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照把衬衫套上，“我和梁先生也就见过两三次面，他给我帮了好大的忙，再说姓顾的自己也说她和梁先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纯粹是那个大婶误会了，他俩都跟我道歉。我一个穷学生欠了梁先生人情，也惹不起华裔美国人，不算了还能怎么样？”
左一句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右一句疑似男女朋友的双方还跟她道过歉，轻轻巧巧就把顾西宁和顾家摘出去了。谢林林和梁先生交情不深，李清源是朋友的朋友，梁先生希望息事宁人也是正常反应。谢林林虽然吃了亏却欠着梁先生的大人情，心里不满意也只有听从梁先生的安排，这也是一般人的正常反应。发生这种事在前，后面小姑娘跑去找谢林林，谢林林不知道李清源死了也没有不管小姑娘，通知警方算是明哲保身又不失厚道的处理办法了。
男警的态度好多了，说：“你通知梁先生过来一趟吧。”
第73章 内鬼
江初照拨打梁春晓助理的电话，很有技巧的先说她在派出所，再提李清源的女儿找不到顾西宁跑去跑她，助理就让她把电话交给警察，说李清源的表弟找梁先生借了二十万办后事。 李清源只是梁先生朋友的朋友，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借钱已经仁至义尽。李女士的女儿已经不小，梁先生单身未婚没有妻子，并不合适照顾这么大的女孩，助理还请警察转告谢小姐不要多管闲事，有能耐以后有事就别找梁先生帮忙，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说的好像我多愿意管闲事似的。”江初照心里给梁春晓的神配合点赞，表面冷哼，“警官，后面没我的事了吧。”
警察手指在桌上点点点，“你给那位顾女士打电话叫她过来。”
这个警察简直是得寸进尺，江初照恼怒的说：“我没有她电话。”
何昭平冷笑，“我们遇到未成年小姑娘和家人失联报警是尽义务，小姑娘又不是三四岁五六岁不懂事，她连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住哪儿都能打听出来，这么有心机真能不知道怎么联系她的亲戚朋友？”
这个小姑娘确实不是一般的有心机。联系不上顾女士，梁先生又不管她，脑子灵活到会绕个弯找只见过一面的梁先生的朋友，还能摸到人家住的地方去。干得出这样事的小姑娘不可能真像她自称的那样，完全不知道她妈妈在国内的亲戚联系方式。警方其实就是想压一压谢林林，看看能不能压出新情况。
两个警察被何昭平点破也不好再说什么，留下江初照的联系方式放他们走人。
出来他们在附近的饭店吃晚饭。何昭平点了清蒸红烧两道鱼，鱼端上来以后，他的表现和谢嘉田一样，换筷子挑鱼肉的刺，再把鱼肉挟到江初照盘子里。
江初照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何昭平，“何警官，你是不是把我当江初照了？”
何昭平摸烟出来点上，抽了大半根才说：“你们真的很像，特别是吃东西的时候。”
江初照把盘子里的鱼肉拨开，笑了一声，“我特别学过，有些小习惯学着学着就成了我的了。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吃鱼。还有，江初照无所谓别人吸不吸烟，我却不喜欢吸二手烟。”
“抱歉。以后我注意。”何昭平把烟掐了，拧着眉头喝酒。不过他喝过一杯啤酒又活回来了，陪着小心说笑话，到底把江初照逗笑了。
回到别墅，江初照找了一堆卧具给何昭平让他自己上去整理房间，她就留在厨房清洗食材炖汤。
刘微明去车库检查过江初照的车子，到厨房洗手，提醒江初照说：“何警官看你的眼神不对头。”
江初照对他假笑一下。
“被一群人当替身的滋味不好受吧。”刘微明明是说何昭平，其实是说陆华年。
