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练武。这些年,她为他谋划策计,为他暗杀无数,用几乎半个圣女门的鲜血和四大长老的隐世离开作代价,助他登上盟主之位。她失去圣女门,失去有如亲人的四长老,失去唯一的妹妹,便还只剩下他。

可他却爱上了练武,几乎要恋武成痴。

苏妙娘披上一袭晨缕,冷着脸走下床来,打算去后山揪出那个武痴来。

这时,山庄侍卫的声音却在门外响起,“禀盟主,有人求见。”

苏妙娘冷冷问,“盟主尚在休息,什么人?”

此时,后山一处密室中,夜明珠熠熠闪光。这密室呈四方形,高逾三丈,长宽均逾五丈,地面平坦光滑,倒无多余装饰,唯独一个角落里铺满书册,一个角落里挂满兵刃。

夏侯寒此时便坐在密室中央的地上,缓缓睁开了眼,唇角含了一丝笑意。前些年有段日子,江湖中不少宗派武功秘笈被盗,不曾想竟是冷秋原秘密潜人所为,不过这倒好,为他铺了不少路。

他抖抖袍子,正要站起来,密室大门却咯吱响了。他皱皱眉,知道一定是苏妙娘,于是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妙娘。”

苏妙娘长发如倾,身着红色晨缕,从门后走出来,冷然看他,也不说话。

夏侯寒走过去,淡淡笑道,“不要气。”

苏妙娘抬头看他,夜明珠的柔润光辉下,她可以看见这个男子清雅的眉目,他的眉长而细,眼睛很清澈,睫毛又浓又长,因此当他垂目笑着望她时,一半眸色掩映了在睫毛中,便有一种孩子般的天真,尽管她深知,他这副清雅眉眼下,隐藏着一颗多么狠决的心。

她叹口气,忽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我不喜欢遇见你。”说完,她转身要走,却被夏侯寒伸手拖进了怀里,他细碎地亲吻她的发鬓,知道用什么样的温暖可以柔软这个女子怨怒的心。

他含糊道,“昨晚睡得可好?”

苏妙娘没有挣扎,她这些年总觉得孤寂清冷,喜欢汲取他的体温来安心,“有人要见你。一个女人。”

夏侯寒愣了愣,微笑道,“你允许我见么?”

苏妙娘冷笑,“我不允许你日夜练武,你不也练了么?”她挣开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夏侯寒站在密室里,缓缓收敛了面上的笑容,眸色变得深暗。

前厅里,五月明亮的阳光落进来,一室明亮。

夏侯寒在这一室明亮中看清了那女子的脸。一张极其陌生的脸,布满伤疤。

他歪歪头,一手撑着头斜靠在椅背上,淡然问,“什么人?”

那女子对他奇怪地笑,“你是夏侯寒?你可是那个夏侯寒,毒圣百青子的弟子夏侯寒?”

天山。

五月虽然没有飘雪,但山上的气候仍是极冷的,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冷,明明看得见阳光,风吹过来时,却冷进骨头里。

独孤无涧一行人已经行至半山上,愈往山上走,茂密的林木便逐渐有些稀落,化开的雪水冲击着山涧里的岩石,发出哗哗的脆声,溪水边还盛开了些许颜色艳丽的山花,映了阳光,光彩流溢。金五金六等人从未到过雪山,更未见过这时节的雪山美景,一路上竟忍不住有些惊叹。

百草倒是心急如焚,无心赏景,但偏偏她是气力最弱的一个人,倒还不如双目失明的独孤无涧走得快。

这时她气喘吁吁地抬头望去那雪峰,只见蓝天下,那峰尖宛如一柄利剑直刺天穹,真是峰如其名,雪刃。

这么望着,她便觉得有些晕眩,脚下一滑,往后一倒。独孤无涧的听觉是极其迅敏的,从后面伸手扶住了她的腰,沉声道,“小心。”

金五等人也累得够呛,原因是山路陡峭,马车便弃了在山下,命兼作马夫的金八在山下守着。而他们六人则拖了六匹马上山,马上驮了厚厚的皮毯、毛毡、干粮、水囊和药材等物资。

独孤无涧想了想,问,“金五,什么时辰了?”

