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跟我去吗?”钟墙边收拾边问。

“确定!钟墙,我不是个累赘,我柔道黑带四段,可以帮你,你不用担心我。”明靓把匕首插进绑腿里,说:“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钟墙抓住明靓的肩膀,凝视了她一会,然后轻轻地在她的嘴唇上印了一个吻,说:“老天实在对我太好了!”

明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放在电脑顶上的两块绸布,塞给钟墙一块,自己留一块,放在口袋里,说:“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觉得这两块绸布有用,拿上吧。”

他们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门口。钟墙看看母亲的房间,始终不放心,轻轻走过去,缓缓推开门,在黑暗中看见母亲床上的被子耸起,应该睡得正香,不知道她会不会做梦,在梦中会不会说话。钟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悄悄关上门,用眼睛示意着明靓:咱们走。

荒宅噩梦·婴怨 第五十九章、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来了!”小米低声说。

两条黑影一闪而过,隐入不远处的一丛花木中。

“不,不是我们要等的人,”陈剑飞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中一个人是钟墙。他又来瞎凑热闹了,也不怕把命送了。”

“你怎么知道是钟墙?”卢大器问。

“第一,他跟这个案件的关系很大;第二,只有他知道今晚上这里会死人;第三,最重要的,我是看出了他的身影。”陈剑飞简短地回答。

“陈队好眼力!”小米赞道,“这么黑的夜晚也能判断出那是钟墙。”

“他来添什么乱!”卢大器嘀咕了一句。

陈剑飞看了看表,十一点五十五分。与此同时,小米和卢大器也看了看表。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说话了,空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沉甸甸地直朝头顶上压下来。

“来了!”明靓在钟墙的耳边悄悄地说。

只见落花湖波光暗闪,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的剪影从湖畔出现。他站住,看看亭子,犹豫了一下,便顺着台阶拾级而上,很快走上亭子,在一个长形石凳前站住,面对落花湖。从背后看去,他就像一片白纸剪的人,飘飘荡荡的,深更半夜里,还真瘆人得紧。

“怎么才一个人?”明靓悄悄问。

“别忘了,凶手是一个恶灵。”钟墙说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我们应该怎么办?”明靓不禁向钟墙靠近了些。

“上去,把他带出公园。”钟墙说着,一跃而出。

“我们怎么办?”另一丛花木后面,小米和卢大器问陈剑飞。

“快上!”陈剑飞猛然看见一道光在白影子的手中闪过。他一手持枪,“住手!”他一边大叫一边向亭子扑上去。

可是迟了!钟墙和陈剑飞几乎同时跃到白衣人跟前,小米、卢大器和明靓随后赶到。可与此同时,白衣人倒了下去,鲜血飞溅。钟墙和陈剑飞感到一股热热的粘乎乎的液体喷到手上和衣服上。

陈剑飞把白衣人扶起来。刑警们都跑了过来,十几个手电筒照向白衣人:他是个医生,穿着白大褂,胯下一个血洞,血还在不断地喷涌而出!

“快,救护车就在门外!”一个刑警叫道。

“没用了。”陈剑飞说。大家的目光投在白衣人的脸上,双目圆睁,五官不停地向外渗出鲜血。已经死了。

“妈的!”卢大器一声低低地咆哮!

“何医生!”站得远远地明靓定睛一看,低声尖叫起来。

“你认识他?”钟墙已经退下来,站在她身边。

明靓点点头,“我就是跟着他实习的。竟然是他!”

钟墙牵着明靓的手:“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们阻止不了她!”

“不能放弃。”明靓反握着他的手。

“我们先走吧。”钟墙拉着明靓离开了公园。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自杀!”小米双目失神,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喃喃地说。

“凶器呢?怎么不见凶器?快,找凶器!”陈剑飞看着傻呆呆地围着尸体的刑警,有点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是!”刑警们在尸体倒下的地方一寸一寸地仔细搜寻,可是谁也没看见有什么刀。

“一定是那把手术刀!”卢大器想起插在蛋糕上神出鬼没的手术刀,两只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手术刀又一次神秘消失了,在十七个人的眼皮底下。

“死者的生殖器被割下,可是也没有看见生殖器。”陈剑飞说。

“难道事先就割掉了?不可能,刚才他走路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被割掉了生殖器的样子,而且路上并没有血迹,只有他倒下的地方有血迹。”一个刑警说。

“就算是自杀,凶器和被割下的生殖器也应该在现场呀。”另一个刑警说。

“如果是自杀。五官上的血怎么解释?”又一个刑警说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一个刑警看了看陈剑飞阴沉的脸,把半截话吞下肚子。可是在场所有的人都想到了他要说的话,“有鬼!”

