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跟你一起去,回来的时候买点芝麻,早饭我想吃团子…”李淮璟干净利落的穿好衣服,玉树临风的在屏风前对韩平回眸一笑。

韩平满头黑线,这厮…不会一辈子都不吃外面的东西吧?

西门练场每日都是人来人往,偶有成队官兵齐步走过,练场门口,便设有朝廷的招兵处,任何人前来投军,均可当场兑现二十两纹银,按照军龄,每年涨十两,这个报酬相较于其他工作而言,算是高的,但却担负着随时奔赴战场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神圣使命。

韩平与李淮璟闲逛着来到这里的时候,练场门口已是人山人海,韩平四处张望两圈后,才在边边角的地方看到了两三个怂货,双手拢入袖中,蹲在地上,嘴里叼根枯草,鼻青脸肿,愁眉苦脸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兵样。

斜眼看了看身旁英俊如日月入怀般的美男子,心中一阵抽搐,您老是不是下手太狠了点儿?

李淮璟没有说话,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是不容小觑的,再加上他本就冷眉冷眼,站定之后,跟在他身后的十几名护卫便开始驱散人群,保护自家主子不在乱中遇害。

韩平鄙视的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大个子来到她的面前,一张沧桑阳刚的脸上青青紫紫,竟没有一块好的,隐隐还留着血污,鼻梁也不知道是天生歪的,还是被人打歪了,总之怎么看怎么狼狈。

而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个人,跟他也是差不多状态,从这些伤口来看,李淮璟是动了点心思的。

毕竟要靠打击来挑起一个人的斗志,很简单,但是要将一个人的斗志提高到最高点而不让他崩溃,却是一门很难的学问。

其实有时候,激昂的斗志才是最脆弱的。

“来了几个?”韩平敛下笑意,冷冷问道。

那壮汉先是在她身旁的李淮璟身上看了好几眼,估计是在猜测这气派人的身份,沉默了会儿才答道:

“连我在内…十二个。”

十二个…一支小队,够是够了。韩平在来了的这些汉子身上扫视着,脑中估摸着这些人中可早就的有多少。

“你们的军籍户本在哪儿?”韩平问道。

如果是一般百姓参军,便只要乡里的证明即可,但他们不管怎么说,曾经也算是入过军营的,只是混得不好这才被派去挖煤,如果要他们重投她麾下,解散现有军籍是必须的。

只见那大汉一听‘军籍户本’四个字,脸色骤变,浓浓的不平之气便浮了上来,韩平疑惑时,却听那人忽然道:

“呸!别跟老子提什么军籍了…那晚上被你熊揍的小子是殿前将军的龟儿子,他第二天天不亮就找到咱,二话不说便是每人五十鞭,有几个挨不住的,就那么死了,我们也被除了军籍!”那人一口一个‘呸’字,眉色中满是愤慨:“你要是觉得咱还有用,那咱也豁出去了,就不信一辈子被那些狗东西踩在脚底!”

韩平又瞄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李淮璟。不用说,司马督能够那么快找到那里,这厮居功至伟吧。

感觉到有些对不起眼前这些兄弟,韩平干咳一声,点头道:

“那就跟我来吧。”

正想带着人去招兵处,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李淮璟却忽然开了口,只听他道:

“韩平。”他淡漠的向后挥了挥手,道:“十人小队,十八人中队,让他们跟着,凑个中队吧。”

大京军队的规矩便是:十人小队,十八人中队,虽然有这种编制,但却委实寒碜,至少本朝就没有出过这种小队伍。

从李淮璟身后走出几名歪瓜裂枣般的男人,有年轻的,有年长的,还有一个甚至是驼背…额…如果她没有看错,走在最后的…是个瞎子,眼中只有眼白,没有眼珠,不是瞎子是什么?

“他…也能参军?”

韩平啼笑皆非的看着李淮璟,指了指最后面的瞎子。大哥,你确定你不是在玩儿我?

李淮璟笃定一笑,如春日骄阳:

“他以前立过战功,眼睛便是在那时熏瞎了的,他有兵部的文书,再入伍没什么难的。”

“…”

他没什么难的,但你这是在难为我呀。

韩平差点被他吓出了满身冷汗,想反驳,想拒绝,却在接触到李淮璟正经的眼色时,压了下去。

没再说什么,便领着参差不齐的十八个老弱残兵,去到了招兵处…

那场景,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壮观啊。当时就把招兵处的那名参军吓白了小脸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刚回家。接下来更新应该会稳定滴。谢谢大家的宽容与支持!谢谢!

