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曲筱绡尖叫得心中一凛,樊胜美扶着樊母起身更是差点儿脱手,邱莹莹道:“小曲,先做正经事。”

“现在又没火烧眉毛,让我娱乐一下都不行吗?安迪,你骗人,魏大哥在微博上说,给你送去一盒马卡龙,这不是公开眉目传情吗?”

安迪扔下茶杯就看自己手机,果然。“分手也可以是朋友吧。我以前提起过马卡龙好吃。小曲别卖关子,快说。”但说的时候,她忍不住一直盯着手机,将奇点的其他微博也浏览一遍。奇点不是话痨,在微博上一样少言寡语,但这两天更新很多,都是照片,都是这两天吃的好菜。

曲筱绡一样盯着手机,但嘴里总算开始说正经事,“还能有什么办法,找个地头蛇做中间人,双方见面讲和。樊大姐肯定找不到地头蛇,要找得到就不会拖到今天了。我这就打电话找人,安迪你也想想有谁可以帮忙。”

安迪立刻想到一个人,“你不用找了,我认识一个这里的地头蛇,替他挣了不少钱,他老提出要猛烈回报我呢。正好。”安迪立刻翻找包奕凡的电话,“晚上的吃饭住宿也有人管了。”

曲筱绡道:“你先打,人要不在,我找公安系统的朋友。”一边说一边翻阅通讯录。

这时候关雎尔终于能动了,她慢慢走过来,挨着邱莹莹坐下,“小曲,以前总纳闷你怎么做生意,这会儿相信了。”

曲筱绡猛地竖起头,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关雎尔,“你问安迪,你问安迪,她旁听过我谈生意。你太小看我了。”

关雎尔微笑,“不是小看你,是以前总觉得你贪玩,除了玩,真想不出你还能跟人正儿八经谈生意。”

“我还钱多,我还大方,我还…”曲筱绡大言不惭地一仰头,“美丽!”一言既出,曲邱关三个人笑成一团。经过刚才一件事,大家变得异常亲密。

安迪跟包奕凡打电话说明情况,包奕凡一口答应,说立刻请一位大哥一起过来处理。安迪便将电话交给樊胜美,让樊胜美具体跟包奕凡说说具体事项。她坐在三个女孩子对面,当然不会与她们扭成一团,而是笑着轻道:“等会儿有个很帅的包总过来,这个人是国内名校本科毕业,国外名校MBA,目前是实业界著名的少帅。你们可以尽情欣赏。”

“比赵医生帅吗?”这是曲筱绡与邱莹莹共同的问题。

“各有千秋。”

曲筱绡更是激进,“甩掉魏大哥,安迪,别回头,咱就这位了。他不是提出要猛烈回报吗,要他以身相许,咱用十年时间用残一个帅哥,不枉青春一场。”

樊胜美惊愕地转达一句包奕凡的话,“包总说,好主意。”

安迪只能白眼相对,免得再说,又都传到手机话筒里。

樊胜美说完电话,终于放下心中最大的一颗石头。“安迪找的包总肯定行,他找来的人就是这儿县城的公安局原刑侦队长,现在虽然去了市里,回来还是能一言九鼎的。”

曲筱绡道:“这毫无疑问,从安迪提出我就没有怀疑。什么层次的人跟什么层次的人交往,安迪交往的人除了我们这几个邻居,全是精英。就像我交往的人全是…好吧,纨绔子弟。”

众人都哭笑不得。可这时,樊家的电话又响了。樊胜美看看在厨房里忙碌的妈妈,叹了一声气,“这个时候的电话没一个是好电话。妈,你接还是我接?”

“你接,你接。”樊母哪还敢接电话,万一是债主卷土重来呢。

樊胜美接起电话,便脸色变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你怎么知道的,你说,你不说清楚别想问我别的。”

是樊胜美的哥哥来电,开口就是质问樊胜美为什么卖了他的房子。樊胜美当然不肯委屈,反压一头,气势汹汹。“你混账王八蛋,你不用威胁我,我今晚就睡家里,你有种回来找。我带着钱,又怎么了,对,就是卖你房子的钱,一分钱都不会给你。那帮人刚来过,我打发了,告诉他们找你别找我。你要敢来,我立马打电话请那帮人回来,花钱请他们打断你的腿。你信不信。”

