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丹桂没能栽活,我的茶花自然也没有养活,温珩自那以后回来的时日越来越少。

温府离皇宫离得远,他忙的时候偶尔会回父家丞相府,第二日一早又匆匆的离去。

我只有去皇宫才得远远见到他,但是总被铁青着脸的渝水挡住,拦在外庭。无聊了,便看宫中新栽种的丹桂,渐渐结满星星点点的细小的花,成片成片的,很是漂亮。

京城气候并不适宜丹桂的生长,要养活一株,便要耗费颇多的心血。然公主喜欢,宫廷之内丹桂渐渐竟也成了规模。

这事还是在一方家中女眷小宴上听到的,我只是后辈,没有说话的份。温夫人的语调还是一样的温婉,但那不容避让的视线却带着些许压制远远地落在我身上,“珩儿近来与祈容公主走得近,毕竟是皇家的人,咱们礼数万要周全,莫要怠慢了人家。”

“皇上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要什么不是轻而易举。就好比这丹桂,哪怕不合适,只要公主喜欢,不也好好在宫廷中扎了根么?”

“女子么,若是未有那个金枝命,就要学会低头。”

那一场宴,话题来来回回几次三番的提及公主,提及温珩。纵然都未挑明,座上女眷相视之后的笑总是意味深长而轻蔑嘲讽。

我不知晓她们是如何在背地说我的,正是这样的时刻,我并不光明正大的身份才愈发的尴尬起来。

可在那之后,温夫人没有同我说公主的事,而是问过我纳妾之事,我如实道我不愿。她当即便着了冷笑,头一次与我翻脸,”你不愿?你凭什么不愿?你并无名分,膝下又无子,我此番问你,走一走流程便已算是给你留足了面子,你定要如此任性,叫我难办么?!”

本是伤不到我的人,秉一份伤不到我的色厉内荏,却因为那钻心的“膝下无子”四字,刺得我疼痛难忍。

我终究还是介意的。

那一阵半夜醒来,细细凝着温珩清秀的眉眼,我捂着小腹,总是久久都不能入眠。

还有一事介怀,便是温夫人口中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祈容。

温夫人像是颇有些在意栖梧山庄,故而一直对我礼待有加,此番翻脸绝非是简单脾性使然,实乃是背后有了些实质性的仰仗,而非仅仅凭借种种流言。

而这一份的仰仗,我很快也就得了答案。

那一日天青微雨,有位着鹅黄色衣裳的小姑娘,笨手笨脚的从墙头爬过来,摔在我眼前,一脸的泥。

见着我,面色乍青乍红了好一阵,才挺起胸膛,径直道,“我是来找温大人的,他在哪?”

我朝她笑,“公主不知,温大人这个时辰都是在宫中的么?”

她气恼的鼓了鼓腮帮子,圆圆的杏眼看上去格外的可爱,也不在意我看出了她的身份,“胡说胡说,他同我说好了今天在茗香楼见面一起用午膳的。”

“现在还是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

“对啊,可我想见他了。”

望着那一双清澈而骄傲的眼,我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

这仰仗,便是一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不计身份,翻墙来见温珩的爱慕之心。

我总是信任温珩的,信他同我一齐跪在山石,指天对地道出的誓言。信他眼底浅浅的依赖,淡淡的温存。

纵然这样一个飞扬可爱的女子,有我所没有的天真烂漫。

再然后…

我便等到了一封休书,四平八稳的呈在桌上。

信是由丞相府的下人送来的,离开时那轻慢的眼神叫我印象深刻。

小竹端来一杯温茶,抖抖索索的递到我的手边,一句小姐还没唤出口,便哽咽在喉,嚎啕大哭。

是了,府上的人皆唤的我小姐,而非夫人,因为温珩没有给我一个名分。

我从未被他娶进家门,却被一封休书驱逐了出去。

所谓的变心不是没有预兆的,我并非瞧不出近些日温珩同我说话时偶尔的走神,瞧不出他偶尔疏离的冷淡。

还有那一日清晨,他忽而莫名同我道的,阿禾,你恨我么?

我只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着他,信他不会负我。

小竹趴在我腿上,哭得撕心裂肺。而我轻轻的抚着她的背,“这信,倘若是说丢了,可不可以当成不作数呢?”