“保护期过了就不用看见他了。”江初照擦干手，弯腰提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倒进汤罐里，说：“那个小姑娘长的挺好，要是不报警，会遇到坏人的吧。”
刘微明知道的有限，小姑娘既然已经交给警察了，江初照还很合理的把抓伤没报警的事糊弄过去，他对李清源那档子事就不再关心，说：“我和你现在的任务都是平平安安熬到案子破了。梁春晓那种人离他远点也好。其实陆华年…他和你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知道，我还知道他心里住的人是江初照。可是这个人多有趣，错过这场恋爱太可惜。”江初照对刘微明嫣然一笑，“结果不重要。”
明知是坑也要一头栽进去，就没什么好劝的了，刘微明看江初照半天，说：“你心里明白就好。我要回趟家，你和何昭平相处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你回去吧。”江初照对他笑，“一个超级有责任心的好警察对家人和爱人也一样超级有责任心哦。”
“周一早上回来。”刘微明归心似箭，掉头就跑。
江初照抱着胳膊微笑目送他跑出厨房，穿过客厅跑出大门。何昭平掐准了时间似的，从楼上下来进厨房，摇着手机对江初照说：“就在刚才，李明明找同学聊天，技术部破解了她同学的社交软件密码，找到她们聊天记录，李明明正和同学哭诉她妈妈被万恶的社会逼死了，说她要为她妈复仇，还说有高人指点一定能手刃仇人。这孩子中二病没的治了。”
“仇人是谁”
“西北哥。李清源那人有错全是别人的错，估计教女儿也是那样教的。李明明和同学说李清源抑郁症加重是中国社会和中国男人对受害者太不宽容。问题是又没人请她们回来，李清源是自己主动找上顾西宁，说她想带女儿回国看看，到青河来的时间也是李清源定的。”
江初照暗暗叹息，中国社会对女性受害者尤其不宽容。其实这些年她做的事情和李明明没差。区别只是她听从了阿姨和姐姐们的教导，逃出来先花时间把江宝琳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掩藏起来了。
不是每个江宝琳都有那么好的运气遇到孟如龙。李清源也许有过，可惜她活生生把顾西北作跑了。
也不是每一个江初照都有那样的好运气，能遇到把继女当亲生女儿疼爱的继父。这个李明明受的那些苦其实不算什么，小女孩的成长环境里要是有一个温和宽厚的亲人做榜样，也不至于这样偏激吧。江初照想了想，说：“时机掐的这么好…不只她们母女被人利用。”
“没错，还有内鬼。这事现在升级了，你完全不知情。”何昭平的手机抖了一下，他划开来看看，没回复揣回口袋。
江初照一本正经的说：“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到此为止就没有再谈论的必要，何昭平绕着江初照左右看，边看边摇头说：“谢嘉田的眼睛是不是瞎，怎么就没认出你？”
江初照不满意的对着比镜子还亮的平底锅里的人影扭了两下，问：“真那么好认？”
“反正我一眼就能认出你。小周他们看过熊桂枝的视屏和照片，都觉得是两个人。谢嘉田都没认出你证明你装的还是成功的。对了，你和谢嘉田的dna检测做过几次都没有血缘关系。这次李清源抓伤你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虽然江初照所有的资料都删除了。你平时还是要小心点。”
“我知道的，欠西北哥的人情太大了。”江初照苦笑。
“没有你挡这一下，西宁把李清源母女带去叶城再闹这么一出，西北哥不可能不管李明明，过两三年闹出点什么不只西北哥，连顾家都完蛋。”
“他要是两三年以后被排挤出来了，谁最有可能顶上？”
“第二顺位是老汪，第三是陆华年。可是顾西北有问题老汪肯定要被审查，陆华年负责的项目过两三年差不多是出成绩的时候，陆家不可能放着熟桃不摘让他去守生桃。再往后排不好说，截胡这种事谁遇到了都不会手软，受益者未必就是下手的人。”
