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的呼吸过后,只是有一句近乎缥缈,轻轻的落到她的耳边,像是来不及匆匆截断解释,只道出更心切的问题。

”阿禾,你爱过我么?并非师徒亲情的陪伴,而是男女之间的情爱,将我…当做你的夫君?“

云影稍淡,空明月色中慕禾收敛马缰而立,背后的温珩,轻轻枕在她的肩膀,头微微一沉,再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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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泉城。

城北一方院落前聚集围拢了一队人马,玄色的铠甲从上头望去乌压压的一片,肃穆庄严,厚重的铁剑之下,隐隐透着冷凝的杀气。

邻里周遭都散了,远近百丈都只有这么一户人家在晨起后袅袅飘散出炊烟,寂静无声,萦绕着一股让人屏息的紧绷感。

烈日之下,小小院落被围得水泄不通,却无一人敢越院门一步。纵然那门还因为要透风而大敞着。

慕禾给温珩喝过药后,才从屋内出来透透气。屋门吱呀一声的被拉开,院前正对的将领微微一晃神,不由紧张的按了按手边的佩剑。

声音也发干了些,道,“慕容庄主,我们是来接温相的。”

慕禾的手边正捧着一盏茶,面目宁静,走到台阶前,阳光底下的木椅,恍似疲惫一般,舒一口气的坐下。

好半晌才开口,声音低低的,“温珩昏迷没醒,等他醒了你们再来吧。“

见慕禾的态度比想象中的平和,郭砾面上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了些,手上的汗依旧是一层盖过一层。

两日之前,在令城通往泉城的小路上,一路过来零零散散发现了近百北陆将士的尸身,身上皆只有一处致命伤,精准致命而未得浪费一丝气力。

作为泉州的守兵将领,郭砾自然紧张起来,以为前线刚刚传来和解的消息,后方便又受了埋伏。殊不知当夜便有一精神几近恍惚的将士,蓬头垢面的出现在守军之前,同时也传来了一句话。

”回去之后,告诉你们主子,温珩在我慕容禾这。”

传话的士兵脖颈边被割了一道浅痕,像是受了刀口抵在颈脖的威胁,整个人精神有些涣散,带话时愣愣把完完整整的整句都说了出来。

守军将领之中顿时疑惑,一则不知道慕禾为何要劫持温珩,并杀了他北陆将士。二则,“主子”是说的谁?

被慕禾全灭的那一只小队并非泉州守卫,而其中一名身死领头者则是周将军手下的心腹,莫非是周将军与慕容禾结了仇?可他如今也不在泉州啊。

郭砾瞧着百具尸身横呈,心中也是忌惮,可温相还是万万要接回来的,若有个什么闪失,他同样小命不保。只得硬着头皮召集百名精锐,在寻到慕禾踪迹之后,便率人赶过来了。

“何时?”

“这个,确实道不清楚。我建议你们留两人在这里等着,其他人还是先回去吧,全副武装而来,不是很扰民么?”慕禾风轻云淡的道着,抿了一口清茶。

郭砾被她配合的举措弄得没有头绪,身边军师赶忙凑上来再其耳边道了句,“我们权且先答应,看之后的发展。”

郭砾点点头,正要上前说话,慕禾又道,“唔,不要进门。踏入门口一步者,我只当你要同我抢人,后果自负。”

郭砾脸色一变,定住脚步,“慕容庄主这是何意?”

慕禾道,“三日之前,有人要暗杀温珩,我放了一人离开,想必你见到他了。”

“暗杀?!”

慕禾点点头,“我本没有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人的念头,所以如今正在同你好言相劝。等温珩醒后,他若信任你,我便将他交给你,反之…我好不容易将他救活了,若稀里糊涂的让他被人谋杀了,岂不冤枉?

郭砾沉吟许久,才对着慕禾一抱拳,“原来如此。可战事紧迫,谁人会在这个时间点动温相?”

