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大道公理也好,公道正义也好,到底是什么?”

她原本是双手抱剑站着,说话间已经依靠在了旁边的粗壮竹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像是一柄杀人剑被收入了剑鞘。

身后是竹子,她自己,亦是一株墨染的竹子。

那剑鞘仿佛是她的姿态,实则是她看向闻人令的眼神。

并不是柔和了下来,只是一种奇妙的松弛感,好像在这个书生的面前,她已经学会了放松。

“就是天下人都该信的道,如孔子的‘仁义礼智信’,如孟子的‘仁与义’,如墨子的‘兼爱非攻’,天下人当以仁善之心对天下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闻人令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他衣着脏破,满脸的淤青,动作还有点迟缓,这些都被他的神态和气势所掩盖。

他不是装腔作势的人,一颗坦坦荡荡的赤子之心是他跌跌撞撞面对一切未知的底气。

愿道不拾遗,愿夜不闭户,愿兵戈不起,愿万世太平,这是他的心胸,是他的求索。

申九很认真地听着,眉头轻蹙,渐渐的,她没再看向他,只是抬头看向了竹林之上,那些从枝叶缝隙间透过来的微光映在她的眼里。

好像永远都照不进她的心里。

“如果这世上…”

她慢慢地开口,轻轻地五个字,已经夺走了闻人令全部的激昂和气势。

“真的有人人该守的善道,那怎么会有我呢?”

女人的目光终于转回了闻人令的脸上,书生竟然从杀手的眼中看到了一点点的悲悯。

她在为谁悲伤,她在怜悯着谁?

闻人令想不出,他语塞了,也不知道是申九的问题太难回答,还是申九此时的样子,让他神魂不再。

“Cut!OK!”

杜安轻轻拍手,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扶住池迟。

前一天吊威亚的时候池迟的后背和大腿都被树枝刮伤了,没有出血却是一串的红痕,依靠在树干的姿势都是后来加上的。

没想到竟然意外地让这段戏更加有趣了。

池迟慢慢在自己新任助理的搀扶下走到监视器的前面,唐未远也想过来扶她来着,奈何池迟这个新来的助理在戏外对剧组的所有男性都严防死守,自然包括了他这个男主角。

“演的不错。”杜安难得当面给出演员一个如此细致的正面评价,“微表情处理很好。”

这话,他是对唐未远说的,唐未远如果不是真的有天赋,杜安也不会在一堆男演员中选中他,在表情的管理和控制上,这个非科班出身的男演员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刚刚那段戏眼睛和手指的微动都让他的整个角色生动了很多。

之所以给这么高的评价,除了唐未远确实表现的不错之外,也有安抚他情绪的意思,毕竟前面的五天都没有安排唐未远上戏,让他一直处于会被赶出剧组的惶恐之中。给一句好听的,至少让他知道自己能继续演“闻人令”。

这种做法,俗称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

杜安做的很熟练。

唐未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一场戏下来就让他发现和池迟对戏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这种舒服也更加说明了五天之前对戏让人不满意,就是因为他自己水。

他能一路从底层爬到现在,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有错要认,有责要担。

对唐未远,杜安称得上和颜悦色,对池迟,他就明显更加严厉。

这种严厉不是在态度上,笑眯眯的老爷子才不会疾声厉色地说话,他轻声细语地提着要求:

“最后那个表情再淡一点,准备一下拍特写。”

淡一点…这个一点…就拍了足足五十分钟。

一个整整五十分钟的特写镜头,池迟一直保持依树而站的姿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看天-转头-看人”的动作,杜安不喊Cut,她就无声无息地一遍遍重复。

唐未远在一边看着,都替池迟觉得脖子疼。

做五十分钟的颈椎操那也是很要命啊!

好在杜安想要的感觉总算是有了。

池迟揉着脖子回来看监视器效果的时候,唐未远看她的眼神已经从看奇葩变成了看烈士,别人演戏是演戏,她演戏是玩儿命啊!这丫头这么搞下去不到三十就得残!

候场等下一场戏的时候,唐未远绕着池迟的休息点转了两圈,终于顶着池迟助理那带着刀光剑影的目光靠近了那个女孩儿。

“你拍戏不能这么拍啊,你这样弄得一身伤,过个十几年身体就受不了了。”

他说着,还给池迟递了一个大桃子过来,他的经纪人让人去山外的市场买的,在这个地处西南的小山旮旯里绝对是个稀罕物。

戴着中药颈枕的池迟笑着接过桃子,动作就跟挨揍之后的闻人令一样有点迟缓,她的背部肌肉现在牵动一下都觉得疼,好在她新来的助理在生活上近乎于全能,晚上给她做药敷,已经比刚受伤的时候好了太多。

