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水花停止了喷涌,广场中心又成了一片坦途。几个玩轮滑的在地面上摆了整齐的障碍物,方寸之地里自娱自乐着;有三三两两拎着暖瓶的同学出来打水;不远处的长椅上两对恋人背靠背在打着自己的KISS;烧烤的香气顺着风飘过来,找不到源头……

一切都朴实而美好,赵清誉有种微醺的感觉。

宋心悠霸占着校园公共恋爱长椅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期间傲然顶住无数恋人们的白眼,就是不动如钟。这是李闯回宿舍的必经之路,她就不信她逮不着那王八蛋。之前发短信的时候还以为那家伙转性了,语气语调那叫一个有礼貌,好吧,她也承认她看得很别扭,一度以为发错手机了,可后来再发短信那人居然敢不回,打电话居然还给她来个暂时无法接通,她就断定那家伙又皮痒了。

好容易摩拳擦掌把人等来了,宋心悠几乎是眼前一亮。结果下一秒,就见那人对着喷泉那叫一陶醉,眼看着元神都要飘飘然出窍去拥抱夜空,宋心悠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对方陶醉完了,宋心悠也不冷了,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给了青梅竹马后背一巴掌:“还想跑?姑奶奶跟这干等了俩小时!”

赵清誉在之前的搏斗中受的内伤被宋心悠这一巴掌彻底引了出来,脚底下一绊,直接坐到了地上,他以为是之前那家伙又追过来了呢,结果听声音发现不对,再一抬头,就对上了行凶者逆着光不甚清晰的面孔,宋心悠居高临下,赵清誉觉得自己恍若看见了从天而降的无敌女金刚。

“我说,你这是哪一出,在咱伟大首都受啥摧残了,整的这么虚?”宋心悠有点心疼的伸手摸上对方的衣领……

下一秒赵清誉发现自己被人提溜起来了。

好容易站稳,赵清誉觉得头都在嗡嗡的响,偷瞄下对方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赵清誉很纠结,此女这力气都哪来的呢。

见对方迟迟没说话,宋心悠有点奇怪,跟逗小狗似的摸摸对方帅气的短发,出声关怀:“怎么傻了吧唧的?”

赵清誉可算找到了牵动组织肌肉的神经,露出个疲惫的笑:“坐火车时间太长了,有些累。”

宋心悠恍然大悟,然后关切的拍拍对方肩膀:“看出来了,这说话味儿都变了。”

说多错多,所以赵清誉干脆不应,只是暧昧的笑笑。

宋心悠没看出什么端倪,仍在说着:“走吃饭去,姐请客,算给你接风洗尘。”

赵清誉连忙摇头:“不用不用,火车里呆得时间太长了,没什么食欲的,现在就是累,想赶紧洗洗睡觉。”

宋心悠这一次总算觉出点奇怪,狐疑的上下打量“李闯”半天,皱眉嘀咕:“不是你风格啊,你的格言一向不都是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么。”

赵清誉努力回忆着李闯的说话风格,照猫画虎道:“这不是在首都受了两天熏陶,升华了嘛。”

宋心悠一愣,继而笑起来,亲昵地用胳膊肘杵了赵清誉两下:“得,这个升华好,继续保持啊。”

赵清誉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则是忙不迭的点头。

“傻样,”宋心悠玩笑的白了他一样,胳膊很自然的跨住了赵清誉的,“走吧,姐护送你回寝。”

赵清誉很喜欢这个提议,尽管青春女孩儿特有的体香让他浑身僵硬,但相比于“总算可以找到宿舍了”的美好未来,这便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了。

一路上,宋心悠依旧在喋喋不休,比如什么你为啥不回我短信啊,不接我电话啊,北京好不好玩啊等等,赵清誉有心套词,所以还没走到宿舍楼下,他就大抵可以确定女孩儿的身份了。不过她和李闯的关系,赵清誉还是一头雾水,说是普通朋友又太多亲昵,可这亲昵又和恋人有些微妙的不同。

听见赵清誉丢了手机,宋心悠连骂了好几句“你这人就不长脑子”,赵清誉这才知道丢手机这事自己不是先例,早有李闯先辈在前方开辟出了康庄大道,就刚丢那诺基亚,已经是李闯从二手市场买来的第三个手机了。

