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慕禾所见的,便是焰火余光明晃晃地映出通往献舞台的道路,其上层层落落,挤满望不见尽头的人潮。

不过是回来吃了个饭,竞争如此激烈可怎么好。慕禾心中苦笑,这番的距离,如若是直愣愣的挤下去,估摸连月娘的头发丝都看不到了。

遂而一手执花,一手指了指围墙,小声同温珩商量,“唔,似乎只能走这了。”

不走寻常路,才能将旁人甩在身后嘛。

温珩望了望一路排开的围墙,只是笑,“舟的位置在哪你知道吗?”

舟不是指献舞台所在的画舫,而是“贵宾观众席”——早早定好的商舟,按序浮在画舫周遭。

慕禾在拥挤的人潮中小心的护好花,分着神道,“记不清了,你走在前面吧。”

瞧着一脸紧张的慕禾,温珩唇角忍下淡笑点点头,身子一轻便利落跃上墙。

街道尽头,距离河边并不甚远,温珩最后一眼回望慕禾,才足尖轻点,自屋檐往下掠过拥挤人潮,轻踏岸边低树,借力再拂过五丈远水面,飘然落至一片轻舟。

船身微微一沉,温珩闲庭漫步般迈步踏足舟尾。稳稳站定后,脚步未停,自然而然往船中走了走,是为了让开位置。

船尾到船中,仅仅三步的距离。算起来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短暂,却有一股冰凉的预想从心间窜起。

船身渐渐平稳,洛河之上静静荡开细小的涟漪冲刷着船身,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温珩回眸,视野之内空荡荡的水域之中漂浮几片轻舟,岸边灯火闪耀,乌压压的人群在河边推搡。

偶尔一束火光相继在河水上空绽放,与湖面相应交辉,短暂的明亮照亮岸边之人的面容。或埋怨或欢喜,生动热闹,掩不去的陌生。

那一瞬,欢笑在耳边迅速地淡去,像是徒然被从热闹气氛中剥离,击溃了整日未散的笑意。

温珩在原地等了许久,久到终于意识到一个现实。

她走了。

城中的方向绽开一朵格外明艳的烟花,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眸中。

在这样一个欢庆热闹的环境之中,不曾有人瞧出焰火绽放在城中的异样,更不曾闻到空气之中淡淡的血腥之气。

远离城中的洛河萦绕着不知情的欢笑,一片疯狂的起哄声后,画舫舞台袅袅娜娜走出一道曼妙的人影,合着如泣如诉琴瑟声起,端的靡丽奢华。

不曾有人回眸看到,高耸的城墙之上,神秘高贵的纱帘背后,血染透了城主的宝座。

当所有人都痴迷盯着河中画舫,他却只是宁静的瞧着来时的那一方屋檐,最后一眼见到慕禾的位置。

也好…

温珩淡淡对自己道。心思微动,便似一张无缝的封印,镇压抚平心底涌动的情绪。

从头到尾未瞧过一眼传闻中,可令天下男子痴狂倾尽一切的月娘。嗓音宁静,唤了一声船家,“回岸上罢。”

船家眸光胶着痴恋,久久才缓过神来,不自在的低头咳嗽一声,预备执起船桨。

浆未入水,船身像是忽然触到什么,轻轻一阵摇晃,紧接着便是破水声起,一只白净的手扒拉上船沿。船家大惊失色,啊了一声,赶忙起身避远。

喘了几下,素衣墨发、趴在船沿边的女子抬头望见船上之人,气息一顿。

天苍苍,野茫茫。慕禾瞧见温珩一张素白若纸的脸,在这样的场景下,竟是想起他唯一害怕的事物。

心底冷飕飕的低笑两声,改作颤巍巍的拉住手边温珩的衣角,拿捏着发颤的腔调,“咳咳,我死得好惨啊~”

“…”

可惜的是,温珩除了起初见着她时,瞳孔几不可查的一缩。灯火映照,他宁静却苍白的面容之上再未显出什么惧色。恍似凝滞一般由她捏着衣角,一动不动。

噗通一声,是那船家退得太急,不小心栽进了水里。

慕禾见是吓不到温珩了,不由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摸了摸自个的发,触到点缀其上娇嫩的花瓣,改为问,“你瞧瞧花掉了没?我方才…唔!”