“我知道的…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演武戏受伤是难免的,除了让自己更小心一点,池迟没什么好办法。

杜安的戏,是不允许演员们用替身的。

看见池迟这幅样子,唐未远更觉得有点愧疚了,如果不是他当初脑子不清楚表演的太水,杜导演就不会修改戏份,池迟也就不会连着五天都是打戏,说不定就不会受伤。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子里转来转去怎么都跑不掉,才会早早地催自己的经纪人想办法买水果进山。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告诉这个小姑娘桃子是专门给她买的。

池迟道谢之后就直接想要直接啃桃子,被她的助理拦下了。

这个助理姓陈,叫陈方,个子不高,微胖,不怎么爱说话,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做事很细致——按照窦宝佳的说法,是哆啦A梦和384的综合体。

那两个奇怪的名字池迟一个都不认识。

说起窦宝佳,她忙碌奔波了几天,终于给池迟弄了一个“法人”身份——“水洼影视工作室”法人,整个工作室注册资金十万元。

驰骋娱乐圈多年的窦大经纪人自己跟这个工作室签了一份雇佣协议,成了水洼的第一个员工兼股东,雇佣合同还是她自己写的,每个月底薪三百块,代理池迟的商业活动,从中拿取百分之二十的抽成,时限为三年,又起草了一大堆诸如“授权代理书”之类的东西,一并带来给池迟签名,

池迟一边签着那堆文件,一边还要听窦宝佳抱怨自己真的是“想法设法把自己卖了,还要卖的便宜一点。”

在池迟的身上,窦宝佳真是收获了不少的挫败感,这些挫败感并没有让她淡了对池迟的那颗心,反而更加地热衷。

陈方也是那天跟着窦宝佳一起来的,她是窦宝佳以前在世纪星耀的心腹,趁着窦宝佳淡出圈子的时候,她也离开了世纪星耀,现在结婚生了孩子,窦宝佳要出山,她把断了奶的孩子扔给了24孝老公,又跟着窦宝佳出来打拼了。

把这个人安排在池迟的身边,窦宝佳表现出了对女孩儿未来事业发展的绝对重视。

现在,陈方拿过桃子,拿出小刀把桃子去皮切成小块,摆在纸杯里让池迟一点一点吃。

唐未远看着这一幕,嘴里啧啧有声:“这待遇,唉…女助理就是不一样。”

池迟没理会他的这点小羡慕,拿出剧本开始跟他对戏。

下一场戏是申九把山匪们捆成一串带到了闻人令的面前,让闻人令给她证明“公道正义”的存在。

“你这个地方给我留点情感累积的空间会不会比较好?”唐未远指着几行台词给她看。

【申九:“你说公道自在人心,那你告诉我,他们的心里有公道么?”

闻人令:“有!”

申九:“在哪里?“

闻人令:“你先让我找找!”】

“你先让我找找这几个字前面,我想有个思考的过程。”

池迟不敢点头,只能干巴巴地说:“我明白,但是我前面就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再给你留空间,是不是会显得台词接的太散。”

那种想动不敢动的样子,还真有点可怜。

唐未远突然兴致大发,对池迟说:“咱们再玩一次剪子包袱锤吧?谁赢了就听谁的。”

“好。”

两秒钟之后。

女孩儿挥斥方遒一样地点了点另一段的剧本,背上疼都忘了:“好了,刚刚那个地方听我的,不给你留空间,你不能思考式表达,咱们看这里…”

唐未远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只能跟着池迟的节奏把注意力去了下一段内容上。

陈方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默默地观察着池迟——自己的新任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回到家码字顿觉天也蓝了水也绿了,存稿箱也不那么讨厌了,天天吃我的稿子还骂我人渣真是…┑( ̄Д  ̄)┍

存稿箱:呸!人渣!

叮!前方一个老朋友即将上线客串!

——

复制错了稿子,少了一句话已经补上了:

他能一路从底层爬到现在,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有错要认,有责要担。

第62章 蛇附

杜安觉得唐未远和池迟两个年轻人在“相处”上算是开窍了,掌镜的冯宇京却觉得这俩是开挂了,他们各自拍戏的时候依然有各种让杜安“觉得不对”的地方,搭在一起演对手戏,却是怎么演怎么过,那些小表情小动作总是给人惊喜,杜老爷子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俩,如同媒人看着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那眼神让冯宇京觉得心里毛毛的。

电影的拍摄进度喜人,在这个西南深山里的戏份很快就结束了。

整个剧组转场前往某个南方的古镇——也是整个剧组中一个重要的城镇场景。

杜老爷子的人脉和影响力在这时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找来了各种大牌演员和知名武术家来客串,其中就有两个人是池迟认识的——一个就是几个月不见依然冷厉妖娆的柳亭心。

