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尖尖食指指向外面的路,女子面沉如水,毫不客气,“这里不欢迎你!”

“水岚,别这样嘛,跟着我包你荣华富贵,皇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全要拜倒在你的裙下,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辛苦讨生活?”

“我叫你走!”女子发起怒来,手中的篮子砸向老鸨,滚落了一地的毛栗子,“你走、你走,永远都不要再来了!”

老鸨被连推带搡地赶了出去,引得左邻右舍的闲人们都围拢过来看热闹。她只觉面子扫地,气到极点,指着水岚扬声骂道:

“好你个贱人,不要给脸不要脸!不要以为长得有几分狐媚就可以飞上枝头,既然生在鸡窝里,就不要想当凤凰!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

她骂完,怒气冲冲掀开围观的人,走了。

那些看好戏的闲人却还没有散去,依然站在那里,看着门外的女子,七嘴八舌地议论,

“哎呀,装什么清高?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家闺秀呀,拖着个生病的老娘,人家十三姨肯收留她她就该偷笑了!”

“是呀,如果十三姨肯要我,我谢天谢地都来不及呢,吃香的喝辣的,傻子才不去!”

“要你?人家又没瞎眼!我看这水岚丫头呀,八成是想凭着姿色巴上哪家有钱老爷,鬼精着呢!”

“哪个有钱老爷会娶她?这种身份的女人,还拖着个药罐子!”

“嫁过去做小也强过做人尽可夫的妓女吧!”

冷嘲热讽的声音毫不避讳地传来,一身破衣的女子脸色木然,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只是蹲下身去,一颗一颗捡起刚才撒落的毛栗子。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低垂的脸,在这样的掩护下,她再也绷不住脸皮,漠然的眼中迅速浮满了水汽。她死死咬住唇,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没事、没事”。是的,没事!早就习惯了不是吗?早就麻木了不是吗?这就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这就是她周遭的人!只是,不能哭,一定不能让这些人看到她在软弱地哭!

“岚儿——”虚弱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她迅速抓起最后几个毛栗子,擦擦眼角,冲了进去。

轻轻推开墙上的一扇小窗,一缕天光照了进来,简陋的破床上,骨瘦如柴的老妪拥着一床破絮,对着女儿微颤颤伸出手去。

“岚儿,你生气了吗?”

“没有,娘!”水岚微笑着,放下篮子坐到床边,握住了娘的手,“那些人不理会他们就是了。今天很开心呢!大老爷夸我做事认真,说这一次要给我涨工钱!还有,管家又帮我找了剥毛栗子的活儿,今晚剥了这一篮子栗子,明天娘就能吃到最鲜的小羊羔肉了!”

老妇看着女儿的如花笑颜,眼泪止不住地流:“岚儿、岚儿,都是娘拖累了你,如果没有我这把老骨头——”

“怎么会呢?”女子俯下身去,抱住娘亲,止住她的话,“你是女儿唯一的亲人,你就是女儿的一切,如果没有你,女儿孤零零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妇一手抚着女儿如丝般的长发,另一只手却摸到她指上粗粝的茧巴,眼泪又滚了出来,停了半晌,才又开口道:

“岚儿,你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母亲,”水岚捧着母亲的脸,温柔笑着,“前几日风婶婶来找过我了…她又提起了给钱老板做填房的事,这次我没有拒绝,答应她和你商量。我想,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或许这样已经就是最好的归宿了吧。”

“不可以,你怎么能走娘的老路?”老人一把抓住女儿,激动起来,“娘受的苦你还不知道吗?被大房赶出家门,丈夫一句话都不敢说,然后拖着你到处流浪,被人骗到大漠,差点成了奴隶。现在老了,一身是病,孤苦无依。娘、娘绝不让你再受这样的折磨!而且,”她看着女儿的眼睛,“你心里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难道你不想嫁给他?”

“娘你在胡说什么?我哪里有什么喜欢的人?”那样的话让女子陡然坐起,背过身去,目光慌乱。

“你不说以为娘就不知道了吗?”老人的目光中有洞悉一切的精明,“你喜欢连炽公子吧,娘早就看出来了。”

连炽,连炽…她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那个耀眼得如同早晨第一缕阳光的男子,正直,善良,温柔,俊朗,与她周围的人截然不同。他应该是在马背上挽弓挥剑,意气风发,他的身侧,应该是美丽温柔,出生高贵的女子,而不是,纠缠在这种世俗破败的气息之中。

她无奈地笑出声:“是又怎样,他和我,根本是云泥之别。”

“我看,他也喜欢你呀!当年我们被骗了去当奴隶,是他救了我们,这五年来,如果不是他,我们也撑不下去。他每一次来,看你的眼神都是很温柔的!”