金五走得出汗了,抹了一把脖子里的汗水,“将军,天快黑了。”

独孤无涧皱眉道,“山上夜里极冷,若遇上熊或野狼也不妙。今晚定是到不了山顶了,不如便在半山处寻个洞穴,晚上也好挡挡风雪。”他咳嗽几声后,哑着嗓子继续道,“你们四人去寻山洞,留下两人便好。此时冰雪初融,正是野熊出来觅食的好季节,你们要仔细了,若发现地上有野熊足迹,便探手去摸摸,如果比周围雪地的雪松散和新鲜,想必熊应在周围不远处,离得不远,你们便要当心,可以上树躲一躲,不要出声,更不要惊慌逃窜,无谓牺牲和耗费体力都不可以,二人一组为佳,明白了么?”

金五等人点点头,“是。将军。”

百草很少听到他讲这么多话,这才明白他当真是熟悉塞外的地貌气候。

独孤无涧安排完一切,裹着狐裘,在山涧旁一块大石上坐下了。金玄豫手下的近身侍卫,以数字命名,愈是靠前者,愈是身手矫健,沉稳机变,他可以放心。

百草也坐下来喝水。

她刚喝了一口水,忽然听对面的独孤无涧说话了,“叶姑娘,胭脂泉可有什么显著特征?”

百草想了想,道,“那书里记载,上古一位奇人异士,一日行至天山雪刃峰,夜里忽见有异光闪烁,寻去时不慎跌入一口雪洞,机缘巧合,在地下见了这眼胭脂泉。据说这泉极艳美,水呈深红、朱红、淡红三色,水温宜人,只是在每晚子时整,水温会略微偏高。那奇人留下的手札中称,该泉甚为神奇,浸泡后能解乏疗伤,皮毛之伤口能三日愈合,筋骨之伤能一月恢复如初,祛寒散淤功效尤为惊人,或是地下的神水罢。奇人认为,这是天泉,不可让世俗之人亵渎,于是密不外宣,逢了辞世前,才告知了其唯一的弟子。但世人已不明其具体方位。”

独孤无涧听了,冷冷淡淡道,“比较像神话。”

百草一听,就生气了,也冷道,“那将军为何还往神话里钻?”

金九听得有些想笑,和金十一起别过了脸,走到另一个石头上,牵马去饮水。

独孤无涧沉默了片刻,又道,“叶姑娘,若无解药,也无那眼神泉,我还可活多久?”

百草沉默了。

很久后才道,“不到一个月。”

独孤无涧点点头,“这些年,我命人在江湖上探听,有没有一个擅医的年轻女子,但不得消息。”

百草不说话。

独孤无涧轻声道,“姑娘也擅医,说来也算同道中人,可听说过她?”

百草冷冷道,“没有。”

独孤无涧道,“我还未说那女子是谁,姑娘为何如此笃定?”

百草于是站起身来要走,却听独孤无涧淡淡道,“我也从未听说过,鬼手妙医的女弟子。”

百草冷笑,“说了半天,将军就是怀疑小女子的身份。”

独孤无涧道,“是。”

百草道,“那还治不治?”

独孤无涧道,“治。”他缓缓道,“治好眼睛,我想看看鬼手妙医的女弟子,是什么模样。”

百草听得心惊肉跳,抚了抚头发,走到另一个石头上去坐着生闷气。

第三日黄昏时,一行人终于爬到了峰顶上。落日余晖,金灿灿地铺满一个山峰,景色美得无与伦比。高高的长风迎面吹来,百草站在山顶上,觉得很有些得道仙去的错觉。

天色暗下来,气温也急剧下降。

独孤无涧因中毒,原本就怕冷,此时更是冷得整张脸都青紫,好在他默默运功御寒,但偏偏又咳个不停,气息易散,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了。

百草见夜色已黑,便顾不上吃东西,站在高处东张西望,却只见黑夜沉沉,哪里有半丝光亮,更不要说异光了。

她心里一沉,难道真是神话?