眼前光线徒然一暗,便见温珩俯身下来。慕禾正说着话,右脸上便是一痛,印下一口整齐的齿痕。

这口要得忒狠,慕禾吃痛,身子微微一缩,咕咚一声便是再度没进水里,灌了好几口水。

水没过头顶,慕禾睁着眼望着船沿上的温珩,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觉着他八成又是哪里不对了,竟然突然咬她一口。正要暂避锋芒,脚下一蹬的游开,整个人便被温珩一手抓住,就那般将她拎了起来,拖回船上。

温珩将她按在身下,眸光一瞬间墨若深渊,”你要去哪?!”

慕禾被温珩突然的粗暴惊呆了,头因连带的力道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船沿,愣在原地,连咳嗽都忘了,晕乎乎的将他望着。

良久,但见温珩再度倾身过来,下意识的一缩脖子,却只感到后脑被人掌住,轻声问,“撞疼了么?”

慕禾张了张唇,又闭上,许久才发了一个单音,“恩。”

温珩身子微微一颤,更紧的将她往怀中带了带,“…对不起。”

“唔,哦,没事。”慕禾不动声色的往船舱里头挪了挪,不好在众人目光容易聚焦的地方搂搂抱抱。

待得意识到自己位置所处,才猛然的感受到从方才起就一直在奏响的琴音,大惊,拍拍温珩试图让他走开些,“月娘的献舞!“

温珩不急不缓的回头望了一眼画舫,手中未松,一阵后道,“月娘刚才进去了。”

慕禾一个机灵的歪头往船舱外看,果不其然连月娘一丝衣角都没能看到,唯剩了几个伴舞的舞姬仍在。

“…”

船家跳水后,早就不知去处。

一舞毕,岸上的人不肯离开,而周遭小船皆已游动,缓缓往下游驶去,预备避开人流上岸。

慕禾坐在船尾,披着温珩的外衣,一手拧着袖子的水,一面郁郁解释道,“方才是有个小孩被挤下了水,我本是要捞她一把,可水下头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来抢她。那一下着实将我吓得不轻,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掉水里去了。掉进去才发现水里头人不少,有些是被挤下来的,有些是自己跳进去的。都是为了近些看看月娘,左右那里的水也不深。”

温珩偷觑一眼她的眼色,小声道,“哦。”

“那你做什么咬我?”

“…“

袖口的水在手中沥沥的往下坠着,慕禾在夜风中打了个哆嗦,眸光落定在岸边辉煌的灯火,开口宁静,“我如果要走的话,会跟你打声招呼的。”

人流回溯,往城中涌去。

不知是谁人的一声惊叫成了源头,点燃了恐慌。

“城主死了!!!”

彼时的慕禾同温珩携手走在人流中,顺应呼声抬头,望见高耸的城墙之上,歪七倒八的横呈几具尸身,城主端坐在主位之上,颈脖之处血污一片,染透了正装华服。

她认清那张脸,曾经的未婚夫林立。同十年之前想比多了几分沉稳,淡了轻浮。手边还靠着一个女子,同样被割了喉。

人群的躁动是莫名的,不晓得为何的推搡起来,也没有个逃跑的去处,只是不安起来,四下乱窜。

十字相扣也并不牢靠,几番慌乱人群的冲撞,便已然将两人撞开。再回首间,便是隔离开再见不到的距离,茫然四顾皆是陌生人潮。

“城上升起的是北陆的旗帜!“

“洛城易主了!”

