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包奕凡与奇点不同,包奕凡不会一笑作罢,疼爱地将好吃的让给安迪,他与安迪谈交易,以晚餐去外面餐厅吃泰国菜为交易。安迪则是笑嘻嘻地左一个听不懂,右一个中文不好,逼得包奕凡用英语,她又说没睡醒,硬是将面前的一份吞吃了。包奕凡手中筹码既失,自然无交易可谈,只得吃了安迪的那一份,准备死心塌地跟安迪去沙滩晒太阳睡午觉。可睡了十几个小时的安迪这会儿还真没法再午睡,终于妥协了一下,与包奕凡一起骑车出行。

不知是因为睡得很满足,还是太阳很温暖,安迪与包奕凡玩得很开心。两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地骑了很多路,披挂着当地人的帽子包包回来,前去饭店的路上,安迪指着前面一棵树,道:“刚才来的时候就想问,这红红的果子是什么啊,好像挺好吃的样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赤果果吗?”

安迪大笑。这一回,吃饭点菜就全拜托包奕凡了。泰国菜好吃,但很辣,两人叫了一打冻啤酒。只是两人坐下,便谈开了公事。安迪此时心中已经有了成熟的方案,一步一步地演绎给包奕凡听。好在包奕凡对自家常用两家银行的资金转账时间了若指掌,与安迪对答如流,配合默契。不免,时时举杯表示一下惺惺相惜。

从饭店出来,两人都有些醉。包奕凡提议道:“天才,趁天黑路上没人,我想去摘几个赤果果玩玩。你打掩护。”

安迪完全同意,她也好奇。两人贼眉鼠眼地溜到赤果果树下,见四下无人,两人此起彼伏地跳上去够那果子。果子长得高,可总有被够着的几只,两人够着一只就欢呼一声,可直跳得筋疲力尽,地上存的还不够一堆。安迪蹲下去捡,包奕凡凑过来问:“几只?”

安迪见包奕凡凑得太近,不由自主地往边上让了让,可腿上没力气,一让就坐到地上。包奕凡大笑,伸手拖安迪起来。

欢乐颂 91

安迪自然是不会递手过去,包奕凡不由分说地抓起安迪两条手臂,强力拎了起来。不知是醉了还是加速度太大,安迪觉得腾云驾雾地有点儿晕,却又分外清晰地感受到两只外来大手传递来的热度在手臂上热辣辣地炙烤,肉包子变成了新疆烤包子。她下意识地后退挣扎,不巧一脚踩在好不容易偷来的赤果果上。而包奕凡一脸无辜地摊开手,奇道:“你这么怕我?”

“嗳,赤果果被我踩烂了。”安迪逃避问题,她又不是只避包奕凡一个人,而是逃避所有人的接触。她假装自然而然地蹲下去查看,“踩了两脚,没有完整的了。”

“起来吧,踩烂了我再摘。只是好像近地的都被我们摘光了。”

但包奕凡说话的时候并未开始动手,而是规规矩矩地背着手静静地看着安迪。安迪无奈地道:“别这么看着我。”

“我第一次感受到无缘无故被人厌恶。”

安迪耸耸肩,无可奉告,转身往会走,取自行车去。包奕凡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上。“小曲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除了我有很多女朋友,还有什么?”

“与小曲无关。”安迪顿了顿,绞尽脑汁才想出理由,“我跟前男友之间的关系…我还在处理,在结束之前,我需要信守两人之间的承诺。唉,不足为外人道。”

“噢。”包奕凡紧走几步,与安迪并列,但也没太靠近,“我跟前女友的关系已经结束。”

安迪听着觉得这氛围好暧昧,忍不住拐入一家商店,买了一打罐装啤酒一堆零食。包奕凡看了说:“一打怎么够,还有明晚。再来一打。”