“顾西北是从谁手里截来的？”江初照边笑边把汤料包放进炖锅里。
“这个就不知道了。西北哥也是调动前两三天才知道。咱们到老家伙们那样不动声色，乐观估计还要修练十年吧。”
“那只是你。”江初照觉得顾西北已经足够不动声色了，陆华年不遑多让，这两人有什么打算，她靠自己观察很难猜到。不像梁春晓，她都不用猜就知道他的反应。
“别拿我跟西北哥和陆华年比。对了，陆锦年和老汪的女儿熊宝比陆华年小时候还聪明。粮食局的六个研究所还开了赌，等着看熊宝几岁考上容大少年班选什么专业呢。听说陆爷爷和曾爷爷见人就吹牛他们家要出科学家，汪家现在后悔的要命。”
江初照拿出来几个水果切块准备打果汁，背对何昭平，说：“老汪的儿女不是他们汪家的吗？”
“老汪和陆锦年结婚就意味着汪家向陆家靠拢，老汪的父母不是太愿意。陆家拿乔不让陆锦年嫁，还打算让两个孩子都姓陆。两边谈条件，老汪家估计还有点重男轻女，讨价还价只谈到猫仔姓汪就不肯让步了。”何昭平笑着说：“熊宝姓陆是陆家人，以后没汪家什么事。”
“熊宝将来肯定会很有出息。”人人都喜欢熊宝，当妈妈的真是超级开心，江初照笑出声。
何昭平酸溜溜的说：“我觉得不管孩子爸是谁，你的孩子一定比老汪家闺女聪明。”
陆华年是想让她追二胎来的，可惜没有结成婚。江初照突然想到了开户籍证明的事儿，拿这事问刘微明她怕人家起疑心，问何昭平就没有问题了。她故意无所谓的说：“我的保护期还不知道要多久呢，我在保护期可能结婚吗？”
“一般来说只要未婚夫和熊桂枝的亲人朋友不认识没来往就没有问题。不过西北哥把你转移给警方保护，应该考虑到万一哪个乡下二代看上你胡来的情况，肯定打过招呼不让你在大学期间开到户籍证明办结婚。你要是遇到那种二愣子别和他硬杠，让他自己去搞定保卫科，保卫科会通知西北哥想办法收拾他的。”
就说陆华年做事没那么不靠谱，果然是被顾西北做了手脚，江初照暗暗磨牙，甜蜜蜜说：“我知道了。那万一我想结婚怎么办”
何昭平轻飘飘的甩下一句“不好意思和西北哥说，就等大学毕业迁户口吧。”转身上楼去了。
走时匆匆忙忙说周一早上回来的刘微明周日下午就带着他女朋友回来了，他女朋友周一要参加一个考试，通过了就能调到青河来。刘微明还问江初照要了租房中介的电话，打算趁保护江初照这段时间比较清闲把结婚的准备工作做一做。当然，女朋友来了他就不合适在别墅这边住了，公寓那边的房子他还没有退租，就带女朋友去那边住。江初照的公寓也没有退租，她那边的东西都没有搬过来，干脆就把钥匙给刘微明，让他缺什么先拿过去用。
吃过晚饭刘微明和女朋友走了，何昭平笑着说：“肯定是女朋友听说你太漂亮，来盯人来了。”
江初照耸耸肩，刘微明是个正派人，她也不是一个不正派的人啊。
“你想像一下陆华年出差和比你美的美女住一个套房。”何昭平不放过她。
这么一想确实有点受不了。放风给刘微明女朋友的人应该是何昭平吧，江初照对他笑的不怀好意。
何昭平眨了一下眼睛，说：“装贤惠做饭累不累？”
“还可以啊，除了做饭我现在也干不了什么，我还打算去烹饪学习班学习呢。”江初照百无聊赖，她中断研究三个多月了，觉得脑子要生锈了。
“听说怀孕的女人会变笨，你不会怀孕了吧？”何昭平真心觉得像。
这么**的话题不适合和女性朋友还有男朋友以外的人讨论好吗？江初照没搭理他，掉头进卧室把门关上了。陆华年准备了几盒验孕棒收在床头柜里。江初照算算时间可以验了，拆了一盒去验一条杠，放心的把验孕棒扔垃圾桶。
她面朝下趴在陆华年的枕头上蹭了一下，爬起来开电脑，从外围搜索她锁定的目标。她锁定的几个企业有三个最近一周都有看上去很正常的人事变动。她把这几个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和他们的家庭成员资料都默记下来了。江初照看看时间还早，找了个美国的华人论坛随便逛，想看看李清源的生存状态到底是怎样。她顺着一个移民到美国的京城人摸下去，转到第三个贴子就在一个妈妈群春游活动的合影看见了谢嘉嘉。谢嘉嘉比做姑娘的时候胖了点，怀里揣着一个婴儿，手上牵着一个小男孩儿笑的挺开心。江初照放大那张照片看，小的那个孩子眉眼都像谢嘉嘉，也有几分像吴守仁，大的那个完全就是隔壁老王的长像了。