“别忘了明天去营业厅挂失补卡。”宋心悠几乎是耳提面命的。

赵清誉听着,却也没有特别往心里去,明天在他看来又是另外一个未知数,或许就换回来了呢,所以他拒绝深入去思考以后,而尽可能的活在当下,比如脑袋九转十八弯的努力思考——李闯的宿舍究竟是几零几。

“OK,安全抵达。”

宋心悠在一栋楼面前停了下来,赵清誉心里便有了谱。

“送佛送到西,”赵清誉转向宋心悠,半玩笑道,“你干脆把我送到宿舍门口吧。”

宋心悠没当回事,想也不想就说:“拉倒,别得寸进尺啊,姑奶奶我可没参观男寝的欲望,别回头再给雷着。”

赵清誉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倒也是,那你就在楼下目送吧,看我屋的灯亮两下,就表示我确实安全抵达了。”

宋心悠微微皱眉,忽然警惕起来:“别想整我,你要一直不开灯那我岂不是要一直站着,你这大七楼的我仰脖子眼巴巴望,傻不傻啊。”

赵清誉心满意足地翘起了嘴角。

宋心悠总觉得自己似乎被算计了,可细又一想,也没损失什么或者让对方占了便宜啊,正纠结着,就听“李闯”说:“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心悠将信将疑的转身,说不上来,她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走两步再回头,看见“李闯”已经要进楼门了,宋心悠忽然大喊一声:“喂,你说要带给我的礼物呢。”

赵清誉顿住,赶忙转过头抱歉的笑笑:“时间紧给忙忘了,要不请找时间请你顿大餐?”

“你当我一天就知道吃啊,行啦,赶紧回吧。”宋心悠状似无意的摆摆手,然后目送赵清誉的身影消失在楼门。

又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宋心悠才抬头深吸口气。这是个晴好的夜晚,月亮星星甚至云朵,都清晰而明亮。

暑假的宿舍楼总是很安静的,多数同学都回了家,走廊几乎看不到人。赵清誉跟做贼似的用一把钥匙捅了七楼一半的寝室,才总算找对了门。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屋里扑面而来的浓烈气味熏了个五迷三道。

赵清誉捂着鼻子打开灯,被惊着了。四张上下铺的铁架床不规则的分布在屋里,六个铺位疑似有人居住,还有两个上铺横七竖八的堆满了行李,也不好好堆,旅行箱编织袋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大小包裹杂物随意的丢在上面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高地,造型跟乱坟岗子差不多。

赵清誉咬着牙憋着呼吸一鼓作气冲到里面推开了窗户,凉风灌进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刚匆忙中踢倒了地中间的一盒不知什么时候吃剩的泡面。

浓郁的残羹冷炙气息里,赵清誉低头,望着鞋前的一大块汤水油渍,发呆。

赵清誉有轻微的洁癖。

李闯宿舍有轻微的不整洁。

赵清誉想他或许可以轻微的自我了断一下。

后半夜两点,赵清誉才总算把宿舍收拾出了一点人模样,本就在火车上筋疲力尽的身体,这会儿真是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了。找个还算能看的床铺,他几乎是在躺下的瞬间就进入了深层次的睡眠。

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中秋快乐~~愿所有的朋友,幸福,团圆!

8

第8章...

清晨的阳光从忘记拉窗帘的落地玻璃洒进来,零零碎碎的漫到床上,照亮了横七竖八几乎睡成一幅抽象画的两个男人。

李闯起初只是觉得脸有些痒,便没当回事,可反复几次他忍了又忍,终是不太甘心的睁开了眼睛,哪知刚一下,又让阳光刺得闭了回去,反复几回,才总算适应了这个明亮的早晨。

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李闯才弄明白原来扰他清梦的是太阳,那种大自然孕育的光一旦照在脸上,总会温煦中带着些痒痒的酥麻。

可惜没有风。

窗户紧闭着,整个屋子里只有空调静静的运作声。

李闯不太甘愿的带上眼镜,然后蹑手蹑脚的下床,弯腰从床头柜一侧的地板上拾起遥控器,对着头顶按下关闭,只听滴的一声,百叶慢慢合上。李闯这才悄悄走到旁边,推开了窗子。

李闯深吸口气,作闭目心旷神怡状,迎接它的是扑面的热浪,汹涌而富有朝气。

零点五秒之后,李闯果断关窗。不,在他看来关闭的是洗浴中心蒸汽房的大门。

李闯确认了,自己不适合长期吹空调,但他更确认了,自己适应不了这里的天气。事实是只有二选一才能活下去,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高科技。