慕禾答曰,“那是你北陆的事,不要来问我。”

“…”

前夜温珩昏迷之前道出来一番话,十分轻描淡写的透露的他曾弑帝的事实。

门口的围兵很快散去,独有郭砾、军师和两位侍从留下。

连着几日没有好眠,慕禾当夜入暮之后便合了院门,早早歇在了外屋软榻。

屋内没有动静,屋外的人当真也不曾给过打扰,安稳守候着。

夜半时分,月光透过窗子散漫下来,或有一缕悄悄的停留在温珩微翘的眼睫之上,轻轻一动,便落入其眸中的幽黑…

温珩睁眼,入目之处是一方寻常的床幔,简朴的花纹被月光涤荡出一派安宁舒心的意味,可床边位置却只不过空落落,让出一片素白的月光。

轻轻拂开身上盖着的被子,温珩起身,因为动作牵扯的痛楚稍作停顿,稳了稳心神,便下了床。

陌生的房间之内并没有点灯,他微微眯着眼,面色透白若纸。神情之中却并无多少虚弱的痛楚,仿佛只在那一稳神之间便被稳妥的收敛进那若渊的墨瞳,步履缓慢沉稳地朝房中唯一一扇门走去。

门连同着内外屋,温珩行至外屋亦没有多做停留,甚至于没有着意查探屋内的打算,径直朝外而行。

然而指尖意欲触上外门门扉之际,倏尔的一定,眸光偏移,落定在门边衣架那件熟悉的衣裳。

前一刻尚且还淡漠无波的眸微微一亮,唇角抿了抿仍是抑不住浅浅上扬,连要将动作放缓也忘了的回身。就着月光黯淡,瞧见较之宽阔的屋内,靠窗的位置摆置一方软榻,其上或有人影躺卧其上,身姿面目的轮廓具是熟悉。

那一刹那,心口似是被烫了一般缓缓的安稳,道不出是痛楚多一些,还是温暖多一些。

他还以为她会将他丢下,再也不管了…

翌日。

终于没有噩梦缠身的慕禾起了个大早,活络着筋骨去前院开门。惯例的从郭砾那得到一句问候,而后便是焦急询问,“温相今个好些了吗?”

慕禾见他如此尽忠尽责,便给他顺道的递了杯茶,压一压一夜未眠的倦意,“气色是好些了,但还没醒。“

说来奇怪,昨夜她睡得沉,可总像是隐约的感知到温珩起了身,走到门口,站了一阵又退回了屋中。然这份记忆极浅,她也说道不出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

倘若温珩再近两步,她惯来而有的警惕便会任自己从似醒非醒的临界点走出来,而他偏偏没有。那似醒非醒临界点,又像极了梦中的朦胧,所以今晨她去给温珩端药,见之依旧昏迷亦是奇怪了许久。

慕禾前脚离开,那军师便凑到郭砾面前一通嘀咕,生怕她是在那耍心眼。

慕禾不习惯他那眸光的瞩目,烧了些热水对着端进屋,一阵后又返身回来将外屋的门带拢。

泉城天热,温珩身上有伤,受不得汗,会引起伤口炎症。

尚可庆幸的是,慕禾即便是闭着眼,也可以分毫不差的帮其换下衣衫,因为早就熟悉了他身体的肌理与轮廓。

褪下温珩的上衣,慕禾拧了适温的帕子,先是在自己肤上试了试,才轻轻避开伤口给他擦拭。

一路细致,却也无言。

末了,慕禾为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床沿,垂眸手法熟悉的欲给之系上腰带,”既然醒了,做什么要装昏迷?“

心跳与体温做出的反应是无法遮掩的,方才擦拭之际,她无意识触到温珩的耳垂与脖颈,才觉他体温似是上升了些许。一贯发着低热的人,体表徒然升高…

慕禾心中微顿,可当次境况尴尬,便没说什么。

待得将之衣服尽数穿好,睁开眼,瞧见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遮掩去,红透的耳根,忍无可忍,终是问出了口。

温珩没有睁眼,其实早也明白自己无可遏制的露馅,略微朝床内侧偏了下头,随后抬起未受伤的手,以手背,覆上自己的眼。

借此彻彻底底的避开慕禾的视线,身子微微的蜷了一下,声音稍显低哑,”唔,头疼。”

慕禾牵了一下唇,“…你不觉着说胸口疼会更切实一些么?”

“诚然,但头疼不是更适合昏迷吗?”