众人惶恐不安,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人心惊胆战的后怕,竟然□□主这般的存在也会被人无声轻易的抹杀。

路旁两侧,来不及收敛的花卉被无情踩踏,散落一地的花瓣。

不晓得过了多久,渐渐跑空的街道,唯有一个小小的女孩捧着一株白如玉的兰花,安稳的走近,站定到温珩的身前。

奶声奶气着问,”请问,是温大人么?“

温珩自从与慕禾冲开之后,便一直停留在这,等着慕禾或许会回来找他。

这期盼在女孩出现的那一刹,彻底破碎。温珩微微的垂下眸,应道,”恩。”

“将才有个漂亮的大姐姐让我将这朵花还给你,还让我转告…”

一朵花,换一座城,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再莫要相见了。

第二十三章

洛阳城外,空荡荡的官道之上唯有一人驱马而行。

马蹄飞驰,鼓动的风吹干了慕禾湿润的衣襟与长发。风过叶落,惊起腾腾的尘埃,远远将陷入混乱之中的洛城甩在背后…

洛城原是凌霄阁的势力,林立成家之际便被安置在此成了一城之主。他身为凌霄阁第二继承人,得洛城这一海陆交通皆便利的要塞已是天大的福分。可福分也要是太平盛世,坐稳江山才能享用到的。越是福地,越是被人觊觎。

明眼人皆知,北陆多支商船被扣押一事多多少少同林立有些关系。海运原本就是有风险的,依托这样的借口,他多年来暗中动的手脚也便被一次一次的遮掩过去。兼之凌霄阁投靠北陆朝廷后,年年进贡只多不少,相比之下商队损失几乎可不做计较,北陆朝廷也就这么未作追究了。

朝廷没有作为,林立占据海港,抵触之行为愈发彰显,甚至偶尔都会向大商队出手,税收更是按其心意浮动,几近苛求。

这般愈渐猖狂的挑衅行为直接导致了他身死的结局。北陆首富墨家商队被扣一事,便就是引发洛城事变的□□。

其实如果北陆派来的是旁人,林立各方打点,兴许交回扣押船只便可得了结。可来的,偏偏是温珩。

附庸者,心存二心则如何?

斩之。

这便是当初在栖梧山庄,温珩同她共同学习之际道出的回答。

故而说,慕禾早知林立性命不保,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在梨镇最初的相遇,慕禾只以为温珩不过身负公事,极为巧合才在苏瑜门口遇见了她。无论他再做如何纠缠,都以为自己早已走出了他的圈子,可以独善其身。就连醉酒的那一夜过后,慕禾捂着被咬伤的嘴唇,也只是想他这样生气,会不会只是单纯的情绪使然。

两年时间的隔阂,久得叫她忘了,温珩其人,本就是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从未显露过脆弱,又怎会偏执到疯狂,拼着毫无意义的两败俱伤,也要死死将她按在怀里。

