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宇主子放心不下春姬,她先转到灶房,端了熬好的参汤,才回到两人的房间。一边伺候着春姬喝下参汤,一边把宇主子的话转达了,但没多说。春姬显然已经习惯宇主子冷漠的态度,闻言也没什么不满,加上身体尚虚,喝过汤后便又睡下。

小冰君挂念着宇主子的情况,一等春姬躺下,便走了出去。到灶房打了盆温在余火上的热水,端着来到宇主子的房间。

宇主子正一手作枕,貌似在假寐,闻声睁开眼看到她,倒也没觉得意外。

第五章(3)

“主子,我给你敷敷腿。”小冰君道。

宇主子唔了声,便又阖上眼。

轻手轻脚地为他卷起裤腿,生怕动作大了会增加他的痛苦。当温热的帕子放上僵硬的小腿时,小冰君似乎听到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主子,春姐姐睡了。”隔着温热的帕子轻轻按压着下面紧绷的肌肉,她一边道。

顿了下,没有得到回应,她也不意外。

“主子,那……”犹豫了一下,清醒过后心中反复想了很久的疑问正要脱口而出,手下的腿突然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登时让她将一切都抛诸了脑后。

“疼得厉害吗?”手上的力道柔了又柔,她紧张得鼻尖有细汗冒出。

宇主子扬起长睫,宝石般熠熠生辉的黑眸落在她绷着的小脸上,直看得她颊染胭脂,无措地弯了美眸。

“夏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想做的事?”目光滑过那两个小小的梨涡,他若有所思地问。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小冰君愣了一愣,才红着脸道:“我想看看恋儿,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这是她多年来的心愿,一被问及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

宇主子没有接话,像是在等着她继续说。

小冰君便又偏头仔细想了想,“冰城再也不……不用送人到别族去。”说到这儿,她偷偷觑了眼宇主子的神情,见他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来。手下的帕子已经凉了,她又放到盆中浸了浸,拧干,再放上去。

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再说话,宇主子问:“你不想见明昭成加?”

小冰君呆了下,“谁?”

宇主子睨了她一眼,动了动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才悠悠道:“你不是给他画了副画像?”

被他这一提醒,小冰君赫然想起画的事,脸上红晕更深了一层,讷讷道:“那倒是没想过。那个……”磕巴了一下,忍不住问:“你、你为什么要在上面写那句词?”

词?宇主子眉梢微动,这才省起自己好像是在上面写了点什么,心中虽然有些尴尬,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

“唔,别停。”他没有立即回答,扬起下巴点了下腿,看她细白的指尖又动起来,腿上的抽痛便缓了缓。

题的是什么?指尖划过鬓角,他垂眸沉吟。活的时间太长,不是每一件事都能记起的。好像是什么少年风流……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正思索着,耳边传来小冰君轻而缓慢的吟诵。

她停下,他恍然忆起。

那一日冰城送亲的人将她的东西送来时,他正在百无聊赖地看晋地的艳词,恰恰翻到这一首。他自出生那一刻起便注定要成为族内的天祭司,七情六欲本来就淡漠,并不懂什么男女情爱,后又经数万年的时间磨砺,便连那仅剩下的一点人类情绪也几乎感觉不到了,自然无法体会词中所表达的情感。然而当得知那副是小冰君亲手所绘时,脑子里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首词。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不是这样的……”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小冰君将剩下未尽的词吟完,想要解释,却与宇主子的问话同时响起,不由噎住,傻傻看着他在眼下落下一圈阴影的长睫。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宇主子又重复了一次。他不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就如不明白人类的欲望为什么永无止尽一样。

“那个……”这一回小冰君是真的傻了,手无意识地揉着那已经渐渐放松的腿,黑漆漆的眼睛有些发直。她没想到宇主子会问这个问题,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英明神武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宇主子问了这个问题。

“主子。”甩了甩头,她小心翼翼地喊。

宇主子嗯了声,扬起眼,“说吧。”

小冰君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额上的细汗,“喜欢啊……喜欢么……”

她在斟酌用辞,宇主子看着她半天也蹦不出一句话来,眼中慢慢浮起一丝兴味以及期待。能让苍为之不顾一切,最终引来灭族之祸,能让人类世代歌颂,能让少女纵被弃也无怨无悔的东西,定然是很了不起的。数万年来,他孤独一人,虽然建立了黑宇殿,与人类交道无数,却从来没有问过任何人这个问题。一是因为没想过,再来也没人如眼前的女子这般敢与他如此相近。

感觉到他的期待,小冰君有些急了。

“喜欢就是……就是心中总想着那人,想时时都跟那人在一起……吧。”说了两句,她突然不确定起来。

宇主子错愕,看到她迟疑的样子,不由抬起手,按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看来,他问错了人。

小冰君脸大红,赶紧转开话题,“主子,你腿还疼么?”

