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酒店的总统套房内。

“二少,纪家现在情况很混乱,纪先生和您表弟都受了重伤,现在还没清醒,至于纪家的小少爷昨晚出事后就没抢救过来。”

“恩,我知道了,简奕,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根据我们的情报,这次动手的是纪家的纪南风。他这次做得并不隐秘,我们没有费劲就查出来了,看来他是要和纪家族长撕破脸皮,正式夺权了。您看,我们要不要选择支持纪南风,毕竟现在的局势基本已经定了,纪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绝对无法再接任族长之位。”

“简奕,别这么严肃,我们来打个赌吧。” 杜方羽挑起的凤眼魅惑异常,整个一人形妖孽。

“没兴趣。” 简奕扶了扶眼镜,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更何况是和这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杜家二少打赌。

“这样吧,如果你赢了,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会认真负责父亲交给我的任务。当然,要是我赢了,你就帮我处理一个月的事务,怎么样?”兴致上来的杜方羽不屈不挠的继续说道,显然他很明白面前男子的弱点。

简奕眉色一挑,果然来了兴致。

“说吧。”毕竟能让一向懒散的杜家二少心甘情愿工作的机会太难得了,就连向来淡然的简奕都对这个赌约产生了好奇。

“就赌纪家的内斗结果,怎么样?”

“二少是要赌纪南庭输?”

“不,我赌纪南庭能保住族长之位,而纪南风,必输。”杜方羽看向简奕,突然歇了漫不经心的表情,正色说道。

“二少,那你输定了,这个赌我接下了,最多不过半月,纪家的争斗就会有结果,到时候,你就准备安安分分的让我蹂躏吧!”

简奕对现在纪家的局势很有把握,脸上尽是踌躇满志的笑容,他几乎可以预见到将来三个月轻松又舒缓的生活。

“二少,你父亲说纪家的内斗他不插手,就当是给纪夫人一个面子,这里也没我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跑这么快哪去啊?”

“鄙人对夏威夷的海滩神往已久,现在去订票,托您的福,半个月后我就可以休假了。”

杜方羽慵懒的斜卧在华贵艳丽的真皮沙发上,听着简奕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性感的唇边噙有一丝神秘的笑意。

纪家的二小姐,你可别让我失望哦。

有着完全不输于父亲气势的女子,我,真是期待你的表演。

纪家的云涌已经开始,整个昭云城都陷入了一片动乱之中。

但一切混乱却又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缓缓笼罩在纪家上空。

所有纪家附属之下的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毕竟谁都不想屈居人下。

而其他七大势力更是在得知消息的第一刻就将家中子弟派往昭云城探明情况,纪家这杯羹,谁都想尝尝。

三日后,黑白相间的纪氏宗族的召集令被郑重的送到纪家本宅。

一个礼拜后,纪家的家族会议即将召开。

纪家的内斗终于在一片暗流中降临到纪家大宅。

风云,渐起。

正式夺权

夜幕降临,炙热的灯光下恍若明昼的书房内弥漫着低沉而不安的气氛。

君晚朝第一次有幸被请到了纪家的书房内。

杜婷蕊硬挺的气势无法掩盖苍白的脸色,从来都是乌黑华亮的发丝也略显凌乱,只是短短几天就生出了几根白发,这在一向注重仪态的纪太太身上从来都不会出现,但显然她现在根本就注意不到。

一旁的纪琪韵更是焦躁的走来走去,她虽从来不接触家里事务,但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妈,怎么办,父亲虽然清醒了一次,可马上就又昏迷过去了,哥哥一直醒不过来,现在整个纪家都没人来撑住家门,四天后就是宗族会议,二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纪琪韵混乱又急切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

杜婷蕊根本无暇去听她的话,整个人望着下午刚送到的家族召集令陷入了沉思。

“要不,让舅舅出手帮忙,他那么疼我,和纪家又是盟友,一定会帮我们的。”纪琪韵突然出声道,声音霎时变得惊喜和轻松。

“没用的,这是家族内部争斗,按照盟约,他是不能插手的,现在的局势,其他势力都对纪家的内斗虎视眈眈,他不插手已经是给我面子了。”杜婷蕊揉了揉鬓角,颓然的开口。

“纪博,让你去请的家族长老,都拜访了?”