江初照朝下拉，在一张谢嘉嘉和两个孩子的照片下看到了长长一串的斯人已逝音容宛在，看时间就是上个月。江初照用第一个留言的时间搜索那个城市的新闻，马上得到了结果：上个月吴守仁和谢嘉嘉一家四口参加亲友的婚礼，回来路上从桥上坠落，捞起来的汽车照片简直像麻花。吴守仁谢嘉嘉和次子当场死了。大儿子在重症病房也没坚持多久。
第74章 不要脸
参加婚礼多半要喝酒，意外的可能性很大。 真是意外那无话可说。
婚礼人多，想在车上做手脚也容易。如果是有人做手脚，吴守仁和谢嘉嘉一家四口死了谁能获得好处？
相比吴守仁的遗产，吴守仁占用的政治资源更有吸引力。吴家下一个冒头的新一代是吴守仁之死的最大受益者，但是吴家人的心又不齐，为这份资源杀人是下下策，拿到资源的办法很多，真正想进步的人绝对不会干这种授人把柄的蠢事。
江宝应和谢嘉嘉的生父陈叔叔大约可以分得一部分谢嘉嘉的遗产。可是江宝应对自己的儿女还是很疼爱的，陈叔叔现在小有家产家庭幸福，他俩都可以忽略。
这对母女在江初照心里虽然不至于是仇人，也和狗屎差不多。看见了嫌臭她会绕开，不小心踩到了会碾一两脚，但是绝对不会故意过去踩一脚。谢嘉园看江宝应母女差不多等同于看狗屎，利用或者有，弄死她们不至于。谢家捏着鼻子都容忍这么多年了，留着谢嘉嘉还能恶心吴家，当然不会动手。
吴家和谢家都不可能下手，会是谁干的？
江初照想了想，把陈石仍然在查的案子提出来琢磨。现在还没有暴露的那家应该没什么破绽。想动一个人又不好下手当然是引诱或者逼迫对方主动出手。
顾西北陪着“江初照”在红龙山景区高调转了一圈，江初照被掳，为了把人找回来他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连即将到手的功劳都不要也要保证江初照的安全。这一番做作真真假假，暗地里是把熊桂枝的历史全部抹掉并且洗白了，明面上却强调了江初照仍然活着还手握重要证据。
所谓的重要证据当然是不存在的。她当年才六岁，要是她弄到的证据足以直接把吴创成定罪或者把别人定罪，她费那么大劲亲自杀人干嘛？
但是吴创成手握谁的证据很有可能。她杀掉吴创成拿走证据也有可能。要把证据拿回去，最直接的办法是找到江初照本人或者对顾西北下手。
杀死吴守仁和谢嘉嘉既是威胁也是试探，叫吴家不要乱讲话，看顾西北和江初照有什么反应。
顾西北到底有没有接招？李清源带着女儿回来和这事有没有关系？江初照觉得她搜集的情报不足以支持她进行推导，接下来顾西北会怎么做她一点概念都没有。
陆华年出差了不方便联系。江初照也不急，反正陆华年给她弄了个藏定位器的小脚链拴在脚踝上，她被掳走了把定位器的开关打开，他单位的接收器收到信号电脑就会自动发出警报，提醒路丁找她。在确定她是不是江初照之前，就凭陆华年高调求婚又租别墅给谢林林住，对方也不会轻举妄动。最初的那几个小时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她还受到警方的保护呢，后面她一定能得救。
更何况从红龙山回来也好久了，证据八成在顾西北那儿，找江初照没有找顾西北有用。
江初照很心大的关掉网页，洗了个澡睡觉。
周一上午四节课，江初照正拿手机在网上乱逛查找李清源和李明明的信息，辅导员王倩把江初照叫了出去。
“有个小姑娘来找你，现在人在保卫科。你去保卫科看看。”王倩打量江初照，这个转学生太高傲，对人一直冷冰冰的谁都不搭理，她有点怵这个女生。
“麻烦王老师了。”江初照说完这句掉头就走，她不是不想对人热情点，也不是不想交朋友，她怕那些人不好动她去动她的朋友。
李明明端端正正坐在保卫科的办公桌后面喝奶茶，那小模样乖巧的，好孩子的标本似的。
江初照看李明明第一眼有点愣神。她也有过那种状态，看上去特别乖，其实全身的刺都炸开了，心里拿定主意谁过来就扎死谁。李明明空有报仇的理想，却没有一点规划，居然和同学通过社交软件交流这种事，随便加个好友就把人家当“高人”听人家摆布，哪里是来报仇的，就是给人家当枪用的。