安迪没阻止,两人载着啤酒,乘着暖暖的夜风缓缓往回骑。只是白天飞扬的兴致到此结束,那一觉也白睡了,此时安迪万分想念奇点。到了别墅,她就一声不响跳进泳池,喝酒看天。星空异常璀璨,闪亮的星星就像她前几天晚上守候的那座大楼的窗,明明灭灭。而有一扇窗户后面的人正在恨她,她却不能解释。

包奕凡洗了澡又是光着膀子出来,直觉气氛不大对劲,走近了一瞧,果然泳池里发呆的那人脸上明显两条泪痕。包奕凡一愣,一脚踩空掉入泳池,浮出水面,连忙道:“不是故意的。不过倒也符合贼心。”

安迪被惊扰,俯首钻进水里,索性打湿脸庞才出来,“喝酒。”又将载满零食的盘子推出去,“随意。”

包奕凡开了罐啤酒,一大口喝下去,仗义之心随泡沫奔腾而出,“告诉我,哪个混蛋对不起你。我回去就找他。”

“谢谢。我的问题。”

“胡说,我不是瞎子,看得出来。”

“你有没有见过这么一种情况,两个人相爱,却无法在一起,分开反而是最理性的选择。”

“这话要是那混蛋对你说的,就俩字:骗你。真爱的话,起码结婚前肯定是赴汤蹈火,死也要在一起。结婚后嘛,人都会变,再说。”

安迪吃惊,照这理论,难道她爱得不够?“你不是搅混水?每个人都有特殊情况呢。”

“谁家都有在别人看来芝麻大的事,对自己却是天大地大的事。可有人还是在绝症病人床前结婚。当然,分手时候把困难说得天大地大,彼此留一条后路,方便江湖重逢。最容易骗的其实是天才。”

安迪愣住,看起来出在她身上的问题不仅有遗传问题,难道还有她不够爱奇点?

包奕凡察言观色,“看出那人混蛋了吧。告诉我那人是谁,回去替你揍他一顿。”

“做那混蛋事的是我。”

包奕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大大地灌了几口啤酒下去,“做出那种混蛋事,还一脸特委屈的样子,你可真天才。看不出,哈哈,刮目相看。我对你揍不下手,刚才豪言壮语作废。”

安迪侧目怒视,可她的理由难道不是理由?她不能害人一辈子。这也混蛋?“你呢?谈那么多恋爱,够不够超级混蛋?”

“没办法,人不是机械零件,没有国标什么的,只有相处了才知道。有些人明明长着一张聪明脸,起先表现出来也挺聪明,可处着处着,一个比一个蠢,你说我该怎么办?更有些人很奇怪的思维,以生活不能自理为可爱,以迷迷糊糊拎不清为可爱,你们女人还有这种标准?”

“我比你更天才,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好奇一个问题,你遇到的怎么净是这种人?还是你的气质招这种人?”

包奕凡咧嘴笑,“有什么办法,我还招非常现实的女人呢。害得我想追的女人普遍以为我是花花公子。干杯,我想追的女人。”

安迪与包奕凡远远碰了一下杯,叹了声气,又仰头看天。心中的积郁倒是散了一些。只是又很理性地想到,难道可以爱到奋不顾身地去害爱人吗?爱人又能那么心甘情愿奋不顾身地被害吗?显然都不行。想到这儿,安迪豁然开朗。问题不是出在爱不爱上面,而是她太坦白。她把丑话都说前头,两个人现在一见面她情绪稍一波动,两人就彼此提醒着想到那可预见的恐怖一幕,假装无视都不可能,谁还真正开心得起来。她和奇点想正常恋爱,已不可能。

她又叹一口气,再开一罐酒,猛喝。她可以死心塌地了。什么回纽约看心理医生也不用考虑了。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提醒你一句,如果想不被我占便宜,趁还没大醉自己跳出游泳池,呵呵。”

“呃,真小人。”安迪只觉得自己脑子还清醒得很,又慢慢喝完一罐啤酒,才转身上岸。可很不幸,两手使不上劲了。“呃,请帮我打电话,请管家来。”