“夫人,今天我对纪家的八位长老都进行了拜访,其中有三位表示会站在我们这边,有两位只是接见,并无表示,但是有三位拒不见面。”站在墙边一直闷不作声的管家突然被点名,恭声回禀道。

看来会支持纪家的只有三位长老,其他两位持观望态度,还有三位显然是站在纪南风那边的,局势不妙啊。

不过,纪南风既然敢召开族会,那就表示他有把握说服另外两位长老,现在纪家没有正统继承人就是最大的问题,她只是庶女,根本没有资格,而有资格的纪琪韵没有能力,到时候,一定竞争不过纪南风,纪家的情况已经是岌岌可危。

君晚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现在的形势。

“现在情况很不妙,四天后的族会上,纪南风一定会以纪家无人主事的理由罢免南庭的族长之位,进而要求控制整个纪家。”杜婷蕊想明白了关键,恨声说道。

“妈,要不到时候你宣布由我暂时继承纪家,直到哥哥醒来,我是嫡女,也有继承权,这样一来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不行的,继承纪家不光有继承权,还要有继承信物,算起来你二伯的继承权是和你一样的,更何况你父亲只是暂时醒了一次,还没有恢复意识,家族继承信物根本就没有,你根本无法和实力强劲的纪南风争。若是你贸然出头,纪南风一定会用对付你父亲和大哥的方法对付你,到时候我们纪家就更是毫无发言权了。”杜婷蕊一听纪琪韵的建议就马上反对道。

纪琪韵也知道母亲说的是事实,当即夸下了脸,闷不作声的呆立在一旁。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你父亲能尽快恢复意识,还有稳住支持我们的三位长老,拉拢摇摆的两位长老了。纪博,这几天,你继续劝慰剩下的两位长老,尽量让他们保持中立。还有,一定要封锁医院的情况,绝不能走漏老爷和大少爷的半点风声。”杜婷蕊在沉思半响后,终于开了口。

“是,夫人,我会加强医院的警戒,您放心吧。这次,一定不负夫人所望。”年迈的老管家低下了头,严肃的回答。

杜婷蕊听完点点头,向君晚朝和纪琪韵摆摆手:“你们都回去吧!”

就在君晚朝正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听到了耳后传来的声音:“阿朝,四日后的族会,你也一起去。”

君晚朝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就向外走去。

她一点也不意外杜婷蕊的安排,以纪家现在的情况,让庶女出席也是无奈之举,至少能撑撑场面,让别人感觉到纪家气数未尽。

只是,这样,真的能挽救纪家,扶大厦于危倾吗?

君晚朝可不这么认为。

至少,若无意外,纪南风是胜者。

这个时代,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无比先进,什么都能逐渐被取代。但有一种东西,是无论时代进步多久都无法消磨的。

这是整个龙国存在的根基。

那就是宗族,整个龙国就是被这样一个个盘根错节的宗族汇聚起来的。

就连能掌控龙国的,从真正意义上来讲,都不是段奕之,而是以段奕之为精神支柱的段氏。

一个氏族的力量,也许古老,也许腐朽,但却没有人能否认其强大的凝聚力。

往往这种传承自血脉的荣耀和信仰才能让氏族更顽强的生存下去。

这是,我们的魂。

由此可见,为何纪家的众人都如此重视宗族会议了,若是族长出事,那整个纪家能决定族长之位的就是八位长老。

四日后,纪家家族会议如期举行。

至此,整个昭云城的视线都聚焦于此。

因为,很可能,昭云城就要易主了。

今日,沉寂已久的纪家宗祠显得格外肃穆与隆重,自从二十年前纪南庭接任族长以来,宗祠就没有被如此郑重的使用过,尽管每年逢年过节的供奉从没少过。

纪家的护卫队在召开族会的人来之前就已经团团的围住了宗祠,现在所有想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媒体和人马都守在了外面。

这一日的天气炙热干燥,使得纪南风整个人都有点浮躁不安,他坐在汽车里一遍遍的回忆这次事件的部署,思索着是否还有遗漏的地方。

“二爷,您放心,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这次,您定能登上族长宝座。”向临看着心烦气躁的纪南风,开口宽慰道。

