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平敛下浅褐色的琥珀之眸,平静的问道:

“那我问你,北方每几年就会发生一次动乱?每次动乱,将会耗费多少兵力镇压?我方将士死伤多少?哪一回是真正靠武力将他们逼回天源森林的?”

苏青被韩平问得哑口无言,却依旧不赞同:

“正因为有那个百年誓约,所以他们才不能在天源森林以外的地方生存,那个契约,就好像是将猛虎与山林,变成了鱼与水,猛虎可以肆无忌惮离开山林,鱼却无法离开水,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清楚吧。”

韩平眼底一阵困惑,苏青见状,再接再厉道:

“虽然每两年就会发生一次动乱,每次镇压都会有大量死伤,但是,这些都比不上他们离开森林后会造成的杀孽。”

苏青简直气极了,这个女人真是疯了,竟然异想天开想要放出野人一族,如果史书上的记载没错的话,几百年前,韩家先祖可是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野人部落全数圈入天源森林范围,她现在竟然想要放人?太不可思议了。

韩平将苏青的话放在脑中想了想后,才道:

“因为禁止,所以反抗…”

她将头转向李淮璟,有些犹豫的望着他的黑眸不说话,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希望在这关键时刻,李淮璟能够给她一点建议,使她不再犹豫。

李淮璟与韩平对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

“韩平这么做,也许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方法。”他说着,将目光扫至同样震撼的花影身上,不冷不热,似笑非笑道:“更何况,我相信韩平既然可以还他们自由,那就定然有能力再次将之再次束缚,而这一回,韩家便永远不会出现韩平这样的后人了吧。”

韩平感激的看着李淮璟,他的话无疑给了她很多自信,又给了花影和野人一族很多压力,让他们不敢造次。

韩平转过头面对花影,也不开口,就那么冷冷冰冰的看着她,良久后,才听花影有些颤抖的声音自喉咙口挤出:

“你…凭什么?”

“就凭你说我是韩卿风。”

韩平笃定的说完之后,便对花影伸出右手,虽然是第一次做,但韩平好像天生知道般,这种百年誓约一定是靠道术灵力维持,一般以右手为缚,束缚者与被束缚者形成一种精神上的契约。

花影盯着韩平堂而伸出的右手,沉默了一会儿后,蓦然抬头,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般,握住了韩平。

顿时间,天地变色,乌云仿佛自己有了生命般迅速聚拢在天源森林的上空,电闪雷鸣霹雳而下,自花影突出的畸形眉骨中窜出一个个排列有序字体形态的金色光芒。

金色字体在半空中排列而下,林林总总叙述了一些契约的内容,韩平感到一股陌生的力量窜入奇经八脉,五脏六腑一阵剧震,她整个人都快被那种窒息的感觉溺毙。

韩平将玄珠攥紧在左手掌心,心眉皆敛,用自己的方式对半空中的金色光芒进行击溃,天地为之震动,乌云蔽日,天源森林上空盘旋着强劲的风,将林中树木吹出了大波浪,多少雀鸟想飞出丛林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了回去。

李淮璟用手挡在面前,眼前这奇迹般的画面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觉得心惊的同时,又觉得十分庆幸…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在那一瞬间,百年誓约如风中尘土般在天地间消失弥散,阳光刺破浓黑的乌云层,遍洒光辉。

韩平与花影各自弹开,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天源森林便如褪尽腐朽的古老庄园,虽然历经沧桑,却依然雄伟。

花影一声长啸,似悲、似喜、似怒,林间探头的野巨人纷纷从阴暗的林中走出,他们第一次能够站在耀眼阳光下,而不用借助那些使人痛苦的禁术。

“你…想要什么?”花影怔怔看着自己的右手,声音有些颤抖。

韩平定了定神,强忍下五脏六腑移位般的难受,对花影摇了摇手,做了个让她离开的手势。

花影看着她,恐怖畸形的眉骨渐渐缩回,阳光下,她又变成了一个艳冠群芳的美人,白皙的皮肤光滑如镜。

她半信半疑,带着浓浓的失落与防备,缓缓转过身去,对所有野巨人们挥了挥手,让他们撤回林内。

韩平捂着想吐的肚子,歪歪斜斜的走向躺在血泊中的白虎。

“等等。”正转身走向林间的花影忽然转身,叫住了韩平。

韩平转身的一瞬,只觉一件东西扔向了她,她下意识伸手接住,只见落入手中的东西如五彩翎毛般熠熠生辉,她不明所以,对花影问道:

“这是什么?”

