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偷换概念,他们是以记者身份进行这种活动,那他们的行为…”突然插话的依然是那个问池迟是否是为了泄愤而打人的记者。

“那是你以为的,在这里你们想听的…是‘我以为’。”

池迟语调平缓,并没有因为被人打断了发言而生气。

“现在就麻烦你们听完我的\'我以为\'。我以为我今天请的是记者,但是承认犯罪者记者身份还自愿与之为伍的人我以为并不是记者,既然不是…

保安,麻烦你把他们都请出去,一共23个人,别落下了谁。”

大门轰然打开,这个酒店的六十名保安走了进来,礼貌又不失强硬地请这些记者们出去。

“池迟!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今天是在羞辱我们这些记者么?”

女孩儿轻轻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神态挺放松的,看起来很有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她的面前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有的记者试图冲到她面前说点什么,也有的记者在挣扎并且咒骂着他,那些没有举手的记者中也有人愤而起身离场,池迟也没有出声阻拦。

面对记者的呵斥,池迟看起来依然没生气。

“没有啊,我很尊重记者这个行业,正是因为尊重,我才希望这个行业能别那么良莠不齐,也能别那么…自以为是。”

一个普通的女人得了乳腺癌之后被人扒衣领确认病情,那是奇耻大辱,那是对人性中怜悯、良知…等等善良部分的践踏和抛弃,这样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应该十个有九个人骂人渣。可是这个事情发生在了一个女明星的身上,就成了一段一而再再而□□转的媒体盛宴。

今天坐在这里的这些人还有几个人记得柳亭心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犯罪案件的受害人?人们看着她的病,看着她的钱,看着…那些能制造新闻的点。

这些让池迟感觉到了愤怒。

你们不是要盯柳亭心那点小事儿么?那点小事儿又算什么呢?想要大新闻我给你们就是了。

“我愿意尊重那些用事实说话关注事件本身的记者,谢谢你们的操守和坚持,我也只承认在座的各位,有这种坚持的人才是记者。其余的…请离开我的会场。”

“池迟你这是妨碍新闻工作者工作!你不能让我们离开,”

依然有要被请离会场的记者声嘶力竭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女孩儿的脸上依然挂着淡笑,这种人们已经习惯了的笑容落在那些人的眼里都带着浓浓的讥嘲。

“为什么不能?我的消息通报是通报给记者的,你在我眼里不是记者,我自然有让你离开的权利,毕竟这个会场的租金是我付的。”

一个人的笑容能有多得意,多傲慢,看着池迟人们就能知道答案,在说到租金的时候,她笑得特别惹人讨厌。

娄蓝雨看到了她的样子,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身体都轻轻抖了一下,别误会,她完全是兴奋的。

战斗吧,少女!这真是太刺激了。

记者们吵吵嚷嚷,甚至想对保安们动手,最终还是被制服给送了出去。

“池迟,你这种做法会招报应的!”有人意有所指。

“以公谋私,你真这么做了就说明我不把你当记者是对的。”池迟反唇相讥。

即使是坐着一直没说话的这些记者们,他们看着池迟的眼神也是恍若是在看一个死人。

她完了,不管她有怎样的才华怎样的背景,拿了怎样的奖项…今天之后,她所得罪的是整个记者行业中最下作的那一批人。

这些人纵使这次理亏,以后也会像是鬣狗追逐着狮子一样地追逐在她的身边,只要池迟展现出一点的疲态,有一点的瑕疵,他们也都会冲上去把她活活咬死。

以前池迟的起诉

“下面,我对你们关心的问题做统一解答。”

看着酒店的大门再次被关上,池迟的神色恢复到了平常,面对着空了一半的记者席位,她开始说自己想说的信息。

“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记者,因为他的动作实在是太超乎想象了,哪怕是个有底线的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情…

我个人有钱,去年我工作室缴税的清单复印件一会儿会发给大家一人一份,甚至还有我个人的个税缴纳情况,小水洼工作室目前的经济状况极好,毕竟我们工作室一共才十几个人,过去两个月最主要的收入是收到了两家造谣的营销公司的赔偿。”

这种事情拿在台面上说真的好么?

