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包子很忙,我不去凑热闹了。还有什么事吗?我这儿正与人说话。”

樊胜美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可还是打住了。她想了解哥哥嫂嫂究竟什么状况,无法问曲筱绡,问邱莹莹不靠谱,问小小的小关有点儿放不下身段,她真想多知道点儿,可以更好地回避。可她心里也清楚,避是避不开的,她和被她卖掉房子无处可去的哥哥之间必有一战。

王柏川见她终于咨询完毕,就道:“既然大家已经帮你处理得挺好,不如吃完晚饭才回去吧。”

“我还是想趁天还亮着就回去,看看他们会不会在附近等着。”

“见不见到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总之明天开始我接送你上下班,不让他们看到,直到确保他们回老家。反而你现在回去,倒是有被他们从车窗玻璃看到的可能。”

樊胜美烦躁地摆手,“回去,回去,不亲眼去看一下心里不踏实。唉,该来的提前来了。”

王柏川无奈,只能送樊胜美回欢乐颂。“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已经委托哥们关注你兄嫂回家的情况。你啊,真不必太操心。他们没钱,能蹦跶到哪儿去呢?”

“你真不知道,没钱的人才是最凶的,穷凶极恶知道吗?人穷志短知道吗?我就怕他们什么不要脸的事都能做出来。今天幸好他们只两个人来,如果他们背着我爸过来,我怎么都得被他们逼出来见面。”

王柏川被质问得气短,连忙不敢说话,以免说出蠢话。而樊胜美见离家愈近,连忙躲到贴膜的车窗后,紧张地往外搜索。果然不出所料,她见到嫂子形如乞丐,也确实在做着与乞丐一样的事情,讨钱。而毫无疑问,她哥哥一定在附近,只是她没找到而已。

樊胜美真想气得尖叫,可身边有王柏川,她得保持形象,她只能铁青着一张脸,咬紧嘴唇不说话,以免一张嘴就叫。到了地库,车停下她就跳下去。王柏川在后面喊:“我明天七点在这儿等?”

樊胜美不敢回头,只做了个“OK"的手势。直奔电梯。王柏川不悦,愣愣看着樊胜美一会儿,什么都不说,飞车离开。而樊胜美一进去电梯就想叫,可她没有曲筱绡的放肆,她最终只有狠狠干咳,咳得一楼进来的人远远躲开她。

樊胜美才打开门,之间邱莹莹飞扑出来,将她拉到2201门口,非常轻非常轻,如蚊子叫似的告诉她:“小关早上高高兴兴地出去约会,刚才黑着脸回来。我们都小心哦。”

樊胜美叹了一声气,点点头,一脸沉重地进去了。邱莹莹不疑有它,看着很是佩服樊姐表现出来的沉重脸色,关雎尔看见该多感激他们的感同身受啊,她也连忙端出一脸沉重,跟在樊胜美后面进屋。

2202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四月。

四月一日上班,关雎尔一上去就收到服务台交给她的一束小小蓝莲花和一只小小礼物盒。同事看见有立刻会心而笑的,那笑容后面就是三个字,“愚人节”。

礼盒上有一封胖胖的信,打开,关雎尔一看取出来的是一只折得很精美的螃蟹,就心里一阵乱跳,知道是谁送的礼物了。她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敢翻看螃蟹上的字。可翻来覆去,都是一只雪白的螃蟹,什么字都没有。翻了好几下,才想到揭开蟹盖。果然,字在蟹盖里。做得真是巧夺天工。

“斗胆送花,我想你。如果你不愿接受,请打开盒子,取出蟹黄饼(简称蟹饼)狠咬出气。然后,请把它们当做愚人节的一个玩笑,一笑置之。祝你开心。谢滨上。”

关雎尔几乎是心碎,一整天工作不在状态,感觉太对不起谢滨。而谢滨却依然这么好。她多次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可不知怎么回复,又将手机放回。一直折腾到下班,又加班。回家时筋疲力尽,只觉得有工作真好,可以一头扎进工作里,名正言顺地做鸵鸟。