“好多了,你……”宇主子顿了顿,而后放下手挥挥,“去歇着吧。”

小冰君如获大赦,将帕子丢到水中,放下他的裤腿,端起盆几乎是逃一样跑了出去。倒了水,站在院中,她目光越过矮墙看着不远处起伏的林子,既觉得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感到有些懊恼失落。难得主子有心情与她闲聊,她却没用地逃开了。

回头看了眼终日都闷在屋子里的人,她秀眉微拧,心中浮起一个想法。

第五章(4)

卫家村有一个年老的木匠,村子里做把椅子做张床又或者打个窗户什么的,都是找他。他年纪大了打不了猎,也就靠着这手艺糊口。

小冰君找到卫林的时候,他正在用开水烫野鸡毛,见到她差点没把水盆打翻。

“卫小哥,想劳烦你一件事。”见状,小冰君忍不住笑,却也没再靠近。在这里住了好些天,眼前的少年始终拘禁,让她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你、你说。”卫林被她笑得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搁。他从来没见过像住在他家这三人这样好看的人物,心中既仰慕崇敬,又有些自惭形秽,因此多数时候只远远地看着他们,除非必要从不靠近。

“妾想给主子做一张有轮子的椅子,他始终呆在屋子里,总是不大好。”小冰君柔声道,虽知一直都在麻烦人家,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好,我这就去找水生伯……”卫林一听转头就往外面跑去,连手中还提着湿淋淋未落毛的野鸡都没发觉。

“等……”小冰君想叫住他,奈何他动作太快,转眼人就不见了。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已呈现破败趋势的房屋,却一眼看到卫林的祖父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正坐在门槛上巴嗒旱烟杆。

“老人家……”她走了过去,对这祖孙俩心中既感激又愧疚。

卫老爷子咧开嘴对她笑,露出掉得稀稀拉拉的牙,说不出的可爱。

“老祖辈都说啊这里是有仙人的……”喉咙里咕噜了一声,他笑眯眯自顾地说起了话。

小冰君觉得有趣,也不怕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但是一代一代的,从来都没人相信。”老爷子巴嗒了口烟,继续说,旱烟刺激的味道在四周弥漫。

小冰君手肘撑在膝上,以手支颐,偏头看着老人,神情专注。

“那真有仙人吗?”她问,突然就想到了宇主子。

“有啊。”卫老爷子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们不就是。”

小冰君哑然,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我、我们不是。”

对于她的否认老爷子并没反驳,只是眯着眼笑,使劲地巴嗒着旱烟,一脸仿佛什么都知道的了然。

小冰君觉得额角有些冒汗,突然间似乎有些明白当初自己认定宇主子是天神时他的心情。不解释吧,有故意误导人的嫌疑,解释吧,既不容易说清又好像没什么必要。正在她纠结的时候,老爷子又说话了。

“老辈子有人看到过仙人,所以才在这里安下家来。”烟从嘴里鼻孔里喷出来,老爷子大咳了两声,然后呸地一声吐了口浓痰在脚边。

小冰君僵了下,最终还是坐在原处没有动。

“仙人是什么样的?”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真怕他又来一句就是你们这样的。

好在老爷子并没这样说,而是眯起眼像在回忆什么,仿佛他亲眼看到过神仙一样。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向小冰君靠过去了点,一脸的神秘。

“老头子跟你说啊……”说到这儿,他又左右看了看,那表情让小冰君的身体也不自觉往他那边倾了倾,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

“在咱家……”老爷子一点也不干脆,还没说两个字又顿住,“丫头你得保证不跟别人说。”如同孩童在和伙伴分享什么秘密一样,自己忍不住不说,却要让伙伴别说出去。这样幼稚的行为一和他苍老的声音布满皱纹的老脸凑一块,实在是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小冰君倒没察觉,一听到不能和别人说,立刻坐正身体。

“主子也不能说么?那我不听了。”她不想瞒着宇主子,又不愿失信于人,因此宁可压下心中的好奇不去听。

卫老爷子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不由有些傻眼,吭哧了两声,才有些丧气地妥协。

“好,好,不过只能告诉他一个人。”