“当年他救的,是我们一群人,五年来帮的也是一群人,他对每一个人都是那么温柔,就算是路边的狗受伤,他也会为它包扎的。”她望着窗外高远辽阔的天空,声音飘忽落寞,“他只是有博爱的胸怀,而不是喜欢,又怎么会喜欢…我这种人!”

“不管他以前喜不喜欢你,但以后,他一定会爱上你的,他会娶你,你们会有很多的孩子,会一辈子幸福快乐!”老妇抓着女儿的手,脸上有疯子般的狂热。

“娘…”水岚看着她,有些莫名其妙。

“相信我岚儿,娘老了,这把老骨头早就没什么用了,可是,娘拼了全力也要让你一生幸福!”

看着女儿错愕的眼神,老妇喘着气,接着说了下去,“还有三天、还有三天就大功告成了,三天后,你去邀请连炽公子来我们家吃饭,就说…就说娘要感谢他这么多年的照顾之恩,记住了,三天之后,一定要邀请他来!”

一碟一碟的菜摆上了桌,虽是简单的菜色,主人却费尽心思,全都是母亲教的江南的烹饪方法,每一样都小巧精致,别具匠心!

系着围裙的女子还在外面灶台上做着最后一道菜,却总是忍不住偷偷向屋里张望!

娘穿着补丁最少的那一件褐色袍子,她太瘦了,袍子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大,可是她却毫不在意,刻满皱纹的脸上全是灿烂的笑容。她的身侧,是那个阳光般耀眼的男子,俊朗的眉目,温柔的眼神,他扶着娘,不知道低头和她说些什么,只逗得她这样高兴!

连炽、连炽…

她情不自禁低低呢喃,脑中却突然响起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个浑身贵气的大小姐,那个俏生生如同枝头第一抹新绿的女子,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似的唤他:

“连炽哥哥,连炽哥哥…”

那是当今丞相的掌上明珠,他如珍如宝的玉儿!

她的活泼可爱,他的卓然俊朗,真是天生一对!而自己呢?做零工的粗使丫头,可能会是堕落风尘的妓女,也可能会是有钱老爷的填房。她只是最卑微的小草,低到尘埃里,任人随意践踏,一生都只能仰望耀眼如星辰的他们。偶然的相遇,不会发生奇迹,只是,让她更觉卑微,更觉不堪而已。

她的心陡然像被大手攥住一般疼痛,不知道是不是油烟钻进了眼睛里,只呛得她眼泪直流!

“岚儿,还没好吗?”

娘的声音传来,她抹去眼泪,连忙铲出最后一个菜端上了桌。

他就坐在对面,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娘一个劲儿推她,把酒杯递到她手里:

“岚儿,给连炽公子敬酒啊,如果不是他五年来的照顾,我们母女俩哪里还能活到今日?”

她看着那杯酒,突然有些发慌。她知道连炽杯中的酒与她的不一样,他没来之前,娘从袖中拿出另一壶酒,倒了一杯,不由分说割破她的手指,将她的血混入酒中,娘说,他沾了她的血,就会永生记得她了!虽然不太相信娘的话,可是,他的唇会沾着自己的血呢,或许这便是他们这一生最最亲密的接触了!这样的想法让她不自禁地激动起来,着魔一般任自己的血一滴滴落下,转瞬融化不见!

她举起酒杯,脸上有胭脂般的红晕,一声“谢谢!”轻轻说出口,喉头一堵,眼眶突然发酸!

谢谢,这是她五年来一直在说的话,似乎也是他们之间唯一能说的话!然后,这一顿饭后,她便会成为别人的填房,他们——从此便是陌路!

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而那酒辣得厉害,只呛得她连连咳嗽,眼泪一串串滚了出来!

“水岚你慢一点!”连炽放下酒便想去帮她拿水,却被水阿嬷牢牢扯住了衣袖,她竟然看也不看水岚,只将那酒又塞回他手中:

“连炽公子,岚儿敬你酒,你先喝了它!”

“水岚呛到了!”他把老人扶回座位,“我先帮她倒水!”

“不用!你先喝了这酒!”不知为何,老人死死拉住他,又将酒杯递到他嘴边,脸上有倔强的执拗!

他微微一愣,却还是伸手接过,点头:“好!”

酒杯举起,老人死死盯着那酒杯一点一点送至唇边,手紧紧攥住了衣服!

突然“砰”的一声响,是院外的门被人踢开,屋里三人都是一惊!

连炽放下酒杯正要出去,一队人却哗啦啦闯了进来!