落花湖的湖面平静地荡漾着,全然不知道在自己的身边,刚刚发生了一起恐怖的凶杀案。

“根据公园侧门门口捡到得皮包里的物品,证明死者就是K市人民医院的何洋医生。”小米递过何洋的驾照和身份证。

“小米,把你手上的血洗一洗吧。”陈剑飞说。

“你的手上也有血。”小米愣了一下,看着陈剑飞的手。

洗了手,小米说:“这是一桩离奇的杀人案件,凶手完全不把刑警放在眼里。”

“把你的想法说一说吧。”陈剑飞坐下来,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二十分了。看来今天晚上又别想睡觉了。

“这次杀人,可以说是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发生的。我们看到死者是自己挥刀割了自己的生殖器,然后就倒下了。等我们冲上去的时候,他已经五官流血,死了。死状跟苏医生、吕书记和万华年一模一样,我们可以排除自杀。再说,何洋也没有自杀的理由。”小米脆崩崩地说。

“说下去。”陈剑飞鼓励她。

“死者的手机里有你的号码发出的短信!”卢大器惊讶地把一个手机递给陈剑飞,“是十一点三十七分发生的!”

陈剑飞一看,果真是。上面写着:我是刑警队的陈队长,零点在人民公园落花湖旁边的亭子见。你从侧门进去,向前走一百米就是。

“怎么可能!”陈剑飞几乎叫起来。

“陈队,你忘了苏医生死的时候,钟墙的手机上也有有苏医生号码的短信。要做到这一点不难,只要破译了移动通讯的密码,就可以在网上随心所欲地用任何一个号码给任何一个手机发短信。”小米说。

“跟苏医生一样,何洋也换上了白大褂,这意味着什么呢?”卢大器说。

“我的解释是,何洋也好,别的受害者也好,都是被施了催眠术后,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割了自己的生殖器或者别的什么,然后忽然醒过来,亲眼看见自己被自己割下器官,惊吓而死。”小米说。

“如果这个解释成立,那么凶器呢?还有,割下的器官呢?”卢大器问。

“这是这一系列案件中最关键的,我们必须找到那把手术刀和被割下的死者的器官!”小米说。

“这太不可思议了!”陈剑飞摇摇头。这是他当刑警后遇到得最离奇的杀人案,他第一次尝到眼睁睁地看着被害者被杀而无力救助的滋味。“我们还要尽快查出他们一起参加过的手术到底是什么手术,另外一个没死的医生是谁。”

“查出来又怎么样,凶手说杀人就杀人!我们能干些什么?”小米有些沮丧地说。

“尽人力吧。”陈剑飞说。

荒宅噩梦·婴怨 第六十章、二十一年前的一个手术

“竟然是何医生,竟然是何医生!”明靓翻来复去地说着这句话。忽然她从床上坐起来,瞪着眼睛问钟墙:“你说过,那个午夜准时在线的年龄是多少?”

钟墙抚了抚她的头发:“好好睡一觉吧。我知道死的是自己的熟人,心里肯定很难过。可我们努力过了,不是吗?”

“快说,钟墙,这个至关重要。”明靓的脸有灯光下有点苍白。

“其实我真的没有看到她的号码,也许看到的年龄还有性别什么的都是幻觉。”钟墙说。

“不管是不是幻觉,你告诉我!”明靓的声音好像都有点变了。

钟墙奇怪地看着她:“是五个月零两天!”