吃的苦还不够多，才会这样自以为是的天真着吧，很快社会就会教你什么叫现实和人心险恶的。江初照看李明明的目光没有多少温度。李明明已经十三四岁，不是无知的孩童，就是走了歪道那也是人家自己选的。她不是人家亲妈也和人家没感情，犯不着在立场对立的人身上浪费同情心。
“谢姐姐。”李明明可怜巴巴看着江初照，“你的胳膊还痛吗？”
“还好。”江初照问坐在门边观察她的女警：“找我什么事？”
“李明明外公还在坐牢，外婆已经去世了。我们能联系上的人一听李清源的名字就把电话挂断了。李明明回美国需要一个靠得住的监护人。但是李清源这几年交的朋友都是她那个表弟的朋友…”
“停！”江初照打断女警，“要我干嘛直接说。别浪费我学习时间。”
“我们联系不上顾西宁。明明听顾西宁提过是她的堂哥托梁先生照顾你的。请你联系顾西宁的家人通知顾西宁好吗？”女警说完了叹气，她自从有了孩子就见不得小女孩可怜。
顾西宁现在肯定被看管起来了，顾西北就算护犊子也不会护着把他当仇人的前女友女儿。
小姑娘你想报复社会你和同学唠什么嗑，很容易被发现的好吗？这种事一定要悄悄的做谁也不告诉才有成功的可能。还找个高人指点你，你自己的脑子现在不用是想留着下次投胎用二手的吗？努力到一半发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都停不下来，高人会威胁你继续的。
江初照看着李明明问：“我欠你钱？”
李明明摇摇头。
“我欠你人情？”
李明明继续摇头。
“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脑子不清楚喜欢帮欺负我的人的圣母？”
李明明摇头摇的有点艰难。
“既然我既不欠你钱也不欠你人情，还不是圣母。我为什么要帮你？”江初照不笑了，“要拼可怜。出我们学校后门朝东走两百米人行天桥上蹲着的那一排，哪一个都比你可怜，我有爱心我也献给他们，不会献给你。”
学校后门天桥上那一排，无儿无女白发老太卖鞋垫和发圈，隔壁是个四肢萎缩的残疾人纯要钱，再过去点还有个哑巴大姐缝缝补补，紧挨着还有个修鞋的瘸子，一个卖蟑螂药带算命的瞎子。人家惨是惨了点可是有点能力都挣扎着靠劳动生存，心地还都蛮好，才开学时外地流窜来一个带孩子要饭的妇女蹲天桥上就是他们从孩子嘴里套出情报报警，一举抓获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
和天桥上真正的底层人士比，这个小女孩虽然没有爹死了妈，穿一身名牌家庭条件也不会太差，年纪还小身体健康，起码还有读书和努力工作改变生存状态的机会，确实没有人家可怜。
李明明瘪了瘪嘴，抽抽噎噎哭起来。女警不悦的看着江初照。保卫科陪同的大叔同样不悦的看着女警，这小女孩需要监护人，可是亲戚朋友都躲开了。既然联系不上那个姓顾的，显然人家不想接手麻烦。绕那么大一个弯，找一个被人家帮助照顾的女孩子要人家的联系方式，这不是存心让人家女孩子为难？
江初照两手一摊，“上次李明明找到我，你们同事让我给梁先生打电话找顾女士我也打电话了，结果怎么样？梁先生的助理叫我不要多管闲事，还叫我以后有事不要找梁先生。大姐，你就看见李明明可怜，你能不能开眼看看我？为了帮她我已经得罪靠山了，我长成这样没有不贪图我美色的靠山，我还能在社会上清清白白的生存？人家叫我不要多管闲事你还让我找这个找那个，你让我彻底把人得罪了，你是想逼良为娼吗？”
不久前还有高富帅陪着谢林林来打户籍证明准备结婚。看上去很像家里有点底子的白富美，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这么现实直接，用词还很粗俗，保卫科的大叔都没反应过来。
“才没有！顾阿姨说顾叔叔喜欢你，顾叔叔本来是我妈妈的男朋友！”李明明一脸的鄙视。