关窗的时候他瞄了眼对面阳台,两栋楼的距离很近,近到他可以看清那家窗台上的向日葵,不高,几簇种在花盆里,全都向着自己这边的方向,明亮的黄色花瓣围成大大的圆盘,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美好希望。

李闯想着或许自己也该种一盆,这样他以后都不用买瓜子了。

打个哈欠,又活动活动筋骨,李闯算是从里到外彻底醒了。并且接受了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现实,那就是他还是赵清誉,一切都和昨天一样。

男人还在床上睡着,精壮的肌肉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古铜色,三角内裤紧紧包裹着他浑圆的臀部,因为是趴着的姿势,所以李闯很遗憾没有机会判断他最重要的部位是否也和这一副好身材相称。

这是个百无聊赖的早晨,李闯像屠夫一样看着自己案板上的猪,并对其肉质淡定而客观的评头论足。

几分钟后,李闯又打了个慵懒的哈欠。

“猪……”李闯咕哝着对男人猥琐的侧脸呼了两口气,见对方没反应,便又加了个字,“死猪。”

男人的裤子搭在椅子上,看似随意,但没一点皱褶。李闯忽然来了好奇,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摸啊摸,不一会儿就摸出个钱夹,打开,一溜的卡。社保卡,银行卡,信用卡,会所贵宾卡,俱乐部会员卡,酒店VIP卡等等,让人目不暇接,该放照片的地方也塞着个金卡,一整面没一个英文字,设计得倒是简洁而富有质感,大约看得出档次。

不过这些李闯都不感兴趣,好容易在眼花缭乱的卡堆里找出了对方的二代身份证,李闯总算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韩慕坤。李闯想起了那条署名韩的短信。他本来还想说,赵清誉这“小东西”的昵称普及度还挺好,谁逮着谁叫,现在才恍然大悟,合着都是一个人。

只是既然是男朋友,李闯想,干嘛不写全名或者叫坤呢,通讯录里光输入个韩,怪怪的。

“贼头贼脑干啥呢,”男人沙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调笑,“缺钱花了?”

李闯让人吹得耳朵直发痒,不太适应的躲开点,才转过头对上那张现在看来依然欠扁的脸:“我缺钱?老子穷得就剩人民币了!”

韩慕坤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待领悟就笑得肩膀都抖了:“你他妈到北京学相声去了吧。”

李闯一边往身上套T恤,一边贫着:“这还用学,哥无师自通。”

“操,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你他妈是谁哥啊。”韩慕坤哼着揶揄,同时慢悠悠的看着小东西的下半身,从脚看到小腿,从小腿看到大腿,从大腿看到大腿根……

李闯上哪知道饿一晚上的韩大爷又复苏了,刚把头从T恤里露出来,就没防备的整个人被对方压到了身下,李闯刚要抬腿踹,对方的大手已经捂上了他的那儿,不轻不重的揉两下,力气直接给泄了。

李闯欲哭无泪,这赵清誉的身子也忒敏感了一点吧,就这体质要是大晚上逛街碰见个流氓啥的,那一失身一个准儿。

韩慕坤急切的撩开身下人的T恤,含住对方的一点轻轻咬着,手下也没闲着,继续熟练的爱抚。李闯在多方进攻下连话都说不全了,脑袋里就一念头——韩慕坤这手法,绝对技术流。

终于,李闯缴械投降。

秉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破罐破摔精神,他也就含糊着给韩慕坤撸出来了,期间韩大爷还杀猪般叫了两次,控诉李闯图谋不轨企图令他断子绝孙。李闯不管那个,继续一如既往的幻想自己手里的是握力器。

终于,两人消停了,李闯避开眼不去看满床狼籍,说实话,他还是适应不了,所以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挺恶心。

没好气的往身上套裤子,李闯闷闷的咕哝:“他妈的大早晨你发什么情。”

韩慕坤振振有词:“谁让你白花花地在我眼前晃。”

李闯想拿皮带抽他:“合着我还得穿迷彩服睡觉?”

