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么~ 我们明天见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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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果然, 魏景一腾出手就立即赶来接邵箐, 时间不过半下午。

他身上脸上,沾染了大片大片殷红, 长刀刀柄尚有未干涸的血迹,带着未曾褪却的腾腾杀气,英俊的面庞神情冷肃, 眉宇间有一种浸透进骨子里的傲然与睥睨。

动魄惊心, 教人不敢仰视之,这才是魏景另一最真实的面目。只这个威势赫赫的男子视线一触及那个熟悉的纤细身影,冷硬的眉目顷刻间就缓和了下来。

“夫君!”

“嗯。”

他应了一声, 山路难行,他不放心她一人独骑,打马上前直接俯身,手一抄, 将她抱上马背。

血腥味浓重,但邵箐半点不嫌弃,伸出一臂熟练抱住他的腰, 倚在他怀里十分安稳。

“我们胜了吗?”

虽然猜测明显是对的,但她还是忙不迭问了一遍。

“嗯。”

下山比上山控马要更难, 只魏景游刃有余,他手臂微微用力, 调整邵箐的位置,让她坐得更舒适一些。

“我们现在就进高陵城。”

他抬目远眺城池方向,复又低头看她, 眸中闪过关切之意:“你可得好生歇歇。”

“嗯,总算拿下高陵了。”现在只欠一纸委任状。

其实更让邵箐高兴的是,再见面魏景近日身上挥之不去的沉重感去了,人显得轻快了一些。

她是不是可以期待,那件事已经过去,他就此释怀?

谁知她刚这般想罢,他笑意却敛了敛,低低道:“是啊,总算是少愧母后皇兄一些。”

少愧?

不是无愧?

邵箐愣了愣,看着他略带感伤歉疚的眼神,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

湛蓝天幕下,巍峨城墙黑压压往两边延伸,城门大开,两列执矛军士肃立两侧,尖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光芒。

邵箐就是在这么一个秋末大好晴天进的高陵城,雄伟的城池让人心荡神驰,她随魏景沿着铺了整齐青石板的宽阔大街,直奔高陵郡守府。

魏景上山前,已令韩熙携鲍忠的心腹率一千军士先行进城,将董派一干党羽拿下。

他旋即接手军政二务,陈琦庄延寇玄等留守人员早接信往赶至,汇合立即进入马不停蹄的忙碌中,张贴告示抚民,并澄清之前已不药自愈的的“天花疫情”,等等等等。

邵箐一同忙碌着,本来魏景让她歇息的,但她坚持不去。现在正式委任还没下来呢,虽如今局势大定又有何二公子使劲,但尽快理清事务将高陵握在手里,会是一大加分项。

九十九步都趟过来了,最关键这一哆嗦可不能松懈了。

她还好。

虽然忙,但好处不是没有的,终于能睡个囫囵觉了。

魏景并不让她忙碌太过,天一黑就携她回暂居的厢房歇息。邵箐也不反对,她惦记着白日的事,想和他说说话,看能不能趁热打铁开解一二。

但谁知沐浴过后刚躺在床上,一阵深沉的疲惫从身体深处涌出,她只迷迷糊糊唤了一声“夫君”,沾枕即睡。

失去意识前,她感觉魏景薄唇轻触她的额头,“快睡吧,……”

明天再说吧,她明天肯定说。

邵箐这般告诉自己后,遂放纵自己沉浸进黑甜乡中。

这般累,这般困,她以为自己能一觉无梦直至天明的,但谁知,她半夜却被惊醒了。

因为魏景。

……

夜半,一线残月被乌云遮挡,窗纱中无月光滤进,寂静的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母后!皇兄!”

昏暗中,魏景呼吸急促起来,“你们等等我!!”

他“腾”一声弹坐而起,大掌倏地攒拳“咯咯”作响,牙关紧咬,急促地喘着粗气。

“夫君,夫君!”

邵箐被惊醒,急忙连声呼唤,黑暗中魏景定定看了她几息,又转头环顾软帐衾枕,这才意识回笼,目中猩红缓和了些,他揉了揉眉心。

“我没事,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魏景声音沙哑,邵箐触手他一头一脸的大汗,寝衣湿透仿佛整个人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赶紧下床点亮灯,给他取了新寝衣来,又用暖笼里大白瓷壶的温水打湿了巾子,给他擦身。

“怎么又做梦了?”