“…”你赢了总之。

慕禾俯身拧干了帕子,”既然醒了,屋外郭砾郭将军已经等了你一天一夜,若他可信,你便随他回军营吧。”

“…”

温珩没有回答,慕禾端着水盆先行离开内屋,合门之际望他一眼。温珩遮掩住眼眸的手已经放下,低垂着眸,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

自温珩道出他拒婚弑帝一事,慕禾略微思忖也觉着他该并没有说谎。

一则当年先帝驾崩得突然,她那时虽然并不在北陆,也略耳闻其间动荡。毕竟是太子与先帝两位至尊皇族先后逝世,民心大动,甚至一度流传过天谴这么一说。二则如此心系与他的公主却至今未能如愿出嫁。而慕禾更是听闻尉淮出走,是因为祁容催他向温珩逼婚,他无可奈何对温珩提及,却被其以为先皇守孝之名当场而婉拒。

尉淮几次三番被他拂了面子,气不过便要同他对着干,可事行不畅,又伤心于自身实权不足,一怒之下跑出了皇宫。

可诚然如此,人心并非流水,剑过之后,只要道一句误会,便依旧能恢复往初的模样。

或许可以不那么刺心的怨怼,却也谈不上谅解。

他向她隐瞒了两年之事,早已无关紧要。

自他死而复生,再见的那一刻起,慕禾更是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些所不知道的前尘,成了她放下的助力。

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同温珩,竟会如此的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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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禾端着水出门,一路走到后院边上,守在门前的郭砾都没有出声询问一句温珩,不由诧异回眸瞧了他一眼,但见他面色紧绷,青白得有些不正常。

是以,这不正常没能维持多久,小巷之中隔着围墙传来整齐划一沉闷的脚步声,铠甲磨合着铿锵的力道,端的气势汹汹。

慕禾彼时正在院中晒纱布,从她这个角度正好瞧见郭砾朝着人来的方向单膝跪下,微微收敛下颌,沉着嗓子唤道,“周将军!”

门边随即走出来一虎背熊腰,着铠甲的男子,瞧上去三四十岁的模样,生的粗犷威武。上前后不由分说,当众便扬手甩了郭砾一个耳光,将他打得一个趔趄,唇边当即就溢了血。

雄厚的声音隐隐含怒,虎目圆睁,颇具威严,“废物!几百个人连一个人都拿不下,温相在哪?!”言语时,眸光便往慕禾的方向扫来。

郭砾一怔,先是移眸飞快的望了慕禾一眼,随后跪着移到门前,企图拦住来者,“将军不可啊,慕容庄主并非恶意,您先听我说…”

“滚开。”周岳当胸一脚将郭砾踹开了去,声音暴躁若雷,“屠我麾下百余将士者,你竟然还敢为他求情,简直鬼迷心窍!”

一方四合院落,围墙屋檐具明目张胆围上弓箭手,蓄势待发。

周岳手持重剑,身量若熊,毫不顾忌的迈步入院,冷冷凝着慕禾,“这位就是慕容禾,慕容庄主?”

慕禾被之前一番动静弄得怔忡了一会,随后才将手中的纱布展开,挂在绳上晾好,“恩。“笑了笑,望着院门口捂着胸口面色发白,却依旧跪着的郭砾,”周将军对自个手下都是这么随性的么?“

周岳浓眉一皱,“我北陆的将领,还轮不到你一个南陆的蛮子来管。温相在哪?给我交出来。”

慕禾以下巴示意了下房间,“就在内屋。”一顿,笑笑,“但我似乎还没答应,要将他给你。”

话音落时,周岳离慕禾只有两步之遥,面色一沉,搭在腰间剑鞘上的手臂暗动,似要施力拔剑。

可力之将施,便给人一脚措不及防踢在相对脆弱的手腕,力道尖锐切入薄弱之处,手腕一震,剑身反而被按回剑鞘。

下一刻,眼前云袖浮动,慕禾一步轻巧跃上阶梯旁的石柱,动作行云流水,恍似曼妙起舞的回身,靴尖适好的踏在周岳的颈脖之处,借以重力的辅助,看似轻飘飘的力道,却生生让一个壮于她两倍的健壮男子当场横飞摔出院门去。

郭砾瞳孔一缩,赶忙上前试图扶住周岳。

周岳捂着脖子半跪着爬起身,弯下腰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几近干呕,掺杂着几丝血沫儿。

慕禾向前一步,郭砾面容登时煞白,护在周岳身前,“庄主手下留情!”