记者们满心诧异地翻了一下资料,然后为上面的数额咋舌了。

“目前我担任主角的几部电影我几乎都有投资,甚至六月上线的网剧我也有抽成,而我们工作室的员工加起来也才二十四个人。”

说这个是池迟为了证明自己根本不用希图柳亭心的“遗产”,她自己身价颇丰投资有道,还有两个现在事业进入了正轨的上升期新人…哦,对了,还有每次出演能让工作室赚寥寥几万甚至只有几千块合同顾问费的涂周周。

按照窦宝佳的说法,涂周周给公司交的钱对公司来说大概也就是一份劳保,有,也真的算不上多少钱,没有…那肯定比不上有。

涂周周也因此成为全公司接活儿最多赚钱最少的艺人。

所以,纳税清单上能看见数额庞大的分成缴税,也能看见蒋星儿她们几十万左右的收入缴税,中间穿插着的是无数来自涂周周的“小钱儿”。

这些收入加起来怕是比柳亭心的收入要高不少啊。

而这些钱不过是女孩儿在不到两年的过程中积累出来的财富。

“财务也好,收入也好,我从来对媒体朋友们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我记得是几个月之前我还被你们称为有问必答小甜心,现在却已经几乎和你们站在某种对立面上了。这中间发生了不少让人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对此我很遗憾。

也很抱歉。

我现在走的这条路,我会坚持走下去,未来,还是要给各位添麻烦了。”

女孩儿微微鞠躬就退场了。

留下的话,却让不同的人解读出了不同的味道。

坐在了车里的池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往后仰头躺在自己的座位上,连话都不想说了。

“我以为你谈到柳亭心的时候言辞犀利一点也就是了,现在闹成这个样子…“窦宝佳都不知道自己该说池迟什么好了。

“言辞再犀利,说的也是柳亭心,池迟现在这样,人们说的都会是她。“

娄蓝雨想替池迟说什么,得到了窦宝佳一个充满了杀意的瞪视。

“你不是说你就想安安心心的演戏么?你今天得罪了那帮人,他们以后都结结实实地盯着你,你怎么安心?!”

“保护演员是剧组的义务。”池迟闷闷地说。

“呸!别跟我讲大道理。”

窦宝佳很想掐死池迟,就不能为自己想想么?!上次你是反对造谣和炒作,基本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现在这次的案子你就是一定要背别人应该背着的东西往前走…你这样是给自己找事儿你知道么?“

池迟只能傻笑不说话。

“我希望你能记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记得,是表演的本身。”池迟这样回答她的经纪人。

“新晋影后驱逐记者“这个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普通人只要与愿意参与其中,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就会被人塞上一堆,诸如当时有记者挨打啊,吃吃多么傲慢无礼啊,有人摄像机被砸啊,不一而足,池迟的形象在众多媒体的口里那就是个高傲自大到濒临疯狂的年轻人。

就在这个时候,本周的《柳爷说》重磅上线。

第177章 缺爱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病跪了…今天只有三千

修稿了,下一章晚上之前替换吧,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夏天的感冒啊…

所有关于池迟和柳亭心传言中最恶心的,大概莫过于“池迟为了压榨柳亭心最后一点剩余价值逼着她上脱口秀。”

把池迟形容得恍若逼死杨白劳的黄世仁。

甚至有很多柳亭心的影迷都信了那些信誓旦旦的传言,他们在网上对池迟也说过很多很过分的话。

池迟面对记者的强硬态度以及晒收入的行为让一些人选择对网上的舆论进行观望,也让另一部分人觉得池迟心机深沉。

柳亭心在这个时候播出了自己的《柳爷说》,让那些对池柳两人私事和柳亭心家事感兴趣的人都蜂拥而至,在线观看人数一度飙升到八百多万。

在这个视频里,柳亭心依然穿了亚麻色的长裙,肩膀上还有那条时常出镜的红色披肩。如果不是媒体已经铺天盖地地说她命不久矣,人们看着她的样子大概还会以为她是哪个惯常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柳爷。