“竟然这么无视我,令人发指。”包奕凡嬉笑,慢慢浮过来,犹如分花拂柳,来到安迪身边。但接近时候,不禁顿了顿,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从来不是君子。但他还是义无反顾了。

安迪第三个“No"还没喊出口,新揭锅的肉包子气雾团已将她团团包围,周围的空气被挤迫出去,安迪窒息,脑袋一片空白。

再度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安迪发现自己非常不堪地紧攀在包奕凡的光膀子上,她不禁尖叫,不知哪儿生出力气,大力推开猝不及防的包奕凡,竟然飞身上岸了。只是走了一步,便一脚软倒在地。她吓傻了。她想不到自己能这么失控,这么淫乱,这么无耻,这么轻易就投怀送抱意乱情迷,跟她妈一脉相承,疯了,真是疯了。强大的遗传。

包奕凡看到安迪的模样犯迷糊了,这算什么表情?既不是害羞也不是害怕,倒像是混乱,还有满眼空洞的绝望。他连忙跳出水,还未站稳,先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太想爱你。安迪,安迪,回答我,我扶你起来,回屋休息。你听见我没有,这回我不会乱来,我保证,刚刚我没保证,这回我保证不乱来,别怕,别怕。”

包奕凡不知安迪听着他没有,但他稍微靠近,便听一声厉叫,“不!”包奕凡不知所措,但走近了,看清了,眼前的人在簌簌发抖。包奕凡第一个想法跳出来:天,不会是处女吧?太天才了。第二个想法接踵而至:她喝醉了,烂醉。因此不顾安迪长一声短一声的拒绝,将她抱进卧室,扔到床上,才发现她四肢冰凉,似是吓死。

包奕凡转身去浴室拿来浴巾,却发现安迪浑身裹在床单里狂乱地盯着他。“包奕凡,求求你,快出去,出去,出去。”

包奕凡连连答应,将浴巾快速放到安迪身边,赶紧跳出卧室,死死地关上门。他发现自己也是酒精突突地上头,有点搞不清状况,连忙打开冰箱拿出冰可乐罐清醒脑袋,跑到院子里,隔着泳池往没拉上窗帘的卧室看。这一看,热血也突突地冲上脑袋,安迪在屋里费劲地背着窗脱下湿衣服,又迷迷糊糊地擦都没擦干,钻进被窝卷裹得紧紧地睡了。灯没关,窗帘没拉,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睡了。

包奕凡发了好一阵子呆,才呼出一口长气,慢吞吞走回客厅。可那卧室似有魔力,他想到,该给她拉窗帘关灯。但等等,等她睡着再说。他又换两瓶冰可乐,几乎将两边脸颊冻得僵硬,才总算“冷”静下来,走进卧室。但,卧室门才刚打开,便听一声“出去”。包奕凡连忙举起双手,“我替你拉窗帘,关灯,没恶意。”

“出去!”床上的人拉床单庇体,索性坐起来,两眼乌溜溜地盯着包奕凡的一举一动。但是,胸前抖动的双手泄露所有玄机。

“我完全没有歹意,你镇静,镇静。”包奕凡小心翼翼地在安迪的紧盯下绕大圈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又绕回门边准备关灯,被喝止。包奕凡倒退着出门,但小心地道:“你喝多了,我刚才拿可乐冻脑袋很灵光,你等我,冰箱里还有冰块。”他拿客卫的毛巾包了一包冰块,抢在安迪下床锁门之前飞快跑回卧室,不由分说,一手将冰块压在安迪头顶,一手紧紧控制安迪另一只没有抓住被单的手,又和身压上去,控制安迪的挣扎。

“出去,包奕凡,你再不出去我会发疯,求你。”

可是包奕凡既不是奇点,也不是魏国强,他完全不把发疯的威胁当回事,“乖,没事,没事,以后不让你多喝,没想到天才酒品这么差。别动,感觉到冷了没有?头皮冻痛了跟我说。乖,没事了,没事了,闭上眼睛睡觉。”见安迪瞪着眼睛无可奈何地盯着他,包奕凡还觉得挺好玩的,终于仙女不完美了,哈哈哈。

安迪被肉包子熏得无法思想,混乱中只知道该抵抗,抵抗到底。可终于抵不过人有三急,即使仗着酒劲,也只能弱弱地道:“你出去,我要上洗手间。”

“能行吗?”