警言提醒

安顿好十八名壮士之后,李淮璟被皇帝招去了宫中,临走前,给了韩平十张万两银票,让她去兵器铺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壮士们的兵器。

韩平捧着那些钱,眼睛都直了,结结巴巴的推辞道:

“不不不,不用了。我,我去找南门的钱麻子,他打出来的兵器又便宜又合手,用不了什么钱的。”

李淮璟理都没理韩平的絮叨,直接上马绝尘而去。

送到手中的钱虽然烫手,但总不能扔掉,韩平折折叠叠藏了起来,算了,横竖是他的,收就收了吧。

虽然用不着李淮璟的钱,但是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她,那十八名壮士总不能空手上阵,总要有几把合手的兵器才是,南门的钱麻子是个打兵器的好手,但早就听说被朝廷包下了,不知道现在还接不接生意。

这么想着,韩平便敞开了步子,朝南门走去。

钱麻子的兵器铺原本只是两间破茅庐内架着两口铁炉,现在几年下来了,也没见多好,不过就是多了几面土堆般的外墙,四面顶通风,一张旗幡残破不堪,却依旧迎风招展。

韩平拨开旗幡,走进了土堆墙,因为是四面通风的屋顶,所以内里光线还算充足,以前羽林卫被派出来追捕逃犯的时候,她就经过这里过,与钱麻子算是见过几面。

她轻咳了一声,以为麻子会像往常一样擦着脏兮兮的围裙走出来,可是,人倒是走出来了,却不是钱麻子,而是一个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人。

太子李怀昶满面尊荣,一身华贵自内里走出,与这四周残破的景象极为格格不入,他神色如常,看见韩平依旧是笑若春风。

这种笑容,对于韩平来说,总有着难以言喻的杀伤力,韩平定了下心神,这才抱拳行礼道:

“参见太子殿下。”

李怀昶抬手一笑:“三姑娘不必多礼。”

他说完,便对韩平指了指屋外后,便兀自掀帘走出,韩平无奈,只得紧随其后,出了门,只见太子立于刀铺前的一株枯树下,身姿翩若惊鸿,谪仙一般清风俊逸的模样让韩平恍若梦中。

“你还记得八年前,冰天雪地中的那夜吗?”

太子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抚干枯的树干,声音低柔若水对韩平问道。

韩平听到他的声音,总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然,又听他提到了‘那夜’,心鼓不由自主便擂了起来。

那一年,她所在的队伍被临时派往玉山温泉为皇后守卫,却正巧遇上了雪崩,全部的人都被困在了山顶上,太子是皇后亲子,也陪同在侧一同遭难,皇后身边的婢女大多遭难,拼命守住皇后娘娘性命的将领们又都是男的,伺候起皇后来,总觉得太过逾矩,徐风便将韩平派了过去。

那是她与太子殿下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皇后被困之后,惊魂未定,脾气十分暴躁,对韩平不算细致的服侍挑剔颇多,最后还将一盆子好不容易烧成的热水将韩平从头到尾淋了个透,还被罚到洞外跪着。

韩平忍着严寒,跪在雪地中,浑身湿透,被风吹起了摆子,无助又无奈的时候,上太子站出来保的她,不仅与她一同受寒,还将自己的御寒裘毡裹在她身上。

韩平对他的喜爱,怕就是那时产生的吧。

李怀昶见韩平沉思的表情,知晓她还不曾忘记,满意的勾起一抹弧度,低吟道:

“从那夜开始,我便知道,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太子缓缓走近韩平,边走边道:“你坚韧,隐忍,对事处之淡然,不焦虑,比韩毓有情,比韩祁有爱。”

“…”

韩平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太子殿下说这些,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那夜,我与你谈理想,谈抱负,谈朝中趣事,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快乐。”太子幽幽的说,抓住了韩平的双手,捏在掌心:“我知道,你绝不会是我最终的归宿,但是,却抑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的心情,一次又一次想要亲近你。”

“…”韩平的浅褐色瞳眸看入太子的眼中,露出浓浓的迷惑,脑中忽然闪过李淮璟在海棠树下笑靥如花的模样,浑身一震,急急甩开了太子的手,退后一步道:“请太子自重。”

李怀昶像是没有想到韩平会如此抗拒他的接触,愣了一下后,才莫名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什么时候三姑娘竟是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太子步步紧逼:“曾经的你,总恨不得我靠近,如今却是怎了?”