柳亭心客串出演的角色叫巳五,是一个热爱给人治疗妇科病的用毒杀手,在申九杀死了主人之后,她就隐居在这个江南小镇上当起了一个妇科大夫。巳五为人亦正亦邪,既可以帮助别人配置□□杀申九,也可以治好申九带来的闻人令,从人物的整体设定上来说是非常讨喜的。

再讨喜的人设,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特别出演的配角,杜安老爷子想要让柳亭心出马,除了给她和自己的外国导演朋友牵线之外,也是动用了池迟的面子。

没错,在柳亭心眼里,池迟的面子比杜安那张老菊花脸管用多了,这两年她一直没有好的本子,也就一直没有出演电影的主角,偶尔卖卖朋友的面子打个酱油,顾惜是朋友,池迟自然也是朋友。

对她来说,顾惜是个恨铁不成钢的半生旧友,池迟这个说话慢悠悠却从不吃亏的女孩儿,就是新交的半个知己。

能和“半个知己”演戏加上老杜送来的一条路子,她就愉快地来了。

另一个池迟认识的人,是金大厨。

铁塔一样的金思顺金大厨是杜安特意找来的“老朋友”。

池迟这才知道,十几年前其貌不扬的大厨子就以武术指导的身份和杜安合作过,这次来也是特别出演,出演一个反派匪头,被英王招安之后奉命来招揽申九。

从前途无量的电影武术指导到小餐馆里的厨子,金思顺的人生经历也丰富到足以成书,沉寂了这么多年,还是他先找到了杜安,拜托他照顾一下跟自己也有几分师徒情谊的池迟。

杜安当然不会告诉金思顺池迟在自己手里人变瘦了,皮变黑了,每天跌跌打打伤痕不断,他笑眯眯地对金思顺发出了邀请,请他来客串一个武打的角色。

金大厨到底不放心池迟,就答应了。

看见池迟的时候,金大厨还好,柳亭心的那个语气那个神态,简直就是在指着杜安的鼻子痛骂他摧残未成年少女。

小心翼翼地摸着池迟的脸,她真的是要多心疼就有多心疼:

“几百上千块钱一张的黄金面膜,那么一大堆的保养品,我们好不容易弄出了个白瓷娃娃一样的小丫头,就让杜老头子给这么糟蹋了!哎哟,让顾惜看见非发疯不行。”

看见他们两个人,池迟是发自内心的愉悦,被柳亭心捧着脸吃着嫩豆腐她还对着金大厨笑。

金四顺的脸黑如锅底,看见池迟手上受的伤,脸色又沉了几分。

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杜安被人当面问候了几十遍,他一直笑眯眯地完全不以为意,还跟两个气势汹汹的“家长”说:

“当演员总是都要吃苦的,在我手下吃苦,至少还有好电影能拿出来,璞玉也要好刀才能琢磨出来嘛。”

杜安接受的“问候”起码还是有声的,热热闹闹的一阵过去了,他还是大导演,柳亭心和金思顺还是来客串的演员,你好我好大家好,拍戏最重要。

唐未远所接受的“照顾”就全是无声的,连个能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照顾他的人,自然是柳亭心。

慢慢地,闻人令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摇摇晃晃的山路,而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陌生的女子两腮带笑艳若桃李,但凡男人对着她都忍不住心旌摇荡。

“公子,你终于醒了。”

看着闻人令渐渐苏醒,巳五端起了放在一旁的药碗,动作轻盈又娇媚,像画上仕女,是云中仙子。

柳亭心的动作那么美,唐未远却忍不住在心里叫苦,对方的台词说早了,他的那句“这是哪里”跑到了后面,只这一点改变,就让闻人令这个有点警觉心的书生变成了一个容易被美色所迷的孟浪之人。

但是导演没有喊cut,他就必须接着演下去。

年轻人有点惊惶地看着房间的四周,并没有一直看着面前的女人,他有点磕磕绊绊地问:“这、这里是哪里?”

“这里?”女人粲然一笑,“终归不是无间地狱,就是最好了。”

巳五端起药碗,再次凑到闻人令的面前,目光温柔又恳切。

“公子先喝了药,我好不容易把你救醒,是绝不会再害你的。”

只有天知道她靠着这幅美艳又温柔的样子杀了多少人。

她的身后是轻纱幔帐,微风抚动着纱帐透出了层层叠叠之外的天光。

还有那个劲瘦的黑色人影。

“别在我的面前玩把戏。”

那人这样说着,声音有点低沉,显然惯于沉默,说话这种事儿,都做得生涩。

听见这个声音,闻人令立刻坐了起来,他知道那是谁。

“狐、狐仙…”

当日夜访山间孤庙,他被倒悬在树上的人影吓到,把别人当成妖怪,那人救了他,没让他在慌不择路之下掉下山崖。为了致谢,闻人令在庙里又呆了几天,却突然周身无力,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扛着他下山。

狐仙大人又救了他一次么?