“你的生日是1985年元月21日,五个月零两天就是1985年6月23日,她杀苏医生就选择在6月23日!”明靓抓住钟墙的手,“也就是说,她是死于一次手术,这手术是在1985年6月23日做的!天哪!”明靓立即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钟墙完全不知道明靓为什么这么激动和紧张,他迷惑地看着她打电话。

“妈!妈!是你吗?”明靓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孩子,发生什么事了?”明靓的母亲杜美娟温和而关切地问。

“妈,我问你,1985年6月23日,你是不是跟何医生一起在G市第一医院做过一个手术?”明靓多么希望得到的回答是“不,没有,那天我没有手术。”

可是母亲的声音真真切切地从电话的那端传了过来:“是的。明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妈,你等着,我马上回家!”明靓从床上跳起来,拉着钟墙,“快,快穿衣服,马上去我家!”

钟墙完全呆了。从明靓的问话中他知道,另一位被害者将是明靓的母亲!

这怎么可能!

怎么这么巧!

他立刻套上衣服,跟明靓一起走出房间。走到母亲的房间前,他犹豫了一下,可转念一想,母亲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而明靓的母亲肯定是有危险的。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他们是怎么样一起手术,使他的姐姐在这手术中死去,变成一个肆意用鲜血报复的恶灵!

他们走下楼,好不容易才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一听说在凌晨两点的时候要去K市,就用怀疑的眼光来打量着钟墙和明靓。

“放心,你看我们像坏人吗?”钟墙说。

“这年头,看相貌怎么看得出好坏。”司机说,“上个月,我的一位同行被两个小姑娘劫了车,人都被勒死了!”

“求求你,我有人命关天的事!我多给你一倍的钱!”明靓快要哭了。

司机又打量了一下明靓,觉得她不像是假的,才勉强发动了车子。

到了明靓家,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一路上没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站在明靓的家门口,钟墙一颗绷得紧紧的心稍稍放下来一点。根据他的经验,午夜准时在线每一次杀人前,总会发生很多希奇古怪的、恐怖的事。现在没有这些事发生,所以,明靓的母亲暂时应该安然无恙。明靓按响了门铃,半天听不到里面有人回应。明靓慌了,连忙掏出钥匙,“咔嗒”一声开了锁。一拉开门,迎头碰上前来开门的母亲,差点一头把母亲撞倒。

“妈!”明靓又惊又喜,一把抱住母亲,搂得紧紧的,仿佛一放手,母亲就会消失一样,她的声音都哽咽了。

“这孩子,才几天没见妈就成这样了,也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杜美娟一边爱怜地拍着爱女的头,一边上下打量着钟墙。这孩子长得不错,女儿还真有眼光,她的眼睛透出和善和亲切。杜美娟在同龄人中算是个漂亮的女人。她和明靓长得一点也不像,明靓眼睛很大,单眼皮,杜美娟的眼皮是双的,很薄,形状也很完美。她有一张很端正的瓜子脸,因为保养得好,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皱纹,五十岁的人了,看上去像不到四十的。

“他叫钟墙,妈。我们先不说别的,我带钟墙回来,只是想弄清一件事,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明靓关上门,把母亲往客厅拉。

“就是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手术的事?”杜美娟问。

“对,妈,你动过这么多手术,怎么这一个手术记得这么清楚?我记得何医生对我说过,他曾经和你在G市一起动过一个手术。妈,到底是什么手术这么特别?”明靓说话有点颠三倒四的。

“先给客人倒杯水吧。”杜美娟转身要走。

“妈,事情太重要了。”明靓拉住母亲,“你坐下。快说,那是什么手术?”

钟墙也紧张地看着杜美娟。

“那确实是一个特别的手术。”杜美娟陷入回忆中。“那是1985年6月23日,之所以我对日期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你那天刚好两岁半,我决定让你入托。就在那天早上把你送到托儿所,我到了医院不久,就接到了这个手术。”

“是什么手术?”钟墙觉得自己的心中“咚”地跳了一下。

“是一起少见的连体婴儿分离手术!”杜美娟看看钟墙,忽然说:“小钟,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什么!”“连体婴儿!”钟墙和明靓同时惊叫起来,都没有听到杜美娟的后半句话。

钟墙的心猛然一冲,他连忙按住胸口,觉得四肢一下变得冰凉。他和姐姐,是连体婴儿!所以父母才决定动手术,抛弃姐姐,留下他!

