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职业演员的身份,他要当个演员,并且当个好演员,抱有这样的想法,他才能推动着自己不断地在正确的道路上进步。

让私人感情影响自己的表演,是不对的。

“啧,疼爱啊,保护啊,这兄妹俩到最后不还是分道扬镳?我说,封烁,这也已经两年了,你也快三十了,现在脱离了瑞欣,你再忍一两年去找个女朋友谈两三年恋爱,在三十四五岁的时候结个婚,不是挺好么?别在池迟这一棵树上吊死了成不成?”

拖过一把椅子骑在上面,窦宝佳苦口婆心地对封烁说。

看着不开窍的池迟无意识中虐封烁是窦宝佳日常生活中的一大乐子,可是这乐子看了一年半她都已经看腻了,封烁胸口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了,怎么还没疼腻啊?

早先窦宝佳还以为是池迟年纪小不开窍,还生怕封烁这个大尾巴狼把池迟给叼走了,现在两年过去了,池迟也见识了圈里各色美男了,唐未远外貌和性格都是讨喜的,秦颂是花花公子的外表老学究的内心,曹熙是…曹熙已经结婚了先不管,麦康利肌肉发达异国风情,宫行书更是男人味儿十足,可是面对这些人,池迟一点也没有小女孩儿的羞涩,规规矩矩演戏,不多话也不八卦,别人撩拨她她也没感觉,仿佛那些人根本就不是男人,而是她用来演戏的道具——大白菜、胡萝卜、老南瓜。

要是这个时候还没明白池迟不是没长大不开窍,而是根本没有“青春骚动”这东西,窦宝佳这双号称看人极准的眼睛那就可以挖出来给封烁当弹珠玩了。

池迟年纪小没开窍,窦宝佳可以对封烁的恋慕之情置之不理,反正将来池迟喜欢上了别人,封烁的心思不断也得断,他的道德感不会允许他做出过分的事情。可是池迟根本没窍啊!她就是一个钢做的土豆儿!拿锥子钻都没眼儿!

难不成池迟一辈子就这样了,封烁这个死脑筋就等一辈子?

有窦宝佳在耳边聒噪,封烁干脆不看剧本了,拿起墙角的哑铃,他开始锻炼起了自己的臂部肌肉,这部戏里面李世民颇有几场考验人的打戏,骑在马上对阵敌军的不算,光和柴绍就要打三场,剧组的武器做的精细自然也颇具分量,封烁现在每天和扮演柴绍的秦颂比着劲儿练臂力呢。

“感情这种事儿,求的是个心甘情愿,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挺好的,把自己当个普通朋友和她聊天,她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我能帮她想办法解决,你说她对每个人都一样,至少她现在对我是最不一样的不是么?”

“那你就默默守着、等着?再等成第二个白丛凯?啊呸!什么白丛凯…反正,反正我就是那个意思。”

一说白丛凯窦宝佳就想到了柳亭心,窦宝佳完全不愿意把“英年早逝”这个词儿跟池迟扯上关系,嘴皮子上有关系都不行,太不吉利了。

“还是那句话,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反正我喜欢她我乐意,喜欢上她是我的福气。”

“神经病。”

快让封烁的死脑筋气死的窦宝佳抄起台词本在封烁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特别无奈地走了。

第二天,天气很好,阳光很不错,风很不错,群演的精神状态也很不错,米子明导演确认了机位就绪之后再次嘱咐封烁这场戏一定要把自己的微表情控制好,因为会对封烁和池迟拍摄特写镜头,这些镜头必须情感流畅饱满了才好看。

唐朝的婚礼是没有背新娘一说的,在考据上还算用心的方十一为了在李纤阿还没正式成为别人家娘子之前再跟李世民刷一下兄妹情深的好感度,在如何出现兄长背着妹妹这一点上进行了精心的设置——李纤阿脚上穿的绣鞋,是他们的母亲窦氏生前为李纤阿做的,李渊知道这一点,就让李世民背着李纤阿送到门口。