樊母听到这儿,赶紧冲过来抢了电话,知道这是她的儿子来电话了。樊母一边听电话,一边拿眼睛白女儿。安迪见此跟樊胜美比划比划手势,领其他三女一起下楼去车上等。樊胜美见四个人一出门,就抢过去按下免提,那边,哥哥正在凄凄楚楚地哭诉生活艰难,每天冻得睡不着,被子又薄又硬像纸板箱,两夫妻一起感冒好几天没钱医治。樊母一边听一边流泪,樊胜美在旁边大吼,“你身强力壮为什么不去做小工呢,你老婆做钟点工,这年头不是民工荒吗,你去打工赚钱啊,到处都是赚钱机会,你哭什么哭。你活该,谁都不会给你钱,钱都在我手里,一分都不给你,也一分都不给妈,你哭死都没用。”说完就摁掉电话。

樊母急了,伸手揍向樊胜美。“你没见你哥连家都没得回吗,你这狼心狗肺的,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眼睛里除了钱还有什么啊。你这孽种。”

樊胜美怒道:“你再打,再打啊。你再打,我揍不了你,我揍你孙子。”

樊胜美一把揪住雷雷胸口。樊母一看慌了,连忙抢走雷雷,抱在怀里宝贝不迭,等缓过劲儿来,才道:“明天去银行拿5000给我,我要用。”

樊胜美冷笑道:“从今天开始,我每星期给你寄钱,除爸的医药费和护理费,再给你一个月五百生活费,加上爸爸的工资,够你们活。你随便怎么花这笔钱,要是给了你儿子,你就和你孙子一起饿着,饿一礼拜死不了,我绝不心疼。我现在出去摆平你儿子的事,但我会跟他们说得清清楚楚,他们尽管找你儿子的茬,打死我也不管,我只管你住的这地方没人敲门。”

“你…你这忤逆的,只要我还活着,家里哪轮得到你说话了。存折拿来,我自己保管。”

“存折和房地产证都在海市。给你等于给你儿子。你儿子好吃懒做,那就是个无底洞,拿十个我都不够填。让他去死,这么大的人,到今天还养不活自己,活着糟蹋米粮。我从今后不会管他一分钱。”

“什么?你还我房产证,你真是…”樊母气急,将雷雷拖到身后,操起地上的笤帚又追着打樊胜美。樊胜美举起椅子抵挡,气得眼泪直流,“妈,我是你亲生的吗,你为啥总抢我的钱填你儿子?”

“我养的白眼狼,连我的钱和房子都抢,你哥能这么没良心吗?打死你这没良心的,算我没生过你这女儿。”

“你生了我,你养过我吗?这几年你除了问我要钱,还跟我打电话说过别的吗?要说我也连本带利还清你生我的债了,可你儿子呢,你儿子还问你要钱,你怎么看不清楚究竟谁孝敬你呢?”

“你有钱不想做我女儿了?没门。你爸刚躺下你就跟我反,我还幸好有儿子,要不你还不杀了你娘。你这孽种,我打死你,打死你。还我钱和房产证。”

樊胜美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挡开妈妈的笤帚,抓了衣服和拎包就走。但走得不够快,身上还是中了两笤帚。她冲出门去,将门重重合上。抬头,却见对门邻居的门刚刚合上。她气得揉揉刚才被打的地方,抹着眼泪跑下楼去。

曲筱绡这回占了副驾驶座,斜着眼睛跳出车来,让樊胜美钻进后座去。她不清楚樊胜美哭什么,毫无以为,母女俩为钱打起来了,但这有什么可以哭的?真没用。她家只有她妈才会被她气哭,她才不哭。锦囊妙计已经在路上传授给樊胜美了,人不自救,神仙都没办法,曲筱绡不再吭声。

好在其他三个不这么想,尤其是邱莹莹问樊胜美是不是她哥又闯祸了。樊胜美只会叹气,“我要是能消失,我一分钟都不愿多留在这个家。唉。才刚都还好好的,家像个家,母女像母女,我哥一个电话来要钱,我又变成钱袋子了。”

安迪道:“估计你的态度也很差。这几天很累,火气大,可以理解。大家都累,彼此理解理解吧。”

“可是…为什么从不拿我当女儿,我真是他们亲生的吗?”

曲筱绡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问,问来问去只有自己尴尬,有什么可问的。你们一家全都黏黏糊糊拎不清,烦死了。跟那种赖皮兄弟有什么好气的,真憋不住直接拍钱给打手揍他,要不就不理,跟他废话干吗。”

关雎尔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家里不是讲理的地方。樊姐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就像安迪说的,这几天大家都累,都火气大,你忍忍,你到底年轻。只要原则咬定不放松就好。我外婆也偏心呢,但这把年纪了,你还能指望他们改吗。别生气啦,跟我们说说消消气吧。”

“总是要我忍,都是我担着我扛着,我他妈是女人啊…”

