”司濛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有些茫然。

他抿嘴一笑,施施然道:“晏太太,难不成你要我一个人发这些喜糖吗?”

司濛:“……”

——

这可让司濛犯了难。早知道晏竟宁要带她去见他公司的员工,她就应该穿得正式一点。这一身该怎么见人啊?

她对于这桩婚姻并没有抱多少期待。就连今天领证都很随意。早上起床,从衣柜里随便拎了件衣服,套上就出门了。

短T配网纱裙,脚上一双浅口豆豆鞋,这身装束怎么看怎么随意。

晏竟宁好似知道她在纠结什么,笑着安慰她:“这样很好看。”

司濛:“……”

好看个鬼啊?怎么看怎么像学生,一点也不成熟,根本就没有总裁夫人的风范。

“走吧,晏太太。”男人站在车门外,伸出右手,满脸笑意。

她怔了怔,半晌后才握住他的手。

两手交握,男人掌心的热度熨帖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感受到了安心。

公司下午要召开一场很重要的会议。所有高层和部门领导都要求出席。这个点大伙儿都已经就位了。

晏竟宁牵着司濛走进大会议室的时候,一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两人。脸上的表情各种丰富多彩。

晏竟宁其人有上层人士特有的清冷矜贵,但也有很多上层人士所没有自制力。他很禁欲,向来不近女色,身边从未出现过走得近的女人。就连女性朋友也几乎没有。平日里的逢场作戏他都不屑于去应付。

他的手段很强硬,背后有一支精良的律师团队,如果有媒体胆敢炒他的绯闻,不出四十个小时就会收到律师函。所以从来没有一家媒体敢炒他的绯闻。他在圈子里以零绯闻著称。

所以当有一天,公司员工看到自家BOSS带了个漂亮姑娘来公司,可想而知他们的震惊程度。

众人集体起身,整齐划一唤一声:“晏总。”

“都坐下。”晏竟宁摆摆手,清了清嗓子开口:“抱歉,让诸位久等了,刚刚去办了件人生大事,耽误了点时间。身边这位是我太太,带她过来给大伙儿认识一下。”

众人:“……”

触不及防被塞一嘴口粮。消息来得突然,大伙儿纷纷震惊哭了。

“濛濛,和大家打个招呼。”晏竟宁悄悄凑到司濛耳旁,气息灼热撩人,“都是自己人,不用害羞。”

司濛:“……”

一声“濛濛”居然带着一种缠绵悱恻的意味。

被这么多陌生人注视,司濛不是害羞,而是害怕。她觉得非常羞耻,更倍感压力。这些人灼灼的目光汇聚在一起俨然就是无数隐形的镜头,将她完完整整地曝光。

一时间脑子里各种画面飘过,思绪翻滚沸腾,耳旁嗡嗡作响,脸白得吓人。

她拼命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袁叔今早对她说:“人做一个决定,不论出于何种初衷,记住,一旦做了,就一定要负责。”

她现在面对的都是晏竟宁朝夕相处的员工。她如今是晏竟宁的太太,她的一举一动直接关系到他的形象。她绝对不能给他丢人。

很神奇是不是?她竟然这么快就和一个男人彻底地捆绑在一起。

“大家好,我是司濛。”清冷的女声配合九十度标准鞠躬礼。

晏竟宁:“……”

众人:“……”

像是在面见领导一样正式。晏竟宁哑然失笑,心想还真是个实诚的姑娘。

总裁夫人亲自给他们鞠躬。在场众人一阵惶恐,纷纷起身,回以九十度标准的鞠躬礼,异口同声:“晏太太好!”

司濛:“……”

这么大的阵仗,天知道司濛都快哭了。

晏竟宁面露微笑,扫了一眼在场员工,说:“好了,等会儿让章览把喜糖发给你们。今天高兴,这个会开完就下班,不用加班。”

“好哦!”大伙儿拍手叫好,“谢谢晏总!”