柳爷的手里拿了一把骨雕小折扇,人们的关注点并不在那把价值不菲做工精细的扇子上,而是在她的手上。

今天的柳亭心没戴手套,露出了干瘦到了极点的手。

就像池迟最让人喜欢是腿和腰,杨菲尔最让人喜欢的是形状优美的上围,顾惜最让人喜欢的是精致的颈项锁骨一样,几年前的柳亭心人身上最让人着迷的部件儿就是那双手。

不是十指纤纤的那种娇柔款,而是有点粗糙又带着一点力量感的中性质感,她的这双手,就像她的另一双眼睛,为她在很多经典电影情节的表现中增光添色。

现在,这双手大概只能在恐怖片里才会出现了。

因为它现在的样子似乎就只能属于病入膏肓的人,关节突出,指甲苍白,就像是空荡荡的骨头上被人随意地糊了一层皮儿,毫无美感,只让人觉得可怕。

可是它们的主人毫无所觉,依然说着那些没着没落的话题。

“我今天学了一个段子,我啊,就是一个特困生。知道什么叫特困生么?”

女人斜依着沙发坐着,脸上依然神采飞扬。

那些看视频的人们却只觉得气愤,因为视频的弹幕上被人刷满了骂池迟的话,如果不关掉弹幕,根本看不见柳亭心的脸。

“特困生,当然是家庭条件特别穷的孩子。那些被网络文化给带跑偏了的,记得往回跑两步。”

自然有人想到了“特别犯困”的学生,听见了柳亭心一本正经的回答差点笑喷出来。

柳爷却在这个时候一转画风。

“曾经,我就是个特困生。我父母当时都是国企的员工,生了我哥之后又生了我,为了逃避政策,我差点被送人,结果还是被查出来了,我妈没了工作,那以后,我就是我家里的灾星了。”

说到灾星这个词儿,柳亭心端起自己面前的水杯一饮而尽,有一个男人给她倒了一杯水。

“知道灾星是什么么?”柳爷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然后撇了撇嘴,“就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上学之前要给家里人在早上七点前做好饭再走。上中学的时候因为长得好看被男孩子吹口哨,结果挨了自己亲妈的一顿皮带。大学考了不能上,不是因为家里掏不出你的学费,而是爸妈觉得你年纪大了,应该嫁人换钱回来给哥哥娶媳妇了。”

柳亭心的语气很平淡,平淡的让人心冷心酸,又越发地觉得她确实不容易。

只是从这种挣扎中挣脱出来的女人,她要死了。

枯瘦的手对比着那如玉容颜,对于她的粉丝来说根本是一场噩梦,太多的人看到这里已经痛哭失声。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收拾起了那点看八卦的心思,真正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和所有人都畏惧的死神面对面了。

“我肯定是不想早早嫁给什么三十岁还离异的某科长,更不想跟什么副区长的智障儿子扯上什么关系。所以,我就跑到了另一个城市,当起了平面模特,后来当了演员…一路,慢慢地,就走到了现在。”

随着自己的叙述,柳亭心自己好像也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重新走了一遍,其实,当初她为什么愿意连夜坐飞机去为《跳舞的小象》奔波,就是因为她看那个电影的时候双眼发酸。

“我说自己是特困生,因为我的家庭条件里缺爱,我一直认为,在一个家庭里,爱和钱一样的重要。所以,有些孩子成长的环境缺钱,他们是特困生,我的成长环境缺爱,我也是特困生。”

屏幕上的女人淡淡一笑,突然抬手从镜头外的一侧扯过了一只手,刚刚正是这只手执壶为柳亭心倒水。

“后来啊,我就不缺了,因为看透了,所谓的爱,就是有人愿意全心全意地为你好,我有点背运,从小到大,愿意这样对我的人太少。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身边还有一个,这次我会抓牢了,不松手。”

一边说着,柳亭心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枚镶着碎钻的男款戒指戴在了那只手的无名指上。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柳爷有男人了!柳爷公开恋情了!