车上谁也料不到,樊胜美也会尖叫,而且声势一点不亚于熟手曲筱绡。曲筱绡回眸注视后面的青出于蓝,见邱莹莹与关雎尔都抱住樊胜美安抚,她不知该做些什么。看看安迪面向前方若无其事得很,再一想,人家孤儿,从小遭遇的只有更多。曲筱绡收回脖子,不再回顾。而安迪索性将车开了出去,等到路口去,省得包奕凡找不到地方。

为了避免再回头吼拎不清的樊胜美,曲筱绡只能摸出手机看微博。看到赵医生的微博这么多天都没更新,她忍不住嘿嘿一笑,人,就得行动,憋着闷着干什么,只有憋死自己。唯有行动,才能真正打击对手。她随即又翻到魏大哥那儿,看到魏大哥才短短不到半小时时间就连着发了好几个菜,她忍不住笑,看来安迪也是个行动派,现在人家魏大哥拼命摇尾巴示好呢。她清清喉咙,逐个点评,“涮绵羊尾巴:一包肥油,有什么好吃的。烤乳猪:家常,没什么可炫耀的。扒驼峰:干嘛干嘛,吃那么多肥的,怎么一直胖不起来。红菜薹:越说越不靠谱,菜薹有什么可拍的。油炸臭豆腐炒河虾仁:这个有意思,想尝尝。酸辣汤:魏大哥点菜没章法,乱弹琴。”

“拜托,别念了。都饿着肚子呢,你给我们上刑还是怎的。”

曲筱绡鬼祟地笑:“定向上刑,只有你听着。”

安迪趴车,也掏出手机,查看赵医生微博,但一看就气馁,赵医生居然没脾气。她唯有无中生有,在自己微博上写曲筱绡坏话,“小曲与美男子少帅包总今晚历史性会晤,值得期待。”上传,便得意洋洋地示之于曲筱绡。

曲筱绡当然赶紧在后面跟一句,“明明是你的朋友,人家恨不得以身相许。当然让给我糟蹋几天也可。只要是真帅哥。”但曲筱绡发完就连呼上当,“你故意挑逗魏大哥的醋意,你好阴险哦,安迪。哈哈,魏大哥现在准拿乳猪皮蘸醋吃了。”

“没有,我怎么会做这种事。”但安迪心里却慌乱地想,似乎她潜意识中真有学曲筱绡的意思,恨不得也大闹奇点的微博,最好气得奇点有所行动。她很想确切了解奇点心中究竟怎么想,她代入奇点的角度,想得脑袋都快炸了。

后面关雎尔偷偷用手阻止曲筱绡太闹,不起作用,唯有偷偷拍拍安迪的肩膀。安迪只得闭嘴,也伸手捂住曲筱绡的嘴。对于曲筱绡,最直接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只要不让曲筱绡的嘴巴玩出花样,她立马哑了。

终于,包奕凡开着一辆路虎,轰隆轰隆地来了。

安迪走出去,与包奕凡见面,与包奕凡请来的大哥握手寒暄。曲筱绡也出去,她看到包奕凡不禁直了会儿眼睛,等包奕凡跟她握手,她立马赞叹,“真的不比赵医生差诶。”但曲筱绡随即埋下一颗地雷,“难怪安迪念念不忘,我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

安迪无语,只能仗着身高优势,伸手抓乱曲筱绡的头发。“我车里还有三位邻居,我们同住22楼,最坏的就是这个。我的双门车后座进出不方便,我们还是直接去哪儿吧,到了再给你们介绍其他三位邻居。”

两辆车一前一后,很快到了小城最好的饭店。债主人等已经等在门口,看见大哥点头哈腰。上了饭桌,大哥讲话,也就三言两语,差不多就是你到此为止,你也到此为止,再有问题,先找他大哥说话。当然谁都不敢说不。唯有坐在包奕凡旁边的安迪轻问包奕凡:“可不可以定向爆破?比如不找樊家,但是尽管放手找樊胜美哥哥的茬。”

包奕凡一笑,转头与大哥耳语。大哥也禁不住一笑,只有女孩子才想得出这么麻烦的主意。于是大哥再度开腔发指示。曲筱绡赶紧抓拍安迪与包奕凡说话的镜头,上传到微博。虽然手机拍照有点儿模糊,不,当然是模糊更好,更容易制造出两人相视而笑的密切气氛。安迪看见曲筱绡抓着手机忙个不停,只能干瞪眼。

大哥发布完毕,便大手一挥,将债主一家全赶出包厢。樊胜美虽然心中不痛快,人也很累,可还是跳起身给债主家开门,微微鞠躬致歉,送债主们出门。大哥看着大为赞赏,递一张名片给樊胜美,让以后回家有事可以直接找他。包奕凡这才叫来服务员,大家一起点菜。菜单轮到安迪手中,安迪当然原封不动传给包奕凡。这一回包奕凡笑了,“哈哈,我帮你点,回国这么多日子,还没学会?”