他扭头对司濛说:“我让司机送你去北锦园。”

“嗯。”司濛僵硬点头,心神不宁,只想快速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晏大哥对司濛小姐姐确实是蓄谋已久。至于原因嘛,多读读我挂在文案上的那句话——

“我爱荒野上呼啸的风声,更爱你。”

推荐我家好基友的文,三绛无色《偏见》。

无色是我来晋江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叫好基友的人。她之前备战考研去了,如今才回归。请多给她一些鼓励,谢谢!

☆、第11章 第11阵风

第11阵风

婚礼定在一周后,比什么都来得迅速。据说是找专人找的日子,是黄道吉日。

婚礼的一应事宜全部都是晏竟宁在打理。司濛是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操心。

她只关心她的画。

领证过后的几天,她尝试着画了好几幅画。可没有一幅令她满意,她找不到感觉,她毫不犹豫的就给烧掉了。

曲珍自从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就不再催促她了。颇有一种任其自生自灭的阵仗。

少了曲大人的催稿,司濛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巡回画展日益逼近,而她眼下还没交稿,不得不说迫切。她亟待从晏竟宁身上找回灵感。

苦口婆心劝了好几天,她油盐不进,执拗得过分。司家人如今已经不打算管她了。

司靖淞喟然长叹:“人生是她的,随她怎么折腾吧!”

司濛不听劝,可总归是亲妹妹,从小呵护长大的,三个兄长也唯有祝福她的份。倒是秦琬歌,为此伤心难过了很久。她觉得女儿太过任性,生怕她以后会不幸福。

婚讯传出,一众亲朋好友纷纷跌破眼镜,消息真是来得太过突然了。

童时颜是在微信里收到司濛给她发的结婚证照片,她才意识到司濛之前跟她说的要结婚并非玩笑话,这姑娘是真的要结婚了。

所谓的闪婚就是她和晏竟宁这种的。比什么都来得突然和迅速。

童时颜恍惚觉得,她和司濛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多年的情谊。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姑娘。她从来没想过,司濛竟是一个对婚姻如此随意任性之人。

婚礼前两天,童时颜陪司濛去试婚纱。

高档的订制婚纱,出自大师傅凉烟之手,款式新颖而独特,碎钻无数,璀璨夺目。单单一件婚纱就上了七位数。

童时颜替她理顺蓬松的裙摆,忍不住渍渍两声,惊叹:“晏竟宁还真是舍得砸钱!”

“晏家可是大财团,一件婚纱而已,算得了什么!”当事人倒是一脸寡淡,脸上不见一丝准新娘该有的喜悦。

童时颜拧眉一笑,“对于你司大小姐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

宛丘司家不说只手遮天,在整个西南地区也是个很有名望的家族。

司濛默默看着大面的落地镜,镜子里的女人一袭白纱,胸是胸,腰是腰,分割匀称,娉婷而立,美得不可方物。

都说婚纱是女人最美的一件衣服。可司濛却明显没有这种觉悟。

和晏竟宁结婚,她不难过,可却实打实高兴不起来。此刻,她心平气和,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冷静。

早在七年前,她的人生就已经变成了一潭死水,泛不起任何波澜。

余下的人生,不过就是在挨日子。

“濛濛。”童时颜轻声唤司濛,“认识你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可如今,我发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你这个人。”

是的,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她。因为没有人可以真正走进她的内心。

司濛的眸光瞬间暗淡了几分,可仅仅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常。

“颜颜,说什么胡话呢。我这么浅薄透明的人,别人一眼就看穿了。”她一把挽住好友的胳膊,笑容满面,“走,去看看你的伴娘礼服。”

——

司濛结婚,童时颜是伴娘。

婚礼放在南岱酒店举行,低调而奢华。

这次婚礼只邀请亲朋好友参加,拒绝任何媒体采访报道,谢绝一切形式的曝光。

司濛也是在婚礼上才见到了晏竟宁的父母和他那三个好兄弟。

他的父母面容和善,平易近人,儒雅而富有修养。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大家族长辈的傲慢和古板,看上去非常好相处。

对于司濛这个儿媳妇,两人也是非常的满意。

晏竟宁的三个好兄弟,盛延熙、商离衡、周最,都是圈子里实打实的大佬。三人皆已结婚,各自的太太也都是名副其实的美人。

司濛和这些人打了个照面,问声好,转身就缩到角落里去吃东西了。

一大早就跟着晏竟宁接待宾客,脸都笑僵了。眼下饥肠辘辘,只想赶紧填饱肚子。接下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注目司濛的白色裙角拐过偏厅,再也不见踪影。晏夫人这才开口:“竟宁呐,这姑娘看着冷冷清清的,也不太爱说话,真有这么好?”

