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抵在他胸前,眼里弱光淡闪,终是垂了睫,漠然一偏头,不再开口。

  他撑在她身子两侧的手紧攥锦褥,满面不置信地神色,咬牙半晌,才一松眉,凝眸盯着她,道:“可有想过打算?”

  她素面光灭,眸间也冷,半天才侧眸看向他,而后轻启唇瓣,声音如气,凉凉道:“军中得谍,立斩。”

  他面色未变,定望了她半晌,忽而道:“可是因狄风?”

  她心底一下痛得抽搐,阖眸不语。

  心曾立誓,它日若知何人为间,定要为狄风血仇血报,纵是将其处以极刑亦无法解去她心头之恨。

  可谁能想到,间者是他。

  十几年间纵然没有真情,又怎能忘了那病中函料,夜里相伴。

  可眼前转瞬便见那一日地黑甲森骨。

  寥落无靠。苍然骇人。

  心似被人撕成两半,裂了一腔碎血,去去留留不能定。

  他看着她,眸中不复有惊,已然回复了往常寒稳之色。抬手抚过她的脸,低声道:“今夜不谈此事。”

  她突然搂住他地脖子,将他勾下来,拼命吻上他,素齿磕上他薄唇,边咬边吮,浑身都抖。

  他悬宕在她身上,任她肆意宣泄。眼里黑雾点点褪去,转而燃起簇簇大火,点滴迸溅,燎烫了她的心。

  她轻喘着,手顺滑而下,抽落他裤带,两腿柔柔盘上他的身子,手臂抬起,紧紧扣在他肩后,长睫掀颤。仰起头,满眼企盼地望向他。

  他读得懂她眼中神情,不须她道,便展了眉。抬手拨开她襟前薄衫,缓缓揉捏她嫩雪一方。

  她愈发颤抖,眼里痛意被火雾掩去,却还不够。

  于是他便彻底成全她。

  蓦然垂首吻上她微肿红唇,腰下用力一抵,觉出她全身上下骤然绷紧,听见她口中散出小兽般地呜咽声,才抬起头。停了动作,看向她。

  她急急喘着,盘在他腰间地腿往下滑了些,将他压了压,又压了压,而后轻缩身子。绞了他一下。

  他斜眉落汗。大掌扣住她地腰,身下开始抵进。动作狂野不已,一下下有如万军阵中孤枪过,直擒那一点。

  她呻吟声碎碎洒了一床,面如花中红蕊,肌肤下荡着一汪水,随着他地动作而悠悠在晃,积蓄着摇颤着,终是破地而淌。

  痉挛着,颤抖着,紧缩着,绞扎着。

  他喉间滚过几声哑音,最后用力一动,滞在她体内,肩头肌肉紧紧绷起,瞳中散了一瞬,复又升起黑雾,低头牢牢吻住她。

  她不停地咬他,觉出他在她身子里陡颤,这感觉陌生却又令人满足,眼角不禁又湿。

  满身都是汗。

  神回一刹,人疲乏难当,阖眼昏沉便欲睡。

  他起身,拉起薄被盖在她身上,定定看了她半天,眼底渐亮渐黯,抬手拨了拨她额上湿发,低声问她道:“诸事都信我?”

  她神乏不思,瘪着嘴,含糊地应了一声。

  完全不复先前势烈,只如餍足小猫。

  他嘴角弯了弯,用手背蹭了蹭她红汪汪的脸颊,下地披了袍子,抬头朝窗外望去。

  天边泛白,就将日出。

  他略理了一番衣物,回头再看她一眼,转身,缓步出去,仔细将门合好,才往三堂后面地偏院走去。

  天色欲明仍暗,院外两个守兵看贺喜走来,不由一凛,站直了身子,低头道:“陛下。”

  他足下未停,欲过门而入时,身前却横过来两杆长枪,拦住他的去路。

  那守兵握枪之手微抖,看他道:“我上有言,皇夫身子未愈,不准旁人来探。”

  他停下,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挑眉斜眸,冷瞥那士兵一眼。

  刀唇之锋利比枪刃,锦袍下摆被晨风翻起明黄一片。

  身前长枪哗地一收。

  士兵额上落汗,朝后退一步,“小的胆大,陛下请。”

  他撩了袍子,大步而过,直朝院中那间隐隐现光的厢房走去。

  门板推开之刹,屋内白衫轻晃而转,湛眸之光横扫而来。

  他迎着那目光站定,反手合上门,朝内走了两步,抬臂挥袖,朗朗一扬,眸中透寒,“该要如何称呼。”

  是北戬宁王还是邰皇夫,是向氏皇子还是宁姓太医。

  宁墨慢慢搁下手中卷册,脸色清寥,好整以暇道:“随陛下之愿。”

  一眼便知他是何人。

  此时此刻,能进这屋子里地,除他再无第二人。

  贺喜袍袖骤落,坐下来,拊掌于膝,冲他道:“但坐无妨。”

  声音不疾不缓,听不出其下之意。

  宁墨依言落座,一袭白袍清垂散曳,面无波澜,只一双眼中黯了几分,“陛下此来何意?”