李家的前宅很宽敞,长条石铺就的大道上有两旁站着身穿罗衣的婢女和仆僮,大门外有新郎带着的人呼喊叫门,大门内有婢女和李家女眷刁难新郎。

众目睽睽之下,穿着青色绣裙绿色外衣的新娘被她的二哥背在了背上。

长长的衣摆还是垂到了地上,也盖在了穿着一身杏色劲装的男人身上。

在无边无际的喧嚣声里,李世民感觉到了温暖的馨香就贴在他的身上。

这是这个世上和他最亲昵的人,他在李家得到了欢乐和慰藉,八成来自于他的嫡亲妹妹。

就像这个喧嚣人间,别人且喜且悲,求索着功名利禄,可他们两个人依偎着彼此,温暖着对方。

一步,又一步。

青石就的路为什么那么短?

好像一瞬间就能走到头,而走到了尽头,就是他的妹妹要独自面对的命运——另一个男人和她携手一生,祸福相伴。

“若柴绍有一丝不好,你只管告诉为兄,李家女出嫁不是为了受气的。”

这句话,李世民说得很是公式化,只有轻颤的嘴唇彰显着他此时复杂的心绪。

“好,二哥。”

李纤阿把自己的脑袋就附在李世民的颈窝里,她一说话,热气就缓缓地飘荡在了李世民的肌肤之上。

兄妹两个人的神色在这一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纤阿的脸上虽然还有不舍,可是她面带微笑,仿佛笃定了自己的未来定会过的快活潇洒。

而李世民,眼眶已经泛红了。

这种红,并不让他显得脆弱女气,反而衬着他严肃的表情,让他添了一点的男儿气概。

“此言并非嬉笑,阿爷要的是柴家支持,我李家二郎并不要,若有事,尽管找我。”

“我懂的。”李纤阿笑得更灿烂了一点。

“三日后,你就要启程了。长安多风雨,你性子好静,只管看戏,别与旁人牵扯。”

李世民又这样嘱咐他在新婚第三日就要随着夫婿前往长安的妹妹。

“柴家在长安一向安稳,二哥放心,我会一直安稳下去的。”

“安稳,说之易,求之难。过几日我要随阿爷去往东都…阿爷心意已决,杨氏恐亦有所察觉。此时还让你去长安,阿爷未尝没有掩人耳目之意,为兄知你一向聪慧,若事有不妥,你只管自行脱身。”

热热闹闹的婚礼下,是一场又一场的博弈。

李纤阿抬头看向李家的大门,大门外,是她新的人生和新的世界。

可是那个世界和她长大的地方又有什么不同呢?依然是权谋设计,依然有血雨腥风…

女孩儿唇角的笑意慢慢地淡了下去,然后,她又笑了。

到了大门处,李世民并没有放下自己的妹妹,而是一直背在身上。

大门打开,柴绍兴冲冲地进来,看见的就是已经用团扇遮住了脸庞却还被李世民背在身上的李纤阿。

“舅、舅兄…”

“我三妹为太原李氏嫡女,素来不沾俗尘,怎么,你们柴家还想让她自己走进车里不成?”

不待柴绍回话,李世民径直背着李纤阿绕开新郎走向婚车。

步伐,越来越沉重,表情越来越忧伤。

每一步,好像都在和自己的灵魂渐行渐远。

李世民慢慢眨了一下眼睛,褪去了自己眼中的泪意。

一直走到了车旁,把李纤阿从自己的背上直接扶到了车上,李世民都一言不发。

站在车架上,以团扇遮脸的女子只露出了一双妙目看着自己的哥哥。

她应该是在笑的,眼睛有让人熟悉且亲切的弧度。

在这样的一双眼睛里,李世民看着,看着,轻轻退开了两步。

看着自己的妹妹,他终于提起了唇角,笑了。

红尘离乱,乱世将起,你我各自珍重,两心相依。

前面说的那么多话,抵不过此时的目光对视,看着自己的哥哥,李纤阿一点点地抬起扇子,终于完全遮住了自己的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德国骨科意为“兄妹乱lun”

┑( ̄Д  ̄)┍

收到营养液啦!谢谢,群体么么哒!!!