他不能让事情出一点意外,所以稳住纪南风是必须的。

“恩,这次我一定会赢。”纪南风喃喃的说道,然后整个人陷入了沉默,只有微微摩挲的手透露出心情的不稳与期待。

二十年了,纪南庭,我要把我失去的全拿回来。

连本带利。

当纪南风的车子停在宗祠的时候,毫无意外的纪家长老和杜婷蕊一行人都已经到了。

杜婷蕊表情严肃的站在纪家宗祠大院内,看到纪南风踏进院子,冷哼一声,领着纪琪韵和君晚朝便向大堂走去。

纪南风也不计较,和几位长老打过招呼,便志得意满的慢慢走向宗祠大堂。整整二十年,他从没像此刻一样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是纪家的子孙,这种向往已久的期待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大堂内摆放着历代族长的灵牌,一片肃穆端详之气。

族长的座椅被摆放在正中央,以下依次是八位长老的座位,由于此次族会的特殊,便破例在族长之下,长老之上的地方为纪南风多摆了一张座椅。

此刻,杜婷蕊就端坐在族长的座椅上,纪琪韵和君晚朝站在她身后,两人辈分最低,只能站着。

杜婷蕊锐利的眼神望着神态各异的长老和踌躇满志的纪南风,缓缓开口:“日前众位长老将家族召集令送至本宅,南庭在医院养伤,所以由我代为出席,不知各位长辈所为何事?”

杜婷蕊当然知道他们所为何事,只不过是先声夺人罢了。

“弟妹,你是心知肚明啊,三弟和延志都受了重伤躺在医院,纪家现在群龙无首,你难道还会不知召开家族会议所谓何事吗?”纪南风连个弯子都不饶,直接说出了目的。

“二伯,南庭和延志是受了伤不假,可是他们的伤并无大碍,假以时日就会痊愈,到时候…”

“弟妹,你在这骗谁呢,现在有谁不知道三弟和延志受了枪伤,到现在都没清醒,你还想隐瞒情况吗?”纪南风嚣张的话语毫不留情的截断了杜婷蕊的话。

杜婷蕊脸色马上变得苍白,愤怒的双目直射向纪南风,带着凛冽的寒意与怒气。

“弟妹,现在南庭一枝根本无法领导纪家,那么我就操劳些,勉为其难的代南庭接管纪家,行使族长权利,至于往后,等南庭痊愈了再商量。众位长老,你们说是不是?”纪南风直接越过了杜婷蕊,向纪家的长老问道。

“不错,婷蕊,现在南庭和延志都受了重伤,延宇也出了事,整个纪家不可能没有个男子主事,由南风暂摄族长之位,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坐在下堂的三长老摸摸胡子,慢悠悠的说道。

杜婷蕊的脸色愈加苍白,冷汗从鬓角间沁下,挺直的后背轻晃了一下,正准备开口反驳,就被打断。

“纪家怎么会没人主事,我是纪家的嫡女,也拥有正统的继承权,我能代替父兄行使族长权利。”纪琪韵终是不忍母亲被一再刁难,开口怒喝道。

杜婷蕊拦之不及,只能看着女儿将话说出口,本就颤栗的双手急切的拉住纪琪韵,惶恐的看向纪南风。

果然,纪南风阴鹫的眼神里杀机一显,但又马上隐去。随即望向纪琪韵:“怎么,大侄女也对族长之位感兴趣,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啊?”

阴森的话语仿若毒蛇般向纪琪韵袭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的她猛然想起了母亲来前的交代,脸色瞬间变得惨然。

“琪韵只是个孩子,怎么能代替他父亲,二伯,小辈的话您别放在心上。”杜婷蕊连忙向纪南风伏低的说道。

丈夫和儿子已经出事,她一定要护住女儿,若是女儿有那个能力也就罢了,她一定会以此争一争,但自己生的女儿她比谁都清楚,根本就不是掌家的料,在家族的倾轧下根本毫无自保之力。

“哼。”纪南风轻哼了一声就不再言语,显然很是享受杜婷蕊的服软。

“既然如此,那对于南风接任族长之位开始表决吧。”这回开口的是二长老。

“同意。”

“同意”

“反对”

不过几分钟,就只剩下最后的一位长老。

现在的结果是,同意纪南风接任的三位,反对的有三位,弃权的一位。

长老中唯一没有回答的就是大长老,也是没有对纪博给出确定答案的其中两位之一。

由于长老会议只能有一位选择弃权,所以大长老的决定就显得至关重要。

甚至就连一直嚣张霸道的纪南风也不由得朝他望去。

大长老慢悠悠的睁开浑浊的双眼,偶尔有一丝神采从眼中划过,他端详了纪南风半响,又朝杜婷蕊那看看,然后缓缓摇头,叹了口气,终于开了口。

“我…”