同样是愚人节。邱莹莹上班收到一条来自应勤的短信,简单的五个字,“愚人节快乐”。愚人节有这么祝快乐的吗?显然是不动脑筋。可邱莹莹依然很高兴,因为应勤念着她。

樊胜美上班也收到一束花。很漂亮的不知什么花,小小的精美的一束。樊胜美从小到大收了那么多花,却还没见过这种的。想不到又是陈家康有心。他在卡片上写的是:不知该找什么理由送花,今天也算是一个节日吧。一笑。

樊胜美果然很开心地笑了好几个“一笑”,一整天都在一笑。

可临近下班时来的一条短信让樊胜美怎么都笑不起来了。是王柏川发来的短信,“你哥嫂将你爸和一包药扔在我家,走了。请赶紧电话我。”一定是愚人节的短信。樊胜美想。可是又知道,王柏川即使喝醉了也不会编这种扎刀子的笑话来祝她愚人节快乐。她满心惶惶不安,终于找了个空子,躲进厕所给王柏川去电。王柏川说他爸妈正在家里暴跳如雷。可又不敢乱动,就怕人死在王家,更说不清。

樊胜美懵了,她哥哥果然做出穷凶极恶的事。而且还让她无法坐视,必须现身处理。她完全无法工作,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急匆匆赶去王柏川的办公室。可王柏川正闭门开会,她只能坐等,坐立不安,却不敢给家里打电话。

一会儿,王柏川终于出来,但王柏川不由得先看一眼樊胜美手里的花束,才道:“我们出去说。你等我收拾一下。”

樊胜美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将花束带出来了。她看看漂亮的花,又看看旁边的垃圾桶,又抬起头,看王柏川收拾。心里无鬼,怕什么。两人等钻进车子,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问:“怎么办?”

樊胜美接着道:“我不敢打电话回家,他们明摆着不怕我爸出事,可你爸妈忌惮出事。难道我妈就看着他们两个胡闹吗?”

“这不是胡闹,明明不是胡闹,纯粹是恶毒。你说,我爸妈都不知道怎么喂吃饭喂药,即使不折腾你爸,你爸也很快得出问题。”

“你别这种语气,责怪我有用吗?他们这是在逼我,你也来跟我大呼小叫,都来逼我,好吧!”

王柏川见樊胜美抓狂,只能闭嘴。可他妈妈又来电呼救,要王柏川赶紧找樊胜美想办法。王母不禁怨声连天,她本来就不喜欢樊胜美,原以为两人已经春节后分开了,想不到还在一起。结果,不出她的预料,与这种人家搭上,就永远没清净日子可过了。中老年妇女唠叨起来没个完,偏偏车厢狭小安静,樊胜美听得清清楚楚,等王柏川这边电话结束,樊胜美早心中癫狂,只等着王柏川放下手机,她狠狠敲打椅背狂叫。“一帮混蛋,一帮混蛋,一帮混蛋,一帮混蛋…”

王柏川沉默,等樊胜美发泄够了,才道:“我们讨论怎么办。”

“怎么办?显然是逼我现身。要么我现在打电话去割地赔款,要么我回家把人从你爸妈将扛走。但这两种办法最后只要等他们没钱来又会玩一遍。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我妈说,要么,让她报警?”

“报吧,只要有用。”

王柏川又打电话去,可想而知,又挨他妈一顿唠叨。而他和樊胜美两个坐在车里,一动不动,闷等报警结果。

可很快,王母抓狂地来电,警察说家务事,建议协商解决。其实樊胜美也知道这种办法无用,即使今天警察帮忙将人载回樊家,过几天她哥还是会把人送到王家来。这就叫做无赖。

“王柏川,你帮我想办法,你想不出请你哥们帮忙想,我全靠你了。只要不出人命,随便你处理。”

王柏川怔怔地看着樊胜美,“我们连夜赶回去。争取周六日两天处理完。看看机票还有没有。”

曲筱绡下班前给安迪打电话,“大哥,今晚我俩周末都没安排啊。收留小的好不好?”

“我飞去见包奕凡。”

“愚人节笑话吧?都知道那儿闹成全武行了呢。报纸都拿这事当花边八卦登呢,你不知道?”

