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公孙明的分析很有道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 宋姑娘都是和他最匹配的人选。虽说他和宋姑娘还不熟悉, 但起码他对宋姑娘的印象还不错。而且以他对宋尧各方面情况的了解,宋家的女儿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

  至于夫妻感情问题…就像七皇子说的,感情这东西,婚后可以慢慢培养,哪家夫妻不是这样过来的?

  只要宋家人愿意的话,裴清殊就打算娶宋二姑娘为正妃了。

  接下来裴清殊要做的,就是和淑妃、俪妃分别说一下自己的打算。她们若是同意了, 然后再去跟宋家通气。

  俪妃那边想来不会有什么阻碍的。不过淑妃这边, 裴清殊心里有点发虚, 就怕淑妃不高兴。

  到钟灵宫陪十四皇子过完生辰之后,裴清殊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和淑妃商量,等基本定下来之后再来告诉俪妃, 省得情况有变, 再晃到俪妃。

  裴清殊想了好几天,自己该怎么说服淑妃。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和淑妃说他觉得宋姑娘合适的理由呢,淑妃便拍手叫道:“哎呀,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啊?”裴清殊愣了一下。

  “母妃先前就觉得这个宋姑娘还不错,看起来端庄大方, 模样生的又好。就是她父亲的品级略低了一点,所以我才犹豫了很久…”

  “母妃,您不能只看眼前啊。宋大人是我的启蒙老师,他的才学和人品,儿子再了解不过了。他绝不会一辈子止步于从五品的位子上的。”

  淑妃想了想道:“也是这么个理儿。而且母妃还想了,宋尧本人身上虽然没有爵位,可宋家的家主恪靖侯是他的嫡亲兄长,长嫂又是皇上敬重的姐姐淮阳长公主,侄子还是前几年的榜眼,也是前途似锦…总之宋家算是京城这些家族当中底蕴最深的清贵世家了,族中人口众多,姻亲关系无数。你若是当了宋家的女婿,将来这人脉一下子就能打开了。”

  “那…傅家呢?”裴清殊知道不好开口,但这话还是要问:“母妃打算怎么回那两位舅妈?”

  淑妃笑了笑道:“既然正妃的位子已经打算给宋家姑娘了,那你五姐姐是不用考虑了。她一个嫡女,怎么着都是没办法给你做侧妃的。你若是愿意的话,就在你六妹妹和七妹妹当中选一个做侧妃,选哪个都不要紧。只是不要过太久再做决定,毕竟女孩子家到了这个年纪,都是得抓紧时间找婆家的。”

  对此裴清殊并不意外,只是点点头道:“母妃,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再和两位妹妹接触一下?”

  “那没问题,就算是娶侧妃,那也不能随意选,得选个可心的才行,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呢。”淑妃不知怎么,突然叨咕了一句:“要说起来,当年我一个嫡女,还给皇上做了侧妃呢…现在皇子妃的身份啊,真是越来越低了。”

  裴清殊猜测道:“应当是父皇的儿子太多,怕外戚势大,会影响朝政的原因吧?”

  其实裴清殊能够理解皇帝的做法,毕竟妻族对一个男人的影响特别大。就拿五皇子来说吧,原本他是一个老实人,可如果他娶了一个出身显赫的妻子的话,那他的岳家就很容易会生出别的心思来,鼓动五皇子做一些争权夺利的事情,到时候朝堂上的局势可能就会更乱了。

  淑妃缓缓点头道:“这样看来,你宋先生的品阶稍微低一些,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和淑妃商议妥当之后,裴清殊又寻了个日子,去钟灵宫找俪妃。

  虽说俪妃说过不会在他的婚事上有什么要求,让裴清殊自己挑个合心意的就好了,不过裴清殊觉得,俪妃毕竟是自己的生母,在正式议亲之前,还是要问一问她的意见的。

  和裴清殊想象当中完全相反的是,俪妃听了裴清殊的打算之后,并没有立即说好,而是深深地看着他说:“这是你自己的主意么?”