“等一下,这族长之位也不是就这样决定的吧。”

尘埃落定

“等一下,这族长之位也不是就这样决定的吧。”

清丽的嗓音骤然划破大堂的紧张,仔细一听,甚至还带了一份磁雅和漫不经心。

纪南风和众位长老不禁愕然的向发声处望去。

同样是杜婷蕊身后,只是这次说话的却不是纪琪韵,而是那个从进来为止就被所有人当隐形人的君晚朝。

就连杜婷蕊也为君晚朝的突然出声感到惊讶,还来不及转过头,眼前一闪,君晚朝就已从她身后站到了她旁边。

纪南风看到出声的只是纪南庭的一个庶女,轻蔑之心即起,不屑道:“不懂事的二丫头,现在是族内选族长,你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敢妄言,家教当真是不错!”说完还向杜婷蕊瞟了一眼,显然是置喙她的家教做得不足。

杜婷蕊被讥讽的脸色微变,但又不忍斥责为纪家挺身而言的君晚朝,只得闷不作声,略带担忧的看了一眼她。

“纪家族规,族长的位置是由上一任族长亲自指定,如今我父亲尚在医院,并未不测,几位长老在此时妄自擅立族长,恐是不妥,更何况大家就不怕背个欺凌孤儿寡母的恶名吗?”君晚朝仿似没有听到纪南风的斥责,对着几位长老说道,目光灼灼。

她可是太明白了,这些老得成精的长老绝对都很看重名声,谁都不想背个欺凌弱小的骂名,果不其然,在君晚朝的逼视下,有几个长老的目光开始闪烁起来。

“哼,你父亲和大哥都在医院昏迷不醒,幼弟早殇,大姐又没有接任族长的信物,你父亲这一脉已经无人可以接任族长之位,难不成要让族长大位悬空,让偌大个纪家被外人趁机蚕食吗?”纪南风没有错过长老的脸色变化,当即向君晚朝怒喝道。

“谁说我纪家已无人可继承族长之位?”君晚朝挑挑眉,转向了纪南风。

“谁?纪家如今还有谁能继承族长之位,难到你要说是你这个小小的庶女不成?”

“是又如何?”君晚朝眉色不动,淡然说道。

“哼,笑话。”纪南风阴狠的眼神威胁的看向君晚朝,似乎对她的大胆十分不满。

“二丫头,别说浑话了,你要知道,纪家的族规,庶女是没有继承权的。”一旁的二长老缓缓开口。

“这我当然知道,二长老,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庶女呢?”君晚朝一言说出,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所惊到。

只有一直默不作声的大长老微微抬起了一下眼睑,又向下阖去。

“纪博,进来吧。”君晚朝没有顾及大堂内神色各异的众人,突然向门口喊道。

严肃古板的老管家慢慢走进了大堂,手里恭谨的端着一个雕刻着古朴花纹的木盒。

所有人都为这一幕感到讶异,站在纪南风身后的向临突然有一种事态失去掌控的感觉,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杜婷蕊看着面色恭谨的老管家缓缓走近,只不过这份恭谨不是对着她,隐隐有所感觉,她知道,现在的一切她都已经无法介入,看着面前好像变了一个人的庶女,只是敛下眉色,静静看下去。

老管家走到君晚朝面前,弯下腰,恭敬的打开木盒,向前呈上。

当木盒被打开的那一刻,站在大堂前方的女子,神色淡淡,只是平时总是低眉顺目的眼睛微微敛起,没有任何声息,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隐然的压力渐渐向整个大堂弥漫开来。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微翘的唇角明明含笑,但却没有人敢于直视,凌厉的威压如席卷的海浪一般突兀而至。

整个大堂的人都愕然的望着突然气势大变的君晚朝,这样的君晚朝是他们不熟悉的,他们也并非普通人,只是光凭威压就能让他们喘不过气来,这种气势,太可怕了。

这样惟我独尊的霸气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在深闺中养大的小姐身上,哪怕是纪南庭,都做不到如此。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掩藏十八年而不得知,难不成,今天,这个女子将成为纪家内斗的最大变数吗?

所有人都没感觉到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被动摇了刚才已经下定的决心,这也是君晚朝在一开始就用气势压住他们的原因,只有乱其心智,动其志气,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