“包奕凡说没事就没事。”

“那不行,姐们得跟去做保镖。”

“愚人节笑话吧?你保镖?还不如我这孕妇。”

“哈哈,还有空位,你坐商务舱吧?一起去。”

安迪不禁白眼向天,“愚人节笑话?”

曲筱绡只是吱吱地笑得小老鼠一样。过了会儿,就一个电话上来,已经出现在安迪大楼外面,说是蹭着墙角不敢进这种光鲜地儿。安迪郁闷地收拾下楼,抓起曲筱绡一起去地库驱车,奔赴飞机场。两人想不到,居然遇见神色极其紧张的樊胜美和王柏川。

“这么巧?愚人节还玩真人秀?”曲筱绡远远地看着办理自动登机樊胜美,不打算过去招呼,跟着安迪去办理行李托运。“你猜,两人回老家干什么去?跟樊大姐哥哥会不会有关?”

“概率很大,要不然不会愁眉苦脸。有兄弟还不如没兄弟。你那两个哥哥呢?”

“哈哈,半年时间,被我全面赶超,一个个捻死在地上。没办法,等他们活到二十岁以为顶尖名表是三个字的时候,我早知道是四个字了。他们还在吭哧吭哧编织社交网,我的同学们和同学们的爸爸们都已经是海市支柱了。怎么比。但,嘻嘻,如果有你这脑袋,把我捻死是没问题的。”

安迪白她一眼,可这就是现实,曲筱绡话糙理不糙。

四个人过安检的时候,终于八目相对。曲筱绡拿眼珠子将两人扫了个彻底,居然没问。就怕一开口,麻烦事滚滚而来。那么她管好,还是不管好呢?王柏川毕竟是她的同道。

看王柏川见了两位,眼睛一亮,赶紧道:“你们也去…哦,见包总?”

“是啊,他最近不顺,心情欠佳,我去看看他。小曲非要跟去,我甩不掉。”

“我们回去处理一些事。她哥…”王柏川不顾樊胜美在身后踢他一脚,“她哥把她爸往我家一扔,跑了。我们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回去边打边算了。”

不仅安迪,连曲筱绡这个混世魔王都听得瞪圆双眼,可真很难处理。谁玩得过一个没钱没资产的无赖?

“呕耶,上回的仇家都用不上了。仇家上门,你哥只要把你爸摆门口,谁敢踏着过来,出人命给你看。你爸现在可是他手里的核武器了。”曲筱绡忍不住自言自语。

樊胜美听了脸色一变,果然。她本来考虑过这主意。

“把你爸拉去市里,找间房子,找个保姆,谁也不知道那地方,你哥还能挟持你爸吗?”安迪觉得这事简单。

曲筱绡先反驳了,“你以为王家门口没埋伏的人?三班倒盯着呢,大不了当上班挣钱,看谁先崩溃。”

“抢呗。他们难道租得起好车?随便上哪个环城路溜溜就把他们甩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王家以后还要做人吗?”

安迪被曲筱绡驳得没声音了。王柏川与樊胜美也被曲筱绡说得心中全无底气,全泄气了。

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樊胜美割地赔款。樊胜美灰头土脸,一想就想到自己过去被家里予取予夺的生活。她是真的陷在里面再也出不来了吗?她此时真的杀人的心都有了。而且,她又得面对本来就对她非常不满的王母了。

安迪上了飞机,才问曲筱绡:“真没办法了?”

“有,怎么会没有。就是王柏川没那能量。找两个兄弟,把她哥揍一顿,手脚做足,远远载到鸟不拉屎的地方扔下,让他讨饭回来。没她嫂子陪着,他能糊口就蛮好了。有她嫂子在,卖几次就筹足路费,没意思。只要她哥不在,她嫂子闹不起来。”

安迪斜睨镇定自若说这种办法的曲筱绡,“不可以。”

“所以说嘛。帮不上。一个没钱的无赖,你什么要挟的办法都没有,早听说樊大姐的哥进去坐牢,这傻大姐还开心呢,我就知道不妙。监狱是个好学校啊,看看,她哥长能耐了吧?看樊大姐自己怎么发挥了。我看她没戏,不像我,即使精品大哥成双成对出现,照样一个个收拾了。她就是少一条本事:豁出去。这条本事你我都有,所以我们坐前面,他们挤后面。”