韩慕坤坏笑起来:“那不行,穿衣服还怎么玩儿啊。”

李闯被皮带扣扎到了手,死忍住没骂娘。

“啧,又不好意思了?”韩慕坤不知道,只当小东西那害羞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难得鼓励两句:“其实你进步挺明显的,比以前浪多了。”

横空飞来长矛,李闯被直接戳到了地上。

韩大爷没自觉,趴在床上仰头看小东西:“你站地上想啥呢?”

李闯把牙磨得响亮:“杀了你,然后再自焚。”

韩慕坤若有所思的望了他半晌,忽然咧开嘴:“那咱俩殉情之前,再干一次。”

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李闯无语问苍天——

赵清誉你他妈找的什么破对象啊!

从小东西家出来的时候,韩慕坤神清气爽。他难得在赵清誉那有这种感觉,就连花样玩儿得最野那次,都好像没今天这般酣畅淋漓的通体舒畅,而他们昨天晚上压根毛儿都没做,早上也就是用手意思了意思。

于是,这就成了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韩慕坤觉得他可以重新去挖掘这个小东西骨子里的东西了,剥掉隐忍后的野性,毛躁,很有趣。呃,或者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看着活泼机灵逗趣,却其实又有点傻了吧唧。

坐进低调的黑色奥迪,韩慕坤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又抬头看看小东西家的窗子,果不其然,一圆咕隆冬的脑袋趴上面目送他呢,好像生怕他赖着不走似的。

关闭车窗,打开空调,待凉风彻底让车内舒爽之后,韩慕坤才有趣的笑了出来,笑够了,男人微微仰头,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同一时间,深陷东北的赵清誉在一阵汗脚味中醒来,没关严的窗户夜里被吹了开,小风嗖嗖的灌了一早上,又冷又难受的赵清誉睁开眼睛,发现枕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只没刷的球鞋,看不出颜色,鞋帮磨损得面目全非。往上看,头顶放行李的床板断掉一角,漏了个洞。

上午十点,李闯在赵清誉家楼下发现个甜品店,主打的冰芝麻糊能把人香死。他坐在店里的高脚椅上,一边吃着,一边惬意的看着往来匆匆的人流。他还在赵清誉的身体里,这个有点令人失望。

上午十点,赵清誉从抽屉里翻出一板疑似感冒药的化学片,就着凉水吞了两片,之后发现厕所里在渗水,汩汩不算急促的水流分几个方向,蛛网般从顶棚流淌下来,湿润而惬意。他还在李闯的身体里,这个很令人绝望。

9

第9章...

平米见方的厕所里,水泥地面凹凸不平,下水漏口被头发杂物等不知名的东西糊住,顺着墙壁留下来的水形成大大小小的水洼,撒点苗儿就能直接当鱼塘了。

赵清誉先是找来塑料袋套手上把下水口清理干净,当然全程几乎80%时间闭眼屏息,可水依然盘踞不动,他只好又用拖把蹭地,哪知清理之后,水洼又迅速形成,就好像只是被外力打散了分子结构,一旦条件恢复,它们便又重新抱成一团。

看着依旧源源不断的水流,赵清誉丢开拖把,重重的叹口气,决定治标改为治本。

赵清誉的宿舍是716,正对着楼梯口,所以他出门上楼梯,没半分钟就到了816门口。不确定里面是否有人,因此赵清誉敲门时完全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

哪知里面很快就给了回应,底气十足的声音透过门板依旧洪亮:“谁啊?”

赵清誉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声音哪里听过,但出于礼貌的条件反射,还是赶忙回答:“你好,我是住在楼下716……”

没等赵清誉说完,里面的人已经哗啦一声把人打开了:“咋啦?”

赵清誉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而里面的人大张着嘴,电光火石间,厚实的木门被重重的关上。

赵清誉眨眨眼,心说不是该自己跑吗?

结果没等他想完,门又再一次被扯开,里面的人一脸纠结:“我他妈的跑什么!倒你是,恶了八心的还有脸来找我?”