“不行也不要你管。”

“嘿,宁可尿床?”包奕凡越来越觉得好玩,才不听安迪的,连床单一把抱起安迪扔到马桶边,顺手打开脸盆水龙头。过会儿,又把一脸臭屁的安迪抱回床。他也顺势倒床上,笑道:“我累惨了,你别管我,睡觉。”说着,自说自话地关灯熄火,赖在床上不走了。他支撑到这会儿已是不易,才一躺下,醉意铺天盖地将他包围。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此时安迪再有揍人的力气,也不敢惹包奕凡。还不如攒足真气,滚到床的另一边,远远躲开这无赖。只是,听着黑暗中那一头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安迪使足吃奶的力气,攒齐仅有的一点儿理智,在一头扎进黑甜乡之前最后想到:这算怎么回事?怎么有点出乎意料?

欢乐颂 92

关雎尔又被妈妈收拾一番头脸,与舒家吃了一顿晚饭。这顿晚饭吃得更好,是在一家半封闭会所,环境清静得就像是在豪宅里,而且舒展再次出现。关雎尔跟妈妈逛街时候接到舒家邀约,妈妈顿时开心地抱起女儿,恨不得学大力水手,将女儿抡起来甩两圈。“有门儿,非常有门儿,这么快就要求第二次见面,可不仅仅是给我们面子这么简单。”关母抓着女儿手臂兴奋地端详,仿佛关雎尔脸上那些非法建筑也不明显了,“我的宝贝囡囡,妈妈就知道你是最出色的。”

妈妈的肯定让关雎尔开心,但是开心的时间不长,因为她很快意识到,妈妈的肯定来自于舒家对她的肯定,而非妈妈对她有了新的认识。她又不语了,说了也是白说。但等妈妈去洗手间,她问爸爸:“我不喜欢舒展,能不去吃饭吗?”

“舒展还是不错的,既然他们也有意思,你们培养培养感情也不错。”

“受不了妈妈,平白的送上去让别人居高临下地对待我们。我们公司多的是比舒展优秀的人,可人家也都没那么居高临下对我,很屈辱,受不了。”

关父笑道:“你妈心里肯定是为你好,只是心急,方法不对。你忍忍,就今晚,明天等我们回家,和舒展的事随便你处理。”

关雎尔刚准备答应,却又想到隔壁的精怪邻居曲筱绡不惜代价反抗父母的错误决定,因此她婉转地提出反对意见,“可万一今晚吃饭后,舒家误会我也答应,以后我又提出反对,不是更伤和气?”

“既然已经答应吃饭,现在再提出反悔更不妥。总之你见机行事吧,爸爸支持你自己做决定。”

关雎尔做了个无可奈何的鬼脸,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爸爸肯定又是既支持她,又不反对妻子。她只好自己想主意,怎么才能让舒家人明白,她对舒展没意思。

这一回,两个妈妈自作主张,让两个孩子坐在一起。而后话里话外的,都是很有表示,经常一齐看着两个年轻的笑。关雎尔一路脸红到底。直到舒展主动跟她说话,“听说你们大学完全英语教学?”