安迪无言以对。确实,曲筱绡说的话里全是闪烁的智慧。

欢乐颂172

包奕凡这阵子很是焦头烂额,如果手机不关,几乎电话不停,熟悉的不熟悉的,纷纷打电话进来打听进展。仿佛包家忽然成了关系本地经济发展的举足轻重的巨人。他只能关机,新买一只新号码的,方便随时联络需要的人。

即使到机场接人,他都俨然地戴上墨镜帽子,鬼鬼祟祟地掐着时间点出现在大厅。只是,他完全想不到,出来的竟然是四个人,而不仅仅有原先说好的死缠烂打的加一曲筱绡。包奕凡有些吃惊,不知道安迪打的什么主意,怕安全不够,多请几位保镖?还是别的什么打算?

曲筱绡出来就冲包奕凡大笑,“大明星范儿啊,包大哥。”

包奕凡无奈地笑,拥抱安迪,接了行李的当儿,轻问:“另两位是…?”

“他们自家有大事,只是凑巧在飞机上遇见了。千万别问他们,回头跟你说。”

包奕凡便与王柏川握手,客气地道:“我车子坐得下,先送你们回家。”

王柏川忙道:“怎么敢麻烦包总。我们搭包总顺风车到市区就行。我还得在市区再找几个人。”

“哦,那我们赶紧上路,这边的人睡觉普遍比海市的早一两个小时。”

安迪见包奕凡以此话避开问题深入,舒口气。曲筱绡则是斜睨樊胜美一眼,心说此人这是干嘛啊,放着个真神在面前不赶紧拜,难道还得等到天翻地覆了,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委托安迪找真神吗。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但王柏川不是樊胜美。王柏川上车后,跟曲筱绡道:“小曲,拜托你,今晚请你照看胜美,让胜美跟你住一起,行吗?”

“你们一路商量好的?”

“是他的主意。”樊胜美道。“可…不去看看我爸,我怎么放心。”

王柏川道:“我想来想去你哥目的就是要借打我把你逼出来。只要你不出现,你授权我不留情面地处理,显示你我没有联系,那么以后他也就不会抓我这个小辫子。同时我保证你爸爸安全回家。这件事只能这么处理了。”

“你的处理办法只是撇清你家而已,又不是根本性解决。”樊胜美不满。

曲筱绡熬不住,插嘴:“而且王总你也别想撇清啊。你今天叫几个兄弟暴力把人送回樊家,势必与樊大姐大哥拳脚来几下。但等你一回海市,你年老的爸妈一落单,你想樊大姐的大哥能不缠上你爸妈出气吗?你以为撇清跟樊大姐的关系就行了吗?”

“对啊,只会让我看清你急于为自家撇清的嘴脸而已。小曲,你看最好办法是什么?”樊胜美说的时候,王柏川脸色非常扭曲。

“有办法你也做不到,你这种只敢抽枕头不敢抽电脑的,放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你连一个巴掌都甩不出去,有办法等于没办法。换我的话,找一根自来水管先打回家去,把电视机电灯玻璃窗凡能砸的都砸光,才把你爸接回去,一扔,告诉他们,要是再敢折腾一下你爸,你自来水管照他们脑袋瓜砸。但你敢吗?只怕你的细胳膊连抡自来水管都费力。”

樊胜美揪住一根稻草,连忙看向王柏川,但王柏川脸色铁青地道:“这种事除非你自己做。我陪你做,或者我单独做,不仅没用,还直接连累我爸妈。”

“王总这话是对的。”曲筱绡在樊胜美再度欲发火前连忙肯定了王柏川,免得王柏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子遭殃。王柏川在黑暗中与曲筱绡对个眼神,表示非常感谢。“王总只能帮你两个忙,一个是替你做苦力,把你爸搬来搬去。一个是替你出钱,养你们一大家子老小。”

樊胜美看看王柏川,又看看曲筱绡。但王柏川一声不吭。樊胜美急道:“王柏川,你说话啊。”