第200章 闲散

凉风阵阵,卸了妆的池迟穿着大衬衣踩着拖鞋牵着小嫌弃去餐厅吃饭。

整个影视城目前还在装修,好几个地方都有罩子罩在脚手架周围防止尘沙飞扬。

他们剧组的餐厅为了防止食物被弄脏,就干脆开到了影视城里的一处树林旁边。

几天前池迟在这里有一场戏来着,上午十点拍完了换了场地,到了十二点这里拍戏的痕迹都不见了,只有阳伞、桌椅和餐车还有后勤工作人员的笑容。

他们的工作效率,真是让剧组里的很多人都叹为观止。

池迟的头发又长了一层毛茸茸的青茬,大概有人的拇指肚那么长了,要不是发丝细软,说不定她又得把头发剃了以防止这毛茸茸的头发把发套顶得不好看。就算是这样,她的发际线几乎也都给往后收了一些,反正发型就是不伦不类,配着她最近放飞自我的大衬衣加运动短裤加拖鞋的装扮,看起来活脱脱是个假小子。

“池小姐今天想吃点什么?入秋了,白萝卜炖汤之后放了羊肋排,您要不要尝尝?”

嘴上说的是个问句,对方已经从保温笼上取下了一个白瓷碗,池迟从善如流地递过手里的餐盘。

在这位后勤小哥儿的帮助下,池迟现在的体重已经长了足足五公斤,虽然到底没有完成七公斤的目标,但是她现在穿上铠甲已经没有那种撑不起来的感觉了,至于穿宫装的时候…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先人发明了胸垫。

至少前一阵儿《平阳公主大传》电视剧宣传的时候,很多吃货看见了定妆照,除了喊“啊啊啊啊!美哭了!”“吃吃我都躺好了你怎么还不来?!”“我老公就长这样!”之外,都真情实感地说她们家的吃吃不仅圆润了,还发育了。

《平阳公主大传》的宣传是由兰月负责的,兰月的宣传负责人和娄蓝雨的关系很好,于是那些评论的截图兜兜转转,到底发到了窦宝佳的面前,窦宝佳差点没笑死。

虽然她笑完了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是36A,不过她本来就不把自己当女的,按照她的说法,是她本来就没需求,所以特意长小了。

被嘲笑的34B少女一脸无奈,只是在心里划掉了日程表上原本想做的事情,比如站台,比如杂志。

窦宝佳现在笑得爽,不远的将来铁定得哭。

一份白萝卜焖羊排,一份菠萝炒饭,一只蒜蓉开背虾,两个巧克力泡芙,餐台的水果区摆了一溜儿开了口的白石榴,池迟不客气地挑了两个。

最近池迟都是一个人进进出出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遛狗,因为陈方的儿子生病了,她实在放心不下,池迟给了她半个月的假期,窦宝佳来了剧组也是要多跟封烁那边,封烁身边原本的几个助理中有人跟瑞欣牵扯太深,窦宝佳直接把他们开掉后换了新人,新人到底干得怎么样,她这个经纪人还得再考察。

而于缘…池迟注意到于缘每次看别人演打戏的是于缘都特别爱看,想起来这个小姑娘曾经想过要当功夫明星,所以每次别人有打戏,就让她去观摩,给的理由是“多看看别人都是怎么打的怎么当武指的,以后咱们自己开戏,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这话说得跟哄孩子似的,于缘一开始坚决不愿意,后来池迟跟她打了个折扣,要是池迟自己没上戏的时候,于缘她可以去看看别人的武戏,要是想客串个龙套也可以试试。

于缘最后还是答应了,所以饭点儿经常就留在拍摄场地不回来了。

这些天的拍戏进度十分令人满意,池迟的“一条过”技能再次出现,剧组里也没有什么演技上的短板人物,大家提前半个月到一个月进组用心准备的收益展现了出来,让米子明十分得意。如果这种状态能一直保持下去,提前半个月杀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池迟,你的助理不在你就让后勤帮你把饭送到房车上或者干脆回酒店算了,每天都一个人坐在这里吃饭,被不怀好意的人摸着了规律可不好。”