“这么说上次你妈是故意打着给你顾阿姨出气的现由来找我麻烦的？”江初照顺着李明明的话说：“你顾阿姨倒是跟我提过他有个前女友，还说那女友人品不好，跟他没分手又跟别人谈朋友还怀孕了，不会就是你妈和你吧。”
“顾阿姨她不会这样说的！”李明明哇的一下哭出声。
“你妈为了找我麻烦，搅得梁先生都和你顾阿姨绝交了。你又不是她哥哥的女儿，你顾阿姨前辈子欠你们家的啊，被你妈坑了还要管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丫头？”
江初照翻了个一点也不优雅的白眼，继续喷：“还有，顾先生喜欢我什么的请你不要乱讲好吗？我有男朋友了要跟人家结婚的。小丫头，你想拽顾先生当爹别坏我的好事！我告诉你，你要是把我和我男朋友搅散了，我豁出去不要脸什么样的男人我傍不到？不把你弄去讨饭我就不姓谢！”
“你欺负人！你不要脸！”李明明大哭。
“谢谢，我现在还要脸，你别逼我不要脸。”江初照冷哼一声，“你也别跟我比不要脸，你脸长的不行比不过我的。老老实实跟美国大使馆求助，回美国处理遗产，把你的小心机扔了，把你留在美国的脑子装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去吧。以后别来骚扰我，缺一节课我要花很大的力气补的！”江初照说完就走。
江初照虽然凶巴巴说话还刻薄，但是最后给出的确实是小女孩不靠别人自己就能做到并且能做好的办法。女警默默反思，最后觉得这个说话不好听的漂亮姑娘其实心地真的不错。父母亲人不是死了就是靠不住，靠别人又能靠多久？李明明最好也最踏实的出路确实是向大使馆求助，回美国生活。
保卫科大叔苦笑摇头，说：“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两个都不简单哪。”
李明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揣了一肚子高人支的招，满怀信心要把想攀高枝的乡下姑娘拿下，没想到被人家甩出不要脸虐得没有还手之力。不能接近顾西北她要怎么办？不能报仇她不甘心！
女警叹着气，给当律师的同学打电话，咨询像李明明这种情况要怎么和大使馆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欺负小朋友好没成就感。
第75章 小礼物
江初照喷完小朋友，心情愉快的回教室把最后一堂课上完，背着书包去教学楼后门。 何昭平提着装便当的袋子在后门等她，一看见她就把袋子扬起来，笑着说：“我都没想到我还有送爱心便当的这一天，去哪儿吃饭”
“阶梯教室外面的小花园吧，那儿现在肯定没人，而且有石桌椅。”江初照也没想到她有被人送爱心便当的这一天。
江初照习惯吃饭前先喝半碗汤，端着小汤碗喝了第一口发现没有放味精，惊奇的说：“你自己做的饭？”
“汤是自己炖的。饭菜是去粮食局的食堂打的。”何昭平老老实实交待，“我要学习使用新器材啊，没时间。”
“我现在没事做，以后还是我来准备午饭吧。”江初照是真没事做reads;召唤魔女。中文系的课程基本上是纯记忆和理性分析，对她来说没难度。现在这种情况她当然不好去报烹饪学习班，又不能交朋友又不能搞研究，她闷死了。
“要是真觉得闲，我给你弄个训练课程，晚上做训练。下午你只有一节课吧，我等你上完课接你去逛街，咱们买训练的鞋子去。”何昭平话没说完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那边的女声就炸了：“何昭平！你到底要不要结婚！”
“临时出差我也没料到。”何昭平放下筷子，无奈的走到一边哄女朋友。
何昭平这个电话打的时间有点长，江初照吃完饭了他才收起电话回来。何昭平吃饭的时候江初照和他说了李明明来的事情，何昭平只听不表态，等江初照全部说完了才笑道：“上面是有安排你和李明明一起生活慢慢放饵的意思，但是内鬼防不胜防，西北哥没同意。李明明能找来估计是有意放纵的结果，想看看你到底是江初照还是熊桂枝，你这种反应妥妥的是底层小市民熊桂枝。这么泼辣又摆明车马对顾西北没兴趣，接近你没有用，他们要想别的招了。”
