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郁地说着,抓起她的两只手,将她的手腕割破了。

古招欢感受到了刀刃割破皮肤一瞬间的疼痛,而自己的血就这样潺潺流出。瞬间,脸色泛白,自己的血液缓缓流出,

“蛊虫会让你的血流得彻底干净…你不要害怕…你会安静地死去…”千焦轻声说着,双手将她打横抱起。

他抱着她,将她放入了水晶棺材。而她已经横躺在那个死去的女子身边,感受到了她身上冰冷的温度,还有浓郁的药草味以及尸体陈腐的霉味。

手腕处,血液正在孜孜流出。

什么蛊虫…什么东西…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也不想知道…

在这个瞬间,她竟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自己再也无法见到皇甫御人。她是如此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

他会着急吗?

如果她真得就这样死去,他是否会为她流泪?

古招欢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越流越多,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意识有些不清了,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昏迷,她怎么能就这样睡着。

流水叮咚,琴声更是飞扬,而她身体里的蛊虫慢慢地将她体内的鲜血更加迅速地流逝。

“千焦!你把她怎么了?把她还给我!”深沉的男声,焦急地响起。

就当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那熟悉的男声。她心里一喜,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却发现自己连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了。

御人…

我在这里啊…

月亮泉的洞穴外,皇甫御人恰到时机地赶到了。连续一天一夜的奔波让他看上去有些憔悴,那双碧绿的眼眸更是泛红。

他拔出了腰间的长软剑,指着千焦厉声大喝,“你将她藏到哪里去了!”

而身后的曲阴阳以及莫不凡两人,瞧见了这悬崖下的深渊,竟然遍地的骸骨,不禁心惊。血流满地,空气里的血腥味道还在凝重。

御人——

他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喊声,不禁焦急地朝着那抹声音扭头望去。泉水深处,见不到底的幽暗地方,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皇甫御人拔腿就朝那儿奔去,一旁的千焦急忙阻拦。

此时,莫不凡以及曲阴阳急忙闪身挡住了千焦。一时间,掌风凛冽,琴弦夹杂着内力,朝着他们两人席卷而去。

皇甫御人急忙淌水而过,在那幽暗冰穴尽头瞧见了水晶棺材,他心里一惊。又是急步奔进了水晶棺材前,瞧见了棺材里满是鲜血脸色惨白的古招欢。

他胸口顿时一闷,疼痛不已。

水晶棺材里,古招欢紧闭着双眸,长而卷曲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之上。苍白虚弱的容颜,还有那孜孜不断的鲜血,正从手腕里汹涌而出。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半点力气。

微微动了动唇瓣,想开口喊他的名字,可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御人——

皇甫御人瞧见她微微蠕动地唇瓣,识出了她所呼喊的字眼。他连忙将她从血泊中打横抱起,余光瞥见了水晶棺材里沉睡的另一个女人,不禁大吃一惊。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竟然和自己的母后长的一模一样?难道是母后出事?可是这不可能!母后明明还在皇宫之中,安然无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女人又是谁?

难道是…

皇甫御人又是困惑又是诧异,强压下那份震惊。他低头望向怀里的古招欢,更是将她搂紧。伸手点住了她的穴道,防止血液急速流逝。

“欢欢!你怎么样了?我来了!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有没有怎么样?”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古招欢只是感觉耳边有人在呢喃地呼喊自己,她已经不知道是谁,眼睛也睁不开,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抽走了。

她又动了动唇瓣,无声地呢喃:御人…

皇甫御人一下子皱起了英挺的眉宇,他多想将她搂得更紧些,可是却又怕弄痛她。低头望向她的手腕,吃惊地发现,原本止住的穴道竟然起不了作用!

那些血,还是在流淌。

他赫然凝眸,连忙抱着古招欢奔出了洞穴。

洞穴外,莫不凡与曲阴阳两人一直与千焦在奋力战斗。不过,从眼前的局势上看,他们两人显然是略逊一筹,气息逐不稳。

千焦单手抱着焦尾琴,另一只手拉着琴弦,内力酝于琴弦之上。手指微放,那骸气便朝着他们两人奔去,环绕的气劲让他们无处可逃。

他们两人急忙用铁扇铁拳护体,却也还是遭受重创。

“噗——”

一口鲜血同时喷出,两人单息跪倒在地。

曲阴阳捂着胸口,缓缓地抬起头来,沉声说道,“琴书生!我家主子与你素来无恩怨!你为何要苦苦相逼!”

“赫!我与他本来是无恩怨!只是他的女人,我要用上一用!”千焦扬起一抹冷笑,手指又拉起琴弦,准备再度攻击。

莫不凡猛地伸掌,飞身朝他袭去,“少废话!”

“不自量力!”千焦连眉宇都没有皱一下,松手放了琴弦,内劲顺着气流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胸口。而他的手,已经快要触碰到自己,突得垂下。

莫不凡被他的内劲击中,远远的摔下崖壁,掉落至地。

“不凡!”曲阴阳喝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伸手擦了擦嘴角流下的血迹,视死如归地说道,“就算是一死,也绝对不会让你碰女主一下!”