  裴清殊浅浅地笑了一下:“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婚姻大事,绝非儿戏,你可要想好了再做决定。”

  还不及裴清殊回答,俪妃又补充道:“毕竟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人家姑娘的一生。你若决心要娶她,就一定不能辜负了她,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裴清殊感觉得到,俪妃说这话是走了心的,于是他也和俪妃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承认,我想娶宋姑娘,是看中条件多于感情。可是感觉这种东西,实在太虚无缥缈了。受各种礼教所限,我又没办法深入了解那些未婚的姑娘。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选妃。不过母妃放心,只要宋姑娘答应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俪妃默了默,颇为无奈地说:“你说的也对。受礼教所限…这一辈子能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相守,实在是太难了。”

  自打上次解开误会之后,母子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长谈过了。裴清殊见俪妃谈兴还不错,就同她讲了卢维成亲回京,娶了永昌伯家的姑小姐,还带回来一个小儿子的事情。

  俪妃难得露出一丝笑模样:“是么?改日有机会,我倒想见见这位卢夫人。”

  裴清殊觉得俪妃每次提起卢维的时候都挺开心的,一点儿都不像卢维自己所说的,俪妃躲着他,对他避之不及之类的。

  裴清殊好奇之下,忍不住问道:“母妃,卢先生总说您年轻的时候看不上他,也没看上那位…钟太医,这是真的么?”

  如果不是最近见了好几次那位钟太医的侄女,裴清殊恐怕根本不会把这句话问出口。他总觉得长辈们对当年的事情讳莫如深,至今都没有给他还原出事情完整的真相。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只是裴清殊一直没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去了解实情。现在其实也不是那个最好的时机,只是裴清殊实在是好奇,等不及了。

  俪妃见他这么问,下意识地说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和你们这些小辈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再问?”

  “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都这么大了,您还把我当孩子看呐?我只是想知道,在父皇之前,您到底有没有爱过其他人。您和那位流放到外地去的钟太医,又是什么关系?”裴清殊越说越觉得,这件事明明和他自己很有关系,“为什么父皇当年会疑心我不是他的儿子?如果母妃当年不曾和钟太医有情,父皇怎么会那样想呢?”

  俪妃听了,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裴清殊也坚定地看着俪妃。

  一般来说,父母一辈的人,的确很少会把有关自己感情的经历说给孩子听。

  但裴清殊觉得,俪妃这样特立独行的人应当是个例外。

  果然,俪妃沉默了很久后,终于叹了口气,告诉他说:“阿维比我小几个月,我没有弟弟,就一直把他当成弟弟看待。我性子孤僻,不喜与人交往,他会那么想,我也并不意外。至于那位钟太医…他是你姨母的表哥,因此钟家和林家多有来往。只不过我和他的接触很少,与他并不熟悉。在和他定亲之前,只是打过几回照面而已。”

  裴清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既然钟太医和姨母是青梅竹马,那为什么和钟太医定亲的不是姨母,而是您呢?”

  “家中原本的打算便是让堂姐嫁给他的,只是延和六年,秀女大选,我们林家必须送一个女儿入宫。我这性子,家中长辈都担心我会触怒龙颜,连累家族,或是得罪了高位妃嫔,葬身于宫中…当时我们这一辈只有我们两个年轻女孩儿,所以最终长辈们决定,让性格温和的堂姐入宫。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来得及和钟太医订亲。不过在此之前,两家人已经透露出了要结亲的意思。所以堂姐入宫之后,为了表达对钟家的歉意,家里人就想让我代替堂姐,和钟太医订亲。”

  裴清殊听的入了迷:“母妃当时愿意么?”

  俪妃摇摇头:“当然不愿意。我当时认为他们两个两小无猜,钟太医心里肯定是有堂姐的,我又何必挤进他们之间?可那位钟二公子告诉我说,他们只是兄妹之情,绝无半点男女私情,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我。就算堂姐不入宫,他也不会和堂姐成亲。他其实早就知道我在写书的事情,他也支持我婚后继续写书。我承认,听他这么说,我心动了。因为他答应我,婚后可以给我最大程度的自由。”

  裴清殊这才知道,原来钟太医和恩嫔并非情投意合,而是恩嫔…一厢情愿。

  “那后来呢?”

  “后来,就在我和钟二公子订婚后不久,皇上不知怎的,突然要我进宫。我想过各种办法抗拒,装病也好,绝食也罢,什么方式都尝试过了,可是都没有用。我甚至试图毁容,在脸上划一道疤…是钟二公子救了我。那个时候我很绝望,在绝望之下,我生出了一个错误的念头。”

  裴清殊听得心惊肉跳:“您…做了什么?”

  俪妃张了张口,似乎十分难以启齿:“这件事情,我实在不方便告诉你。”

  裴清殊心中却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您在进宫之前…曾经和钟太医有过夫妻之实?”

  俪妃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没有,绝对没有!但是…”俪妃本是不想说的,但见裴清殊已经猜到这个份上了,只能告诉他说:“当时我一时冲动,的确有过这个念头。可是…他拒绝了我。”

  面对俪妃这样的大美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竟然能够坐怀不乱…说明这位钟太医,还是知道轻重的啊?