可她并不想两败俱伤,不想同他一般的疯狂。从她的立场而言,唯一的出路便是将自己的软肋稳妥的收敛起来。寡不敌众,她的身边再无安全可言,于是时隔多年写信回了栖梧山庄。

那一封给慕容凌的信安置了许多,从人员部署,与凌霄阁、北陆势力交接,到暗度陈仓,避开北陆军队在洛城花展的那一日将华大夫,小竹,阿狸等人送往栖梧山庄的所有详尽内容。

她几度回顾纸张之上一一陈列的内容,从头思量。可这些安排看似衔接得天衣无缝,却会给人一种水到渠成,一举一动皆受无形牵制,所作抉择早已成定数之感。

这样隐隐的不安,直到苏瑜给她入港记录,以及那一株白兰纸扇提示起,才终于浮出水面。

可惜,她却明白得太迟了。

温珩要的从来都不是将她绑在身边的现状,更未曾有过甘愿拼得两败俱伤偏执的疯狂。他不过是利用她,不废吹灰之力的,拿下洛城。

凌霄宫同栖梧山庄并不算交好,而在北陆军队眼皮底下,确保万无一失地接送华大夫一行,却需要不少人员的保驾护航。

一波敌对方精锐进入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自然会引得林立注意。

林立也算是慕禾的老相识,在他还在女人堆中游戏人间之时,慕禾早已以一己之力挑起栖梧山庄的大梁。由此而来,林立对慕禾更是怀着三分忌惮和两分信任。

未免徒生阻碍,慕禾放出招徒的消息,刻意在梨镇弄出一个大动静,便就是稳住林立的心,让他知道这一队人马并不是朝着他洛城而去,而是朝着梨镇来的。

按兵不动而时刻警惕,是她预测林立面对栖梧山庄的不速之客会有的反应。果不其然,林立没有给予太多的阻碍,却坐立不安,如鲠在喉,派出大量兵力监视栖梧山庄行为。

如此大费周章的暗度陈仓,是因为无论梨镇、洛城皆并非她栖梧山庄的主场,却很有可能成为温珩的主场,毕竟凌霄阁是已然投靠朝廷了的。慕容凌更不意愿摆在明面上,堂而皇之的同朝廷势力唱反调。

温珩站在镇压的高处,犹若无为而治,限制着她种种的行动。

打通这方的交接问题,等待花展的那一日,慕禾就只需暗自拖住温珩一人即可。

原本应该如此,可她却独独算漏了温珩。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慕禾不清楚温珩这一月可有在她面前显露过一分真实的情绪,她只知道自己所有的反应都在他的掌控之内。即便不曾显山露水,却运筹帷幄,早早定好了她所有将行的路。恍似在平地之间挖好了一道渠,只待流水潺潺灌入,走向皆按他所想。

慕禾再见那一朵素雅的玉兰花,是在洛城花展之上。

墨家商会前,赫然展示着一朵玉兰,真正的极品白玉雕琢,栩栩如真险些叫她看差了去。

有此世间再无二朵的玉兰镇场,证明着墨清本人正在洛城之中。

极度凑巧的在花展时出现,并与她同时看中天价白兰的“苏夫人”正就是林立的表妹,林觅。

商人驱利,一株白兰纵然可得是天价,可毕竟是为商品。难得有这样的买主出现,诚心出价,反倒是商家不肯,实在是荒谬了。

这并非是什么爱花之举,该是那隐匿背后的墨清早知道林立气数已尽,一株兰的价格也无法承受得起,将那利益现实,摆得分明罢了。

自那其,慕禾才知道,墨清当就是温珩内部的人员了,或许比及苏瑜知晓得更多。

温珩去洛城的时候,未带一兵一卒。可他不带,墨清却有。有钱能使鬼推磨。

更何况,花展当日护城军队皆分散人群角落,林立身边的护卫则被分派出去监视栖梧山庄动向。着意紧盯的北陆军队按兵不动,栖梧山庄盘踞梨镇,他又怎会想,有一群精于暗杀的未名势力潜入城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他的身边?

所谓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效用便在此。

温珩将其悄然抹杀,甚至于都不用冠上自己的名号。

只待林立身死,他于群龙无首之际领军入城。洛城易主,便就这么不废一兵一卒的达成。

温珩更不会担心在一切进行中时,她会幡然醒悟打乱计划。只因纵然她有会想要留下林立性命的念头,亦无法实施。

捏在他手中的四个人质,三人在近处被安全带走,却还有一人——渝水远在北陆,仍在温珩的掌控之中。

他知道她想要留下什么,会割舍什么,精密的操纵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一场交易,就这般心照不宣的进行下去。