花影沉默片刻后,才缓缓答道:“花尾翎。仅有的一支。费勒族的精华至宝。”

“有什么用?”韩平还是不解。

“生肌肉骨,起死回生…不是全都烧掉了吗?”苏儿自马上跳下,走到韩平身旁,接过手仔细看了看。

韩平有些开窍:“你是说…让我用这个救小白?”

花影轻蔑一笑:“花尾翎虽好,也只能保它不死,但如果你舍得玄极云珠的话,这个畜生才可恢复勇猛兽力。”

韩平没有说话,苏青倒先忍不住了,他指着韩平手中的玄珠说道:“普通人若是得到玄珠,功力最少精进五十年有余,何况是你韩平,精进百年都有可能,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完,她便果断转身离去,与众野人回到了不再有束缚的天源森林。

苏儿想的也许没有苏青那么多,他只是静静的盯着花尾翎,喃喃自语道:“仅有的一支…”

韩平的目光在花尾翎与玄珠之间回转,两件都是至宝,在旁人眼中很是珍贵,但是,小白为了前后救了她两次,又千里迢迢将玄珠送来,就这么让它死去的话,韩平一辈子都会觉得良心不安,看着它湿润的眼眸,与她同样为琥珀之色,那样的瞳眸不该永远闭起…

她再次将目光转向李淮璟,郑重道:“我想救它。”

这是韩平第一次,用这般确定的语气对李淮璟说话,李淮璟看着她真挚的双眸,墨玉般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可悲的异动,但他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救吧。”说完,他又如喃喃自语般道:“真心当以真心尝。”

韩平听后,感激的笑了笑,对苏儿伸出手,让他把花尾翎给她,苏儿扭头看了眼李淮璟,万分不舍将捏在手中的花尾翎交给了韩平。

韩平来到双眸都快失去神采的小白身旁,跪在它的身侧,将花尾翎举至它的伤口上方,以内力将花尾翎震成粉末状,让粉末落在小白伤口上,一时间,伤口被金色鳞片状的粉末覆盖,正当韩平怀疑这东西有没有用的时候,只见小白腹上撕裂的伤口竟然渐渐生出新肉,奇迹般的愈合起来。

见小白虎眸咻张,韩平赶忙趁着机会,将玄珠开启运转片刻后,送入了白虎体内…看着小白渐渐好起来的样子,韩平感动得都快掉眼泪了,那感觉,就像是一个相依为伴的亲人失而复得般激动。

韩平额前沁着汗珠,她站起了身,回到李淮璟身旁,那厮到底是个淡定帝,在他面前用掉了两件天下至宝,他就连眼皮子都没高兴抬一下,反而是苏青抱头蹲下,一副要死不活的颓废样,就连苏儿,天真的眸中都染上了忧郁。

“它还没完全好,我们等一下,保护它一会儿再走吧。”韩平对李淮璟扬起灿烂的微笑,李淮璟掏出锦帕为她拭汗,她也没有抗拒,欣然接受,显然,现在她的心情好极了。

“保护?”苏青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就它刚用了花尾翎和玄极云珠,强大到都可以逆天了吧,还要保护?”

韩平对身边忽然诈尸的东西表示无奈,捂着一边的耳朵,斜斜看了他一眼,却见苏青如一个陀螺般在他们面前转到东转到西,喋喋不休唠叨道:

“百年誓约,说破就破;花尾翎,说用就用;玄极云珠,说给就给…你他妈就是一个天生天养的极品败家子!”苏青指着韩平的鼻子骂了一句,又迅疾转身不住念叨:

“今天真是我人生中最疯狂的一天,可最疯狂的是,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来阻止…天哪,原本是想硬着头皮打一仗,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好,真好啊。恭喜你啊韩平,回京之后,高官厚禄,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恭喜啊——”

“…”

韩平无可奈何,只能看着那只陀螺,彻底无语!他老兄是不是想太多了…

凯旋而归

见证了奇迹的士兵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兴奋之情,不予言表。

原本每个人都是怀抱着必死的决心被派来打野巨人的,根据往年的惨烈经验,以为这绝对是个死差,可如今,他们不仅没有被巨人打死,还成功的‘击退’了野人部落,这样的死里逃生,真叫人难以置信。

这些人都是从各个营中抽调出来的散人,没有家世,没有背景,能力一般,他们只知道是跟着九皇子出来打野人,其他的一概不知,更加不会认识韩平是谁,只知道这个从柳江镇突然跑出来的女人实在厉害。

韩平一回到军营,便吵着要去溪边洗澡,顺便抓鱼回来煮汤喝。

“走,苏儿,我们一起去洗澡。”韩平一手勾住苏儿瘦弱的小肩膀,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李淮璟和苏青眼角一抽,苏儿则羞红了脸不知所措,韩平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没说清楚,于是又道:“我洗澡,你把风。其他人我信不过。”