“嗯,是,老师基本上都国外的。”

“难怪你英语这么好。像我们这种普通大学出国留学的,即使在国内算是英语学得好的,到了国外最开始一个时间段,简直觉得自己是半文盲。如果大学四年都跟着老外读书,那语境就会很不一样。我即使留学悉尼,看着你的好文,也觉得有点儿惭愧呢。”

“那篇总结…”关雎尔吸了口气,勇敢地,但是用英语道:“本来平淡无奇,但被我邻居一润色立刻光彩夺目。你眼光一流。不好意思,我妈对我期望值很高,我不便说中文让她失望。其实我并不优秀。”

舒展吃惊了一下,沉默了会儿,也是用英语道:“看来爸妈们都喜欢把强势带到生活中。”

“谢谢理解。”关雎尔安心了。否则总觉得自己靠造假赢得第二次饭局,挺不光彩。尤其是她反对第二次饭局。想到自己自爆不够优秀,舒展的态度肯定会到刚见面时的不冷不热,关雎尔更是放心兼舒心,顿时肩背紧张了半天的肌肉舒展了,人也活了,不用再端着做人。

但舒展却追问:“看来你的邻居非常优秀?现在邻里之间经常连认都不认识,能帮忙的人很少啊。”

“我住的地方邻里关系非常好,我邻居上班跟我同路,在金融区做高管,每天都让我搭车。”

“呵呵,事业有成的中年人挺喜欢照顾女孩子的。”

“才不是中年人呢,我邻居是个比我大没多少的女孩子,非常天才,可人又非常好,一点儿没架子。我经常早上都还没睡醒,她索性牵着我上车,一直把我送到公司楼下。”

“哦,这可真难得了。可有时候情况是这样的,你心地善良,旁人对你也善良,你的朋友是你为人的映射。”

舒展的话让关雎尔很开心,她脸上一红,道:“过奖了。”

舒母此时笑问:“两个小朋友都在说什么啊,还说英语不肯让我们听懂的,说来我们听听嘛。”

舒展笑道:“我对小关的工作很好奇,她们工作语言是英语,一说到工作,还是用英语表达最顺畅。”

关雎尔惊讶,但没捅破,只微笑不语。舒展转过脸看她一眼,一笑。关雎尔有点儿搞不明白,更不敢吱声了,免得造成误会,这下有第三顿第四顿的饭局需要应付。

但舒展总是找话题跟关雎尔说话,比如喜欢吃什么糕点?奶酪的?哦,他也喜欢奶酪类的,最喜欢的是有蓝点的,非常恶趣味。而关雎尔说她喜欢发酵轻的,味道接近奶油的。舒展说他最喜欢拿各种奶酪配各种酒,不同的搭配有不同的口味,每一种搭配都值得探索尝试。关雎尔不喝酒,只好听舒展讲,心里充满好奇,恨不得回头也去尝试。她跟着爸妈确实尝试了很多美食,可那都是中式的,老家地道西式的不多。因此舒展的话题分外有料。

这一顿饭,说别扭也别扭,但总算比上一顿饭顺利。临分别时候,舒展忽然单独问关雎尔:“听你妈妈介绍,你工作很忙,出差很多。七天时间里,哪几天会比较有业余时间呢?”

“我们周六周日加班不多。还好啊,没妈妈说的那么恐怖。”

“好,我记住了。以后有好电影好演出,好酒好奶酪好饭店,我提前预约,你一定要给我机会。”

关雎尔有些石化,愣愣地,好一阵子才回答:“哦。谢谢你。”说完就赶紧溜到爸妈那边去了。但舒展也跟过来,与关家父母握手道别。关母特意提到:“小舒,以后请你多关照我们囡囡哦。她一个人在海市,我经常很不放心。”

“我会的,一定。”

关母特别开心,上了车,只有自己一家人了,她连忙打听两个小的用英语究竟说了些什么。关雎尔想了想,竟然也说出与舒展一样的答案:谈工作。她发现唯有这个答案最能应付强势的妈妈。果然,妈妈没话可追问了,要不然必定没完没了,刨根究底。关雎尔内心有点儿哭笑不得。

站在欢乐颂小区门口看着爸妈的车离开,关雎尔看看手表,已是接近晚上十点。刚下过一场雨,天气又冷,地上又湿又滑,关雎尔小心地往租屋走,才走到拐弯,只听身后有跑步声接近,她下意识地让开,立刻警觉地转身面对,却发现跑近的人是邱莹莹。她忙喊一声:“邱,小心路滑,地上可能有结冰呢。”

“呼…”邱莹莹扶着关雎尔站住,大口大口喘气,好一阵子说出上话来。关雎尔帮邱莹莹拍背顺气,“怎么了?谁追你?”