“很忠心!但是很愚昧!”千焦沉声说道,又是拉开了琴弦。

就在这个时候,皇甫御人踏着池水,抱着古招欢飞身奔到了曲阴阳面前。他望着千焦,却是问向自己的两个属下,“阴阳!不凡!你们怎么样!”

“主子!我没事!”

“主子…不凡还撑得住…”

两人同时沉声回答,心里涌现一阵暖流。

在这个时候,主子竟然还会关心到他们两人。果然啊,他们的主子不是无心的人!在他古怪的外表下,是一颗细腻而且温柔的心。

皇甫御人的视线始终不曾从千焦的身上移开,他听见两个属下说无事,便也放心了。这才开口问道,“你对欢欢做了什么!”

“皇甫御人!你果然聪明呢!你刚才也已经点穴,想要止住她的流血了吧!不过,也被你发现了!血止不住了呢!”

千焦说着,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焦尾琴。

皇甫御人心中怒气横生,更是万分焦急担心。可是他仍旧是不动声色,沉声问道,“你想怎么样!将你的条件说出来!”

“我不想怎么样!我要你女人的血!”千焦眼神阴狠,望着古招欢手腕处流淌而下的鲜血。

皇甫御人咬紧了牙关,低头瞥了眼古招欢更加苍白的小脸,想也不想,直接问道,“你只要血?我的血来交换!这样行不行!”

“你的血?你的血起不了作用赫!”

千焦说着,手指轻划了下琴弦,发出了一串悠扬的琴声。

忽然,古招欢痛苦地呻吟着,吐出了一口鲜血。而那口鲜血,喷洒在他的衣服上,染红了他的衣襟,像是深入骨髓一般得痛。

而在她的手腕的割伤处,隐约瞧见了一团黑色飞速闪过,却是寻觅不到痕迹。

皇甫御人屏着气,心里已经知晓了大概,碧绿的瞳眸里漫起一阵嗜血红光,周身的气势也开始冷凝,空气都变得凝固。

“上次在百花谷的时候,你就给她中下了蛊!”他沉声说道,却是肯定万分。

“没错!”千焦直面迎上,坦然回道。

他的唇角飞扬,又拨了几下琴弦。

随着琴声渐渐停歇,古招欢手腕处的伤口已经奇迹般得愈合,那鲜血也不再流淌而下。只是脸色依旧惨白,唇无血色,虚弱到不行。

“皇甫御人!你果然如师妹说得那样,无事不知无事不晓啊!不过,你也应该知道蛊虫除非是种蛊人愿意解蛊!”

“不然的话,就算你将我杀了,也无济于事!”

他沉沉地说着,狭长的眼眸不经意间掠过了对方,那份得意一闪而过。

皇甫御人听他如此所说,心中那块悬起的大石头忽然放下。之前他还在怀疑,她体内是否被下了蛊,在已经确定万分。

因为他太过自负,所以在这个时候绝对不会说谎。

皇甫御人扯起一抹笑容,神情忽然松散。他望着千焦,又是沉声问道,“水晶棺材里的女人,到底是谁?”

“你没有资格知道!也不配知道!你是纳兰珍惠的儿子就更不必知道!”千焦忽然眯起了眼眸,有些激动地吼道。

他的话里,竟然有一丝隐忍。

皇甫御人察觉到了他的那份隐忍,不再继续追问。只是低头望着怀里的古招欢,忽然沉声说道,“异域有一个小国,小国里有一对公主,她们是同胞孪生姐妹。”

“妹妹被和番远嫁他国,只剩下姐姐一人。”

“传言她不遵礼教,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兄长。这一份禁忌之恋,遭到了那个国家群臣激烈的反对!而她的兄长,不忍重负,终于将她远嫁至异域!!”

“从此,她郁郁寡欢,终年不露笑颜!”

“而那位王,却因为她的香消玉殒而心神涣散,三年之后,被奸人得逞,最终失了帝位!小国一朝覆灭,毁于一旦!”

“长公主在异域听闻此讯,哀伤长辞于世!”

“但是就在她死后的第二天,尸身却不易而飞,消失的无影无踪。”

千焦听着他的娓娓诉说、脸色并没有任何异样变化。只是按着琴弦的手指,微微失了力道,突然发出了“吱——”一声鸣响。

突然的响声,震动了心扉,让人登时惊颤。

皇甫御人望着他,又是徐徐说道,“不过,我听说那位王并非与那一对姐妹血缘关系,她们不过是部落首领的女儿!”

“而那位王并不知晓,还一直认为她是他的妹妹,对于这份爱恋耿耿于怀!”

“你在胡言乱语!你在胡言乱语!满口胡言乱语!”千焦突然狰狞了容颜,手指猛地握住了琴弦,琴弦划破了皮肉,鲜血滴落。

皇甫御人哀叹了一声,声音里无限惆怅,“听闻那位王与长公主曾经孕育了一名孩童,却隐瞒了身份,对外宣称是王收养的孩童!”