书生抻着脖子使劲儿往帐幔外面看去。

“狐仙大人,晚生谢你多次救命之恩!”

巳五的眼神从书生的身上轻轻掠过,转到申九所在的一侧,目光中已经带了点晦涩。

“狐仙,天下第一杀手申九,居然会被人叫作狐仙。你这个蠢笨的书生…”

女人抬起过分苍白的手想拍在书生的脸上,眼波轻动,又轻轻放下了。

“如果不是你一直呆在杀手往来的送终庙里,又怎么会被来往的人下了毒。”

天下第一?杀手?下毒?

这是一个书生从不曾接触过的世界,他呆了一下,十分认真地对巳五和几步之外的申九说:“纵使不是狐仙,也是…申姑娘…救了我。”

“申姑娘,哈哈哈哈哈。”女人终于忍不住狂笑了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揭开层层幔帐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就靠这一连串的动作,她成功吸引了全部的目光,掌握了整场戏的节奏。

“这世上有人叫你申姑娘…”

申九巳五都是代号,九个女孩儿从小被主人训练成杀手,申九是她们中年纪最小,武功最高的一个。

被打趣之人不为所动,她的剑被她抱在怀里,就像她的神思永远被禁锢在她的心里,其余的“同伴”们从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的目光,慢慢从门外移到女人冶艳的脸上,带着无声的气势,如同海天一线之间,巨浪汹汹而来,不紧不慢,自有其威。

就这一个眼神,就让人知道她是个杀手,极高明的杀手。

收敛了笑容,巳五依靠在申九的身上,手指在距离她脸极近的地方轻轻描绘着。

在外人看来,是她在和这个沉默的女人调笑,其实她是在挑衅,一双柔荑苍白甚至带着青色,指甲带着点点不祥的幽光,正是一双杀人的毒手。

申九没理会巳五,如果巳五能杀了她,世上早就没有申九了。

“书生,狐仙,你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小情儿才装神弄鬼杀了主人吧?”

巳五是锋利的,也是妖娆的,像是一条吐信的美人蛇,她在等着申九的回答,眼神里轻微泄露的阴狠带着别样的意味。

坐在床上的闻人令已经被彻底地遗忘,在这里,他是有两句台词的,现在却根本说不出来。

没有人希望一件道具发声,现在的他就是个道具。

无论是那戏中的人,还是戏外的看者,都无视了他。

全场都在等着看申九的反应,巳五那种带着血沁着毒的气场撩拨了所有人的神经。只有那个静默的女人依然站在那里,蛇攀树,她是树,血溅雪,她是雪,她在,自然而然地在着。有她在才有毒蛇可攀、鲜血可洒之处。

申九歪了下头,她的脸瞬间和巳五的脸贴得很近。

近到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暗粉色的嘴唇对着妖娆的红唇,麦色的皮肤对着羊脂般的面庞,冷静也清净的双眼对着浓艳的明眸。

在这样的对视中,申九的目光依旧澄澈,却像是亮出了一柄绝世好剑,带着夺人心魄的冷意。

巳五的神色反而起了波澜,那是因为她感觉到了恐惧。

“不要…”

她慢慢地说,喑哑的声线压在所有人的心底。

“做杀人没钱拿的买卖。”

一只手仍然握着自己的剑,另一只手隔空拂过了巳五雪白的颈项。

“会死。”

“死”字好像在人们的心尖儿上打了个转儿,惊得人汗毛倒竖,却不知其所以。

那是杀气。

“Cut!”

顿了几秒钟,杜安才喊了停,他的声音划破了寂静,人们这才从某种奇怪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这段戏必然是过不了的,所有人都清楚,唐未远后半段的台词完全没有机会说,最后申九的那句话是池迟把别处的台词直接搬过来用掉了,更重要的是申九和巳五之间的气氛太过于奇怪,营造出的氛围超出了剧本之外。

唐未远眨了眨眼睛,柳亭心确实是经验丰富的影后,不动声色就完全淡化了他的存在,如果不是池迟一直惊人地稳定,这场戏就成了巳五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好吧,演戏的时候被柳亭心碾压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池迟居然完全没有被碾压,还在最后蓄势,一举拿回了节奏。

这个姑娘真的是奇葩啊。

他的心里这么感叹着。

“奇葩”拽着柳亭心走到唐未远跟前要跟他重新对剧本,刚刚那场戏虽然很过瘾,但是对于整个电影来说根本是一场“事故”,事故的主要责任人就是这个不安牌理出牌的柳大影后。

“先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