谁都看着觉得暧昧,唯独安迪自己若无其事。

欢乐颂 75

曲筱绡坐在安迪旁边,见包奕凡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抓住安迪大谈公事,而且还真有说不完的事儿要谈,谈得热火朝天。可恶的是,挑拨魏大哥的微博发上去后,她一再查看,都没看到魏大哥的回复。而樊胜美当然是坐在大哥旁边曲意逢迎,那媚笑令曲筱绡很不痛快,可人家大哥高兴啊。大哥一高兴就讲过去破案的事儿,真刀真枪的故事将关雎尔与邱莹莹都吸引了过去,三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大哥,大哥心里快活。可曲筱绡感觉麻麻,她那帮哥们说的故事只有更惊险更隐秘甚至保密级的。于是曲筱绡百无聊赖了,只好被迫听安迪与包奕凡的高端对话。可偏偏安迪说到不平常概念的时候就中文卡壳,用英语表述,好在曲筱绡有着大无畏的精神,她的斤两反正安迪知道,因此听不懂就打断两人的对话,要求翻译。就这么半蒙半混的,曲筱绡有点儿听懂了。只要一听懂,而且知道是跟赚钱有关,曲筱绡顿时拐入最佳精神状态,旁听得目不转睛不说,甚至开始插嘴。

包奕凡也顺带说到自家公司管理的事儿,以附和安迪的言论。安迪是做金融的,对工厂了解不多,听到包奕凡说车间某个加工区域旧设备噪音严重,影响工人理性思维,他以技术改造取代人工操作后产品合格率倍增,安迪不禁想到汽车在加速到一定程度时的巨大噪音,由此推测工厂的设备得有多高转速,而且得有多大体积,分外向往。但安迪才问出非常外行的问题,诸如可不可以装隔音屏,包奕凡就热情邀请安迪明天去参观他的几个工厂。

安迪一口答应,她对号称有冷兵器感觉的工厂很是好奇,而令安迪想不到的是,身后曲筱绡也一口答应,“我也要去。明天我一定早起。”但曲筱绡看看包奕凡的脸色,嬉皮笑脸地道:“包总,我是安迪的保镖兼闺蜜,你绝对不可以拒绝。”

包奕凡微笑道:“当然欢迎。不过有些安全方面的小要求,不能穿高跟鞋,不能有鞋钉,长发梳成辫子盘起来,衣服要简洁干练。否则进车间有危险。”

“甭提了,你就是定向设卡,故意只对安迪一个人开放。”但是对于曲筱绡的指责,包奕凡只宽容地一笑,并不回答。曲筱绡只得扭头问其他邻居,“你们谁的鞋子是36号?我们交换半天。”

关雎尔闷了会儿,才轻道:“我。但不借,穿不了你的无敌高跟鞋。”

“借,一定要借。晚上回宾馆我跟你谈条件,我可以跟你谈一晚上。”

关雎尔笑道:“我奉陪。反正我明天一整天都没事。”

可安迪插了一句话,“小关的鞋子也是高跟,也不行。小曲你借鞋子之前怎么可以不调查清楚。”

曲筱绡却放过安迪,冲包奕凡一个白眼,“你一定早把我们的鞋跟都看清楚了,这下你高兴啦,可以单独霸占安迪啦。”

包奕凡也不示弱,笑道:“被你识破了。”

“哼,你们都欺负我,我都发微博上,示众。如果有一天我得绝症,我一定把我知道的许多秘密都发到网上,让你们做不了人。所以,你们举杯祝我长命百岁吧。”

大家都哭笑不得,纷纷举杯祝福曲筱绡活成老妖精。一顿饭顿时吃得热热闹闹。曲筱绡不屑地看着樊胜美,对安迪耳语,“你看,做生意就得请吃饭,请吃饭就得搞活饭桌气氛,搞活饭桌气氛了才能你好我好有未来。可再怎么搞气氛,女人最忌讳的是卖弄女性特征,等勾起对方的虚火,怎么死都不知道。”

安迪虽然对于耳语挺不适,可她认同曲筱绡的话。正好那边樊胜美在劝最后一杯酒,说着流利的酒令,“万水千山总是情,最后一杯行不行。”大哥也呵呵笑道,“人在江湖走,哪能不喝酒。”两个人一饮而尽。除了曲筱绡,安迪和邱莹莹、关雎尔都看得惊讶不已。而樊胜美与大哥却是相视一笑,樊胜美给大哥盛了一碗面条,自己也盛了一碗,吃完结束晚餐。