说着话就在池迟旁边坐下的人是来剧组里客串的曹熙,埋头吃饭的池迟没忘了把自己放在一边的汤碗换了一下位置,给他腾出地方。

曹熙的晚饭是牛肉和沙拉,他在这部戏里演的是好大喜功又霸气十足的隋炀帝,对于演惯了温文角色的他来说也是个很大的突破,在这里突破完了,他的下部戏要演一个勇敢坚毅还有点身手的地下党,所以,现在还在体形塑造期的他也得开始健身加增肌了。

看着他的餐盘,池迟就想起了曾经被蛋白质支配的恐惧。

好可怜,再吃口甜品压压惊。

“唉?你这是什么眼神儿?怎么了,看我老曹现在每天牛肉牛肉,你也跟着幸灾乐祸啊。”

女孩儿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又擦了擦嘴才开口说话:“我去年被人盯着不能多吃的时候你不也当着我的面天天吃肉么?”

“记仇!你这是记仇!唉,刚认识你的时候也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小心眼儿啊。”

曹熙一脸识人不清的悲痛,还用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来增加自己的情绪感染力。

而作为观众的池迟不仅无动于衷,还又吃了一口泡芙,还是狠狠的一大口。

“都成了大明星了,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别做这个样子,让别人拍下来了可就不好了。”

环顾四周,曹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池迟对他笑了一下:“拍一万张丑照也不能绝了往我面前送的剧本,何必让自己过得那么累?”

前一段时间和宫行书的相处,让池迟了悟了一个让她曾经忽视的道理,她所求的演戏,那么在演戏之外就尽可以随性一些,让自己舒服,让自己能尽快地调整状态演一部又一部的戏才是重点的,那些给外人看的样子,也不过是样子而已。

“你这话…倒是有了几分大腕儿的样子了。”

曹熙深深地看了池迟一眼,这个女孩儿的成长方向,也是越来越让人惊奇了。

说实话,虽然曹熙是兰月的人,去年除了《凤厨》之外,他也是靠了兰月拍的《英雄血》一炮打响飞升一线,但是《平阳公主》这部戏要不是敲定了池迟来当主演,他自己还真不愿意来客串。

倒不是说他忘恩负义,而是哪怕他现在都四舍五入快四十岁了,红起来的方式却跟那些小年轻儿们没什么两样。

年轻的小姑娘们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开口一口一个熙哥地叫着,天天表白,天天说爱死他了。

这就是粉丝文化,一群人关注着他,恨不能为他生也为他死,同时,也隐约希望自己的人生能与他的产生牵绊,希望他今天就能红遍全国拿影帝,明天就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他对隋炀帝这个角色感兴趣,他也要考虑粉丝们的心情,给池迟当配角没问题,给别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当然,曹熙也可以完全不考虑粉丝的想法,但是他的站台身价从去年年初的十万到去年年尾的两百万,这中间巨大的差额是不是与他的那些粉丝有关,曹熙自己说不上来,但是他也不敢担着风险去尝试一下。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也没人会跟自己在圈儿里的地位过不去。

他曹熙,归根到底不过一个凡世俗人,演自己的戏吃自己的饭,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别想他干。

“什么大腕儿啊,就是求的少一点儿,想得少一点儿。我在这儿吃饭是因为风景好,我笑是因为开心,就这么简单就行了,过麻烦了心累。”

池迟说得清清淡淡,趴在她脚边的小嫌弃蹭了她的脚两下,她抬了抬脚,用脚尖儿蹭了蹭小家伙的下巴。

曹熙笑了笑把话题转向了自己刚出生两个月的小女儿。

“你看,可爱吧,我家小雨点儿将来一定是个大眼睛的丫头,随我!”