“他们找不到江初照会找顾西北的吧。”江初照觉得顾西北麻烦大了。
“西北哥能应付，他经历过的事情，有几件我们看也觉得惊心动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何昭平露出笑容，“就是你们家陆华年，在容城的那一年也做成一件大事，你在容城听说过什么风声没有。”
江初照回忆她在容城最后两年，除了科学岛化学实验室曾经爆过一次，就没有可以用大事来形容的事情了，她试探的问：“化学实验室爆过一次，那次是凌晨，没有人员伤亡。”
何昭平看着江初照粉嫩的面庞微笑，说：“那个是真意外。你再想。”
“我那会根本不关注人事变动和经济建设变化，想不出来。”江初照苦笑。
“所以你是单纯的科学家思维方式。话又说回来了，你那个设想，跨了三个学科，你是怎么…开的那个脑洞？”何昭平脸上还带着点中二的任性。
“任何一个物质，我们能观测到的，首先是物理存在，发生化学反应，然后才可能会有生物变化，数学是桥梁，他们其实是一个整体。只观察一个点的时候，站的角度不同，可以具体说我们从事的是物理研究或者化学或者生物研究。我举个例子，这块石头在我们碳基生命看来，他是没有生命的，物理和化学研究足够。但是假设碳基生命之外还有硅基生命，这块石头就算它是，那么我们的物理化学变化，在硅基生命看来就是生物变化。”江初照抓抓头，“那我们再跳的高一点，站的远一点，任何学科的研究都只是分析手段或者说方法。既然殊途同归，又为什么要拘泥物理生物还是化学呢？”
何昭平摇头，“我好像听懂了，但是我觉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江初照思考了一下，说：“大多数人研究这个那个，都是在努力想搞懂他们不懂的东西。我们不懂的，搞不明白的事物远比我们自以为了解的多，所以你不用计较懂不懂，明不明白这种事。我的想法和做法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我的方法有用，那就只是巧合而不是规律的总结，也不是科学。”
何昭平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现在还能进行你的研究吗？”
“脑洞可以天天开啊，我每天看看新闻，琢磨一下社会政治经济也蛮好玩的。有时候脑洞跳的脱离实际也不行，根本不能立项，立项了也不给资金。最重要除了你自己觉得有意思，别人觉得你神经病，根本不和你玩。”江初照继续抓头，“我想看看科学杂志，怎么做才能不让你们觉得突兀？”
“陆华年的爸爸是科学家，你厚着脸皮跟公婆一起住，帮忙收拾书房没人管你的。不过你以后都能不从事科学研究太可惜了。”
何昭平看天空，文学院教学楼的飞檐高高翘起，青河大学的标志性建筑清音塔把空旷高远的蓝色天空一分为二，清音塔的那一边是巍峨庄重的理工部办公大楼reads;末世神主。
江初照也在眺望理工部方向，她坚定的说：“我的理想只是我一个人的，公道是大家的，我不能因为她们死了不能说话，就不把她们那份公道讨回来。”
下午逛街到六点进自助饮品店歇脚，江初照和何昭平就遇到了刘微明和他的女朋友，还有齐望华和另一个姑娘。刘微明的女朋友李季一看见他们就热情的喊：“何哥，林林，快来快来。我考试通过了，我们请吃饭。你们吃火锅吗？”
“恭喜恭喜。我们客随主便。”何昭平笑的特别甜，一手提着几个大袋子，一手揽着江初照的背朝他们那桌推“我们林林不挑食。这是齐望华？你好，我是微明的新同事何昭平。”
“你好。”齐望华对他笑笑，“林林下午没课？”
“是呀。李姐姐恭喜你。”江初照在一角坐下来，对何昭平说：“昭平哥我要吃杨枝甘露。”
何昭平放下东西立即去点单了，过了一会儿端过来的除了杨枝甘露还有热的芋圆汤。他把芋圆汤朝江初照面前挪了挪，说：“那个冰的，放一会儿再吃。”
“哇，男朋友好体贴。”齐望华身边的姑娘笑着说。