即便是到了那个时候,我的心是还没有死的。

到温珩休我的那一日,我已经有半月没能见到他了。

提了信去皇宫,才被渝水拦下。

我自没有告诉他休书的事,只是道,我要见温珩,半刻钟就够了。

我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我与温珩十多年相依相伴的感情,再怎么也好,我至少得亲口听他对我说。

面色是骗不了人的,自到了皇宫便从未放纵过我的渝水终于点头答应,让我在宫外等着。

这一等,就是三日。

细若蚕丝的绵雨不住的下了三日,早足够将人淋得透湿。

干净的雨丝中飘着一种淡香,漫过宫墙,密不透风的从四面八方压来。

直到夜半,忽而降下瓢泼似的大雨。

渝水终于从那一扇宫门走出,满身血污,跪倒在我的身前。

刀痕斑驳的衣衫湿透,殷红的鲜血伴着雨水涓涓而流,蕴着滔天怒火的眸中,竟至于含了泪。一字一顿道,“阿禾,我带你回山庄。”

我终是没能见到温珩,听着渝水带来的种种讯息,心里头却明晓南柯一梦,终于尽了。

渝水告诉我,小公主祈容向皇帝请了指婚,年前温珩便能将她迎娶过门。

他道,温珩为她费尽心思种下满京城的丹桂,尽获芳心。

他道,温珩本是孽出,不能入仕,是他向圣上言明我的身份,宣称可据此控制栖梧山庄的命穴,才有了这些年的平步青云。

他道的,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温珩。

夜深风急,喧杂的雨声掩盖了所有的声响,空气中密不透风的桂花香迫得人无法喘息。

等我终于意识到,他道的才是现实之时,心口好似生生的扎进去了一根刺,搅着的疼,却无论怎么挣扎亦抽不来来,像是镌刻进了灵魂。

我蹙着眉,久久的在雨中呆立着,不言不语。

直到渝水过来,将我轻轻的拉近怀中。

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飘来,同冰冷的雨水截然相反,有力的手臂维护下,那温暖的怀抱却仿佛是压垮我平和面具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发着颤,咬着牙,却忍不住那一声呜咽从喉咙里发出,最终攥紧渝水的臂膀,放声痛哭。

我不知道,老嬷走后,我还会这样痛彻心扉,几近崩溃的恸哭。

周身俱是针扎一般的痛楚,细密而蚀骨,寒风灌进那些伤口,渗进骨子里,叫我冷得瑟缩。

待我终于哭得没有气力的时候,渝水一把扶住无力瘫软的我,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事。

我脑中浑浑噩噩,亦低头去看,才见自个雪白的裙底已然晕开一大滩的血迹。

这是?

我来不及细看,渝水便一把打横将我抱起,下颌紧绷,几近青白。

我半晌半晌才缓过神来,有点不可置信,声音小得几乎只剩口型,”是…孩子?”

渝水没有回答我,我在混乱的雨中缓缓的抚上自己的小腹,怔忪得忘了流泪。

那一丝丝的期待与绝望还没能从浑噩的念想中抽离开,大夫按着我的手,惋惜的同渝水摇了摇头。

那轻飘飘的惋惜,瞧在我眼中无疑是毁灭性的绝望。

纵然身子疼得抽搐,也死死一把抓住了大夫,这一回眼泪却是自然的流了下来,像是已然抛却了所有,“我求求你…”

大夫的眼中并非未有恻隐,好半晌才撇开眼,屈膝在我床边跪下。

“您是温夫人罢?我记得您的,您不要再执拗了,这个孩子怎么也保不下了。”

我自然也是认得他的,却说不出话来,只拼命的摇头,听得他继而道,“这次小产,其实并非您的过错,您的身子当下本该是无法生育的。温大人让我为您开了避子的药,没想到您还是意外的怀上了,可喝了药孩子还是保不住的,您…您就放弃吧。”

我醒来时,已经是在温府。

小竹趴在我床边低头落着泪,并未察觉。

我小心翼翼的摸了下自个小腹,知道‘他’已经不在那了,空空的,一如我心头的缺口。

“阿禾,给我生个儿子吧。”

可,为什么要叫我期待呢?

眼角滑下冰凉的泪,埋进枕里。

长舒一口以后,坦然承认心哀而死…

第一章

两年后。

正月之际降了几场大雪,市集中的茶馆生意难得冷清了几日,小竹盘算着或许今年可以早些将店面关了,在家好生休息一阵。却又适逢大雪过后,当此穷乡僻壤的梨镇来了一大波的北陆官兵,黑压压的一拨儿军队生得是威风凛凛,仪表堂堂,叫人开足了眼界。没得半日,冷清的茶馆复又恢复了生气,生意比及盛夏期间也不差分毫。

小竹站在柜台后拨着算盘,笑得合不拢嘴,抬头迎客时不经意着眼一扫门外飞扬的大雪,当即便拉长了脸。

大雪遮挡,朦胧视线中正有人慢悠悠的往茶馆这走来。步子迈得缓不说,一步还得三回头,短短一节的路愣是走了半刻钟。入门后一概无视汇聚而来的眼光,自若的收了伞,开口便是一派清脆的嗓音,秉承着轻慢的语调,”小竹,我回来了。”

小竹的脸色在见来人一派轻描淡写的态度之后更便是沉了,停了算盘,“小姐你这是出去出诊还是去闲逛了?早晨出去,这个时候才回来。”