苏儿这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气。

李淮璟和苏青有志一同的对韩平嗤之以鼻,表示轻蔑。

韩平和苏儿一阵风般走了,李淮璟和苏青入了营帐,让将领们都去准备准备,后天开拔回京。

“这回那个老皇帝肯定大跌眼镜,想趁机除了你,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营帐内只剩下李淮璟和苏青二人,苏青吊儿郎当的一脚踩在椅子上,捏手道。

李淮璟没有说话,脸色有些阴沉,苏青却状若未见,笑道:

“别说是老皇帝,就连你也没想到吧。”苏青对李淮璟扬眉一笑:“韩平,你算是押对宝了。”

李淮璟坐在帅案之后,执笔书写着奏报,对于苏青的话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但我不明白的是,花尾翎与玄珠明明可以到手,你却放纵韩平将之用在那只畜生身上,岂不可惜?”苏青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才将心中的疑问问出。

李淮璟在奏报上书写一番后,适时放下笔杆,将写好的奏报放至眼前检查一番,口中却道:

“投食喂饵乃钓鱼手段,单单得到花尾翎与玄珠,对我有什么用?”

苏青听后,恍然大悟:“这倒也是,没有韩平,那两样东西谁也开启不了…”

见李淮璟笑得从容淡定,苏青忍不住又问道:“话说回来,你对韩平到底是什么意思?回京后,又将如何安置她?”

李淮璟自案后走出,将奏报递给苏青,这才走至昨日所下的残棋旁站定,执起白子思虑一番后,才将之落在白山黑水之间,噙笑道:

“女人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韩平若为才,是虎翼,若为女人,便是龙足。”

苏青看着李淮璟的背影,从他的话就可以想象出他现在的神情,不觉背脊发凉,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会把韩平当做是棋子,不会将她当做是喜爱的女人…做棋子,韩平的存在如虎添翼,做他的女人,便是画蛇添足。

好狠的比喻。幸好他不是韩平,否则该伤心至死了吧。苏青拿着手中奏报,一路叹息出了营帐。

李淮璟面对眼前的白山黑水,顿时失了兴致,他强忍下心中不快,闭上双眼,镇定心神…

天晓得他有多想知道,自己对韩平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必死的送死前锋千人队,除了第一次面对野人时死伤了一些,其他人都还好好的活着,单是这一点,就足够将士们兴奋的了。

夜幕降临,在得到李淮璟的首肯后,营地里燃起了篝火,好酒好肉一盘盘,一坛坛的送上来,将士们情绪十分激昂。

李淮璟站在营帐前,端着一杯热茶,目光不自觉的望向营地入口。

“怎么还不回来?这么长时间,洗澡、摸鱼、穿衣服、孩子都能生一打了吧…”苏青倚靠在帐门口,同样心焦,但说出来的话,就有点欠扁了。

李淮璟冷冷瞥过他一眼,苏青立刻会意闭嘴,忽然看到营地前走来一道欢快的身影。

苏青就不明白了,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大叔,他哪儿来的自信活泼可爱?臊不臊?

只见苏儿挽着袖口和库管,腰间别着鱼篓子,手中抓着鱼竿,一步三跳的回来了,却不见另一个应该欢天喜地的人影。

“怎么就你一个,韩平呢?”李淮璟手执茶杯,等苏儿走近之后便开口问道。

“咦?”苏儿将鱼竿放下,疑惑道:“她没回来吗?”

苏青不解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儿解下腰间鱼篓子,想了想才道:“我也不知道,她让我去后面抓鱼,自己去前面洗澡了。”

苏青这才了然点头,咕哝道:“这人真是的,做什么事都没有交代,她洗澡能洗到天上去吗?”

这么抱怨了一句,苏青便使出强势的手腕,拉着浑身湿透,想要回去换衣服的苏儿喝酒去了。

李淮璟若有所思盯着营地入口,压下心中的暌违已久的…不安?