  可后来,他怎么会中了皇后他们的圈套,跌得那么惨呢?

  这回不等裴清殊发问,俪妃便主动地继续说道:“我激愤之下,想过以自残的方式拒绝入宫。结果从高处上摔下来之后,我的双腿没事,却…丢了女子本在新婚夜应有的落红。这件事情,我早已经同皇上解释过了,所以现在…你也不必担心皇上再疑心你的血脉。”

  裴清殊听了,感觉十分无语。他觉得自己之前把俪妃的形象在心中过于美化了,现在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其实俪妃也不过是一个长得像仙子一样好看的凡人而已。她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却也有许多问题,甚至是致命的缺陷。

  很多时候,俪妃想事情都不够周全,有些太过情绪化,太过自我了。起码她年轻时候做的这些事,就坑了不少人,包括钟太医,包括她自己,也包括裴清殊。

  “当年我替她认罪,是因为我知道,我和堂姐都是林家的女儿,就算我拼命撇清自己,林家也一样会受到牵连,还不如让皇上以为犯错的是我。我自知以皇上对我的宠爱,绝对不会取我性命,却有可能赐堂姐一杯毒酒。”

  裴清殊点点头:“母妃为了姨母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很不容易了。”

  俪妃却自嘲地笑了笑说:“不,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心善,而是因为当时‘证据确凿’,我们根本百口莫辩。而且我明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堂姐当初是替我入宫的。原本听钟二公子的说法,我还当他们之间真的没有男女之情。可堂姐在夜里私会钟太医,虽是为人所算计,可她既然去了,就说明她心里真的有钟公子。我在她之后,又和钟二公子订婚,她心中定然不好受。所以我决定替她顶罪,就当是还了我欠她的。”

  听俪妃说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裴清殊觉得困在他心里多年的疑云终于解开了。

  “事后我也想过,当初这场阴谋,完完全全就是冲着我来的,堂姐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所以我这么做,我并不后悔,但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是无辜的的,可我当时…”

  “您不用再说了,我想要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裴清殊实在不想听俪妃亲口说出,因为他是受强迫生出的孩子,所以俪妃当时迁怒于他这样的话。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足够了,没有必要说的那么透彻,太伤人心了。

  俪妃轻轻一叹,淡淡地说:“好吧。不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这个宋家的姑娘,你算是看好了?”

  裴清殊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女孩儿挺好的,我见过几次,知书达理,的确与你相配。”因为七皇子妃林氏和宋氏交好的关系,她们几个来过钟灵宫好些次,所以俪妃对宋姑娘并不陌生。“若你淑母妃不嫌麻烦,就让她出面和宋家交涉吧。她出身名门,更懂得这些礼数上的东西。有需要我的地方,同我说一声就是了。”

  俪妃向来不喜交际,她这么说,裴清殊并不意外,甚至还觉得有些轻松。

  从钟灵宫出来之后,裴清殊觉得心里头又踏实了不少,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大概…还是为了钟姑娘的原因吧。

  说句老实话,在和公孙明说出那些话之前,裴清殊从未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心里是更喜欢谁的。因为他和女孩儿们接触的机会还是太少了,很多时候只能凭大致的印象,对她们产生一定程度的好感或是恶感。

  就像七皇子他们说的,他对钟姑娘的感觉或许的确是有几分特别的,但这种感觉还不足以说成是什么爱情。裴清殊甚至觉得,皇帝对俪妃那种炽热的感情,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

  所以这点好感,还不足以让他去纳钟姑娘为侧妃。

  如果他没有夺嫡的打算也就罢了,裴清殊还可以减少在事业上所要花费的时间,多照顾钟姑娘一点。

  可既然他有…

  裴清殊知道,如果他真的娶了钟姑娘,可能很多时候,就真的顾不上她了。还不如让这个好姑娘嫁给一个出身稍微低一些,却可以让她做正室、宠着她的人,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