魏景并不是第一次做梦,两人刚凑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惊梦,甫遭遇变故的他陷入噩梦中即便惊醒,也久久不能回神。

后来时间渐长,伤痛敛在心底,他有邵箐陪伴也多了慰藉,渐渐不再梦魇,可以一觉到天明。

再次夜梦频频,是毒盐案他做出两难选择之后,自觉愧对母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是拿下高陵了吗?”邵箐喃喃道。

她以为拿下高陵以后,怎么也会好一些的,她再设法开解规劝一番,盼此事应能过去。

但谁知并没有,很明显魏景介怀的并不是高陵,而是自责自己没有将惨死的母兄侄儿放在第一位。

他责怪自己,耿耿于怀。

邵箐一直以来的隐隐不安终被证实,她心头沉甸甸的,蒙上一大片阴影。

这事往她最不愿意看见的方向奔去了。

人的心总是这般大小的,情感的天平这边分量多添了,那一边总会减少的。

魏景当初抉择得这般艰难,可见他的左右为难无法取舍。这次他满足了信念,却被愧疚反复折磨,这无形中会给后者增添分量。

邵箐总担心他下一次会做出截然相反的决定。

她很怕,这一次自己已竭尽全力费劲心思,若下一次迎来反弹,她未必能使出更大的力气。

这个念头一涌起,就让邵箐坐立不安,真不是杞人忧天,魏景谋的是天下,他早晚会再次面对类似的抉择的,而且未必仅一次。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多心怀苍生的人,但这种间接的罪孽只要想一想,她便已觉沉甸甸的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母后皇兄在天之灵,总不愿意看你不顾一切的,我们莫要太急躁了。你看,咱们现在不也进高陵了吗?”

邵箐压了压繁杂的思绪,轻声细语尝试劝慰。

魏景已经回神,他接过湿帕子抹了汗,又迅速换了寝衣,将妻子抱过来放在她原来的位置上,“嗯,我知道的,你莫要担心。”

妻子的话,他总听得进去的。但有些事不是听进去了就行的,他总要彻底想通,解开这个心结,主动自我调节才会好。

他想不通,解不开心结,劝解只是治标不治本,根本无大用。

想到这里,邵箐一阵无力。

她扪心自问,若换了自己遭遇这种事,恐怕也无法轻易释怀的。

她理解魏景,所以更焦虑。

她不想间接导致大悲剧,更不希望自己的伴侣和丈夫走上这么一条路。回忆起魏景当日的失控状态,一种深沉的无力感连同疲惫感涌上心头。

“快睡吧,是我不好,我惊醒了你。”

邵箐皮肤白皙,昏黄的灯光下,眼下淡淡的青痕颇显眼。魏景拧眉,他吹熄了灯,替她顺了顺青丝侧身拥着她,轻拍她的背部。

“我们明日再说,现在先睡。”他打定主意至少得让她歇几日,这回再不听她的。

……

他拒绝闲话,像小婴儿般一意拍哄着她,邵箐只得闭嘴。可惜心事重重根本无法酣睡,半梦半醒直至天蒙蒙亮,她才彻底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天色早已大亮,枕畔无人,魏景早已起身忙碌去了。

邵箐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扶着床柱爬起来,上前伺候的春喜惊呼:“夫人,你身上有些烫!”

她和魏景不放心旁的人,平嬷嬷祖孙和庄延等人一起来了,春喜急急问:“您怕是有些发热,要不请颜大夫来瞅瞅。”

颜明也来了,和寇家人一起来的。

邵箐摸了摸额头,似乎有些烫烫的,仿佛又不是,不过不怎么提得起精神倒是真的。

要不还是看看大夫吧,最近太累了,她总有一种预感自己要生病。

邵箐梳洗完毕,换了衣裳,正准备吩咐春喜去唤颜明,却被一个大消息打断了。

何二公子再次传信来了。

魏景率鲍军反合围并占据上风后,这位州牧公子就半途折返谷城了,他要做好准备大力促成魏景郡守之位。

魏景适时奉上夷族人提供的证据,将董度的“罪证”提前一步送往谷城,让何二公子可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顺利,问罪董度和让魏景暂领郡守一职的公文该出来了。

郡守,掌一郡军政,可自置属吏和任命治下大部分官吏,权利非常之大,需由朝廷正式任命。但上级州牧是有推荐和建议权的,尤其像益州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偏僻之州,基本一推一个准。

只要委任魏景暂领郡守一职的公文一出,此事便成定局。

现在差的就是这临门一脚,邵箐一听登时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即飞奔往魏景的临时外书房。

穿过重重守卫,一推门,魏景正端坐上首,手里恰恰拿着一封刚开启的信笺,季桓张雍庄延等人也齐齐在坐。

她忙问:“是何二公子的信来了?”