池迟看着似曾相识的照片,眨了眨眼睛。

好像她一个月前就不看朋友圈儿了,因为曹熙这个晒娃狂魔恨不能把朋友圈里塞满自家女儿的玉照。

“是好看…呵呵…”

吃完了饭,告别了跟别人约好要下棋的曹熙,池迟牵着小嫌弃往现在还灯火通明的拍摄场走去。

在拍摄场,封烁和傅明楼他们正在拍一场很重要的戏——李渊起兵。

李渊为什么起兵,在历史上也是一件众说纷纭的事情,“抢功皇帝李世民”(方十一语)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说是自己劝说了自己的父亲起兵反隋,可是从历史脉络上来看,李渊招兵买马非一朝一夕之功,显然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了。更重要的是,史书上很多地方都表明李渊为了能够起兵成功和突厥达成了某种协议,如果是李世民撺掇了他爹起兵,那这个“媾和突厥”的罪名是不是也要分他一半儿呢?

所以,方十一一反很多文化作品里塑造的“刘备式”李渊,将李渊刻画成了一个有手段、有谋略、也狠得下心来的开国皇帝。

这是一场让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的戏,李渊先是说隋炀帝派到晋阳的官僚私通突厥,将两人和他们的手下都斩首于阵前,接着又从这两个“叛臣”说到了当今天下“豺狼充于道路”的惨状,最后将矛头直指隋炀帝杨广…这才正式起兵反隋。

在这几年中看起来游手好闲的李世民在此时才展现出他的另一面——他所结交的豪侠义士纷纷带手下加入到了李渊的军中,一时之间在军中风头无两。还被李渊直接册封为右领军大都督。

这场大夜群戏很不好拍。

池迟坐在米子明的旁边一粒一粒地掰着石榴吃,一边吃一边看他们拍戏。

小嫌弃的嫌弃脸随着她长大之后越发的特点鲜明,眼巴巴看着石榴的样子倒让人觉得它在嫌弃池迟吃水果不吃肉。

好在池迟既然叫她小嫌弃,自然知道自家的狗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掰两三粒石榴扔她嘴里,权当让她尝个甜味而已。

米子明在监视器的前面根本坐不住,拍的时候就站在摄像机跟前看直观效果,无比让这些人把他想要的那种热烈气氛烘托起来。

池迟像模像样地坐在监视器前面,要是觉得哪里不对还会跟米子明说。

“你要是想以这个灯的光源来衬托这几个人的样子,那灯后边这几个人的排位就得再调整。”

对着米子明画的分镜看着镜头里的真实效果,池迟提出了很多很有建设性的意见。

“那如果把这个人和这个人做了调整,这边是不是就显得散了?”

“不会啊,这样的构图正好突出了李渊和李世民,你要的不就是这种感觉么…”

一老一小讨论着下一场戏的站位,旁边的傅明楼坐在他助理搬过来的椅子上无奈地摇头:“老米已经挺能鼓捣的了,我看池迟也不是个消停的,他们俩碰一块,就是折腾咱们了。”

封烁这几天换季肠胃又不太好了,窦宝佳给他带了些桂花茶过来,倒出来一杯都带着桂花的香气。年轻的男演员把倒出来的第一杯茶递给了傅老师,第二杯才捧在了自己的手里。

“您刚刚那段戏台词把握的真好,铿锵有力,一气呵成。”

足足三百字儿的台词,感情和逻辑都层层递进,傅明楼能一遍就说下来,无论腔调还是姿态都极有开国之君的风范,让封烁实在是佩服之极。

“别来抬举我,你们这些年轻人天天叫我们什么老戏骨,一听就知道我们老得只剩一把骨头了,才把戏给演出来。其实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是有好有坏,慢慢自己琢磨,一遍遍地练,把脸皮练灵光了,把脑子也练灵光了,戏就会演了。

不用说别人,你看池迟,前几天那场城墙退匪的戏,那也是四百多字儿一气儿说下来,每个字儿都能带着筋骨皮,她去年的电影还没到这个程度呢,这才大半年就进步这么大,那也是下了真功夫的。”

啜一口桂花茶,傅明楼长出了一口气。

“我依稀觉得她那段戏有点栾震老师的影子…”

提起池迟,剧组没有一个人不是夸的,说她人和善,说她戏出色,说她是个规规整整让人放心的演员,能撑起《平阳公主》这部戏的那根骨头。

听着这些话,看着这些人,封烁的心里不再有他和池迟两个人之间差距的惶恐,只剩下了纯粹的开心。

就像现在米子明到底又去调整阵列的站位了,池迟被傅明楼叫了过来。

“小池,你看了我刚刚那场台词了么,怎么样,是不是也有栾震老师的味道?”