韩平垂首退后,强忍心中慌乱,太子却丝毫不让道:

“九弟对你,当真如此重要?”

一把截过韩平的下颚,魅惑之色跃然于面,双眸紧紧盯着韩平不算润泽的双唇,露出野狼般的掠夺光芒。

韩平见状,慌忙闪躲开去,用力推开了太子的钳制,埋首说道:

“不管有没有九殿下,太子都不应该如此。”韩平尽量控制住有些颤抖的声音,道:“韩毓,太子别忘记了…韩毓。”

太子亦步亦趋,将韩平逼迫到了土墙之外,提到‘韩毓’的时候,他眸中闪过一丝悲戚,伸手抚上韩平的脸庞,仿佛正透过她这样脸看着别人般。

韩毓与太子是从小一同在太学院长大的,太子资质优秀,却总是被韩毓压着一头,在他心中,韩毓的存在便像是一个不可逾越的神,由佩服到尊敬,再由尊敬到爱情…而最痛苦的就是,当太子的这段感情已经刻骨铭心,难以割舍的时候,韩毓却始终站在高山之巅,俯视他的卑微。

“韩…毓…”太子像是魔障了般,盯着韩平的脸痴痴的叫着韩毓的名字,闭上双眼,凑向韩平。

用尽气力,将太子从身上推开,韩平气喘吁吁躲到了一边,心中的愤慨难以言喻,她红着脸看着太子李怀昶,只见后者单手撑住土墙,冷笑一声道:

“哼,你以为九弟是真心对你的么?”

太子猛然转身,冰冷的眸子紧紧剜住韩平:“你以为他为你拒绝了韩祁是真的爱你吗?你以为他接近你是真的爱你吗?不,不是!”

韩平看着与往日不太一样的太子,不住喘息。

“因为他早就知道了,你——韩平,是星辰变的圣主人选,所以他才会接近你!他是个没权没势的皇子,他想要借你的力量向上爬,他想要利用你搭上星辰变的力量。”

李怀昶暗自沉下心神,为自己先前的冲动忏悔,但忏悔归忏悔,有些话,他总觉得不吐不快。

韩平渐渐恢复过来,冷静的问了声:“星辰变,是什么?”

她记得上回李淮璟的师父也说过,她说老刘是星辰变的人,可现在太子却说,她韩平也是…还有…圣主?

李怀昶有些意外韩平不知道星辰变,敛下双眸,沉声道:“韩平,你与我相交十年,我对你如何,你应该知道,就算我爱的是韩毓,但我对你从来就不止朋友那么简单,相信你也是。”

“今日确实是本宫鲁莽,我向你道歉。”李怀昶深吸一口气,幽幽道:“但看在相交这么多年的份上,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最后为情所伤,要知道,你所面对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九弟是狼王,狼,狡猾残忍,狼王尤甚,自从父皇将之放逐宫外,追杀千里亦不能杀死他之后,我们都知道,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会回来报仇,并且不惜一切手段。”

“…”

太子是什么时候走的,韩平已经记不得了。

南门外的郊地上,一座破屋,一棵枯树之下,一道人影标杆般挺直而立,风吹起了沙,吹起了尘,吹乱了韩平悸动的心…

失魂落魄走在街道上,韩平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搅乱了步伐。

一个声音自身旁传来,紧跟着,一只修长的手便开始在她眼前晃动。

“在想什么?路都不看了?”

韩平抬头,空洞的眼神看着面前神色温和的李淮璟,太子的话犹在耳旁。

“怎么了?”李淮璟将韩平拥入怀中,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怎么身上这么冷?你去哪儿了?”

韩平乖顺的任由李淮璟抱着,温温的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没什么。”

李淮璟见她如此,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拥着她走入了一家雅舍,屏退了随行,与韩平入内了。

让伙计打来了热水,亲自拧了毛巾为韩平擦拭毫无血色的脸,正擦着,韩平像是忽然回过神来般,抓着李淮璟的手便问道:

“你…还会骗我吗?”

李淮璟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模样,虽然心底有疑,但也知道此事不寻常,他一手按住韩平的手,温和笑道:

“若我说不会,你信吗?”