一行将樊胜美送回家,又跟着包奕凡去了市区最豪华的酒店。在安迪的坚持下,才只开了两个标间。包奕凡回去了,四个女孩上去房间。邱莹莹只顾着东张西望,连脚下的地毯也要多踩几下,她发觉这地毯真柔软真厚实。到了房门口,还是关雎尔将她拖进去。掩上门,邱莹莹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在床上又蹦又跳,往窗外看看景色,钻进卫生间玩一会儿复杂之极的水龙头,直淋得一头湿才开心地出来。

安迪走进来道:“小曲还想去酒吧玩,你们去不去?她正在化妆,她说她非去不可。”

邱莹莹一口拒绝,大笑道:“不去,我今晚哪儿都不去,明天早上你去参观包总的公司,我也不去,我就呆这屋里,享受个够本。”

安迪听着笑。关雎尔也笑,“我陪邱,等会儿陪邱各楼层走走。”

“那我只能陪小曲了,不放心她一个人去陌生酒吧。出去带上门卡,你们如果有消费,记账上,我明天会去结。尤其是楼下的咖啡,小邱一定得去见识一下。”

邱莹莹道:“不用,不用,我只要用大浴缸洗澡,洗完睡觉,哪儿都不去。”

安迪不禁想到自己刚出道,初次接触豪华设施时候的心情,看着满脸喜悦的邱莹莹,忍不住想抱抱这娃,可她终究是做不出这举动。她索性悄悄打电话叫了房间服务,有香槟有咖啡还有各种甜点雪糕,让邱莹莹领略奢华。

安迪做这举动的时候,曲筱绡一直旁边听得清楚,等安迪打完电话,曲筱绡就道:“安迪,你会让小邱想入非非的。很多小美女就是被公子哥儿这么泡上手的。”

“小邱可能不会。我倒是最担心小邱跑到楼下咖啡厅拉她的咖啡生意。你有完没完,花个妆已经用去多少时间了?”

“急嘛?这么早去酒吧不好玩。我就奇怪了,我发了那么多微博,魏大哥怎么还没反应。”

“跟你说分手了,你还不信。”可是安迪不由自主地退到沙发坐下,查看众人的微博。慢慢地,才想到一个不愿意承认的现实,那就是奇点太了解她,奇点完全不会相信曲筱绡的挑拨,看死她不可能放开怀抱接近别的男人。这个认知,令安迪心中异常不快。她呆呆看着曲筱绡贴假睫毛,顺手拍张照片,上传到她的微博,“今晚,泡酒吧。明早,参观公司。明晚,回家。”但打完这几个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刺激,只好请教曲筱绡:“我们去混酒吧,怎么说才刺激一点。”

曲筱绡百忙中抽空看看安迪手中的装备,便心下了然,哈哈大笑,“方便,就说跟我去酒吧学怎么抛媚眼。你今晚只能学这点儿基础课,多了不消化,人家也不信。当然你得化个妆,上传到微博上,人家才能跳脚。”

安迪只得将曲筱绡的形象先上传了。她则是乖乖地让曲筱绡化上眼妆,但死活不肯用大红口红,她有心理障碍。一切完毕,她上传一张自以为烟视媚行的脸,可惜曲筱绡认为这张照片还是假正经。

曲筱绡又钻到梳妆台前精益求精,安迪的手机终于叫响。“魏大哥?”

“是。接不接?”

“当然不接。”

“为什么?”说话时候,安迪将手机扔到床上,完全听从曲筱绡。

“你去酒吧happy呢,哪有时间管他死活。做戏做全套。”

安迪心里很想接电话,可想到床头柜上奇点留下的无言纸条,心中着实不忿,决定听曲筱绡的到底。她清楚曲筱绡是个爱胡闹的,她今天就想胡闹,想不到胡闹真来劲,她要胡闹到底。

电话断了后,又响。如此再三。曲筱绡终于化妆完毕,起身对依然叫响的手机狠狠做个鬼脸。“让你闷骚,让你闷骚。”

安迪觉得此话异常解气,对,让你闷骚。

欢乐颂 76

两人出门,行经邱莹莹的客房,听到里面传来她的欢呼。曲筱绡眉毛一吊,“做师傅的要去教训徒弟,不能这么小家子气,丢师傅的脸。”安迪连忙一把将曲筱绡揪回来,趁门开着,敲门进去,果然是服务员推了餐车进门。邱莹莹一看两人进门,欣喜地道:“你们叫的?哇,太好了。”安迪一看见邱莹莹作势欲扑,连忙躲开,于是刚从后面跟进来,还未站稳的曲筱绡又挨了邱莹莹一个熊抱。

等服务员收了安迪的小费离开,曲筱绡就揪着邱莹莹的后领子,教她辨别点心,和如何喝香槟。等她看清楚香槟的牌子,便假公济私先喝了一杯,喝完又得意洋洋地扭头跟安迪说:“这下我不能酒驾了。”

“你还有借口发酒疯,说胡话,打醉拳。”关雎尔冷不丁加以补充。

“关雎尔,这几天为什么总拿话酸我?”

