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地去怀中摩挲那块订婚的玉佩,这才想起,是给扶曜了,订婚的玉佩,她一拍脑门,埋怨自己的迟钝,自从订婚以来,初遇扶曜,当时他女扮男装,她见了本是合眼缘的,这人长得又是没的说,可他去了家里,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一堆,无非是说她不成器,不成材,既不进京当官也不挣钱做大,典型的游手好闲,整日地跑江湖,与她不是一路人,要退婚。

退婚可以,她非要稀罕他吗?非要这么说她吗?扶颜懊恼地想,虽然他说的是部分事实,但是也实在伤人,她痛快地答应了,在爹爹不同意的情况下扔回了他的玉佩,然后窝着一口气,越发的不想回京,不想经商,偏在江湖里也闯出一片天,从一开始的卖一些简单的情报,到后来的惠英阁,做了幕后老大,也算是有个喜爱的家业了。

只恨他什么都不知道,真想带他去看看她的天地,告诉他,她扶颜不是吃货!

可为什么就和他较劲,这也早到了适婚的年纪,爹娘心急,她偏就不急,她现在忽然想起来了,那时候她说的狠话,她说偏要叫他后悔!偏要这个男人做夫君!

为什么非要他?别人不行吗?她如今仍旧是处女一枚,为的是什么,图的是什么啊,扶曜这个人,对着她永远是一张淡漠的脸,唯一庆幸的是,他在众多倾慕他的人当中,只恼她,只厌烦她,连姚渺这么个虚情假意的,都能敷衍一通,她,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入他的眼了?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扶颜一口气冲到了城西的王媒婆家,这人昨个到了公主府,还给她介绍小公子相识来着,爹娘也催着她,相看相看,自己正是发着呆,也忘记了是不是答应了。

王媒婆给介绍的小公子是容家的,她是受了相府的托付,说起这公子也是个顶尖的,她一顿海口褒奖一番,扶颜耳尖,听着还有一句说是身姿与清越殿下很是相像,急忙叫她安排见面了,怕是自己后悔一般,还一副心急的模样。

这王媒婆本来以为是没戏了,这会自然是眉开眼笑地叫人去通知容府的小公子,约在了西厢楼,扶颜赏了她一个大红包,转身就去了西厢楼。

西厢楼的雅间,扶颜也未久等,说起这位公子,也不是别人,就是那位现在恨嫁的容姒,他到了适婚的年纪,家中还是心急给他相看了,他本来是想找一个地位不要太高的,这样的话,他嫁过去,也绝了纳小的心,这当口家中母亲又看上了高阳郡主,说起身份,也算门当户对,当然,如果她们不知道他的身世的话。

他明着是应了,一脸愿意的模样,其实意愿不大,昨个王媒婆来回了,以为这事就此揭过了,不想今日一大早就得到了高阳郡主的邀请,他呆坐了一会儿,这才坐了马车来。

扶颜先回府禀明了爹娘,也没等多久,这位容公子就到了西厢楼,白日里,都是些新来的练嗓子,她叫了些点心和茶水,二人齐齐坐下,这才寒暄起来。

刚见面的时候,也是有些吃惊,这位容公子的装扮姿态,果然和扶曜有点相像,不过仔细一看,却十分不同,她收起了惊讶地心思,京城中扶曜的装扮哪一身不是风靡一时,多少公子竞相模仿,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不过这容公子脸上神色倒也像了些,只是熟悉的人才看得出来,她暗自想着,扶曜那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淡漠疏离的模样,其实与他近了,就能发现,他有些呆气,别人都道他是清高,其实他是不知如何开口而已,一开口就呆里呆气的,完全颠覆了他的完美形象…

“不知郡主想什么这么出神?”容姒苦笑着端起了茶碗。

“哦,吃茶吃茶,”她眉眼弯弯:“不知公子今年妙龄几何啊?”