“昭平哥不是我男朋友啊。”江初照有点尴尬，何昭平对她的体贴发自内心，不过人家一个字不提他对她有好感，偶尔还跟她说几句他女朋友的事，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无视和忍受这种体贴。
恰好何昭平电话响，他掏出来看一眼，和江初照说：“你嫂子打来的。”
江初照笑着点点头，紧紧抿住嘴。
何昭平的女朋友在电话里和何昭平撒娇，说想他了，问国庆长假他不回去她能不能过来。江初照的手机也响了，她划开来看是陆华年，就对何昭平做鬼脸叫他让开。何昭平牢牢坐她身边，自顾自和女朋友肉麻。两个人互动显的很熟的样子。
江初照甜蜜蜜问：“你怎么有空打回来？”
“我回来了，问你回家有没有饭吃。”
“没有啊。今天刘哥的女朋友考试通过请客呢，我逛街遇到了，要去蹭饭吃。”
刘微明说：“叫过来叫过来，一起吃。”
江初照点点头，问：“你几时下班，方便过来吗？”
“我就要过青河第六大桥，你不在家就吃不了饭了，我停两个钟头还要走。你们在哪？顺路的话我过去找你说几句话。”
江初照把电话给刘微明，刘微明报了个附近的火锅店名，和陆华年客气几句才把电话还给江初照，说：“引擎声好给力，你男朋友是不是又买新车了。”
陆华年已经把电话挂断了，江初照摇摇头，“听上去不像汽车的引擎。”
何昭平打完电话和江初照说：“你男朋友国庆放假要是不出差，我就摸鱼和女朋友玩去，你那辆小卡缤不行，能给我弄辆好车吗？”
江初照知道何昭平的意思是不想在青河暴露他和梁春晓的关系，一口答应下来。齐望华介绍他朋友是青河某个小学的老师唐湘。唐湘也很活泼，对大家都很热情，但是对齐望华就有点矜持。何昭平估计江初照不太懂这些人情来往，咬她的耳朵提醒她：“相亲才认识，还在试探考察阶段。”
大家坐了一会儿，火锅店那边通知刘微明有位子子大家移师过去。才坐下来陆华年就匆匆进来。
陆华年穿着类似制服的黑色短袖衬衫，格外显英俊挺拨reads;婚宠之夫人超大牌。他进来先和何昭平点点头，招呼过那两对就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小盒子给江初照，说：“开会遇到我爸，我说我交女朋友了，他估计半年都没时间见你，就给我钱叫我买个什么给你当见面礼。”
江初照打开盒子看，是一枚最少六克拉的鸽血红宝石戒指。
“戴不出去啊。”江初照有点无奈，这东西不能天天戴就没意义了，要说保值，她的首饰箱里有一堆老孟家地里刨的红宝蓝宝压箱底，粒粒过十克拉，真不缺这一枚小的。
陆华年摘下来在江初照手指上比比，说：“是没有我这个工资买的戒指好看。反正保值的，你收起来好啦。”
江初照抢过戒指放回盒子扔给他，“伯伯是不是把他私房钱都塞给你了没领结婚证我不要。”
“领证早晚的事，不花光私房钱显不出他老人家的诚意。我爷爷天天抱着熊宝不撒手，他都摸不着抱。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赶紧生个孙女给他抱。”陆华年含蓄表达他爸爸知道熊宝的事了，拉开江初照的包包把盒子扔进去，“我爸把这个大喜讯通知我妈了，我妈也给我打了钱，说也不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卡给你自己去刷，密码六位数熊宝生日，买车买什么都行，花光！”陆华年掏钱包抽出一张卡放江初照包里，“国庆前一天我肯定能回来，咱们安安静静过长假。么一个我走了，车在外面等我。”
江初照抱住他的脖子，热情的么了一个。陆华年狠狠在她脸上也么了一下，小跑着走了。
准备结婚的刘微明默默，和相亲姑娘才约会几次的齐望华默默，同样打算结婚的何昭平也默默。特地过来见一面又是上供公公给买的宝石，又是献准婆婆给的零花钱，陆华年这种人简直是全世界男朋友的公敌。
这年头帅哥很多。这么舍得给女朋友花钱的实在帅哥真是稀缺，李季夸奖陆华年，“你男朋友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