关雎尔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发现你毛茸茸的特可爱。”

曲筱绡瞪大眼睛,毛茸茸?可爱?“小关变态了。”曲筱绡纤腰一扭跑了。安迪笑嘻嘻地跟上。到了电梯里,曲筱绡好奇地问:“你到底跟魏大哥分了没有,我今天看来看去你们两个在耍花枪,不是真分。真分是完全不想见。”

“藕断丝连。有客观原因存在,不可能继续。你跟赵医生不也一样,明知道已不可能,还去人家微博捣乱。”

“我怎么会不可能,我才不放弃赵医生呢。我现在只是退一步,麻痹他,哼。”

安迪笑了笑,电梯到一楼,就拉了曲筱绡出去。“咦,车子在地下。”

“不开车了,我想喝酒。跟人分手,心里不痛快的。”

曲筱绡向门童打听一下,两人上了出租车。车等红绿灯,而酒吧又抬头在望的时候,安迪一眼瞅见路边停放的保姆车,看车牌就是她借来的那辆。她与司机商量一下,靠边停下,去曲筱绡一起好奇地找王柏川。曲筱绡笑道:“咱得对樊大姐负责啊,这么晚了,王小生还没回家,干什么呢。”

安迪也笑。但两人都不用走进最靠近的一家中小饭店,就看到三四十米开外的路边,霓虹灯下的王柏川扶着一棵树呕吐。“太恶心了,喝酒不能悠着点吗。安迪别去,等他吐完,太恶心了。”

但两人惊讶地看到,王柏川吐完,便举起手中的矿泉水瓶漱口,又镇定地抹嘴,然后将瓶子与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转身精神抖擞地走回饭店去。安迪有点儿奇怪,“不是吃坏了?好像也没喝醉啊。”

“王柏川肯定在喝应酬酒,怕喝醉耽误正事,又不能不喝,只好喝几口,出来勾掉,回去再喝。我爸以前经常那样做,没办法,有人酒品很差,喝酒等于灌酒。”

“王柏川很勤快啊,见缝插针安排这么一个应酬,应该是计划外的。”

“他不能不勤快啊,光棍一条到海市打拼,你想想海市的房价,他要结婚要买房就得玩命地干。他手头应该有个一两百万,可那点儿钱够什么用,全拿来买间市区房还不带客厅的,像樊大姐这样的哪不肯嫁他。别看樊大姐这几天给王柏川机会,等她家事情过去,樊大姐一有时间考虑柴米油盐,王柏川早又不入樊大姐法眼了。”

“这个应该不会,俗话还说患难见真情呢。”

“俗话还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呢,别以为我没文化,刚小说里看的,哈哈。樊大姐这人,用我娘的话说,就是个眼睛朝天看,眼泪朝地流的人,咱走着瞧吧。”

安迪竟也不敢否定。想想2202房间的格局,单身住着倒也罢了,如果结婚,又如果很快生了孩子,难道也这么颠沛流离地租房子住吗?谁不向往安定的生活呢。再想想王柏川刚才抱树呕吐的惨状,这么努力,这么拼命,这么…安迪都不敢想“可怜”两个字。

樊胜美回到家,站在家门口,她拿着钥匙,却不敢插进去,她很怕,怕钥匙一转,验证出门被反锁的事实。可门口站着也不是办法,她彷徨好几分钟,才斗胆将钥匙插进钥匙孔。想不到,门应声而开。樊胜美很是惊讶,赶紧走进家门。屋里一片黑暗,爸妈的房间门开着,人都已经睡着。樊胜美悄悄走进该是她睡觉的房间,关上门打开电灯,却发现一床厚厚的棉花被已经铺在床上,她只需要钻进去就可以睡觉。

在她与朋友们吃饭摆平的时候,连日劳累的妈妈一个人取出十来斤的棉花胎,一个人一针一线地缝好背面,一个人将棉被铺成舒适的被窝。想到这儿,樊胜美靠在门板上叹息,眼泪又夺眶而出。妈妈是个比她生活得更不堪的女人,叫她怎么忍心对妈妈硬下心肠。