凯旋而归的军队都会受到尊容的礼遇,李淮璟这支奇迹般的队伍也不例外。

皇帝亲命大将军韩峰出城迎接,一路鲜花喝彩,百姓欢呼,骑兵开路,好不威风。

李淮璟端坐马上,看了几次韩峰都欲言又止,他想问韩平的去处,但也知道,韩平去塞北帮他一事,韩峰肯定不清楚,问了也未必知道,还会徒增麻烦,忍了忍这才没问。

“九殿下这次凯旋而归,可喜可贺,改日若殿下得空,韩某定当登门拜访,还请殿下对其间战况,不吝赐教。”

想来以韩峰纵横沙场数十年的经验来看,李淮璟这次的突鲁之行能够大获全胜着实叫人意外,疑惑自起。

李淮璟笑着点头有礼道:“不敢当,改日本王会亲自拜会韩将军。”

见韩峰完全没有提起韩平之事,李淮璟相信他是完全不知道韩平去了塞北,想了想,这才起了话头道:

“听闻韩二小姐,已顺利夺得将王之位,战神临世,本王当日不在京内,未曾一睹战神风采,着实遗憾。”

韩峰提起韩祁,面上涌出一股自豪,但言语间却是不能张扬的:

“哪里哪里,小女自幼习武,天资是有一点,却难当‘战神’一名,九殿下谬赞了。”

李淮璟自然能够看出韩峰脸上的自豪愉悦,收回眉眼看向前方锦绣花道,状似不经意般问道:“前些日子,本王与贵府三小姐倒是有些交集,不知这些日子,她可安好?”

提起韩平,韩峰的脸色稍稍黯淡了些,但既然李淮璟问了,韩峰也不好落他的面子,只好答道:

“韩平…资质驽钝,虽我有心护她,她却始终不成气候,只求平安吧。”

李淮璟听后只是一笑,没有再开口说话。

接下来的几日,李淮璟是忙得不可开交,先是皇上赐宴接风,再是大殿爵位封赏,接受群臣恭贺,一时间,定王府成了京城中十大‘必走动’的红宅之首,李淮璟每日单是谢客就够他忙的了。

好不容易将府中交给管家,他才能偷空溜了出来。

本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躲,谁料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这条巷子。

他看着眼前那紧闭的院门,不由自主的伸手在门上轻抚了会儿,还是没有提起勇气敲门,韩平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若在家别说是院门,就连房门有时候都不会关的。

那天晚上,他去后山溪边寻过她,却怎么也没有寻到,他不知道什么地方做错了,但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淮璟倚靠在门边,现在不是深夜,这条巷子虽然不喧闹,但邻里都有人,从门前经过的大婶告诉他,韩平的宅子已经快一个月没人住了,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想着这么等也不是办法,刚想离开,却听见一声低浅浅的兽吟…兽?

李淮璟不管不顾,自墙头翻了进去。

韩平的院子冷冷清清,房间桌椅上也积了一层灰尘,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但先前那声兽吟,分明是从院子里传出的,李淮璟自韩平房中走出,沿着墙边走至后院。

梅花早谢,黑色枝桠张牙舞爪,浅绿色的叶芽儿绽出头角,而梅树下却真真切切的趴着一只硕大的白虎。

看样子它正在睡觉,像只狗一样蜷趴在树下,一条尾巴左右甩动,不知道是在赶苍蝇还是拍蚊子。

感觉到有人走近,白虎咻得张开双目,曾经的浅褐色眸子,如今完全变成了金黄色,湛清光泽,神采自不可同日而语。

李淮璟向前走了两步,对着白虎道:

“你在这里,韩平去哪儿了?”

他当然不会指望白虎会回答他的问题,问,也只是自言自语,谁料,那白虎认得他,兽吟一声后,对李淮璟投来一记鄙视的目光,它站起身,换了个方向趴下继续睡觉,用屁股对着李淮璟,尾巴一起一落间,李淮璟好不尴尬…

苦笑自他的唇边溢出,他终于猜到了事情发生的原因。既然如此,韩平,我很好奇你今后将以什么态度对待我。

雅阁小聚

昏沉阴暗的房间里,人声鼎沸,喧闹的热气能够掀翻整个屋顶,韩平双手撑在赌桌之上,杀红了眼,跟身旁所有人一起欢呼,呐喊:

“开!开!开!”

当荷官顶着压力解开骰盒时,赌场内的气氛被推到了最高点,有失意,有得意,韩平就属于得意的那一方,她将荷官那边的钱全都撸到自己面前,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每一局的数额都不大,但是她连赢了二十七把,纵是脾气再好的荷官也受不了了,额头上青筋暴露,止不住的汗珠往下掉。

韩平见好就收,收拾收拾银钱,便要走,赌场的伙计见她碎银子抱满怀,贴心的帮她换了整票子,韩平自不能亏待了他,临走时甩给他二十两,那伙计欢天喜地的伺候她出门。

“姑娘最近来得可真勤啊。”伙计便为她引路,便搭话道。

韩平开心的数着银子,随口答道:“是啊,生活压力太大,没办法。”

“哈哈,姑娘真会说笑。您可是公家人,能有什么压力呀?”韩平常来这里鬼混,伙计自然知道她是什么人。

韩平掀开赌场的布帘子,屋外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了双眼,边走边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