  或许是因为他做过女人的原因吧,他更加希望他所喜欢的女孩子们能够过的更好,哪怕是不能和他一起生活。

  当然,这也可以说是因为他的决心还不够。是他对钟姑娘的好感,还不足以让裴清殊拼尽全力,尽量兼顾事业与后院,多投入精力照顾她。

  裴清殊告诉自己,还是像现在这样,先商议和宋家的亲事,再看看傅家的两个庶女…至于钟姑娘,他还是不要再想了。

  不过,就算心里头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难免还是会有一点意难平。

  尤其是现在他长大了,又到了适婚的年纪,最近京中各种各样的宴会都会邀请他去参加。时不时地,裴清殊就能在左三姑娘或者林氏旁边看到钟姑娘。

  现在每次见到她们,裴清殊都尽量躲开自己的视线,不让她们误会什么,也省得自己见了谁再多想。

  不过,就算裴清殊十分注意和闺秀们保持距离,在很多场合上,还是难免会和她们有所接触。

  比如这日荣国公,也就是裴清殊名义上的外祖父傅老爷子大寿,裴清殊作为一个便宜外孙,必然要亲自出席,向傅老爷子贺寿。

  现在裴清殊早就把这些贵族的宴饮习俗摸透了——吃饭喝酒,那只是第一步。京城里的宴会,基本上后头都要继续看戏、听曲、赛诗,或者像今天这样…比武。

  要说起来,傅家不愧是百年大族,裴清殊觉得傅家人还是比较有远见的。

  就拿傅家年轻一辈的公子们来说吧,他们每一个人都早早地规划好了未来的路。傅大公子生性严谨肃穆,武功又不错,就走了武官的路子。考取武举人之后,他现在的官职虽然不高,但作为傅家的嫡长孙,傅大公子的前途定然不会太差。

  傅二公子性子活泼,可是读书不行,武功不会,家里就教他如何管理祖产,经营傅家名下的店铺。

  傅三公子到傅六公子这几个男孩儿都比较老实听话,便统一被送到了家学里读书。现在十八岁的傅三公子,已经考中了举人,傅四公子也中了秀才。

  至于傅七公子,也就是傅煦,他被安排在裴清殊身边,做他的伴读。看起来身份是最低的,可只要裴清殊将来发展的好,傅煦未必不能成为兄弟之中最出息的一个。

  今天傅老爷子突然提出要让他们这些年轻人比武,主要就是为了向各个家族炫耀自家的子孙如何出息,尤其是他的长孙傅大公子。

  可裴清殊这种被拉来当陪衬的就比较惨了——他虽然也会拉弓射箭,但是比起箭无虚发,百发百中的那些武举人来说,他还差得远呢。

  不过眼看着别的年轻人都下了场,裴清殊无奈之下,也只能跟着在里头…划水。

  因为傅家统共有七位公子的缘故,傅家的靶场上共有七个靶子,不过今天的来宾里头却有二三十个年轻的男客。于是傅家人便把他们这些参赛者分为四组,每一组七个人,每组取前两名进入下一轮。

  裴清殊对自己的射箭水平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只想着尽力而为,别太丢人,不要五发都脱靶了就好。

  谁知裴清殊站好之后,刚刚拉起弓,摆好姿势,一旁突然传来几个少女兴奋的欢呼声。

  裴清殊侧过头一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身旁不远处竟然聚集了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个个睁大眼睛,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裴清殊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箭给射歪了。

第107章 骚扰

  裴清殊稳定心神,尽自己的全力瞄准靶心。

  有这么多人盯着自己瞧, 裴清殊肩上的压力难免会变大。好在他发挥得还算不错, 五发一共射中了三十五环, 在他们这一组里头排第三。

  虽然没成功晋级下一轮比赛, 但好歹输的不算太惨,面子上过得去了。

  裴清殊感觉,似乎有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放水了。不然有的人怎么会五发只中了十几二十环?

  还是说…这些世家子弟当真如此不注重学习骑射呢?

  裴清殊还没来得及深思,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十二殿下实在是太可惜了,只差一点点,您就能成功进入下一轮了。”

  裴清殊下意识地看向她,发现说话的原来是傅家的六小姐。

  裴清殊笑了笑, 谦逊地说:“没什么, 我的骑射功夫本就平平, 和表哥他们相比差的远了。有这个结果,也是意料当中的事情。”

  傅六姑娘依旧崇拜地看着他说:“这算什么,听说殿下文采斐然,字写得又极好, 只可惜流传出来的墨宝太少了, 在京城里可是一字难求呢!”

  裴清殊尴尬地笑笑,此情此景,倒当真让他想起当年的容漾了…

  傅六姑娘和裴清殊说话的时候,傅七姑娘就在一旁巴巴地看着。不知是不是年纪小的原因,她的个子比堂姐低一些。小姑娘顶着一张圆圆脸,用圆圆的大眼睛仰望着裴清殊的样子, 看起来十分清纯可爱。

  裴清殊和傅六姑娘无话,正要走的时候,傅七姑娘忽然鼓起勇气,叫住了他:“殿下,您额头上出汗了,用这帕子擦一擦吧!”