“看了呀,您演得真痛快。”池迟怕小嫌弃在拍摄场地上撒尿,就把她留在了导演棚里,跟傅明楼和封烁打招呼的时候她还没忘了回头看看小嫌弃有没有听话,“栾震老师的那段《自我独白的独白》一千四百多字,连说带演都是精彩到经典了。您刚刚那段台词习惯性地把尾音往回收,要是再提一下就更像他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也学了他的,栾老师啊,现在年轻人都没多少人知道了,那是真的话剧大家,四十年前的一幕独角戏,让多少人到现在还念念不忘。我看你台词功力进步了不少,怎么,你也去对着那段苦练了?”

傅明楼还记得自己当年练那段戏练了足足半个月,如痴如醉茶饭不想,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后来在演戏的过程中加上自己的琢磨,台词的功力一下子就提升了。

池迟有点腼腆地笑了一下:“嗯,以前就练过,去年开始在B影上课,专业课老师又提了一句,我就又练起来了。”

以前…就是很久很久的以前,久远到那段传奇的表演还不能在小屏幕上展现,有人对着录音机反复揣摩,一遍,又一遍。

封烁在一旁面带微笑默默地听着,记下了人名和作品名,今天晚上回去他就要找这个资料看起来了。

要开拍了,池迟作为“闲杂人员”也要被清场,临走之前她敲了一下封烁肩膀上的盔甲对他说:

“要是你们结束的晚我就先回去了,今天餐厅给了白石榴,我先放导演棚了,你记得拿着吃,或者让你助理先替你收起来,米导血糖高,我也不忍心让石榴一直馋他。”

说得如此体贴,仿佛刚刚和米子明讨论的时候故意拿着个散发着甜香味儿的石榴在别人鼻子底下转的那个人不是她池迟一样。

封烁笑着应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得转场呢。”

“哦。”

池迟已经转身走了,随便对着封烁抖了抖爪子就算是答应了。

在导演棚里米子明正对着池迟招手:“你看看我现在排的这个样子,是不是好看了?”

池迟的身后,封烁眉梢和眼角都带着笑,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肩甲,他的精神头一下子就足了。

这一天最后的一场戏,是李世民和李渊的一段对话。

李渊表达了一下对自己次子的欣赏和信任,语气中充满了骄傲。

李世民的心里却有一点酸涩,别人要得到这些东西是理所应当的,比如莽撞的元吉,比如…惯常装腔作势的大哥建成,而他要得到这点“公平”就得出生入死,绞尽脑汁。

这对他何其不公?

当然,堂堂李二郎,也不会为这种伤怀所困,李世民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此前他一直在晋阳周围募兵,还不知道三娘怎么样了。

“阿爷,未知三娘目下到了哪里?”

听见了自己嫡女的排辈称呼,李渊顿了一下,看着自己次子的目光,罕见地有一点游移。

李渊诡异的停顿自然被李世民注意到了,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柴绍出东都之时…三娘恐其不便,自愿留在了东都,眼下未知东都情势如何,只是你在长安的幺弟未曾逃出,被杨氏…”余下的话,李渊不说,李世民也明白了。

穿着铠甲的男人猛地跪在了地上,他深深一叩,额头抵在冰冷的青条石上。

“阿爷,儿请二十轻骑随我入关,定能接回三娘!”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神情波澜不惊。

“二郎,为父刚刚起兵,你身为右路统帅岂能擅离?”

“可是三娘…”

“三娘素来聪慧,机智百变更甚你等,定能逢凶化吉,安然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