独孤无涧终夜咳嗽,金五金六等人轮流守夜,站在峰顶上最高处,到处张望那一线异光。

不过很可惜,直至天明时,也没有半丝异光出现。倒是独孤无涧病情突然加重,天明时咯出了一口鲜血。

百草大惊,的确,这山顶极寒,倒是要催动他体内寒毒,加上吃喝匆忙就简,更是不利。

独孤无涧倒是平静,咳嗽着吩咐金五,“三日。我们只能在山上呆这三日。”

金五道,“将军,不要担心食粮。山顶虽然冰封,但山腰以下却已春至,我一路看过,山中有不少小兽和野果,干粮吃完了,我们六人可以去打猎,也可以去取水。再不济,金八潜在山下,夜里见我们发出信号弹,必定连夜携王爷九龙令,前去幽城求援。将军,幽城曾是你守护的城池,子邑将军记得你,少游参将记得你,军中弟兄都记得你。”

独孤无涧摇头道,“我不是担心食粮和水。这两日吹的风越来越冷,只怕近日山顶会下暴雪。”他面色一厉,“三日后,必须下山!”

金五等人默然。

这时百草道,“也罢。再多待几日,只怕将军也吐血而亡了。”

她说话声音虽淡淡,但却不掩面色中焦虑。

此后三夜,百草总是在夜里睡了片刻便惊醒,起身来问金五等人,可看见有异光。

但每次都让她失望,一夜比一夜绝望。

她在京城里那三日,用了很多药方,但就是无法化解独孤无涧体内寒毒,那寒毒并不来势汹汹,却无比顽固,盘旋不去,无奈之下,她才选了独孤无涧口中的神话之路,来寻找这眼传说中的胭脂泉。

这已是第三夜,也是最后一夜。

独孤无涧的咳嗽声,响彻这个荒冷的夜晚。他说得不错,这夜里已开始飘雪,独孤无涧下了死命令,第二日一早便返程下山。

百草裹着厚厚的皮毯,失神地站在山峰上,望着四周沉沉一片的黑暗,听着偶尔有野兽的叫声,远远传来。

这时段是金九守夜,他从后面走过来,轻声道,“叶姑娘,已是夜半了,雪也落得大了,姑娘自当保重。”

百草摇摇头,忽然转头看他,问,“金九,你也觉得这是一个神话?”

金九大惊,“叶姑娘你的声音…”

这叶姑娘长得倒美,可很遗憾脸上有一块胎记,偏偏声音又破碎嘶哑得难听,可为何这时变得温柔悦耳?

百草不以为意,夜里她不吃药,声音自然恢复了。她此时也不担心金九会告知独孤无涧,因为独孤无涧这几日已整日昏昏欲睡,咳嗽和咯血其实可以折磨一个人到油尽灯枯。

她看着远方,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也好,死了就不恨了。”说完,兀自转身离去。

金九听不明白,正犹豫要不要跟过去,却听见黑暗里传来沉沉一声闷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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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四 胭脂泉(中)]

听到这奇怪的吼声,百草也吓了一跳,转过身来问金九,“什么声音?”

这时,夜风迎面吹来,送来一股浓厚的腥膻味,夹杂着斜飞的雪粒。随之,一声尖厉的啾鸣从天上传来。

百草脸色顿时变了,这声音她有些熟悉,独孤无涧训的那只雪色大鹰从天上冲下来时,便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金九也变了脸色,方才那闷吼声又一次响起来,似乎愤怒似乎又在示威一般。

他赶紧从那块尖石上跳下来,急道,“姑娘快走,回洞中去避一避。听着像野兽的嚎声,怕是不妙。”

说着,他也顾不得避嫌,一把拽了百草便往山崖下的雪洞跑去。

这时,雪洞中的几人也被惊醒了,包括昏昏沉沉的独孤无涧。他坐起来,正好听得那天上传来的啾鸣声,侧耳细听后,皱了眉头,“是雕?天亮了么?”