是委任公文出了么?

“嗯,已经出了。”

魏景一看她脸色,登时皱了皱眉。邵箐跑的微喘,面上不见红晕却隐带苍白,他心一紧立即站起迎上来。

季桓道:“何二公子说要亲自送委任公文来,已准备上路,他先来一封信,让我们安心。”

这为的并不是送委任公文,而是要亲看魏景真人并加以笼络。

来就来吧,委任公文出了就行。

邵箐大喜:“太好了!”

谁说不是呢,外书房所有人都喜气盈盈。

“好,太好了!”

终于赶在今年把高陵拿下了,巨大的喜悦袭上心头,邵箐喜意盈眉,她正要和迎上来的魏景说话,谁知嘴张了张,一阵晕眩突如其来。

她身躯忽晃了晃。

“阿箐!”

魏景大惊失色,两个大步冲上前,一把扶住她,急道:“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没事,我……”

怎么可能没事呢?邵箐早疲惫至极,一直全凭一口气撑着,如今喜讯确切,她这口气立时就泄了。

她话说一半,眉心却蹙了蹙,身躯一软,失去意识直接倒在魏景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魏同学的心病急须解决。至于邵箐吧,她早就该病一场了,逃亡一直到现在都没怎么生病,她这闺阁千金的身体早绷到极限了。

大年初三,继续忙碌的一天。宝宝们,我们明天见啦嘿嘿,么啾啾啾!(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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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邵箐病了, 来势汹汹, 一开始就是高热,好不容易退了, 魏景还来不及高兴,她很快又重新烧了起来。

反复了两次,总不见好, 人一直昏迷, 脸色时而潮红时而惨白,躺在床上虚弱得仿佛喘气都艰难,

魏景又急又心疼, 攥紧邵箐的手,滚烫的温度让他面色阴沉沉的,“她为何还不退热?你可会用药?!”

这厉声质问的是颜明。

魏景本气场十足,急怒下压迫感惊人, 平嬷嬷春喜二个早大气不敢喘,偏颜明姿态一如旧日,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药箱。

“她久疲损元气, 故而反复发热,久凝于内, 今发于外,是好事。病愈后好生调养就是, 急也没用。”

又不是铁打的,这么一个娇弱的女娃,累过了早就该病一场了, 撑着反而不是好事。

其实早在合乡的时候,颜明就看出邵箐惊吓疲劳太过,不过人家精气神好,也没在意这回事,他自然犯不着上赶为人家调养。

“且忧思伤脾,她心中所虑甚多,如何能轻易病愈?”

颜明见魏景神色阴鸷,仿欲噬人,他撇撇嘴:“用虎狼之药倒能立时见效,你要我就开。”

虎狼之药损伤根底,魏景当然不会同意,颜明轻哼一声将新开的方子留下,弹了弹衣袖走了。他冷着脸叱道:“还不赶紧去煎药!”

平嬷嬷春喜急匆匆去了,魏景焦虑难掩,好不容易等来了药,却发现邵箐牙关紧咬根本喂不下去,他直接端起药碗一仰而尽。

小心托起邵箐后颈,揉按她的下颌骨两边,他薄唇凑上去,小心翼翼将药喂了进去。

触手黏腻,邵箐又出了一身的汗,寝衣再次湿透了,他立即吩咐:“端水来。”

魏景不敢叫她见风,屏退平嬷嬷二人,他匆匆把外间内间的门窗都掩上,这才放下帐子,替她解衣。

润腻依旧,但往日晶莹白皙的肌肤如同通红一片,触手滚烫,魏景一丝旖旎心思俱无,心中仅存焦虑急切。他拧了热帕子,快速给邵箐擦干净汗水,又匆匆给她重新穿上衣裳。

一摸褥子,她躺的地方润润的,他又赶紧抱起她,给她换了个位置。

颜明虽态度不好,说话也能噎死人,但不得不承认他医术还是非常精湛的。他让服药之后等着就是,急也没用,那就还真只能等着。

只魏景怎么可能不急?仅守了一个昼夜他眼中就泛起赤色血丝,俯身搂着邵箐,他侧脸紧紧贴着她的脸颊,滚烫的温度仿佛烫进他的心脏,炙疼炙疼的。

“阿箐,你快快好起来。”