“是的,是连体婴儿。孩子的父亲姓朱,名字我忘了,不过孩子的母亲我还记得,叫林莉,因为她和我读书时的一个同学姓名一模一样,所以印象特别深。当时,我和苏医生、吕医生还有何医生一起接收了这起分离手术。”杜美娟一边回忆一边说。

“麻醉师是不是万华年,护士叫卢静?”钟墙听见母亲的名字从明靓母亲的嘴里吐出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又迷茫又痛苦,他定了定神,问道。

杜美娟看了他一眼,很奇怪地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钟墙正要说话,明靓连忙拉了拉他的衣服,回头对母亲说:“妈,你继续说吧,这手术的过程是怎么样,结果怎么样?”

荒宅噩梦·婴怨 第六十一章、死神张开了嘴巴

下面是杜美娟的回忆: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孩子的父母一副痛苦万状的样子,尤其是母亲林莉,她的眼睛那么绝望,如果没有孩子的父亲朱先生扶着,她可能早就瘫在地上。我不忍心多看他们,就进了手术室,做手术的准备工作。

是的,任何一个母亲,作出这样的决定是异常艰难的,是撕心裂肺的。因为这个决定意味着,她将亲手舍弃一个孩子,舍弃她的亲生骨肉,这个孩子,刚刚还在津津有味地吸吮着她的奶头!这一切,对这个孩子是不公平的,可是她只能作这样的决定。这是一个多么不幸的母亲。我当时觉得自己的心头发堵,很难受,因为我也是一个母亲。可是作为一名医生,我要亲手实现那位可怜母亲的决定,就是留下一个完整的孩子,舍弃另一个无辜的生命。说真的,我真希望自己没有来上班,或者突然生了病不能上手术台。

我还记得那天天气也很阴沉,阴沉得让人觉得什么都很无望,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为这个孩子感到不公平。

第一术者是苏医生,第三术者是吕医生,他当时其实是一个实习医生,我是第二术者,卢静当时是手术室的护士,麻醉师是小万万华年。我们很快就做好了准备工作,孩子也已经全麻完毕。

我走到手术台前,看着静静地相对侧卧在手术台上的婴儿,他们粉嫩的身子蜷着,眼睛紧紧地闭着,睫毛长得真长哪。他们的嘴角很漂亮,含着微微的笑,不知道在昏睡中梦见了什么?他们的样子就像沉沉入睡的小天使。他们的双臂紧紧地抱着对方,好像知道要生离死别了一样不愿意松手。左边的孩子身上有一道暗红色的记号,这是医生经过全面检查后留下的。这是死神的印记,一道暗红色已经宣判了这个孩子的死刑。这淡淡的一道红色,在我眼里,忽然变得那么狰狞,我甚至觉得它是死神的嘴唇,正在无声地张开着,冷笑着。

看着看着,我的眼泪涌上来。我连忙别过头去,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把快涌出来的眼泪往回咽着。一个术者,绝不允许在手术中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开始吧。”苏医生浑厚的男中音,在我的耳朵里就像古装电影里常听到的一声大喊:午时三刻已到!我的心猛地一沉,好像被什么钝器重重地敲了一下似的。

卢静把一把薄薄的、闪着冷森森的光的手术刀递给苏医生。我多么想闭上眼睛,不看这残忍的一幕呀!可是我是第二术者!我必须睁大眼睛,不能漏掉手术中一丝一毫的细节。

我看着雪亮的手术刀在苏医生的手中掂了掂,轻巧地转了个圈,一圈光晕闪了一下。这是苏医生每次手术前的习惯动作,就像是一个屠夫在边玩着屠刀,边打量着待宰的小动物,心里想着先从哪儿下手一样。当时我真的是这么联想,这是我第一次在动手术的时候胡思乱想。也许是因为以前动得手术都是救人,比如给病人取出致命的肿瘤,给病人切除已经发臭了的肠子。可是这一次,我们要把一个来到世上五个多月的孩子重新送回黑暗中去。

手术刀在苏医生的手中晃起一圈光晕后,准确娴熟地切入婴儿连着的胸膛中间。当然是偏向左边的婴儿,因为他必将在这场手术去离开,所以多切一点他的肉可以更好地保住另一个孩子。(杜美娟说到这里,脸色不由地变白了。她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一年前的手术台前。明靓听呆了,一动不动地好像傻了一样。而钟墙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整个人好像失了血,连嘴唇的颜色也褪得一干二净。)