手持金刀,居然是官府的人!

为首的一个瘦高个子军官挤了进来,眼睛在屋里三个人身上溜了一圈,最后落在水岚身上:

“是水岚姑娘吧,赫老爷家昨日失窃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有人看到是你拿的,现在就跟我们走吧!”

赫老爷家正是她做零工的地方,可是她怎么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连忙分辨:

“我没拿,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夜明珠,我怎么可能拿大老爷家的东西!”

“拖着个生病的老娘,又要吃喝又要买药,你做零工赚的那一点钱也会够?于是就见财起意,顺手牵羊,多么合理的解释!”闲闲的女声响起,妖冶的女人持着小扇一步三摇摇了进来,正是飘香苑的十三姨,她一双眼睛瞥见屋里的男子,立刻装模作样咋呼起来:

“哎呦呦,水岚丫头家里居然藏了个大男人,我叫你接客你还给我装得三贞九烈,结果天还没黑就把男人往家里带,原来你也是这般水性杨花的小狐狸精!”

“你胡说什么!”连炽气极,怒道,“你再这样侮辱水岚,我不会放过你的!”

“哎呀还生气了,这位公子,长得倒挺俊俏的,你要找姑娘的话来这里干什么,去我们飘香苑,我十三姨保证,比这丫头漂亮的多的是!”十三姨扭着身姿往连炽身边一靠,抛个媚眼,抿嘴嘻嘻笑起来!

“滚开!”高大的男子推开她,气得满面通红,水岚更是又羞又气,连连将他往外推:

“连炽公子,你先走,你先回去,这不关你的事,你先回去…”

她不要他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不要他看到自己和这些无赖纠缠,更不要他听到这些污秽的话,这不是他的世界,她也不要他看到她的世界!

“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他反手拉住她,“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欺负你——”

“臭小子!”十三姨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连炽骂道,“不要想在这里逞英雄,你知不知道你惹到的是谁,我飘香苑十三姨也是在皇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我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要你去大牢里吃牢饭吃一辈子!”

“所以你随便一句话就栽赃水岚偷东西,然后以此为要挟,要她向你低头是不是?”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十三姨恼羞成怒,一把将桌上的杯筷碗碟全部扫落在地,撒泼道:

“即便是这样你又能如何?想要和我十三姨唱反调的人,就不要想在这皇城混下去!”

被她扫下的东西噼里啪啦摔在地上,却突然有人惊叫起来:

“虫,这酒里居然有虫!”

众人都向地上望去,见那泼出的一杯酒中居然爬出了一只蚕一样的虫子,扭动着金色的身体,正在地上打滚挣扎!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那滚在地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水阿嬷面如死灰,枯骨一般的手紧紧按住胸口,脸上的汗大颗大颗滚了下来,她神色变幻,突然从袖子中拿出一小壶酒,硬塞到连炽嘴边,脸上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喝了它,你喝了它,快点,快点…”

水岚抢过酒壶,惊诧道:

“娘,你给他喝的是什么?”

她一把推开女儿:

“你别管,连炽公子,我求求你喝一口,就喝一口!”

连炽惊诧至极,只是握着她的手不肯喝,老太太挣扎的力气居然极大,几次将那酒壶推到他嘴边,却又被他推了开去,然而那诡异的情形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那片刻之间,她似乎用尽了所有的精气,又一次被他推开之后,她忽然吐出一口气,身子直直向地上倒去!

连炽抱住她,那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太太轻得不可思议,她向下倒去,手上居然还牢牢握着那壶酒,口中只是喃喃自语:

“喝、喝下去,一定要喝下去…”

水岚呆若木鸡,突然之间回过神来,猛地冲过去,扶着那渐渐消散了生气的老人,陡然被恐惧包围,她眼泪仿如决堤,泣不成声地哭喊着,想要唤回老人的意识!

这突然的变故只看得一群人目瞪口呆,十三姨毕竟见多识广,见那随酒泼出的一只蚕虫挣扎几下竟然化作一滩血水,心下也暗暗吃惊,喃喃道:

“莫非,莫非这便是中土的情蛊?”

高个子军官凑上来好奇问道:

“十三姨,你知道这是什么邪门东西?”

她忽地娇媚一笑,小扇摇了起来:

“水岚啊水岚,原来你不肯跟了我,竟然是留了这一手!居然用你娘的心头肉来炼情蛊,用这样的方法来留住男人一生的痴恋,看来,十三姨我还真是把你给轻看了!”

“情蛊,什么情蛊?”连炽和水岚同时抬起头来!