而跪地干呕着的周岳却双眸猩红,似是格外的上火,声音沙哑难辨,“放箭!”

四面八方的箭矢汇聚而来,若铺天盖地的黑色流光,冷然着肃杀之意。然箭雨将放不久,又是周岳若雷的声音暴躁着,“停,给我停下!”

流矢已出,哪是他能说停就停的。

慕禾毫发无损,手边似有若无的掌控着一人,其背后密密麻麻的箭矢,若刺猬的身上的突刺,血流如柱。望向面色无异的慕禾,隐隐涣散的眸中满是措之不及的惶恐与不可置信。

慕禾松了手,那军师也便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神情之中还凝结着未散的恐惧,就这么咽了气。

今日清晨守在外面的独有郭砾一人,慕禾原以为这细皮嫩肉的军师该是受不住露宿街头回去了,却不想他是跟在周岳身后来的。起初是一脸的苦相,面容之上分明的掌印,在周岳踹开郭砾后,却又暗自幸灾乐祸的冷笑两声,面色稍缓似乎觉着慰藉了许多,随着他大摇大摆的入了院门。

之后周岳被摔出门去,军师畏缩避让,竟是往旁边避了避,而不曾走出门去。

慕禾早想,周岳既然会为了那暗杀温珩而来的百骑明目张胆的发飙,极大的可能就是他压根不知道那只小队暗杀的目的。

是谁吹的这耳边风,原本很难说清。可自她瞧见自郭砾与周岳双方中,毫不犹豫站到周岳身后的举措想通:一则,这军师压根就是周岳手下的人,二则暗杀的事发之日他与周岳大部分脱离,正在泉州,三则军师脸上与郭砾同出一辙的掌印,若不是为了那百骑,又会是什么?

温珩所道的泉州不安全,想必就是指这留守泉州的军师和他原本所带的百骑了。

恰好,慕禾正需要一个挡箭之人,便顺手将之拿来用了。

“将军可仍是执意要跟我抢人?”慕禾淡淡一笑,“若是如此,下轮挡箭之人,就该是将军本尊了。”

周岳本就是个暴躁受不得压的性子,连着在慕禾那挫败了两回,喉咙一甜便是涌上一口闷血。眸光若割,恨不得在慕禾身上剜上几刀。

慕禾吃软不吃硬,若周岳不曾上来就动手,她也早该做了番解释,不至于将局面闹得这样僵。

周岳依旧是咳嗽不止,气息起伏颇大,未作回答。弓箭手则依旧搭弓上弦,静待号令。

慕禾朝门口走近两步,周岳的虎眸明显瞪大两分,大有拼命的意味。

是以,这个关头,一直扶着周岳的郭砾倏尔起身,举剑往前两步,刺向慕禾。

一剑朴素,并未有多少杀意。慕禾徒手化了郭砾的剑招,单手扼住他的脖颈,却并没有立马伤他。因着身高差距而微微抬头将他瞧着,抿唇冷然,“我可有告诉过你,入了院门,便后果自负?”

郭砾绷直身体,”末将在将军与庄主之间没有说话的余地,便只得以性命进谏。庄主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周将军不过性子急躁,还望海涵。若庄主觉着冒犯,并不解气,我自甘一死,只求庄主放过将军。“

周岳气得咬牙,”懦夫!”

慕禾未言,却见身前怒火滔天的周岳神色稍稍一缓,眸光越过她落到屋前,飞快的激动起来。原是双膝跪地捂着颈脖的狼狈模样,如今则迅速撑起身子,单膝着地,挺直后背。

随着脚步轻响,温珩的声音在她的身侧响起,望着郭砾,“你让开些。”

郭砾一愣,心道定是温珩在救他,暗中稍喜。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僵硬着脖子,低眸瞅了一眼慕禾。

慕禾亦是这么猜想的,纵然给他白白当了好人心里头有点不乐意,但还是松了手。

郭砾自发的后退,脚步急切。

慕禾心中奇怪他这么赶趟儿一般的退什么,他们口口声声,心心念念要寻的人就在这儿了,反而一个个都敛了性子,沉默寡言起来。

然而正欲开口,手中一动,便给人轻轻牵住。温珩凑在她跟前,小声道,“阿禾,我给你当人质好了,把我带走吧?”