金五刚想回话,却蓦然听到一声嘶吼声仿佛从山巅上传来,那吼声山崩地裂一般,愤怒得脚下雪地都微微颤动。

独孤无涧脸色变了,一把揪过金五,“熊怎会跑上山顶来?什么时辰了?”

金五急急道,“将军,现在刚过丑时,离天明还早得很。刚才那声音是…”他说着,站起身来,看了看雪洞内,火堆的火势已小,他却脸色大变,“糟糕,叶姑娘不见了!”

独孤无涧一听,面色刷地白了,怒道,“你们怎么不看住她!”说着从地上一跃而起,便摸索着向洞外走去,身手敏捷,一褪这几日昏然欲睡的病态,仿佛重回那段驰骋沙场的岁月。

金五等人见独孤无涧面色铁青,又听得那吼声和尖啼声绵延不绝地传来,也嗅到了那危险的气息,于是纷纷提了兵刃,跟着独孤无涧出山洞去。

独孤无涧冷声道,“金六金七,佩上长弓!”

几人刚走出雪洞,却听得有脚步声急急跑来。金五晃了一下火把,喜道,“将军,是叶姑娘和金九!”

金九拉着百草一路跌跌撞撞从山上跑下来,一见独孤无涧等人,便焦急道,“将军,快回洞中去!”

话音未落,人已跑到独孤无涧面前,顺手将百草一把推过去,急急道,“快!快进去!那熊疯了!”

百草本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受惊不小,这时被金九一推,便一头栽进独孤无涧怀中,大口大口地喘气。

独孤无涧来不及多问,搂住百草便退进雪洞里,金六金九二人持了长刀,警惕地守在洞口,金五等人也随之退进了雪洞中。

这处雪洞位于一个巨大岩石下,因积雪甚厚,位置十分隐蔽,虽然洞内并不宽敞,但避风躲雪却再好不过了。

金五见百草面色如雪,不明白她和金九在外面见到了什么,才如此惊慌失措,又好奇那闷吼声和尖啼声缘何夜半响起,于是急急问道,“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百草这时已推开独孤无涧,坐在洞里,抱着膝盖努力平静着情绪,却并不开口说话,好在这时金九跑进来了,一面抹着脸上的雪,一面喘气道,“上…上面,…一只熊和一只鹰打起来了…”

“嘎?”金五等人一下就蹦起来了。有这等稀罕事?天上飞的和地上走的,这大半夜的跑到万里雪飘千里冰封的山巅上打起架来了?

这时,外面传来的闷吼声和尖啼声是越来越紧了。独孤无涧强打了精神,竖着耳朵细听,越听越觉着蹊跷,“不是鹰,应是一只雕,体型比鹰要大…”他咳嗽了两声,“这倒是奇了,这片山脉的确有野熊出没,但熊只在半山以下生活,因为愈往山上走愈是寒冷,猎物也稀少…咳咳…”

他思忖了片刻,“按大雕的习性,也多不会在夜晚捕猎。即便捕猎,也不会去招惹野熊这种体型庞大的兽类…”

他话还未说完,众人却觉得地下猛然一抖,仿佛有什么怪兽在雪地里狠狠跺了一脚似的,随之天空中传来大雕凄厉的一声尖鸣,几人藏身的雪洞口有大片大片的雪雾哗哗坠落。

栓在背后雪坳里的三匹骏马也受惊嘶鸣起来。金七一听便急了,因为这两日山上无食物,他们便杀了一匹马来吃,又冻死两匹,如今还剩下三匹马,无论是吃也好,驮物也好,都是极其宝贝的。

于是他跳起来,抓了地上长弓便想冲出去,却被独孤无涧一把拽住了,“不许去。听声音,那一熊一雕是往这方来了,那二兽都是极猛的凶禽,又不知因何而恼,不可随便招惹。”

金七这才缓了脚步,站住了,几人都紧张地倾听着洞外的响动,对着这神奇而罕有的一事,既充满好奇又不敢妄动。

这时,一直守在洞口的金六却忽然转身跑进来了,双眼放光,一手指着外面,“光!光!…将军,有光…”

几个人愣着,还未回过神来,倒是刚平静下来的百草一听这话,顿时忽地跳起来,失声道,“你看到光了?”