曲筱绡见此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包奕凡在前面皱皱眉头。只有安迪面不改色。王柏川沉默了会儿,才道:“小曲说的第一条,我正准备做。第二条,与你一起养你爸妈是应该,但养你兄嫂,而且是被他们勒索着养,我做不到。可问题是,目前情况下,养你爸妈就得先养你兄嫂。我还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今晚先做第一条,看效果再接着下一步。”

“我要一起去,我只在远远看着。”

“你如果相信我,你还是跟小曲呆着,你一起去,我怕是照顾不到你。半夜三更你落单在小街小弄里,很不安全。让你哥哥那边的人看到更不方便。他们只要知道了找到我爸妈就可以找到你,以后更没完没了。”

“我去我家楼下看着,不看见事情发展我没法安心。你只管做你的。”

“好。”

樊胜美想不到王柏川竟然忽然答应,而且答应只用一个字,感觉有异。她看看王柏川,而王柏川则是拿出手机开始联络朋友在什么路口等候,没空再与樊胜美讨论。忽然,曲筱绡嗲兮兮地道:“王总,我也申请跟去。”

“小曲,也不看看时候,别节外生枝。”安迪终于开了声口。

“不是啊,我去帮忙。我假装是王总的女朋友,既然王总与樊大姐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不是可以帮王总家撇清了吗?只是…樊大姐,我劝你还是别去现场盯着的好,到时候我总得当众吃吃男朋友的豆腐吧?你看着多闹心啊。”

王柏川感激地看着曲筱绡,“只是得大半夜劳烦你。”

“嗯,先把你家撇清,很好。”

大家听樊胜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来了一句,都又闷声不响了。樊胜美对王柏川很失望,为什么总想着先撇清他家,而不是帮她的忙。毫无疑问,那有点儿变态的什么老婆与老娘一起掉进河先救谁的问题出来,王柏川肯定选择先救老娘,一点犹豫都不会有。要换作世上男人都是王柏川,那变态问题就不会成经典了。可见王柏川…

可曲筱绡才不管樊胜美的脸色,她就是得先撇清了王柏川,以免王柏川心思无法集中在生意上,顺道影响她的生意。等他们到了相约的路口下车,曲筱绡将行李扔给安迪,她也跟着跳下去凑热闹。

包奕凡等他们全下车了,才松口气,“我已经快忍不住了。放心交给王柏川去处理好了,王柏川做那么多年内贸生意,对付个无赖要是都没办法,可以改行了。那个小樊吧,看不起王柏川。也亏王柏川一直忍着。当众这么损王柏川,这两个人…”包奕凡摇头。

“我也快忍不住了。自己处理不行吗?就像小曲说的,拎条棍子去,豁出去了,赌谁先怕死。”

包奕凡不禁笑了。“你这赌棍。也好,省得小曲总粘着你。我本来约了个朋友陪小曲,现在看来她自己找到更好玩的。今晚上她有戏。”

“你瘦了点儿,看上去很没精神。”

“这几天没怎么睡觉,事情发生太多,想不过来,脑袋高度紧张。我们这两天住酒店,避开他们,只有我和你。”

“你爸到底想怎么样啊。不是说交权给你吗?”

“所以说他的话能信吗。他正轰轰烈烈地清理我妈安插在房地产公司里的人,哪舍得离开。我们不说那些烦人的。委屈你,我们从员工通道进酒店,我不想让熟人看到我住这儿,又没得清静。偷情一样。”

包奕凡显然最近很可怜,抱安迪下车后,还得取出车罩将车子罩住,省得被人看见他的车子停在哪儿。本市就这么几家五星,撞来撞去都是认识的人。安迪抱臂看着,笑道:“我什么都不做,看你一个人忙忙碌碌,这感觉异常的好。”

“你总不给我机会。”

“怕像小樊一样,全靠在王柏川身上,王柏川压力太大。”

“男人嘛,为心爱的女人做事是很愿意的。只是别像小樊一样,既看不起他,又要他做。”

“有没有既看不起他,又不要他做?按理,应该是这种逻辑才对。”

“以后你要是总不让我替你担着,我就按这逻辑推理,你是看不起我。”

安迪才刚想从逻辑上反驳,但马上想到前阵子发生的事,她完全将包奕凡置之事外,不让插手。包奕凡显然有怨言。“我一个人惯了,几乎遇到事先自己冲出去了,等想起可以交给你,自己早有了计划,懒得再交给你。以后都交给你。我和小曲的行李都你拎着。”

包奕凡裹好车子,双手拎行李,身上还得挂着个人,他显然甘之若饴。安迪有点儿想不明白,合理分担不是更好吗?显然她还得适应这种男女相处的心理。

樊胜美一行乘王柏川朋友的车先到樊家附近,樊胜美虽然因为朋友在场而微笑挥手下车,但王柏川却收到樊胜美的白眼。曲筱绡一边儿看得清清楚楚,吱吱乱笑。“老王,你真打算养起樊家一大家子?”