“那名孩童如果还尚活于世,大概与你一般年纪了吧!”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应该唤你一声兄长!”

“母后与我曾经说起过,我应该还有个兄长,名叫纳兰辰!”

皇甫御人说完,对上了千焦。他的容颜里,泛起了几许对于亲人的眷恋。之前的那份阴霾,此刻竟然消散,弥漫起漫天得惆怅。

那一场并非是禁忌之恋,造成的孽缘,究竟有几许?

他原本只是一番猜测,现在将当年母后曾将对他诉说的故事再次讲述,瞧见了他的惶恐和不安,心里面更是确定了。

百花谷的琴书生千焦,是与他有几分血缘关系的兄弟。

“太过好笑了!皇甫御人!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我姑姑才不是什么长公主!我姑姑她才不是什么长公主!你在胡言乱语!”

千焦一时间仓皇了神色,手中的焦尾琴也掉落至地。

“我想你应该记得这句话——千千星辰,焦尾为伴!”皇甫御人又是沉声说道,“你取了这诗句里的前两字,不正是这个用意吗?”

“焦尾琴曾是王送给长公主的生辰之物,她更是爱不释手,你的父亲纳兰贺,并不是养父,是你的亲生父亲!”

“而你口中的姑姑纳兰珍雅,并不是你的姑姑,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曲阴阳和莫不凡听到这一切,已经惊讶到不能自己。此刻,他们在这悬崖底,竟然得知了当年兰陵国覆灭的真正原因!

这真是太过震惊!

千焦恍惚地低下了头,他的脑海里不禁想起曾经幼时的一切。嘴角一抹挫败的笑容,他忽然抬起头,扬头长啸,“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父亲…你在临死之时不是对我说姑姑只是姑姑?父亲…你不是只是我的养父吗?姑姑…为什么又是我的母亲?”

千焦伸手捂住了额头,连连朝后退去。

他又是抬起头,望向了皇甫御人,冷声说道,“你在说谎!如果真是这样,为何我的血液无法与姑姑融合,为何她的血液能与姑姑融合?”

皇甫御人低头望着古招欢,轻声说道,“那是因为…她的身体里流着我的血…”

“流着你的血?”千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他低头思忖了片刻,又是连连朝后退去,眼神一转,突然伸手,掌风扫向莫不凡以及曲阴阳。他们两人未料到他突然出掌,闷声晕了过去。

皇甫御人抱着古招欢,并没有阻拦。

他只是扬着一抹淡然的笑容,浅笑地看着身前的人。他是皇甫王朝最为年长的皇子,从来都只有皇弟与皇妹,现在,他的皇兄站于自己面前,心里泛起涟漪。

“你想问什么?”他沉声说道,并不抗拒。

千焦俯身拾起了掉落至地的焦尾琴,轻轻的拭去琴身沾染的血迹。他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有些狐疑地问道:“皇甫御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吗?我是皇甫王朝的首席皇子!”他轻声说道,不咸不淡。

只是那双碧绿的瞳眸里,闪烁着光芒。那一丝光芒里,荡漾着阴郁,却让人轻易察觉出了那几许落寞以及半分玩味。

千焦凝眸望着他,又是开口问道,“蛊虫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阴邪之物,它曾吸过姑姑的血,所以会自行选择血液!为了找寻匹配的血液,我已经等了十几年了!”

“现在,这血液又与你何干?”他厉声问道。

皇甫御人低头望着怀里的古招欢,突然用内力震散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慢慢地转过身,背上那似龙似蛇的青花印记时隐时现。

“看见这个,你明白了吗?”

“这图纹…”

千焦呢喃自语,突然惊骸得朝后退去,捧着焦尾琴的手又是用了力道。他太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难道是煞魇转世…”

“不…这不可能…可是…”他连连摇头,但是这图纹却分明告诉了自己事实就是如此。

他曾经从师傅百花老鬼口中得知,上古妖孽煞魇到了这一世将会轮回转世!而他所投之人,若是不能鼎世便是灭世!

似龙似蛇的青花图纹,时隐时现的光芒。

还有那双碧绿的异样双眸,不正是最好的证明吗?

千焦又是沉沉地笑,感慨万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原来你是煞魇转世!怪不得蛊虫对你的血,会特别喜爱!”

“可是,那又于这女子何关?”他伸手指着古招欢,挫败地问道。

皇甫御人勾勒着一抹唇色,有些自责地说道,“当时她左脸中毒,我的血百毒不侵,为了护她不死,我就喂血于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千焦望着他,沉沉呢喃。

忽然,他单手抚平了焦尾琴,手指轻抹琴弦。

琴声时而顿挫,时而冷凛,却像是一曲召唤生灵的亡歌。

古招欢又是疼痛地呻吟.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她的手腕处一团黑色的东西横空飞出,被琴弦击中,顿时消散于无形,空气里喷洒出血气。

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却只能半眯着,感觉自己虽然仍旧虚弱,可是那阵窒闷却已不再。瞧见了那张白皙俊容,那双碧绿清澈的眼眸。

她想要伸手去触摸颊,却没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