而此时此刻,慕禾策马飞快的离开洛城,如此心切便就是在博取一个时间差:在温珩处理好洛城之事可得抽身之前,救回渝水。

温珩之心,怕是不仅仅只在洛城,她决然不能再落把柄在他手中。

第二十四章

晨光熹微之际,洛城淅淅沥沥降了一阵小雨。

高耸的城墙上干涸的血迹被清理干净,一夜过后,庄重依旧。

林立身死,引发了短暂的骚动,可当北陆旗帜飘扬在城头,军队入城之后,那骚动便极快的被镇压下去,归为宁静。

天色微青,城门按照惯例开启,看过花展欲得离去的游客有序离开,并未受到半分的阻碍。

除却城主换了,城中事项的各方安置没有丝毫的改变,势力交接过渡得天衣无缝。百姓在这安宁之中缓缓的松了口气,其实上位者是谁本同他们无关,更无从选择。压抑心中好奇,不问不打听便是最大的自保。

城墙之上,林立身死的地方,如今雪衣若素,站了一个人。微雨停落在他如墨的发丝之上,微翘的睫承载点点晶莹。

眸光淡淡的落定在城门外的官道,远远的,蔓延到水天相接的地方。

“温相,海禁已经解除,第一批离开的船只凌晨起就出发了。”有人在身后低声汇报。

良久,温珩才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恩。”

将领微微颔首,迟疑再三,默然将手中的伞留在脚边,转身离去。

雨声淅沥,像是由远及近声响渐大。

那一把朴素的青伞少了手心的牵绊,被风高高扬起,无依无靠,飘然坠下城墙。

“阿禾,你恨我么?“

多年前的同样泠泠雨落的清晨,他曾问过她这样一句。

而那个时候,她轻轻同他十指相扣,清润眸中蕴着的了然的澄澈,却仍是带笑,道过一句,“我怎会恨你。”

慕禾不知,那一句的温存,成了他的铠甲,叫他终于可以百毒不侵。

夜半三分,早已封闭的城门缓缓启开。

寂静无人的街道之上马蹄声响将早已入睡的百姓惊醒,纷纷屏息凝神地靠在窗边,面色苍白地凝望那黑压压入城而来的骑兵。就着晦暗的月色,瞧见其肩章上凌霄宫的标志。

主城府邸之中,灯火未歇,似是早便等待着这一场姗姗来迟的救援。

一袭玄衣的林程面容紧绷,风尘仆仆地赶至府门前时,温珩正淡然高居主位,执一盏清茶望着几乎半闯而入的一群人,笑意轻缓而无害。

便就在林程预备进屋之际,屋前带刀侍卫稍稍向前一步,拦住其去路,“入内者,不得携带兵器。”

林程面色微微一沉,回眸与其身后偏瘦的男子对视一眼,看其微微点头,才手腕一抖,卸下刀具。

两人入门之后,门扉便被人从外面合上了,隔绝外遭的凄风冷雨,扑面而来的暗香奢华而温暖。

温珩并未起身,谦和朝两人一笑,“坐吧。”

消瘦的男子闻言后安然去坐了,而林程两步走到座位上,却微微拧了眉,朝温珩一拱手,“吾弟林立身死,作为兄长我实在无法同温相一般从容,还望见谅。不知他的尸身如今何在?可有安置妥当?”

“林立为洛城城主,我自然也不可能怠慢他。”温珩一抬手,便有一名侍从走近,”宫主期望的话,现下就可见他。”

林程神色一动,正要开口,袖口便给那消瘦的男子一扯,低声与其耳语,“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宫主以大局为重。”林程微启的唇一僵,面色一瞬变得格外苍白。

温珩移眸看向林程身后消瘦的男子,微微一笑,未作多言。

“城主意外身死,洛城却不可一日无主,我们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尽快平息城内躁动,亦带来了合适的城主人选。”见林程面色难看,那消瘦男子代为开口,“在下凌霄宫司云,举荐凌霄宫林青接管洛城。”

温珩抿了口茶水,笑着,“凌霄宫愿任何人,原也不是我北陆应当插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