王柏川却道:“小曲,等下我跟朋友动手的时候,你机灵着点儿,自己躲开,我可能照顾不了你。”

曲筱绡大乐,“我说呢,你怎么会没有办法。没事,我等下车后面工具箱里翻只扳手拿手里。但你不怕樊大姐旁边看着,找你秋后算账吗?”

王柏川重重叹息。“她家的事不好办,只要她哥找不到工作,他们只能靠胜美汇回家的钱吃饭。原本三口人吃那些钱,变成五口人吃。最终委屈的肯定是二老。胜美怎么忍心。今晚不管怎样,先解决我家的问题,截断她哥的这条胁迫路径,我和胜美都能好过点儿,不用被抓小辫子。”

“所以说,最终你还是得养起樊家一大家子。”

王柏川沉默,没有回答。一直沉默到王家。王柏川下车的时候,曲筱绡在里面娇滴滴地道:“老王,给我开车门,我可是你的女朋友嘢。”

王柏川才想起曲筱绡的临时客串,连忙将人从车里挽出来。王柏川的俩朋友忍不住起哄。但曲筱绡风情万种地挽着王柏川的手臂,客串的还真那么回事似的,一看见王母下来迎接,还飞扑上去拥抱,吓得王母倒退三步,靠墙肃立,不敢吱声。但曲筱绡喊着伯母勇往直前,直到被王柏川拎走。她早已笑得肚子痛,自顾自玩个痛快。

王柏川哭笑不得,又有点儿嫌曲筱绡太闹,可心里觉得这场戏的效果可能还真的好。而曲筱绡甚至冲在王家母子前面,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樊父究竟怎样了。才刚摸到王家的门,就见到樊父裹得棉被筒似的躺在简陋的担架上,看上去不像活人。王母一个劲地说,“不敢动他,一点都不敢动他,那家人真做得出来,就这么把人往门口一放走了,什么别的都没有,就把他靠门放着,坐这么冷的地上。我还以为他们闹够了人走了,想不到一开门他就摔进来,倒在我们屋里。幸好你赶回来。赶紧搬走他。他们家女儿呢?”

曲筱绡笑道:“还提他们家女儿干嘛,过去式啦。现在是我。”

王母完全不信,下午的时候儿子还没提起另有女友呢。她鄙夷地看看举止轻佻的曲筱绡,认定这是儿子花钱雇来的戏子。王柏川也没解释,与两位朋友抱起樊父就走。肯定是有人在王家附近打埋伏。等王柏川一行将人送到樊家楼下,樊哥与樊嫂的几个家人也冲下楼来。曲筱绡一看大事不妙,对方也有几个男人,手中显然持着家伙,还有雪亮手电晃来晃去,形势甚至比这边的强。这一仗,没把握。曲筱绡一看就尖叫着喊“No"。王柏川显然也看出这个问题,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将樊父往地上一放,车子几乎都没停,就紧急遁去。车子逃到大路上,一车人还松一口气,清醒反应迅速,才得逃脱。原本打算的给樊哥一些教训,完全作废。

樊胜美提前埋伏在灌木丛中。她看到车来,但见到王柏川手忙脚乱地将她爸爸往地上随随便便一放,而车子几乎是擦着缓缓躺倒的她爸飞驰而去,她差点儿失声尖叫怒骂王柏川。可楼道里随即有人冲下来,那些人,她大多认识,除了她哥,还有嫂子的娘家亲戚,大多无赖。她吓得不敢出声,死死躲在树丛里,即使手机一直震动,提醒有电话进入,她都不敢轻易接一下。