小冰君眼睛一亮,忙重重地点了下头,笑得春暖花开。

不知道是因为秘密有人分享,还是因为她的笑太好看,卫老爷子也高兴起来,也不再吧嗒烟杆了,将烟锅往鞋底子上磕了磕,然后插到腰上。

“这事儿啊连小林子都不知道。”他开始说,“就在咱家这地下,本来是有一个地窖的,为了不惹麻烦,在我还没长大的时候就封了。”

听到此,小冰君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老人家连自己的孙子都没告诉的事,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虽然如此怀疑,但她并没打断他,想到有宇主子在,春姬也醒了,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小的时候跟家里大人进去过一次……”老爷子眯起眼回忆起来,“太久了,太久了……”

小冰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重复感叹。

“都记不起来了。不过老头子还记得在里面看到过仙人的像……啊呀,真是好看得不得了,老头子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从来没看到过那么好看的人,就像……就像……”他抓了抓稀疏得几乎插不住簪子的白发,想了好半天,老态龙钟的身体突然一震,看向小冰君的眼中射出奇异的光芒。

小冰君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由往门框靠了靠,“像什么?”不会是像她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老爷子脸上的笑敛去,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宇主子的房间,神色是之前没有过的认真。

“像他。”

小冰君张了张嘴,一时无语相对。她想老爷子是不是在逗她玩儿,又想他是不是记错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但是看到对方一反之前童真变得严肃的样子,又想到宇主子的容貌,也就什么质疑都说不出来了。任谁看过宇主子的容貌,即便只是一次,恐怕都会一生难以忘怀。

“我能去地窖看看吗?”她讷讷地问,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这个地方与苍溟宫水下的奇怪宫殿群以及宇主子有着某种联系。

第六章(1)

听了小冰君的转述,宇主子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她给自己梳发。

这还是第一次。

穿衣梳洗这些日常之事他素来不假人手,因为行动不便,他每日只喝水,隔三四天才吃碗粥食,因此在如厕之事上也基本不会麻烦到人。小冰君还曾经为此担心不已,后来发现他身体并没受到什么影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此时不免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习惯性地取下别在发上的梳子,当紫檀木梳滑进那子夜般的长发中时,她才突然反应过来竟是用的是自己的梳子,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总觉得太过……太过亲昵了。

“在这里,春儿好不了。”

小冰君手一顿,素白的手指掬着一捧长发,被射进窗棂的朝阳照着,分外的好看。片刻后,梳子滑了下去。

“那咱们出去……等轮椅做好。”她说。她也知道是不能一直住在这里的,宇主子的腿要找人治,而且不能总麻烦别人。

“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宇主子淡淡问。一残一伤,又是重山之中,只凭她一人要将两人带出去,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冰君贝齿轻咬下唇,认真思索起来,手上却没停。

“主子,要编成辫子吗?”手下的头发虽然很长很密,但也很柔顺,并不难梳。

“嗯。”

得到确切的回答,那纤秀的手指便灵巧地动了起来。

“妾晚些时候问问卫小哥,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还有谁家有马……”说到这,她似乎也觉得这样的机率不太大,如果有路有马,为什么村子里没人出去过,便自动消了声。过了一会儿,才又接下去。“实在不行,就请村子里的人帮忙。”

辫子编好,用布带系了。小冰君看出那布带是从宇主子自己的衣服上撕下来的,心中不免有些难过,打定主意出去的第一件事便是给他买根系发带。

“用什么回报?”宇主子从她手中将辫子拿到胸前,摸了摸,似乎很满意,但说出的话却直接而犀利。

住在这里倒还罢了,若送他们出去,自然要耽误好些日子不能打猎,没有好处,谁愿意做?小冰君不天真,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当下噎住,脸红了又红,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去求……去求他们,应该……应该能行吧。”三人出来得仓猝而狼狈,什么都没带,如果不是卫林,他们或许连填饱肚子都是问题,更不用说拿什么东西回报了。

听到她的话,宇主子蓦然侧过头,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小冰君被他看得一瑟缩,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求?”只听他缓缓开口,语气柔和,却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危险。

小冰君没敢点头,只是脸上不自觉笑得灿烂,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见到她的笑靥,宇主子的目光微微缓和,“过来。”他正坐在窗边老旧的红木椅中,双腿放在地上,跟正常人无异。

小冰君心中忐忑,却不敢不听,走近了些,看他抬起手似想碰自己的脸,便反射性地蹲下了身。宇主子的手滞了下,才轻如春风般拂过她的唇角,然后是眉眼。

“笑怎能如此容易……”近乎无声地轻语,在眼前那双美眸浮起疑惑时,神色一转,淡淡道:“你以后要跟着我,便不能再对任何人说这个求字。如果做不到,现在便离开吧。”