言语里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晏竟宁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她好不好,您和我爸以后就知道了。”

周最听到母子俩的对话,插.话进来,“您就甭担心了,上次在朵爱,我第一次见司小姐,大哥就让我下次见面记得管人家叫大嫂,分明就是蓄谋已久。”

晏竟宁:“……”

晏竟宁冷嗖嗖的目光射过去,“就你话多。”

周少爷咧嘴直笑,“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你丫肯定是一早就看上大嫂了。”

商离衡:“我一直好奇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原来是这种高冷型的。”

晏竟宁:“……”

盛延熙的心思却没在这话题上。他回想了一下司濛的长相,压低嗓音和身侧的商离衡说:“老三,我怎么觉得大嫂看着有点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商离衡深表认同,“我也觉得,非常熟悉。”

周少爷跳到两人身边,解惑道:“鬼才画家的爱徒,油画界响当当的女神,吸粉无数。”

盛延熙了然一笑,“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谢明溯的徒弟。”

盛延熙和谢明溯是很好的朋友,只当自己之前在谢明溯那里见过司濛,这才觉得眼熟。

——

婚礼结束,司濛简直累成狗。为了自己的画,这次付出的代价还真有些大。

好在晏竟宁体谅她,免去了闹洞房的环节。不然再折腾个两三个小时,她非得挂不可。

本来从今晚开始,她就要正式入住晏家的。

不过考虑到她和晏家人还不熟,晏竟宁没让她住进晏家。他叫人将之前闲置在半山的那套小别墅给收拾出来,当做两人的婚房。

不用面对公婆,可老公却是实打实必须面对的。

不过司濛的心思全然没在这上面。她只关心她的画。她没剩下多少时间了。她必须争分夺秒赶紧把画画出来。

这次的巡回画展,不仅对于主办方重要,对她本人而言更是意义重大。

七年多了,快八年了,她不想一直活在那个人的光环之下。这一次,她想让外界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真正的“三水小姐”。

晏竟宁席间被灌了不少酒,虽然有伴郎替他挡,可他还是有些喝高了。尤其是盛延熙和周最那几个,铆足劲儿灌他酒,一点都不含糊。

好在他酒量好,不至于烂醉如泥,意识也还清楚。

当初自己折腾他们的手段,如今都尽数回报到他身上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司濛先回的家,晏竟宁留在酒店送宾客。

等章览把晏竟宁送到家,那会儿已经十点过后了。

司濛听到门铃响,赤脚跑去开门。

章助理礼貌地说:“夫人,晏总有点喝高了,您好生照顾着。”

司濛伸手扶起晏竟宁,微笑着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辛苦你了!”

章览:“夫人再见,我先走了。”

“再见。”

别墅的门被关上,司濛把男人往沙发上一扔,径直走去了书房。

晏竟宁:“……”

说好了好生照顾的呢?

晏竟宁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然后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卧室里空空荡荡的,入目皆是炙热明艳的红。

司濛还在书房里。

他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濛濛。”

敲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来开门。

司濛的身上还穿着敬酒服,修身的旗袍,将她的身形衬得格外娉婷婀娜。旗袍是耀眼的大红色,对比之下,她的脸色显得憔悴又苍白。

书房里窗帘紧闭,大部分的空间都陷进黑暗里。光线格外昏暗,只有一盏小夜灯微微发出惨淡的一抹微光。

正中央架着一副对开的画板,画纸上线条杂乱,毫无章法可言。

晏竟宁的鼻尖隐约闻到了一股焦味。

“什么味道?”晏竟宁眉头一皱,抬步走进书房。

“没什么。”司濛表情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