这么扬着嗓子一开口,茶馆大厅便有人打趣着插嘴道,“小竹姑娘这是又在训你家小姐啊,还真是看得紧,你家小姐可都得看着你的脸色过日子了。”

话音未落,大厅便响起一阵并无恶意的哄笑。

慕禾朝茶客浅浅一笑,不以为然。

小竹却顿时竖着眉瞪了那开口的男子一眼,“去,不准胡说。”小跑着绕过柜台,伸手欲为慕禾接伞。

慕禾神情一动,委婉的捏紧了伞骨没松手,矜持笑着,”我一会还得出个诊,苏太守家,便是来同你说一声,晚上不在家吃饭了。”

小竹本是一听“出诊”二字便生理性厌恶,再听到苏太守三字,却又忙换了笑,细心的帮着慕禾整了整衣裳,”恩,我知道了,你去吧。”

慕禾心知小竹一番变脸是为的那般,暗自失笑的同时也在心间浮上一层浅淡的无力。站在门口一边撑伞,一边随意问着。“尉淮呢?今个走了么?”

“走了罢,听说今晨就要动身离开。如今都是快要用晚膳的时间了,想必早走了。”说及这么个人,小竹便忍不住的小声抱怨,“一点伤寒就在医馆赖了这么些日子,那尉淮分明是居心叵测,小姐何必还挂心与他。”

慕禾自顾自的走入雪下,“他能有何居心,真要说的话,咱们才是别有居心的那一方吧。”

大厅茶客听罢,动作纷纷迟缓了些,默然做竖耳倾听。

这梨镇上谁人不知慕禾总是个与风月之事不沾边的闲散性子,好容易叫人听到了个不得了的开头,接下来却没有了结果。再回头时,那抹清丽的雪影已经晃悠悠的消失在风雪中,叫人不由停杯叹息。

别有居心?难不成清心犹若云外之仙的慕姑娘,竟是个喜欢小嫩草的?

那尉淮瞧着,怕是将及弱冠之年罢。

渐行渐远,茶馆之中纷杂而起的感慨还是尽数落到了慕禾耳中,尤其是其中的小嫩草三字,将她说得震了震。

想及种种,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莫不是,她自个好这一口自己却从来没意识到?

恍恍惚惚行至苏府门前时,慕禾抬高伞檐,才瞧见正门台阶之下停靠的那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在这僻壤之所显得格外突兀。

镇石狮的阶梯下还站着一袭青衣的苏瑜,对着马车的方向微微弓着身,像是个迎接的姿态。

见着此情此景,慕禾便意识到自己来的时刻有点不合衬。

近日北陆的朝廷派来了一拨官兵的事在梨镇传得沸沸扬扬,那些个官兵既然是北陆的人,于情于理都要与同为北陆势力的太守打交道。官场上的事同她八竿子打不着,为免招呼麻烦,慕禾暂且依了伞,在原地停了下来靠在墙边。瑟缩着将冻得通红的手捂在唇边呵着白气,预备等客人进去了,她再自己晃进去。

飞雪飘摇纷乱,在伞檐半掩并不开阔的视野。朱门前侍从或是撑伞,或是扶持的周尽拥护下,自马车走下来一披着雪色麾衣的年轻男子。

低眸时睫羽潜藏靡丽温和的眸光,自成一派宁静从容,矜贵而高雅。容貌胜仙,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温柔如画,缱绻着一份叫人卸下警惕的亲和舒心之感。

纵只是个远远的剪影,单凭那寻不出痕迹的熟悉感,慕禾也将他认了出来,耳边渗透寒凉的凌冽风声静了静。

说来凑巧,便是同时,举伞依靠着的围墙之后,有犬突然朝外狂吠起来。

那突兀的声响叫慕禾稍稍一惊,偏头打量了一下这家门户,方才想起这里头的大黄乃是前不久被她踩了尾巴的。如此短促又撕心裂肺的叫唤,想必是铭心的记着恨了。

“阿禾,你杵在那做什么?”

远远的,有苏瑜平和而隐隐带笑的声音传来,三分戏谑。笑罢了,又觉有客在,不好让慕禾尴尬,遂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吧。”

慕禾听到招呼声才回了神,以为自己默默杵在旁人家的墙边的确是挺傻的,尤其隔着一堵墙还有只大黄朝她疯狂的咆哮着。不免尴尬的干笑了两声,收手重新掌好了伞,讪讪道,”巧合,哈哈,巧合。”

门口石阶梯边围了不少苏瑜家的侍从,偏头见是时常来府上走动的慕禾,皆让开了条道路。

大雪绕过屋檐飘散下来些,苏瑜站在人群中,朝她礼貌的介绍道,“这位是温相,温珩大人。”

又转而对温珩,”这位是慕禾,慕大夫。”