“…”

韩平盯着李淮璟的双眸,坚定不移的点头道:“我信。”

李淮璟满意的笑了笑,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这才又道:“这不就行了,你信,我就不骗,你若不信,我怎样都是骗。”

韩平一个纵身,便扑到了李淮璟身上,勾住他的肩膀,便贴上了他的双唇,两人相拥而立,火热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李淮璟说的对:她若信,他就不存在欺骗,她若不信,那么他怎么说都是欺骗。

她爱他,愿意将自己的生命都交给他,又何必在意他骗或者不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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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交心

她爱他,愿意将自己的生命都交给他,又何必在意他骗或者不骗呢?

韩平抱住李淮璟的后背,热烈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项,休息了片刻后,便开始动手解他的腰带,李淮璟按住她的手,不解道:

“你想干什么?”

韩平不由分说将人压倒在软榻之上,拨开某人反抗的手,凶神恶煞道:“你说我‘干’什么?”

李淮璟被韩平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住了,直到前襟被暴力撕扯后才手忙脚乱的阻挡韩平的兽性大发。

“发生什么事了?怎会如此反常?”李淮璟担忧的问道。

韩平微微停下手中动作,在李淮璟身上坐直了身体,她想要将太子说的话全都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在害怕,害怕一开口,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会如虚幻泡影那般转瞬即逝。

她对李淮璟的爱什么时候已经深刻到如斯境地了?虽然说,想要用身体留住男人是很卑微又极具风险的事情,但是,韩平还是想不顾一切的试试,卑微又如何?得不到心中所爱,即便是高至银河之上也不过是万年孤独的仙人,形单影只,寡淡无味…

她想要放手一搏,想要孤注一掷,不想再给自己退缩的理由。

当最后一件衣衫褪尽,韩平终于敢直视李淮璟渐变的放肆目光,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李淮璟反客为主,将这不知死活的女人压在身下,这一回,他绝对不会容忍她的逃离。

雅室内的气氛瞬间升温,交缠的身躯,火热的汗水,缠绵的喘息,韩平惨白着脸忍受着李淮璟的肆虐,双手紧紧扣住他的后背,生怕自己在他狂风暴雨般的掠夺下昏死过去。

有些事情真正做起来,跟想象中完全不同,太疼了。

等到一轮的激情完结,李淮璟轻喘着趴在韩平身上,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鬓侧,近在咫尺的柔雅声音让韩平又是小激动了一把,只听李淮璟道:

“说吧。”

韩平双眼有些空洞,感觉身体仿佛不是自己了的一般,对于李淮璟莫名其妙的话,显得有些反应迟钝,直到某人不甘冷落,在她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她才幡然醒悟过来:

“啊。痛啊,说什么啊?”不会要她说他的表现如何吧…这么想着,韩平便脱口而出道:“我又没有比较过,怎么知道?”

李淮璟的动作稍微愣了一下,这才挺了□子,看着涨红了脸,拼命躲避他的目光的韩平,邪恶笑道:

“听你这口气,你还想和别人比较一下?”

韩平被他这目光看得浑身发冷,老实巴交的问道:“怎么比较?”

话音刚落,韩平便猛然弓起了身子,苍白着脸色一口咬上混蛋的肩膀,拜托能不能事先打个招呼再进来?

这一回不似前次那般猛烈,李淮璟像是为了惩戒某人的狗胆般,故意放慢了速度,让她欲求不满的同时又激情澎湃,韩平反抗,他权当**,韩平的殴打,他权当热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筋疲力尽的韩平趴在软榻之上,像是一条缺了水的鱼般,四肢酸痛,再也提不起劲,而李淮璟则满面春风的侧卧在外,两人身上皆只盖了半身绸被。

李淮璟单手撑住脑袋,另一只手不规矩的在韩平韧性柔滑的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

“魂不守舍的模样,是不是见着太子了?”李淮璟勾着嘴角问道。

韩平正闭目养神的双眼微张,有些迟疑的看着李淮璟,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李淮璟善解人意的说道:“我观察了你八年之久,你的每一个表情我都很熟悉。韩平你生性豁达,却重情重义,对太子长久痴恋,一时间让你完全忘记,也不可能。”

韩平将头转了个面,没什么焦距的目光盯着内侧软榻上的精美木雕,耳中听着李淮璟仿若梦呓般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