  裴清殊一愣,正要拒绝傅七小姐的美意,就见傅六小姐已经没好气地教训起了堂妹:“宝璋,你说什么呢!男女有别,殿下怎么能用你的帕子?!”

  傅七姑娘被姐姐给骂懵了,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含在眼圈儿里说:“我,我只是好意呀…”

  “好意也不行,传出去了,人家会说我们傅家的女儿没家教!”

  见傅六姑娘为一点小事都快把傅七姑娘给训哭了,裴清殊连忙出言做起了和事老:“六妹妹,都是自家兄妹,七妹妹怕是也没多想。她年纪小,你们回去后好好说就是了。这里人多,你就别再说她了。”

  傅六姑娘见裴清殊出面替傅七姑娘说话,心里头就更不高兴了。不过碍于裴清殊的面子,她也不好再继续教训下去,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应了声是。

  裴清殊见了,便放心离开,去换衣服去了。

  一般来说参加这种耗时比较长的宴饮,皇子的贴身仆从都会带一整套衣物备在马车里,以防主子们在宴会上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没有可换的,那可就要出糗了。

  裴清殊刚才射箭之前做了一点热身运动,防止拉伤。虽说没有把衣服弄脏,不过后背还是出了点儿汗,有一点汗渍已经透出来了,小德子就问他要不要换衣服。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小德子立马就差底下的小太监去取,这会儿已经取回来放在厢房里等着了。

  去往厢房的路上,裴清殊就在想刚才那两个表妹的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就得从这两个人里选择一位纳为侧妃了。

  傅六小姐和傅七小姐,一个性格活泼,是个急脾气。一个腼腆可爱,是个慢脾气。要说两姐妹有什么共同点的话…裴清殊觉得,她们两个倒都不像那种心机深沉、满肚子坏心眼儿的人,就是性格有所不同罢了。

  裴清殊想到一半儿,思路突然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黄衣女子给打断了。

  裴清殊看着面前的女子,无奈地说:“汪姑娘,请问你有何贵干?”

  汪嘉懿笑容满面地对他说:“十二殿下,上回见面的时候多有得罪,还望你不要和我计较。”

  裴清殊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转了性,不过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和他都没有关系,他只想和这位汪小姐保持距离,躲得远远儿的,越远越好。

  “哦,好的,没关系。”裴清殊应付地说完,就要绕开汪嘉懿继续往前走。

  谁知他往左边走,汪嘉懿立马跟着移到了左边,继续堵在他的面前。

  “十二殿下先别急着走啊,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作为赔礼送给你吧!我从来都没做过女红,这可是我扎破了手指头,好不容易绣成的哦,上面还有一点我的血迹呢…”

  裴清殊吓得连碰都不敢碰那荷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么贵重的东西,汪姑娘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

  “给你你就拿着嘛!”汪嘉懿不由分说地将那荷包塞到裴清殊怀里,“你看背面,还绣了我的名字呢。嘿嘿,这字不是我绣的,是绣娘绣的。都怪我爹当初请的那个测字先生,给我起的什么鬼名字呀,这么多笔画…”

  嘉懿?这还是裴清殊第一次看到汪姑娘的名字,应该是嘉言懿行的意思吧!

  裴清殊想起上次他拒绝汪姑娘之后,汪嘉懿骂他的那些粗话,就觉得…这名字简直就是对汪姑娘本人的讽刺啊。

  他像捡了烫手山芋一样,连忙把那荷包还给汪姑娘:“不行,这东西我真不能要。”

  汪嘉懿见他对自己辛苦缝制出来的荷包弃若敝履的样子,气得立马原形毕露:“裴清殊,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这句话我倒是想问问汪姑娘,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做,才能不再纠缠于我?”就算顾忌着英国公的权势,裴清殊一个皇子,也不可能一再好脾气地忍让下去:“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英国公去请父皇赐婚,可父皇并没有答应。”

  裴清殊说的没错,汪嘉懿的确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大受打击之后,才决定转变路线,给裴清殊绣荷包,希望向他道歉之后,就能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

  她本以为以自己父亲的得宠程度,皇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满足她的愿望,替她和裴清殊赐婚。到时候圣旨一下,不管裴清殊愿意不愿意,就都得娶她了。

  却没想到皇帝这个没出息的,竟然顾忌着俪妃的想法,咬着牙没松口,把她父亲给糊弄过去了。

  汪嘉懿生气归生气,可是一想到裴清殊的样子,她就怎么都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于是又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你以为皇上不赐婚,我就没办法了么?”汪嘉懿见裴清殊不肯收她的东西,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也懒得再装下去了,冷笑着看着裴清殊说:你太小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