“…”

既然温珩都自己出来了,这里也就没她什么事了,甩手之后,慕禾遂打算启程去接九龄。

她这边刚刚收拾好东西,却见院外已然停稳了一辆宽敞的马车,郭砾守在马车边,朝她道,“慕容庄主,温相道回内地顺路,可以一起走。”

慕禾挑了下眉,”不用了。”

郭砾接着道,“骁国求和之后,从北域调集来的军队如今正要赶回,滞留在泉城往内地的官道上。城门通行以军队为先,庄主若是只身一人,怕是要随着军队的进度,这么等下去了。”

“无碍。”

温珩适时掀开马车的窗子往外瞧了一眼,没有作声。

慕禾径直朝拴住马匹的地方走去,整个人在墙边转角处愣住了,末了,转而朝温珩,“我的马呢?”

“唔,马车上绑的其中一匹就是。”

“…”

慕禾最终还是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的启程,哒哒的马蹄声响韵律自起,慕禾放下车帘才回身对温珩,“你今个装昏迷也是为了这个?你如今的身子不适合赶路,何必要跟上来。“

温珩半倚着窗,神情之中似是疲倦,承载细碎阳光的睫毛微微一动,唇角勾勒一抹浅笑,胜似春光的缱绻温柔,”因为你不会留下来等我。”

慕禾心中低低一叹,沉默好半晌。

“三日之前,你跟我说的话,可还记得?”

三日之前,他曾向她坦言了弑帝一事,以及同祁容的过往。

温珩微点了下头,眸色专注将她望着。

“前尘过往,我本不想再提,但既然知道了个开头,未免心结,我也希望你能解释明白。”慕禾道,“以及,你当初为何要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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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讲话说开,不仅仅是为了解除误会,也是为了让自己好过。记着一个人的坏过一辈子,总要比记着人的好难熬。

就譬如过年前渝水刺杀她的那事。先前慕禾支支吾吾,连温珩都没有告诉,后来闷得心里难过,给温珩瞧了出来。他拿的主意,说是让慕禾去问问缘由,省得兀自猜着烧心。

若不是他促就,慕禾这种性子定是不会去明着质问的,而彼时的渝水面色沉静,只是道,若她死了,他也会陪同。

一句话,让她哑口无言。

慕禾理解她作为栖梧山庄暗卫的立场,却不能认同他的做法。即便是挑明说了,两人依旧是竖起隔阂,渐行渐远。

可其实能渐行渐远也是好的,至少她的难过不会显露到让旁人都担忧的份上,也不会再觉得受了背叛,撕心煎熬。

今日的事,慕禾原本站在马车下思量,就是打定的这个主意。

温珩缠着她不放手,自打见面起一贯而来的举措,若说她瞧不出来点端倪是骗人的,女子在这事上往往敏感,她对温珩的性子又把持得清楚。

她只是心里头放不下两年的郁结,放不下那说没就没了的孩子。

两年之前的婚姻落得这样的结局,双方之间必定是有过错的。她心里添了伤痕,还是陈旧了两年,早已灰败凄冷的伤痕,再跨不过那个坎…

慕禾眯着眼靠在马车的窗边打盹,忽而又想起在钦州山脚下的村落时遇见温珩的光景,那个时候他一身的伤,端的是半分的反抗力道都没有,却能满眸承载欢喜,朝着她这个险些要了他命的人扑过来。

他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

为何一时八面玲珑,冷漠如冰,心眼里不晓得揣着些什么,一时又似个孩子,半点不记仇,只想着往她身上缠。

温珩道车上不便,要到地方了才肯开口解释。慕禾心中明白他九成九是为了拖延,可嘴长在他身上,她人已经坐到了车上,也没了辙,左右他答应开口已经算不错的了。

到了内地的一个小镇,慕禾坐到马车前面去些给车夫指路,好能顺当的找到九龄在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