一语出,满洞寂静。几双眼睛,刷刷地看向百草。

温脆悦耳的声音和嘶哑破碎的声音,是天壤之别的。

独孤无涧原本皱着眉头,一心一意听着外面两兽相斗的动静,思忖着带领众人自保的对策,这时猛然听得这个声音,犹如黑暗中划过一道闪电,多日的犹疑在一霎那破开了迷雾。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他摇晃着站起来,伸手去抓百草,“你?你?…”

百草倒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看着独孤无涧,紧抿着嘴,再不肯吐出半个字来。

金六不明究竟,只是喜得满面红光,犹自道,“将军,属下听得那大熊一跺,后来便见西南方位有一缕微闪的红光,时有时无…”

没等他话说完,百草便想冲出去看。最后一夜,最后的希望,是神话是幻象她都要去看一看。

但她刚刚跑了两步,便被一个人稳稳拽住了手腕,她挣了挣,没挣脱。

独孤无涧轻轻道,“百草…”那声音很像叹息,有些发抖。

百草别过了脸,冷冷道,“放手。”

金五和金九都甚是机敏,他们从未见过独孤无涧如此动容。于是互相对视一眼,拿了弓箭和长刀,便随金六一起冲到洞口去,看个究竟。

三人跑到洞口,一眼望去,顿时瞠目结舌。

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幻而诡异,甚至瑰丽的景象。

这时夜正深,山顶大雪飘得甚急,原本天是漆黑的,却因这山上俱是茫茫白雪,折射了些许白光,也模模糊糊勉强能视物,而这时天边西南方向,果真有一缕微红的光,仿佛从地下生出来一般,冲破厚厚积雪,直射夜空,虽是微弱地一闪一闪,犹如水漾一般,但在漆黑的天幕下,散发出橘色的柔光,却是足够醒目和震撼了。

而正是在那缕微光下,一头巨大的黑熊正立在悬崖上,仰头怒吼。悬崖上方,一只同样巨大的雕,正嘶鸣着盘旋在夜空中,似乎正在找机会俯冲下去,才好正中大熊要害。

三个人都傻了。

就在三个人看傻了的同时,雪洞里的气氛也甚是怪异。

金七和金十金十一早已按捺不住,猴子一般蹿了洞口去,只探头看了一眼,便也石化了。

绝世奇观啊。

这时洞里只剩下独孤无涧和百草,保持着一人捉住另一人,而另一人拼命想挣开的姿势。

即便他如今身中寒毒,百草也知道自己气力不如他,于是放弃了挣扎,冷冰冰道,“独孤无涧,放开。”

但是很遗憾。独孤无涧非但没有放开她的手腕,反而一把拖了她到怀中去,紧紧抱着她,尽管咳得厉害,但却抱得极紧,全然不管她又拍又打又踢。

他不说话,只是抱着她,一直咳嗽。

这时金七用手肘戳戳金五,示意他回头看。金五回头看了一眼,又是大惊,忙不迭地又转过头去。

啧啧,今晚是个什么黄道吉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处处都有奇观。

而百草也终于累了,这个怀抱的气息她熟悉又生离,时隔三年,他如今的怀抱已经不够温暖,寒毒遍布他周身,他四肢都冰冷得厉害,连日咳嗽和咯血让他比以前消瘦许多。

她垂下双臂,任由他抱着,脸靠在他肩头上,木然看着挂着冰棱的洞壁,冷淡地道,“你放开我。错过去寻那光,你会死。”

独孤无涧沉默了,许久后才哑着声音道,“我抱抱你。”

百草也沉默了,许久后冷着声音道,“晚了。你知道的。”

独孤无涧身体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