血哗地流了出来,可是并不很多。这两个孩子还那么小,他们没有多少血!卢静不停地递上止血钳,苏医生不断地把这些钳子夹在右边这个孩子的伤口上,而左边的孩子,他的伤口已经没有必须再止血了。血就那么流啊流啊,不多,可是我觉得满世界都是这个孩子的血。可怜的孩子,他紧闭着眼睛,对自己的血快流光了这一事实浑然不觉,依然做着甜美的梦!我看到他的脸不断变白,嘴唇也变白了,身子也因为失血逐渐变成一种死灰色!随着手术的进行,他慢慢地被剥离出来,四肢蜷着,已经变了形!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杜美娟张大嘴巴,狠狠地喘了两口气,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明靓看着钟墙,他完全像个死人一样僵硬了。明靓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可是他根本没有一点感觉!)

最后两个孩子已经完全分离了。我知道,其中一个已经永远不需要醒过来了。

苏医生退下来,我和吕医生上去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就是缝合。我强行压住自己想号啕大哭的欲望,细心地给幸运的那一位婴儿缝合着,一针一针,一针一针。我不敢看扔在旁边的那一小堆,刚才还在做美梦的孩子现在已经是一堆死肉。我一直感到孩子紧闭的眼睛在注视着我,谴责着我。那一刻,我觉得上天会惩罚我的,一定会的!我对自己念叨着。

后来,那被剥离下来的孩子,母亲林莉死活要带回去,医院拗不过她,就给她放在一个小盒子里让她带回去了!

直到现在,只要我一想起这件事,就不由地心里难受极了,难受得我对自己选择做外科医生这行产生了怀疑。所以明靓,我怎么也不同意你去做外科医生,可是你还是做了,这是命哪!

荒宅噩梦·婴怨 第六十二章、冤魂回来报复了

杜美娟说完了。

三个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原来是这样!”明靓打破了沉默。

钟墙依然像个死人,对什么都充耳不闻。他把双手放在胸口,好像捂着什么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某一处,眼珠子好像被冻结了。

“为什么要问我这件事?”杜美娟问,“你们从哪儿得知这件事的?”

明靓觉得一切对母亲说明白了更好,这样起码母亲不会被一些幻觉吓着。她指了指钟墙,说:“妈,他就是你动完手术剩下的那孩子。”

“啊!”杜美娟看着如痴似呆的钟墙,惊叫起来,“难怪我觉得他眼熟。是了,他长得跟他母亲一模一样。”她挪过去一点,抓住钟墙的手,柔声说:“孩子,你别这样,这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这完全不能怪你,也不能怪你父母,不能怪任何一个人,这是命,孩子,你说话呀。”杜美娟有点慌了。

“妈,你让他静一会吧,我相信他能挺过来的。”明靓看着母亲,目光炯炯。“现在,危险的是你,妈!你有生命危险,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杜美娟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摸摸明靓的额头:“你吓糊涂了吧。”

“不,妈你听我说,跟你一起动手术的其他医生现在全死了,包括麻醉师,就只剩下你一个了。妈,从今天开始,你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我上哪你就跟着上哪。”明靓咬着嘴唇,“我绝不会让你死掉的,妈。”

杜美娟的眼睛瞪得大大地:“你说什么,都死了,怎么死的?为什么?跟那孩子有关系吗?明靓,你详细跟我说清楚这事情。”

“是的,妈。是那孩子的冤魂不散,回来报仇来了!”明靓说。

“你发烧了吧?你可是一个医生呀,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杜美娟觉得这事太荒唐了。她微笑起来,这个任性的女儿,又不知道瞎想什么什么了。

明靓把整件事从头到尾,简单地叙述了一遍,一直说到几个小时前何医生的死。

杜美娟听得目瞪口呆,毛骨悚然,她不由地把身子往沙发里面缩了缩,望着明靓,一时说不出话来。

“妈,你别怕。我和钟墙一定会找到破解的方法,让她从此杀不了人。妈,这几天,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比如说发生幻觉,看到一些影子什么的?”明靓说。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杜美娟说,“只是有时候心脏有点不太好,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