慕禾收伞后极缓的瞥了一眼温珩,缓和的眸光之中印刻着那一张熟悉的面容,无波无澜。

原是同两年之前并无甚异同的模样,惊艳依旧,却再不能予她一份贴近心口的温暖之感。

像是曾朦朦胧胧在街道上遇见一个背影同他相像的人,会有起初心脏无法自控的麻痹,渐渐意识到现实之后,便冷淡了情绪。

两年时间,洗去的早不是情绪之中所能掌控的事物。

当所遇见的再不是一个相像的剪影,而是真正的温珩时,那冰冷的现实感亦后知后觉的来得更加的强烈。

慕禾微微颔首算是招呼,而后才注意到苏瑜介绍词中,竟是以温相来称呼温珩的,面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安然立与一边的温珩似是洞悉其内心般开口解释道,“父亲如今身子有些不适,三月前正式请辞。”

他说话的语态一如多年前的温和带笑,谦谦有礼,安宁依旧的神态之中未得半点的尴尬。清淡的笑意仿佛沁染了暖心的阳光,可轻而易举的侵入人的心防。那样干净温柔,却也不复往昔的亲昵依赖。

两人间,一个淡漠,一个客套。眸光相触之时横隔着昭显的隔阂。

慕禾并没有料到温珩还会在言语之中显出一份曾经相识的痕迹,尤其还是当着苏瑜的面。不晓得他意欲何为,静了静才道,“久居僻壤之地,消息闭塞,未能早些听闻,实在对不住。恭喜高迁,也盼令尊身体能早些好起来。”

苏瑜本就是狐狸般剔透的人,听罢果然眉尖轻挑,诧异道,“阿禾与温相,两位早前认识?”

温珩回以一笑,应是。

慕禾望了回屋檐下的灯盏,纵然弄不清缘由,随着气氛亦是点头。

苏瑜似乎有点意外,眸光流转着迟疑,却因为两者之间微妙的气氛没有多言。

慕禾心知此前状况本该是苏瑜相邀温珩,她来的时机不对,更是因这个不对的时机造就了当下不怎么对劲的局面:与前夫偶遇,中间夹了一个不知情的好友,实在是过分微妙了些。

左右也无话可说,慕禾便率先告辞,”两位大人先谈正事罢,老夫人还在等我,我便过去一趟了。”

苏瑜欲言又止,应好。

慕禾转朝温珩行了个礼,才入了门去。

举伞步入庭院,漫天的大雪铺天盖地地再度涌上,引来一阵叫人畏缩的寒凉。

苏瑜忍住没问出口的,倒是引路的女侍回头之时,一脸天真烂漫地问了出来,“慕大夫真可谓命好啊,连那样如天仙般的大人都认识吗?”

入了门,慕禾脸色这才显了些苍白,仿佛是迎面而来的风都钻进了心里,又空落得无念。

“过往阴差阳错的遇上了,便有了些交际,也想不到他后来会变成那样的贵人的。”更不想到,世间之大,他们竟还能再遇上。

侍女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模样单纯显出几分艳羡来,小跑上前领路。

苏老夫人身子并无何不妥,只是慕禾被以任用,偶尔便会来看看老人,看看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也会按着气候变化给老人辅以合理的膳食调养,亦或是适当的时刻予以一些药草辅助。

毕竟入了晚年,再不注意身子,总容易生些病痛的。

对着照看老夫人的婢女说了许多冬天饮食需得注意的事项,慕禾眼见天色一点点黑下去,便预备起身告辞。

苏老夫人端着一盏热茶,慈祥的将她望着,“瑜儿不是道你今个会留下来用晚膳吗?怎的又要先走了?”

一句话问得慕禾心中微微的一哽,又是对着长者,不免局促了瞬,片刻后才道,“近来降了几场大雪,气温骤降,医馆中病人也多了,我担心华大夫一个人忙不过来。”

苏老夫人听罢,蔼声道了句,“也是。”便没再说什么劝阻,任侍女送慕禾离开。

第二章

如是对长者说了,慕禾自然不好回家去歇着,而是一反常态,主动的去了医馆。

行至医馆,迎面而来一股淡淡的药香。将入门的同时腰上一沉的挂上来个七八岁的孩子,将她紧紧抱着。

阿狸愁眉苦脸的拉着她的袖子,“阿禾,你可算回来了。”

慕禾张了一线嘴,正要问一句怎么,又默然的合上。因为屋门台阶上已经站了个人居高临下、毫不客气的开口冷冷质问道,“慕禾,你又去哪了?”

阿狸听见少年的声音,犹若见了狐狸的白兔,抱紧慕禾的手臂,显出几分忌惮戒备的神色来。

慕禾看见如此奇异的场景,只是想笑。缅着若常的语气回答道,“去苏府给老夫人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