*******

扶曜起了个大早,他想了自己看过的所有戏文,觉得自己对扶颜好像真有点说不清的情意了,他本来就不是迟钝的人,更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想到哪就是一根筋的认定,随便吃了点东西,直奔公主府。

柳意受扶夕的认命,方便打探敌情,死活要跟着,主仆二人呆头呆脑就这么闯进了公主府,一找扶颜,结果连城说,她去了西厢楼,还附送了小道消息一枚,去相看小公子了…

扶曜当时并未觉得又任何不妥,他也相看过,这是未婚男女很正常的活动,他比较镇定的在公主府吃了茶,和姑父说了一会话,这才有礼地退了出来,柳意问他去哪里,他想了一会儿,只说,去西厢楼,他想问个明白。

他想的简单,二人坐了马车,到了西厢楼自然有人来引见,扶颜坐的雅间在二楼,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忽然犹豫起来,柳意悄悄拉了他的袖子,直言说人家郡主在相看小公子的话,这么冒然上楼怕是不妥,他忽然就恼了起来,厉声喝退了他,非要他去门外等着,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他以为他能继续淡漠下去,事实上,扶曜没有见到扶颜,他不能保持她所谓的面无表情地脸,是因为刚好听见了她说的话,当时他就站在雅间的外面,听着二人说话,鬼使神差的就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离去。

那小公子提起了他,对于她们的关系满心的好奇,本来二人订婚这个事一般人是不知道的,偏她就拿出来当笑话讲给人家听,甚至还嘲讽他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说谁要娶到家里成天见着若是变成了夫妻脸,那可糟了…

小公子问她:“京城中很多人都仰慕他,那郡主就没有喜欢过清越殿下么?”

她的回答是:“谁喜欢他呀!”

他转身离去,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迎刃而解,她不喜欢他,就像是卸下了身上的重负一般,扶曜一言不发,回到郡王府就脱了外衫,躺到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不想这一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还多个半天,到了次日晌午,才幽幽转醒…然后见了焦急地爹娘,坦言相告,扶夕红了眼睛,这才将自己的身世托盘而出,也说了血亲的事实,说了耶律筱雅为什么阻其婚事的根本原因,他也后来才知道的,扶曜听了很快做了决定,请求去大辽,暂时不回东晋,夫妻二人相对无言,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答应。

**

扶颜与容姒也算相谈甚欢,二人在西厢楼坐了小半天,潇洒话别,临别前,容姒了然于胸,笑意吟吟,问她:“郡主觉得可有联姻的可能?”

她吓了一跳,急忙撇清关系:“开玩笑,咱们不合适。”

他心知是这个答案,叹息道:“郡主心中有人,以后还是别借故相看小公子了,惹了别人的一地芳心就不妥了。”

“公子何处此言啊,”她躲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门外:“有什么人,恼人倒是有一个!”

“郡主如何不知?”容姒起身欲走:“就连容姒这般愚钝的人都听得出来,这半日竟听着你说他的事了,难道郡主不是爱慕清越殿下的吗?这般明显谁看不出来呢!”

这么明显…了?

她呆傻之际,人已经走了,掐了把脸,一定是受了扶曜和姚渺的刺激,这才气得满口胡言乱语,可不是和容姒说了半日他的事了,真…真是恼人!

说是恼人,可还是板不住自己的脚,溜溜哒哒就到了郡王府,到了后门,正逢灶房的人出来采办,刚好认识,问了几句,说殿下出门回来之后歇下了,几天都睡不好这会睡得正香,郡王说了不许打扰。

她得了他的讯息,听着他安心睡着,喜滋滋地回家了…

不想这人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她登门造访,被舅母拦了回来,悻悻地回到公主府,难以心安,莫名的忐忑,叫她坐立难安,连城问了,她也不敢隐瞒,终于将心事说了,想通了,想要扶曜。

连城将妻主找了来,二人将婚事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也讲了庐阳公主娶了血亲的哥哥之后无后的事(详见将军嫁到,提到庐阳公主娶亲兄,后知血亲,产子夭折大概也就是近亲结婚无后的事)