小冰君原本还因为他亲昵的动作而心中怦然,下一刻便被这毫不留情的话给泼得浑身冰冷。

“我……我知道了,主子。”她仍然笑着,眼神却有些黯然,不是因为他的要求,而是因为那毫不留恋的语气。

宇主子移开目光,又很快移回来,伸手摸了下小冰君的头。

“我的人用不着求任何人。”他补了一句,像解释,又像安抚。

只是一个动作,一句话,小冰君的难过便一扫而空,心情像被水洗过的蓝天一样清爽而美好。

“我知道了,主子。”她笑吟吟大声地回答。同样的一句话,说的语调和心情已大不一样。

莫名的,宇主子觉得自己好像隐隐约约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却又觉得不大可能。他素来不将任何人和事放在心上,便是像上次那样被言卫逼到绝境,身体上受到再大的痛苦,亦没让他感到丝毫的慌张和担忧,此时又怎么可能因为眼前女子一点点的情绪转换而有所在意。

“你下去吧。”他挥了挥手,心中虽然觉得荒谬,脸上却没显露半分。

或许,他应该好好想想。

第六章(2)

卫林带回来的消息算不上好,老木匠不会做轮椅,不过他送了他们一对手杖。

手杖并不是新做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握手的地方光滑可鉴。当将手杖送到小冰君手中,结结巴巴告诉她不能做轮椅的时候,卫林是满脸羞愧的,虽然这其实并不关他的事。

小冰君当然会觉得失望,但仍然笑盈盈地谢了他,反倒是宇主子拿到手杖时说了句甚好,让小冰君和躲在门外的卫林都觉得好过了些。

素白修长的指握上深褐色的握把,骨节一紧,下一刻宽大的袍袖滑下,将一切遮住,颀长的身体站了起来。

他站得适意,不像一般腿残之人用拐杖那样吃力地耸着肩,浑身紧绷。

“主子。”看到他如同正常人一般的站姿,小冰君眼中浮起惊喜的光芒。

宇主子看了她一眼,袍袖滑动,人已往门口移去,那动作行云流水,几乎要让人以为他是用脚走的。

“去看看春儿,你也来。”在跨过门槛时他的身体往上拔高了些许,而后又稳稳站定,同时对身后的人道。

卫林没想到他会出来,而且速度这么快,一时躲避不及,差点被自己绊倒。

宇主子右手手杖微动,在其背后轻轻一托,等卫林站稳回过神,他人已不见。

小冰君从屋内急急追出,只来得及看到他的黑色袍角在隔壁门口一晃即没,还有就是傻傻站在那里的青年迷茫以及崇拜的表情。

“他的脚真的坏了么?”经过他身边时,她听到他在喃喃地嘀咕。

小冰君抹了把额头,没有回答,事实上她也有此感慨,不过相较于卫林来说,她喜悦比钦佩更多一些。

春姬已经醒了,宇主子用手杖勾了把椅子坐在离床两步左右远的地方,小冰君上前扶春姬坐起来,将自己盖的被褥折好垫在她的背后。

“主子……”宇主子一直没有说话,春姬由初见他的欣喜渐转为不安,她自然不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事情。

宇主子的手肘搁在椅手上,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轻抚着扶手外缘,目光静如深水。

“你为我受伤,若有什么想要的,可说出来。”他说得轻描淡写,也没明确地许诺,但却让人感觉到,只要春姬说出来,他就一定会为她办到。

春姬有些茫然,似乎没听懂。反倒是夏姬突然想起那天宇主子也曾问过自己类似的话,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觉得有些不妙。

“主子……”她欲言又止,早知道他是这个意思,自己那天就不说了。他算得这样清楚,让她忍不住担心哪一天他会突然撇下她们消失不见。

宇主子手微抬,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个时候春姬已经回过神来,心中有些酸有些涩还有些羞愧,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没想到他不仅对自己背叛的事一字不提,反而回以厚报,只是这样的做法也清楚地提醒着她,她之于他,将再也没有什么关系。

咬了咬牙,她微翘的美目看向小冰君,不见了一惯的媚笑,神色冷硬。

“夏姬,你出去,我有话要和主子单独说。”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心思再与任何人虚与委蛇。

小冰君犹豫了下,想到她应该不会而且也没力气对宇主子不利,又看了看宇主子,见他没有反对,才哦了声,走出房间。不过并没走远,而是靠坐在窗下,以便能对里面的情况及时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