她流着眼泪,掏出记事本,一边喝水解酒,一边一条条划去已经完成的事,再回顾明天早上的安排。即使明天有那么多的事要紧赶着做,她现在想着都头晕,可刚才已将最重大的问题解决,相比最大的问题,其他还真不是什么问题。

她相信明天妈妈都不会问她有没有摆平债主那件事,那不在妈妈的脑袋考虑的范围之内。妈妈就是那种极其传统的妇女,眼里只有老头子和儿子,听老头子的指令生活。而今没了老头子便没了主心骨,樊胜美心里毛骨悚然地想,别妈妈以后只听儿子摆布了吧。樊胜美真想砸了客厅里的电话机。可即使她将电话号码换了,又怎么可能阻止得了哥哥在外面走投无路,偷偷潜回家中的决心呢。

于是,第二天早上,樊胜美在饭桌上与妈妈摊牌。“妈,你看看我眼睛,肿吧。我昨晚在饭桌上哭着求债主放过我们,因为有朋友帮忙,哭了一个多小时,债主总算答应放过我们母女,但他们死活不肯放过你儿子。他们说了,只要他回家,只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就赶上来打断他的腿。我也没办法了,我哭也哭了,求也求了,钱也给了,我只能做到这地步了。谁让你儿子得罪人也不看看人家是谁呢。”

“他都回不来了,你给他汇点钱过去吧。这么冷的天,他会冻死的。”

樊胜美经一夜好睡,情绪平静许多。“即使卖了房子,付了爸爸的医药费,付了这回送爸爸回来的过路费汽油费,存折上没剩几个钱了。要没爸爸在,我们大活人还能省着点用,多少挤出点钱给你儿子。现在爸爸这种样子,每天要钱买药,不吃药当即出问题,现在药多贵啊,我算算一个月最低得三千。还要钱雇人帮你的忙,要不然你一个人怎么给爸爸翻身擦洗,医生还说要多让爸爸晒太阳呢,你一个人扛不到阳台上。要只有你和雷雷,省就省了,可爸爸这块不能省,省了就没命。存折上的这点钱,你决定吧,要么给你儿子汇款过去,你儿子又可以偷懒不干活了,但爸爸没钱治病没人照看,很快死掉。要么钱留着给爸爸和你们用,你儿子那么大的人,有文化有力气,逼急了总能找得到工作。还有啊,雷雷是你孙子,夏天要上小学了,我们也得给他留点儿钱吧。把钱给了他爸,就没你孙子上学的钱了。反正你选吧,你是要爸的命,还是要你儿子的温饱。”

“你还抢走我的房契!”

“房产证不给你,怕你一个糊涂,被你儿子把房契骗去,卖了房子。他做得出来。我替你收着,好歹我们再苦也有个地方住。如果以后风头过去,你儿子回来也可以有地方住。最要紧的还是,你孙子上小学要看户口本,片区里的才让上。你要是没房子,你孙子上哪家小学呢?人家都不收他。你啊,都不替雷雷想想吗?最最起码,也得让雷雷上了学,再说。”

樊母是个没主意的,现在听听女儿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一想到昨晚儿子的哭诉,她又是揪心地难过。现在女儿催着她在老公与儿子之间做选择,她怎么能不要老公的命呢,可她又怎么舍得看儿子受苦呢。她只有哀哀痛哭,哭得眼泪全落在泡饭碗里,一碗泡饭变成咸泡饭。

樊胜美也眼眶发热,可硬是忍着,她只能忍着,让心肠变得钢铁一样冷硬。“妈,你要是不反对,我就只能顾爸爸的命,让你儿子自生自灭了。你可以放心,现在招工很缺人手,你儿子只要真饿急了,会想办法找工作的,找个一两千块工资的工作不难。”

樊母没出声,但一直拿拳头捶桌子,流着眼泪捶。直到屋里睡懒觉的雷雷“哇”地一声哭,樊母才抹着眼泪进屋去给雷雷穿衣服。樊胜美叹一声气,她还得回海市工作,家里这一块,这么重的担子,都得落在妈妈身上。妈妈也累啊。她能做的唯有出钱找个可靠一点的人帮忙了。她吃不下饭,匆匆扒几口,就披上羽绒服出门,去找一位也是早早下岗,也是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的远房亲戚。前儿已经有电话联系,但既然人家是长辈,她总得最后上门一趟,亲身去请一趟,请亲戚来帮妈妈的忙,她得大大地给足面子,事情才能顺利发展。人,不就得讲个人情吗。

还得去找老同学帮助报销爸爸的医药费。她不可能不去上班留在老家办这些事。现在她是家里唯一挣钱的人了,她更得小心保住手中的饭碗,不让摔了。如今,她一个人肩上压满一家人的生计。