虽然扶颜小声反驳了,舅舅(扶夕是扶苏的爹服药之后生的)和母亲是血亲也不同母,表哥和自己还差了一层关系呢,但是也不由得心冷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在房中不吃不喝呆了一天,又过一日,爹爹连城忽然来告诉她,说扶曜要回大辽了,而且已经出了京城,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抱着爹爹说了句保重,扶颜冲出了公主府…

后来的后来,过了很多年,扶曜仍旧记得,那一天艳阳高照,扶颜施展轻功,疾奔而来拦住了马车,他挑着车帘,看着她气喘吁吁,一脸急色,忽然很想笑。

他板住脸色,问道:“为何来?”

她拽着缰绳,大声答道:“为你而来!扶曜我不许你走!你若走也要和我一起走,这次我就是死皮赖脸也要和你在一起!你跟我走…”

他转过脸去,柳意瞪大双眼看着自家殿下舒展双眉,这一笑便是倾城国色,只背对着扶颜却是看不见。

“为何要和我在一起?为何非要死皮赖脸?”扶曜想起哪句问哪句。

“不死皮赖脸你就走了!”她也顾不上车队的许多人在看了,只管喊道:“扶曜,我娶你!除了你我不要别个!”

“跟你走,又去哪?”

“你只管跟我走,自然有我的世界!”

她倒是脸皮厚,扶曜收了笑意,又问道:“你可知姑姑为何不愿你我成亲?”

“我知道!”

“那你还来?”

扶颜继续厚脸皮:“没有你我宁愿一辈子不成亲!”

扶曜转过身来,正色问道:“你不后悔?”

她紧紧抓着缰绳,柔柔地看着他:“后不后悔只有以后才能体会得到,我不能说我绝不后悔,但是我知道,若是放你走了,我定后后悔一辈子!”

他唇边笑意如春风一般荡漾开来,柳意这会儿下马车牵了白马来,扶曜纵身一跃,跳到了马上,他俯身看着扶颜,眸色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上来!”说着伸出手来。

扶颜先是咬唇看着他,了止不住的笑意却终于泄漏出来,她大笑起来,直笑得停不下来,马上的人儿也是笑出声来,车队中的侍卫受了柳意的安排都不敢轻举妄动,二人就这么相视而笑,他伸手等着她,她拽着他的手,借力上马,然后这匹白马载着两个人,远去了…

扶曜番外到此全部结束,下面想看谁的,报名,若不报名,依着妖自己喜欢的来,还有三章左右就全文完结了…

女尊新文名字已经起好了《金玉良缘》

尚在犹豫中就一章发出来还是存稿,是穿越女尊…

正文 苏萧篇(终)

第五十一章

扶颖的第一个男人,就是惜君楼的小倌,彼时她正是青春年少,惜君楼也只是个单纯的青楼,她早已记不起他的模样,只后来逐渐不找他了,给他赎了身,便不知去向了。

她第二个男人曾是惜君楼的头牌,那时她沉迷于肉/欲,常常与他缠绵,后来为了妹妹扶苏,开始计算着以后的每一步,见她这般沉迷酒色,君后倒也放下了心。

然后她买下了惜君楼,扶颖知道,身边的眼线很多,扶苏身边尤其多,母皇最是心疼小妹的,想方设法换了几个眼生的,也免去了扶颖许多心思。

这三个人当中,小鱼儿最小,最爱哭鼻子,其余两人,小虾米最大,模样端正,最为体贴,剩下小饭团,小小年纪便见端端美貌,也是最有心计,他三人一心侍候扶苏,倒也心齐,那年小妹糊涂,摄政王带着扶夕在殿前验身,她冷眼瞧着,不出意外验出个女儿身来,小虾米成了替罪羔羊,活活被杖毙。

自从那日起,她就觉着小妹不一样了,扶颖笨拙地安抚她,她趁机将苏萧,也就是当时的小饭团交给了她,她将人带出皇宫,植入惜君楼,起初,因为扶苏的缘故,也多方照顾,后来有一段时间,扶颖去封地住了一段时日,等她回来的时候,早将这个人抛之脑后了。