弹幕再次爆炸,大中午头儿的,不知道多少人已经变成了烟花飘散在六月的绵绵细雨里。

“要是我没了呢,就让他把我这些年留下的日记都烧了,别想着什么做成什么本子纪念我。你们得监督他。”

监督什么啊?观众们被柳亭心夸张的语气逗得有点想笑,眼泪却又更汹涌了。

“我这辈子缺爱,也缺钱过,我知道缺钱的滋味,所以我决定在我去世之后把我的财产全部都捐给社会福利院那些从小就不知道爱为何物的小家伙儿们。”

柳亭心说的轻松,仿佛捐出去的不是几百万几千万,只是一点毛毛雨,说着自己“遗嘱”准备着掏大钱的架势,就跟别人心血来潮买了一包烟一样。

或者更随意放纵一些。

“上次咱们说到感情的问题,其实感情的问题,不仅仅是局限于爱情范畴。有些东西是友情是爱情是亲情也很难说清楚,但是在一起了,那就开心就好。”

在那只手指张开摆在桌子上,柳亭心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她想跟老白当一辈子的好朋友,朋友多好啊,可以分享荣耀,却又不会因为你做错了事情而盲目地寻求别人来帮你,因为是利益共同体。可以彼此帮助,也会互相尊重、因为彼此都不需要全身心地属于对方。

这样的关系最好,最省事儿,也最不会让人感觉到生活中的压迫感。

可是,两个感情之间那道高高的门槛,她还是跨过来了,

要说她开始渴望爱情了,并不是,但是人性就是这么纠结。她只想去享受这样一段有人关爱的时光,反正她要死了,这段情感不用维系多久,更不会因为她自己的折腾而让这段感情被毁掉——短暂的自然也是美好的。

出乎他预料的是,当她和白丛凯在一起之后,她开始觉得人生不仅只有她曾经跟别人的那些纠葛,更有一种默契,这种默契里带着她从没体验过的甜美…只是可惜这种甜美,注定短暂。

“有钱的人大概都在很苦恼自己应该吃点什么。而没钱的人考虑自己下顿饭还有没有的吃。感情也一样,没有感情的时候你觉得能凑活一点有了也行,真有了感情…你就会为他伤心难过。”

老白啊,该拿你怎么办呢?

怕你用情太深,也怕你情假戏真…

我欠债不还,你可如何是好?

还有池迟,她生怕别人受了委屈,可是自己的委屈根本无从诉说,就像这次的这件事儿,明明只要让她柳亭心自己站出来也就好了,她却一肩扛下,为的是让柳亭心能够“安享晚年”,

这又是何苦呢?

柳亭心总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欠了别人的钱和情是不会还的,可是她一辈子也不会真让自己欠了别人多少。

除了那个傻兮兮的池迟。

这辈子挺走运了,临了捡着了一个很靠谱的朋友,能看见风霜刀剑,然后一起走过去,也能看见繁花似锦,大家念着她的名字,想着她的作品,如痴如醉,她也觉得与有荣焉。跟她合作很棒,跟她做朋友也很棒。

可是被她这样护着的感觉,柳亭心发自本心的不喜欢。她已经习惯一个人潇潇洒洒走自己的路了。

“你们叫了我这么久的什么爷们儿,现在说不清楚可是有点对不起你们对我另类的看重了。是啊,我是要死了,病也就那样…拖拖拉拉,看看能不能拖到技术能把癌细胞都biubiubiu的一天…其实都知道不可能。所以啊,我努力地活着,带着病,欠着人情,而不是你们认为的,别人拖欠了我,让我寝食难安。你们叫我柳爷,我也就是柳爷,挺胸抬头活着,不是那么强,可也没那么软弱。

你们脑子里以为的那个被人欺负到家的怂货跟我没关系。你们以为的那个或者利字当头或者更加凶残的女人其实跟池迟也没什么关系。”

柳亭心这么说着,慢慢地摸索着白丛凯的那只手。

然后握紧了。

法律不能保证自己的家人爱自己,却能保证自己不爱的人拿不到自己的财产,这样多好啊。

第178章 通话

“人啊,心眼儿就这么大。”

看完了自己录的视频,柳亭心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外面的天色不是很好,她今天被白丛凯禁止出门了。

一只刚刚让无数人嗟叹的手两根手指掐在一起露出了一点的指甲尖儿。

“一次就只能看那么一点儿事儿,现在我跟你结婚的消息爆出去,池迟那边也就没什么人搭理了。”