若在以往听见人说自己恶心,赵清誉必然惶惶然如受刑,可现在这话从眼前人嘴里出来,他就怎么都想笑。昨天月黑风高的时候觉着这人挺恐怖,但现在光天化日的,反而觉得对方五官透着一股子正气,眉眼也都还算英俊……

赵清誉轻咳一声,将自己对青春同性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屋内陈设,这个宿舍似乎只住了五个人,所以有三个床铺上面放着行李。但收拾得还算整洁,不同于李闯宿舍惨白惨白的墙壁,这里三三两两的张贴了几张体育明星的海报……咳,外加一个舒淇。

回过神儿,赵清誉言简意赅:“你们宿舍卫生间漏水,把我们下面都淹了。”

艾钢完全不知道这李闯的思考回路怎么来的,好么,昨天刚熊瞎子似的啃得他鼻青脸肿肝胆俱裂,今天就跟啥事儿没发生似的来找他探讨物业问题?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二话不说一记左勾拳一记右勾拳让他知道惹毛自己的人有多危险。

赵清誉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情绪,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这人现在不会同他动武,起码在此时此刻这么个情景里,他就是恨得牙痒痒,距离恶拳相向也终究是差了那么一口气,所以赵清誉让自己笑得特别谦和:“我能进去看看吗?”

艾钢有点云山雾罩。动动嘴唇刚要说话,就见“李闯”伸出一只手轻轻去挡他的腰侧,人往屋里进,嘴上则彬彬有礼道:“那我就冒昧打扰了。”

不用“李闯”说,艾钢早在对方的手背碰到自己衣服之前,便已经一蹦三尺的跳到了一丈开外,后脑勺貌似还撞到了床上铺的栏杆,发出一声闷响。

赵清誉垂下头,藏住忍俊不禁的嘴角,快步往厕所走。待拉开有些摇摇欲坠的门,潮气混合着异味扑面而来。刚刚的小欢乐马上消失殆尽,赵清誉扶额,原来宿舍千万种,厕所都雷同。

“瞧出啥了?”艾钢随后过来,站在赵清誉身后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探头往厕所里看。

赵清誉转过脸,冲着对方迷茫的摇摇头。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他压根儿就没敢进去看。

艾钢撇撇嘴,用拇指和食指拈住“李闯”肩膀一块小小的衣服布料,毕恭毕敬地往外揪:“得,还是哥来吧。”

赵清誉很喜欢这个决定。

艾钢撅着屁股在下水管那儿钻研,赵清誉靠着窗台仰头看天。这个城市的天没有深圳蓝,但是清晨的日光很和煦,不刺眼。

“操,就是水管这儿漏的,”两分钟后,艾钢直起腰公布自己的研究成果,“我说这两天厕所这么潮呢。”

赵清誉点点头,他想到了,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艾钢一脸戒备的看他:“找宿管呗,怎么着,还指望我拿透明胶先缠两圈?这湿淋淋的胶要能粘上我把脑袋给你。”

赵清誉对他的脑袋没兴趣,借着李闯1.5的视力往卫生间里瞄了瞄,他淡淡地开口:“我觉得你可以先把水阀拧上。”

艾钢呆滞三秒,然后杯具的意识到,对方真相了。

拧水阀的时候艾钢还在琢磨,他不是应该开门伊始就把那孙子二话不说踹出去么,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光景呢。难道是对方一改嚣张跋扈鼻孔朝天的模样,改走温文尔雅以理服人路线的缘故?

下意识回头瞄一眼。

对方淡淡的笑了下。

初生的太阳把“李闯”周身染上了金色的光辉,再配以他那笑容,整个人就跟一尊瘦版弥勒佛似的,艾钢额头齐齐生出三条黑线,全方位立体式的领悟到对方好像比以前更难搞了。

这是为毛啊为毛?!

水阀似乎有些生锈,艾钢拧了半天才拧动,刚弄好,就听见床铺上的手机响。他连忙打开水龙头冲掉手上的水锈,快步走过去拿起电话查看。

结果来电显示是宋心悠。

这可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艾钢吹了记口哨,小心情立马飞扬到三万英尺高空:“悠悠,早啊。”

半天,那边才说:“大哥,我刚啃完煎饼果子,麻烦照顾下成么。”

艾钢乐得眉飞色舞的:“得,不雷你了,啥事儿?”

“我有事儿找李闯,你帮我下楼喊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