一日她去公主府见妹妹,二人把酒言欢,天色晚了就自然留宿,半夜,她也是睡不着,在园中胡乱晃悠,小鱼儿的身影一闪而过,远远的跟在他身后,竟是出了府。

扶颖是一时好奇,一直跟着他走过了长街,就在转角的酒肆看见了苏萧,许久不见,他更添媚色,只半夜出行,衣着装束都简单了许多,小鱼儿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远远看着,他二人都很感伤的模样。

鬼使神差的,她开始关注起了苏萧,再去惜君楼,发现他从默默无闻的小倌混成了头牌,要知道,惜君楼最不缺的就是美貌的男子,他模样虽然上乘,却不是最出挑的,楼里的爹爹对他赞不绝口,说他心计好,适合这里。

心计好…她闻言敬而远之,从小在后宫长大,最厌烦的就是勾心斗角,从此便不怎么待见苏萧,若不是出了一场意外,或许她这一辈子就躲开他了,不想却是命中注定,一次在宫中吃了君后的亏,她恼怒之极,半夜跑去惜君楼里泄欲,本来是叫了另一个的头牌,不想稀里糊涂的进错了屋子,直接上了苏萧的床。

次日醒来,惊诧的发现,他在惜君楼里这么久,还保留着童子之身,而现在,这童子身给了她,果然不简单,这是她第一个想法,扶颖从来不为男人烦心,这次也不例外,苏萧一点也没声张,就像没有那回事一样,她逐渐不自在,每一次去惜君楼,每一次偶然看见他,都觉得欠他点什么,偏他神色如常,从不见失态。

扶颖开始将惜君楼交给他打理,他也是做得有声有色,在客人中游走,八面玲珑却从不吃亏,她都看在眼里,想着反正也是自己的人了,一次和两次差不多,从此,苏萧成了她的专属情人。

慢慢的,就成了习惯,可她的脑海中,从来没有爱这个字眼,更没有唯一这两字,正常人家的男子,都会吃醋,扶颖也想着苏萧能正常一点,可她颇有些忐忑的找了个男人,这人却只给她换了个房间,对着她身上别的男人留下的味道皱眉不已,不哭不闹,不恼不怒,偶尔,她睡在他房里,夜里醒来,发现他从睡着开始就是一个动作从不改变,后来才得知是从小受害使然,她心酸不已,想对他应该好一点。

可还没付诸于行动呢,刺客便闯入了惜君楼,扶颖毫发无伤,代替她受了一剑的苏萧却是伤的不轻,多少年后,她依稀记得,当时他笑得灿烂,从未见过他那般明朗的笑颜,口中甚至都吐出血来,偏还止不住笑意。

他说,你对我的好,我还你了,真好…

他的话没说完就昏过去了,也不用他说完,扶颖懂了,他是觉得解脱了,可她不依了,这个男人,甚至可以为她去死了,世间又能有几个?

她进宫禀明母皇,惹来一顿毒打,可这也不能浇熄她想要娶苏萧的决心,苏萧醒来之后给她传去了讯息,上面只画有一个弯腰身子的男子,她就懂了,这个人不愧是她看中的,不扭捏,有伎俩,重新求了母皇,娶他为侧夫,这才勉强答应,扶颖欢天喜地的将人娶回了家中,也算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苏萧一人分饰两角,两边跑,可是忙坏了。

偏就那个时候,扶苏去了北大营,扶颖送使者回西晋,竟是一去不复返,苏萧心急如焚,先一步跟了去,后来传回简讯,只说扶颖被抓,暗示扶苏来救,三公主果然不负众望,与他携手,救出了扶颖,若不是当时她正在左拥右抱,好不痛快,可能也是个小别胜新婚的状况,可惜她闲极无事,逗弄美人做消遣,正被苏萧撞在枪口上,他第一次表现出了对她的愤怒!

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