“呼,我快跑断气了。地铁上一个猥琐男,一直想靠近我,我一直躲。我下车他也跟下车。这个钟点本来人就不多了,今天又特别背,没看见一个警察,我只好跑。妈的,这种人怎么不死死光。每次看到这种人我就想,我们国家怎么不能买枪,我要有枪,见一个杀一个,宁可一命偿一命。”邱莹莹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完。

“慢慢说,别急。你又去跑业务了?”

“是啊,要不然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多闷啊。多跑一个是一个,总之跑出来的都是我提成。可这条裤子明天不能穿了,溅得都是泥巴。那畜生,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关雎尔揽着邱莹莹往回走,“幸好你坚强,这么远的路,换我早跑不动了。”

“你以为我跑得动,还不是硬撑着。你扶紧我,我两腿真没力气了。”

关雎尔将包斜背了,伸出双手半抱着邱莹莹回家。邱莹莹骂骂咧咧,可又忍不住不时回头恐惧地看一眼,直到进了灯火通明的大楼,才放下心来,依然半挂在关雎尔身上。“关,我好气馁哦。”

“别气馁。其实很多人不了解你,你是最坚强的好女孩。”

“可我为什么不是最美丽,最多金,即使身材最好,也好啊。唉,今天最倒霉了。先是中午被狗追,我逃了几步,生气了,转身大吼一声,狗反而被我吓跑。可回头一想,真不是滋味,我她妈这还是女孩子吗?”

“可你一手一脚挣生活,多值得自豪。不像我,又被我妈提着线做了一天木偶。他们不来,我又想他们,他们一来,唉,被他们烦死。那个相亲的也不知怎么想的,我一直自认差劲,自认撒谎,他却反而来劲,说以后约我。我头痛死了。真烦,烦死了。”

“那人钱多吗?钱多就介绍给我,老娘现在愿意卖身求多金男结婚。我现在想,等我有钱了,第一件事,买车,省得乘地铁总遇猥琐男。”

“那人肯定钱多。我妈工资已经不少了,那人爸爸是分行行长,妈妈跟我妈一个级别。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人也长得不错,见多识广的。”

“咦,你为什么不要?”

“不知道,我心思全不在这上面,我现在只想考核,只要考核通过,我才能活过来。”

“那给我。”

“好,给你。”

两人这才都笑了,有一种分赃的小快乐油然而生。进了2202,邱莹莹直撞入自己的房间,四仰八叉地躺床上喘气。

“嘿,你的脏衣服,床单都被你搞脏了。”

“我死了。谁也别拦我。”

关雎尔看着笑,从自己房间里找来几张白纸,一张一张地费劲地垫到邱莹莹身下。

“关,我真的在想,要是哪个有钱人看上我,我真的结婚算了。真辛苦哦。”

“真这么想?”

邱莹莹呆呆看着天花板,认真地想了会儿,“凭我这长相,有钱人干嘛看上我。还是靠自己吧,别做梦了。”

“真这么想?”