“中土百种蛊毒中非常厉害的一种,用人的心尖肉喂出来的蛊虫,化入酒中踪影全无,水岚丫头把她的血滴到酒中,这位公子,你如果喝了下去,这一生眼中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水岚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娘说的连炽一定会爱上她就是因为这情蛊!为了自己的幸福,她竟然忍受着蚀心之苦,用她的心尖肉来喂养这蛊虫!她用尽了全力,便是要将自己推到她认为最好的归属!

十三姨继续笑道:

“炼出了这蛊虫,老太太本来就没有几日命可以活了,现在死了这只,她肯定会受到牵连,可能也支持不了一时片刻了吧!水岚啊水岚,没想到你的心居然是这么狠!”

她只觉得心中是撕裂般的疼痛!娘啊娘,这并非出自于他本心的情爱,女儿有何颜面接受?况且,你用生命换来的幸福,女儿又怎么可能享受得心安理得?

老人用尽气力将那一壶酒递到她的手中,浑浊的眼睛瞪着她,喃喃吐出最后几个字:

“你的血…让他喝…岚儿、我的岚儿…”

“不,娘,我谁都不要,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她突然冷静下来,脑中一片澄净,那裂心般的痛苦仿佛也变得遥远而模糊。

她抬头看着其他人,手持金刀,神色慌张的军队、鄙夷地俯视着她的十三姨、还有连炽,站在他们旁边,用异样陌生的眼光看着她!

他那样看着她,可是,她居然感觉不到伤心委屈,什么都与她无关了,那是他们的世界,全部都与她无关了!

光线已经慢慢暗了下来,逆着光线看过去,他们一个个都灰蒙蒙地看不清了,她能看清的,只有怀中的娘!她已经没有了生气,却还是不肯闭上眼睛,她轻轻把头俯在她的胸口,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就这样埋头在娘温暖的胸口,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才是她的世界,娘和她,其余的,都是外人!她抱着娘,轻轻笑了:

“娘,岚儿不离开你,永远不离开你,永远只有我们两个…”

十三姨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向高个子军官使个眼神,喝道:

“不要以为老婆子死了,你偷夜明珠的事就算了,兵大哥,把她带走,好好审问审问,看她还敢不敢再狡辩!”

高个子军官早就拿了好处,这时立刻答应一声,便要属下拿铁镣绑人。那女子却如同未闻,只是抱着她的娘,在死去的老婆子耳边又说又笑,绑她的人走到身边都没有察觉!

绳子刚要套住她,一直沉默的男子突然出声:

“住手,谁都不能碰她!”

他推开拿着铁镣的人,扶住女子的肩头,说道:

“水岚是怎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况且,”他顿了一顿,看着那喃喃自语的女子,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说道,“况且,我也绝不允许有人这样诬陷我没有过门的妻子!”

他那一句话出口,听得其他人都是一惊!

十三姨睃他一眼,揶揄道:

“哟,难不成你已经喝下了情蛊,脑袋发热,竟然还想娶这蛇蝎女子?”她不等对方答话,脸色一变,冷笑道:

“不过就算是你要护着她,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吧,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十三姨是什么人,惹到我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没想到天子脚下也有如此霸道嚣张之人,勾结官府,栽赃陷害,逼良为娼,我倒要看看,这皇城中到底是什么人敢如此藐视王法!”他摸出一面令牌,掷在那军官脚下,“你们是镇守皇城治安的铁甲营吧,叫你们河图都尉来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话如此,十三姨顿时变了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你、你认识河图都尉?”

高个子捡起那一面令牌,见那上面的银羽鹫鹰图案,顿时觉得魂飞天外,这是银鹫令!军中无人不晓的银鹫令!整个加梵帝国只有四枚,分属四位大将军,这个人、这个人莫非便是不久前才册封的御前将军?

他慌忙下跪,高呼:

“将军恕罪,全是这女人妖言惑众,诬赖水岚姑娘偷了夜明珠,请将军明查!”

后面的人跟着噼里啪啦跪倒,十三姨僵在原地,手中的小扇咔嚓一声掉下地来!

水岚·连炽(二) 文 / zxiao200257

后来那些人到底怎么样了,水岚从来没有问过连炽,即使她已经成了他的妻子后,也绝口不提这一段往事!那是她从来不愿去触摸的痛,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渐渐从那种痛苦中走了出来!

那一年,她每天都恍恍惚惚,活在自己的幻觉中,幻想娘还在身边,她们的生活贫寒清苦,可是母女相伴的日子却那么快乐充实,她甚至从来都不清楚自己到底住在哪里,周遭有些什么人,她的眼中只有她的娘,只有自己虚构出来的世界!

在她最最痛苦无助的那一年里,却得到了最好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