一直以来,她柔弱但坚韧,不管是密林逃亡还是被迫跳江,一路以来,她身上都有了一种惊人的生命力,炫目而让人向往之,甚至不知不觉影响着他。

她总给人一种不会倒下的感觉,哪怕她弱质纤纤。

但其实这是错觉。

久疲,多虑,魏景咀嚼着这两个词,胸腔像被压上千钧巨石,沉沉闷闷般喘息艰难。

一直以来都是她关心他照顾他,努力帮助他,而他因潜意识里的错觉竟高估了妻子承受能力,让她思虑过多,积劳成疾。

“是我不好,我再不会的。”

看她病弱躺在床上无知无觉,他急,他忧,更夹杂了一丝惶然,他紧紧搂着她,哑声道:“阿箐你快快好起来。”

……

恍惚之间,不知被谁投进了火海,身处烈焰炙烤得痛苦极了,思绪却沉浸进一片黑暗当中,没了疲惫惊惶,没了不安焦急,也没了忧虑难眠。

所有的所有,都离她远去,邵箐奇异地觉得很舒畅,身体上的痛苦换来思想上的安宁,她竟认为真不错。

正当她准备彻底沉浸进去的时候,忽眼前火焰分开,却出现了一幕陌生却熟悉的画面。

莽莽林海,冷雨如冰,面色惨白的年轻女子正搀扶一个浑身殷红的高大男子,二人跌跌撞撞,在泥泞中艰难前行。

是她,还有魏景!

邵箐呼吸立即屏住,她紧紧跟着二人,看他们遭遇围堵,追杀,不得不纵身滔滔江水,博取一线生机。

万幸,他们都没死,活下来了。合乡,平陶,高陵,一路艰难险阻,却曙光渐现,越来越好。

重温旧事,就连她没记住的细节都毫无遗露,在“她”踏入高陵那一刻,邵箐喜极而泣。

原来,竟有这么的难!

幸好都过来了 !

可惜邵箐并没能高兴太久,因为眼前画面又一转,出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陌生人。

低矮的屋棚,黑瘦的女人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一头一脸赤红斑斑,咽舌肿痛喘息艰难,咳嗽剧烈蜷缩着身体,疼痛得满床打滚。

濮族秘毒!

不知为何,邵箐心底忽然冒出这么一个词,她心头一凉,紧接着,画面又一转。

原来中毒的不仅仅的是这么一个黑瘦女人,青壮男女,耄耋老人,黄口小儿,统统在地上哀嚎打滚着,悲声震天,先前繁华熙攘的高陵城,竟成了人间炼狱。

她置身其中,惊惶奔跑着。

“不要!不要这样!”

“不要!!”

……

邵箐剧烈挣扎着,魏景急了:“阿箐,阿箐!你快醒醒!”

颜明最新一贴药下去后,他又焦急守了一个多时辰,邵箐体温终于降了,颜明诊脉过后说情况好转,他欣喜若狂,刚又替她擦洗更衣了一遍,谁知她竟挣扎着呼唤起来。

他一把将巾子掷下,立即返身抱住她:“阿箐别怕,我在这儿呢!你快快睁眼,有我在,你别怕!”

急促的连声呼唤,邵箐终于挣脱梦魇,她眼睫颤动几下,终于睁开眼睛。

视线聚焦,眼前出现一张英俊却憔悴的脸,魏景熬得双目通红,见她醒来面露狂喜。

大病甫醒不知今夕是何夕,噩梦让邵箐心有余悸,她怔怔好半晌:“……我咳,咳咳我病了很久了么?”

她这才忆起前事,自己是病了?病了很久么?连魏景这般体力的人,都憔悴成这模样。只她一开口发现喉咙干痒,难受极了,皱着眉连连咳嗽几声。

“你病了一天多了,高热反复,一直难退。”

魏景立即斟了温水来,将她抱着臂弯里小心喂着:“慢些,莫急了。”

颜明说,只要醒了就基本退烧,魏景极欢喜,喂罢一盏水,他柔声问:“饿吗?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都一天多没进食了,只怕饿坏了。

“嗯。”

邵箐确实很饿,只不过连人带被被卷着的感觉并不好,她挣了挣以手撑床,想自己靠坐,谁知四肢软绵无力,竟直接摔回床上。

他们现在条件很不错,衾枕极之柔软,跌在上头不疼,但邵箐却有一种肺腑都被震颤的感觉,她无力地躺在床上,闭眼喘息缓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