“你只会说这四个字吗?好吧,我说实话,还是靠自己,踏实。”

“我就说呢,你才不会放弃努力。你肯定行的,你是我见过最努力的女孩子之一。”

“钱多才算行,是吧?要不,再努力都是白搭。我想钱,我非常想钱,我赤果果地想钱。”邱莹莹终于有力气将手抬起来,垫到脑袋下面,“我经常幻想我的房子,我怎么装修,买什么家具。坐公交车最无聊的时候就想这些,这么一想,我就有动力了。哪天我自己买了房子,多美啊,我请你来我家住,爱住几天就几天。最好还有钱到冬天全屋开暖气,夏天全屋开冷气,我只要穿一件真丝睡衣就能打发。到那时候我每天就穿那种亮亮的薄缎子的睡衣,拖到地上的,哇。”

关雎尔忍俊不禁,但忍着不笑,大声表示非常认可。邱莹莹又躺着憧憬了好一会儿,等终于恢复力气,便两眼闪着金光,冲向电脑查看网店订购情况。就着订单计算出来的提成虽然与幻想相差甚远,但邱莹莹很满足。

反而关雎尔想不明白,她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爸妈都说条件很好的舒展她也不喜欢,她究竟想要怎么样。

安迪半夜醒来,迷迷糊糊中忽然感觉身边有人,而且有什么压着她,顿时一身冷汗,吓醒了。醒来仗着依稀的夜灯光看见包奕凡趴在她身边酣睡,一条手臂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搁在她腰上。安迪呆住,天哪,昨晚她喝醉发生什么了?后来她记忆模糊的时候难道…,她又发现,自己全裸。她吓得发了半天呆,才稍微清醒地想到,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裹上床单悄悄下床,穿上内衣内裤和睡衣,溜到客厅发呆。可怎么回想,都想不出昨晚怎么与包奕凡睡到一起,身上冷汗却越来越多。

可昨晚喝酒实在太多,坐着有点儿晕,她找了条毛毯披上,躺沙发上继续发呆。坐着坐着便又睡着了。再醒来,感觉天已大亮,但她懒得起身,继续昏睡。仿佛一起身就得面对一个可怕事实,她跟包奕凡昨晚怎么怎么了。

直到有人声从卧室那方向传来,安迪便转了个身,朝向沙发背,头全缩到毛毯里。无颜见人。

包奕凡却是直接走到安迪身边,一屁股坐安迪头部的沙发上。“嘿,醒了没有。”

“昨晚怎么了,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拿冰块给你醒酒,后来怎么会躺在床上了?醒来吓我一跳。我没怎么你吧。”

“你再想想,真的没…没…你再想想。”

包奕凡发愣,没什么?“想不起来,你提示一下。不过你酒品可真够差的,哈哈,昨晚差点让你吓死。看见我像看见日本鬼子一样,我有那么差劲吗?我不坏啊。”

安迪在毛毯里听到这儿,总算舒了口长气,还好,似乎没发生什么事,她没疯狂到底,还总算有点儿自我约束。她依然裹着毛毯,高难度地跳下地,摸索着回卧室去了,进门,立刻将门紧闭。包奕凡看得哈哈大笑。想到昨晚透过窗户看到的香艳一幕,不禁做了个鬼脸,也去洗手间洗漱。

等安迪再出来,见包奕凡一边煮咖啡,一边随着电脑音箱里播放的音乐摇摆。安迪头痛地道:“你今天出去找房子好不好,拜托拜托,这样不合适。”

包奕凡摇摇摆摆地压出一杯咖啡,先递给安迪,“我喜欢跟你不合适。”

“好吧,我去找房子。还有一天一夜,我得给自己留条命回家。”她坐到沙发上,头又大了。

包奕凡拿着自己的咖啡,坐到安迪对面的茶几上,“别去找,我喜欢醒来就见到你。等喝完咖啡,我们去餐厅吃早餐,今天你想去哪儿,做SPA,我都陪着你。如果你真找其他宾馆住下,我也陪你去那儿住。我喜欢你。追定你了。”

安迪皱眉,不说了,再说还是那些,不如行动甩掉这个肉包子。但肉包今天穿一身蓝灰,看着不风骚,稍微顺眼。包奕凡则见安迪侧着身盘踞沙发上,看他一眼,喝口咖啡,笑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讨厌!”