真是无法深思,一想就得吓死。

还有,她该如何报答22楼众姐妹和王柏川的大恩大德啊,这真是些连钱都无法解决的人情债。

安迪几乎是楼下自助餐厅才刚开放,就走进去吃饭。却看到包奕凡已经沐浴着淡淡的晨曦,坐在窗边对她微笑。

“这么早?比约定时间早了两个小时。”安迪先过去打个招呼。

“我想来碰碰运气,看你是不是也早起。如果是,我们又多出一个小时的参观时间。”

安迪一笑,看看包奕凡面前的咖啡和面包煎蛋,转身去餐区拿了许多中式的餐点。

“包总这么早起?”

“习惯了,除非是度假的时候。你那几位朋友呢?都还没起来?”

“两位昨晚被我安排了一个香槟甜品之夜,估计闹得挺晚。一位昨晚跟我一起去酒吧共享一瓶威士忌,凌晨才回来。让他们睡吧,今天反正也没他们的事。”

“而你却神清气爽地出现在这儿,准备我跟谈半天资产配置。”包奕凡当然看得很清楚,安迪的脸上没有疲惫,“我听说有统计表明,智商高的人睡眠时间短。现在我收集验证的人数已经具备一定的统计学意义,你又往上加一砝码。”

“你很精英主义。”

“呵呵,这个指控有点可怕。但即使政治不正确,现象依然是现象。”

“问题是什么叫精英?”

“这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你就是,而且你正是具有标本意义的精英。”

安迪给个一条眉毛高一条眉毛低的表情,很想辩解人可以成为精英,可不能抱持精英主义,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没住进欢乐颂22楼前,她也是个绝对精英主义呢,经常腹诽别人智商低反应慢,老跟老谭抱怨说有的人思考问题时候,几乎可以听到老式机械在脑袋里嘎嘎作响的声音。可现在,发现22楼的姑娘们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性情,还什么智商,再谈智商就是降低自己的人格。

包奕凡却是看着安迪微笑。越是对自己的精英身份迷迷糊糊的人,越是精英中的精英,而且还是不带刺的精英,可爱的精英,简直就是精灵。尤其是,还天生丽质。只是安迪的胃口异常不加掩饰。包奕凡眼看着安迪将小山似的一盘食物吃得一点不剩。等安迪走后,包奕凡也去拿了个茶叶蛋,想看看是不是今天的茶叶蛋特别好吃,所以安迪一口气吃了两只。尝试之下,感觉也没什么特异。包奕凡也想一条眉毛高,一条眉毛低地表示一下匪夷所思的心情。

周日的清晨,路上车子还不多,包奕凡开着路虎熟练地穿梭前行,奔出市区。一路上,包奕凡时不时指点一下,那幢大楼是他爸某年某月与谁家合作开发的,这大片小区原是他工厂地块,是他亲手操作的退二进三项目…

安迪插一句话,“跟我有合约的几家制造起家的企业,都有房地产项目。全无例外。”

“被逼上梁山的,资本都是哪里利润高,追逐哪里。我唯一的担心是精力不够,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幸好我们是父子兵,现在房地产一块交给我爸操作,我操作工厂和资本运作这一块。资本运作对我爸而言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工厂无休止的技术升级和国际市场布局对我爸而言也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他退而选择比较容易操作的房地产。想不到的是,反而他更挣钱。这是不是很令人沮丧?”

“如果跟金融的比,那投入产出比,你会更沮丧。”

包奕凡笑了,他打个弯,将车子停在一处坡地上。“你看,前面,灰色屋顶白色墙壁的都是我的领域。”包奕凡如期收集到安迪惊讶的眼神。因为,那是“我的一大片领域”,有专门的公路通往那片领域,公路两边显然是员工住宅区,也是一样的灰色屋顶白色墙壁。于是包奕凡谦虚地笑道:“这儿的土地没有海市的贵,圈那么多地,也没多少。”

“固定资产庞大,可你的流动资金未必多。私企融资难的通病。”

包奕凡继续将车开行,沿着坡地蜿蜒而下,很快就到了他的领域。在安迪看来,就像进入一个小小的王国。“可我不打算上市。很多人无法理解,我想你应该会理解。”

安迪点点头。他们很快进入厂区。厂区与门外的宿舍区的绿化很好,显然父子两代已经经营了好多年。这时候安迪想到一个问题,“一上午看这么多工厂吗?”

“我挑几个有特色的。会骑马吗?我天气好的时候喜欢骑马辗转各个车间,哈哈,我养了两匹纯种马,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