白丛凯没说话。

“这下事情彻底瞒不住了,宋导演上次来电话的时候你没说是媒体造谣吧?我可是从来不敢骗他的。”

白丛凯还是没说话。

柳亭心默默地翻了个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蜂蜜水。

端起了茶杯,她转身看了看,又转了过来,再倒了一杯蜂蜜水。

那一杯水被她放在了男人的旁边的小茶几上。

白丛凯依然安静。

柳亭心顿了顿,终于忍无可忍,这才猛地一拍桌子。

“行了!别哭了!”

茶杯跳了起来,又落了回去,一直坐在那咬着小手绢无声啜泣的中年男人起来的比茶杯还快,小心翼翼地扑过去捧起了柳亭心的手。

“我错了我错了,不生气啊不生气。”

柳大影后可没有那么好哄,不仅把手抽开,还背过了身去不看他。

“我就是被你感动了,你看看你还亲手给我戴了戒指,我想起来就想哭。”

在白丛凯的手上,那一枚戒指还闪着光。

他就特欠扁地把那一只手在柳亭心的面前晃来晃去,

“挺大一个男人哭得跟个泪包一样。”

嘴上是嫌弃的,柳亭心还是握了一下白丛凯戴着戒指的那只手。

只用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她就瞬间把一个泪包变成了一个小太阳,白丛凯的脸上只是一点淡笑,却是看着也让人觉得开心的灿烂。

看着他的蠢样子,柳亭心也笑了。

“得意了吧,高兴了吧?以后也是有名有份的了。”

两个人正腻歪着呢,柳亭心的私人电话突然响了。

时至今日,柳亭心的私人电话知道的人已经没几个了,前几天她癌症的消息刚放出来,她仅有的几个还在联系的人都来了电话,仅剩一个人…

仅剩的那个人,电话终于来了。

“你在视频里说的是真的么?你真得了癌症了?”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个女人的声音,再不复曾经的甜美和骄傲,只有急切,和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惊惧。

对方那么着急,柳亭心反而又特别悠哉地躺了下来,还没忘了喝一口一直想喝还没喝到嘴的蜂蜜水。

“当然是…假的。”

打电话来的人是顾惜,听见柳亭心这么懒洋洋的腔调,她又急又气。

“你别开这种玩笑,你怎么可能得癌症?你怎么可能要死了?”

“人嘛,都要死的,我也就是比你早几年。”

柳亭心早就看开了,不仅看开了自己的人生,还看开了她和顾惜的那些过往。

一起吃过泡面,也一起吃过牛排,一起走红又一起被雪藏。

只不过后来,一个另谋的是“生路”,一个另谋的是“活法儿”,这才在一场夜市摊子上的争吵之后越走越远。

对了,那个夜市摊子还是柳亭心当年白天买完衣服后晚上打工的地方,两个年轻的女人喝醉了之后向对方的身上扔烤肉签子,最终导致了柳亭心丢掉了那份虽然辛苦但是给钱不拖拉的工作。

现在想想,即使是有些争执的日子,也是美好的,至少她们鲜活而真实,不像后来那些漫长的日子里一样,一直活在别人定下的条条框框里。

比如她就是爱吃烤串,就是爱喝啤酒,就是爱吃小时候一块钱一杯现在十几块一盘的田螺。可是她是影后啊,不可能游荡在夜市摊子上吃吃喝喝,有一次白丛凯看她可怜给她买了一点带回家里让她吃,她吃了两口,漱了漱口,就再也不再想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想的不是那一口吃的,而是她成为了明星之后所失去的自由。

“呸!你瞎说什么胡话呢?我告诉你,我死了你都不会死!”

电话另一头的顾惜想要尖叫或者做别的什么 ,到头来只能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仿佛这样就能压制住她心里那些想要蓬勃而出的东西。

柳亭心笑了笑,动了一下肩膀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儿,才轻声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跟你一比,我是实打实的好人,所以啊,你好好活着多祸祸别人…”

“你别说了!这么多年了你除了会耍嘴皮子还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