包奕凡反而爆笑,拿来相机给拍了几张。安迪忍着,喝完咖啡,就飞奔入卧室取了墨镜和包,打算出门。包奕凡紧跟追拍,一起跳上预约的车子,还得意地道:“完了,我什么都没带,你别抛弃我,要不然我只能讨饭回宾馆了。”

安迪郁闷,忽然想到,此人好动。于是,吃完早餐,原路返回,到院子里张开塑料充气袋,趴着晒太阳睡觉。果然,包奕凡一声惨叫。安迪得逞,“你赶紧挪窝,还来得及。”

“你慢慢晒,我回屋打网游。”

安迪心说,看谁耗得过谁。只要包子耐不住性子一出门,她立马打包包子的行李扔出去。这回绝不容情。

欢乐颂 93

可度假时期精神松懈,又是宿醉未消,早晨的太阳又和煦温暖,安迪不知不觉睡去。只是总有什么扰人清梦,似乎有人靠近她,碰触她,无休无止。安迪烦了,在又一次侵扰来袭时,伸手一把抓过去,不料,真的抓到一个实体。她顿时惊吓坐起,费力睁眼看清楚,果然手里抓着一只手,而包奕凡近在咫尺,摇摆便可撞到。她终于怒了,一跃而起。“以为你是绅士。请立刻搬出去。”

包奕凡委屈地递来一只信封,“有人忘了涂驱虫水,招蜂引蝶,热带地区物种又太丰富。”

安迪一把抓来信封,往里一看,吓得尖叫一声,将信封扔了出去,里面全是花花绿绿的虫子,有的已死,有的还在痛苦挣扎。原来她在好睡,包奕凡在她旁边守着替她抓虫子。安迪羞愧得无地自容,又感动得无以言表,通红了一张脸,只知道斜睨着包奕凡。包奕凡更是大打温情牌,“看你睡得香,不舍得叫醒你。还替你移了下位置,放心,拖着塑料垫移的,免得你被中午太阳晒伤。”

安迪扭头打量,果然她已被移到树荫底下。“呃…对不起。”

“看在我枯坐两个小时,两腿关节僵硬的份上,拉我一把?”

包奕凡的要求没有得到回应。安迪虽然没有很不给面子地走开,但反而将双手背到身后。包奕凡奇道:“这么不待见我?”

“某些人总爱隐性显摆第二性征,令人敬而远之。”

包奕凡哭笑不得,继续赖在地上不起来,但依然伸着一只手,顽固地等安迪来拉。“提醒你,这只手有两枚手指又臭又脏,捏了好几只臭虫甲壳虫什么的东西,很恶心,一点不性感。”

安迪的良心被反复煎烤得内疚,翻个白眼,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伸手拉一个同龄男人,而且一步到位,拉的还是肉腾腾的男人。包奕凡当然并不需要借助外力,他不过是需要一个借口,他起身就顺势而为,张开双臂将安迪拥抱在怀里。

安迪记得她昨晚醉酒后似乎跟包奕凡又是拥抱又是亲吻,而且表现得非常饥渴,这回又不小心落到包奕凡的怀抱,她很清醒地想推开,可着力点都是肉包子皮,而且,她似乎被热包子烫融了,她沉浸…欢喜得无法思考。而包奕凡这回也学乖了,绝不再留给安迪思考反悔的时间,直将一吻演绎得此吻绵绵无绝期。

仿佛回到很久以前第一次拿到一笔很大的钱那一天,她做了一件疑惑好久的事,买了一大包棉花糖,买了一大堆巧克力,用竹签挑着棉花糖往加热得汩汩吐泡的巧克力一卷就往嘴里送,虽然烫得双脚乱跳,可她怎么都不舍得吐出来,香浓柔滑瞬间化作幸福的滋味,将整个身心包裹起来。原来女孩子们传诵的美食是这么个好味儿。她当时就将理智抛到九霄云外,不要命地吃了好多好多,直吃到浑身暖洋洋地倒在沙发上起不来,只会抱着肚子满足地吐气。此后钱越赚越多,想要什么基本能够满足,那种强烈冲击的感觉却不再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