他们扛起她爸,但他们在议论,要不要送回去,他们考虑的只是晚上难叫车,而不是她爸的安危。樊胜美又气又急,又无法出力,眼泪大把大把地掉下来。争吵中,樊母终于哭喊着冲下来,抱住老头子的身躯不放,要求说什么今晚都不能再送走,要不然老头子会没命。樊兄说趁热打铁,不能拖延。趁这边人多,立刻送过去。但樊母大叫:“弄死你爸,你爸退休工资一分都没了。”樊兄醒悟,连忙招呼大伙儿将樊父背上去。

樊胜美站在树丛中心寒,哭了好会儿,等这边动静没了,才敢走出去,走远了,给王柏川打电话。

欢乐颂173

樊胜美站在树丛中心寒,哭了好会儿,等这边动静没了,才敢走出去,走远了,给王柏川打电话。

但来接樊胜美的是王柏川的朋友,和曲筱绡。樊胜美上了车就问:“王柏川呢?”

“老王说,闯祸了,王家人得连夜收拾行李逃走,连夜拿铁板封门。他在帮忙收拾,走不开,我们回市区去。”

樊胜美懵了,“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今晚一照面,我们这边就输了,以后还怎么办,放王家爸妈在这儿,随时让你哥欺负吗。等你这边把你家的事解决了再说吧。这什么破事儿,我打架从没这么输过阵。”曲筱绡虽然是不相干的人,可显然她比谁都郁闷。

樊胜美张嘴无语,心知非常糟糕。可此时她心里也是乱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家里,爸爸倍受折腾,妈妈忙得不可开交,而那帮狐朋狗友还在磨刀霍霍,不知将家里闹得怎么天翻地覆。王家,则是准备出逃。将心比心,王家当此天翻地覆之极,王母还能不恨她入骨。以后,以后她还想再见王家人吗。樊胜美咬着嘴唇抹泪,一路无语。

曲筱绡坐在前面,问樊胜美:“你打算怎么办?”但问了三遍,都没回答。她回头看看樊胜美哭得一张脸都不知怎么扭曲才好,做个鬼脸,不再探问。

等樊胜美被曲筱绡牵着入住,樊胜美忽然道:“我要不要跟我哥谈判?”

“谈什么?我看你只有一条路,硬着心肠等你爸被你哥折腾得翘辫子。”

“我…给钱?”

“对,你钱很多,上回卖你哥房子的钱还有好几万吧?全给他。”

樊胜美愣了一下,便知不妥。“小曲,我脑子全乱了。你别挤兑我,我睡觉。王柏川要是来电话…他会来电吗?”

曲筱绡老三老四地拍怕樊胜美的肩膀,“老王也是人,跟你一样大,你别对他要求太高,这会儿他乱自己的事还乱不过来呢。哥们很心烦,兴奋半天没打起来,没劲透了,下楼做SPA去。”

“小曲,王柏川把我爸扔下车前后说了什么?”

“慢着,你的意思是,你埋怨老王把你爸扔下车?”

樊胜美噎住,想了会儿,没回答。曲筱绡盯了樊胜美会儿,喊声“SPA"去了,但她下楼另外去开了一间房,不要与樊胜美一间住,一向不待见樊胜美,今天也不能将就。

等曲筱绡SPA回房拿行李,见樊胜美已睡,她轻手轻脚地搬出去了。而其实樊胜美哪儿睡得着,正盼着曲筱绡回来呢,一个闹事的人都比一个人呆陌生地方强。可终于盼来曲筱绡,却见曲筱绡拎行李搬走。曲筱绡从来不愿理她,今天当然不会破例。樊胜美只能在黑暗中对着天花板发呆。怎么办?一想到爸爸像破布袋似的被他们野蛮乱扔,她心乱如麻,怎么都下不了狠心。

曲筱绡却接到王柏川来电,王柏川在电话里偷偷摸摸地问:“胜美睡着没?你能到走廊上接电话吗?”

“嗯,我换了个房间,让她自己睡。你可以偷偷摸进屋去了。”

“我过不去,我妈气得胸闷,在哭。胜美怎么说?”

“你还能不知道她怎么说,否则干嘛不敢直接给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