  贺喜目光利扫其面,上下逡巡而过,眉展声寒,不答却道:“果然不负当年北戬宁王之名。”

  宁墨微一垂首,眸底愈发黯下去,低声道:“…陛下英容伟岸,亦甚所传之言。”

  贺喜褐眸微闪,语如剑刃,直劈而过:“顺州城外战势如何,你当知晓。”

  宁墨一握拳,面冷半晌,喟然道:“北戬兵败,但等邰邺齐二军发兵袭讨…既已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自闻朱雄率军北上而来,便知北戬此役必败。

  本是万策俱全,却独没算到…贺喜同她之间竟能情深至此,竟然真地再无嫌隙错怨。

  一子落错全盘输。

  当日狄风噩耗抵京,她痛至失心,其哀也深,其仇也重…而今非以血命来偿不可。

  这么多日子以来她未动手,定是心有矛盾。

  可他却知,以她十几年来临朝处政之机,对自己尚且强狠不已,又怎会因这几年相伴之情而放过他。

  为国为私,都要杀了他。

  他眼底紧涩,复又抬头看向贺喜,低笑道:“怎么,是她下不了手开不了口,才叫陛下来同我说么。”

  贺喜眸寒,冷光凌凌而迫,一字一句道:“不杀你。”

  宁墨闻言陡然一僵,盯着他,不肯信。

  贺喜背倚长椅,下巴微抬,又道一遍:“若你肯应一事,便不杀你。”

  他眸色涣然,不再僵怔,未问何事,却淡声道:“不杀我…是她之意,还是陛下之意?”

  贺喜眼底渐灼,冰融火起,看他道:“朕与她二人同心,是朕是她,可有区别?”

  

卷四雄图江山,何为欢喜天下三十九

  二人同心。

  四字如飞薄利刃,过骨不留痕。

  宁墨黯然,微微摇头,对上他的目光,“陛下所谓何事?”话音至末,已然低到听不真切了。

  既是这般单刀直入,那他便也不须再徒困于彼。

  命之将悬,安顾私情。

  贺喜见他转寰迅利,嘴角一勾,笑中几分机赏几分谑,“宁王殿下到底识时务,”玄锦冷袖一扬,笑敛容肃,“若你能劝向晚伏降,朕便不杀你;非但不杀你,还放北戬败军一条生路。”

  “怎么个降法?”宁墨面色微凛,虽闻之有惊,却也抑而不发,只是进问了一句。

  贺喜撇眸,道:“领北戬一国向邺齐邰俯首称臣,从此北戬为二国之属,边境撤戎,年纳岁贡。”他见宁墨脸色骤黑,冷唇不由一扬,接着道:“朕留向晚帝号不变,偏隅一地,仍自称王。”

  宁墨不动声色地听完,面色沉似乌云蔽天,就将倾雨而下,许久都未说话,只是坐着,浑身僵硬,动也不动。

  贺喜不急,脊挺肩平地半靠着椅背,冷眸看他,面不露色。

  “陛下实是高看我了,”宁墨忽而低笑,手指抚平白袍一角,眼角皱起,“我潜心负重十三年,却令北戬倾国之兵一役而败、全盘皆输…便是回了北戬,也不过是罪人一个,又怎能劝得动父皇领国称臣?”他停了停,又道:“更何况。我虽身败于此,却也非为了一己之命而卖国求生之徒…陛下恕我无能为力,还是令择旁人为使。”

  贺喜听他此言,毫不意外,手指敲敲膝头。冷声道:“北戬此次出兵,眼下五万败军屯于顺州城北百里处,二万屯于中宛北境佯攻不走。朕若令顺州城周二国驻军横扫北上,再令邰于、林二部破中宛诸州后直剿其右,北戬大军所剩七万人马,覆灭不过弹指顷刻之间。”

  宁墨脸色急变,抬眼看向他。

  贺喜横眸,声音寒凉刺骨。“待剿灭这七万人马,邺齐邰二军必定会合师北上,直攻北戬。”

  宁墨握于身前的手微抖,却仍是淡道:“北戬边境地险,陛下不会不知…若二军北伐定会阻力重重,攻城克寨,非短日可决。”

  贺喜勾唇,嘴角笑意冷而骇人,“北戬此次南下犯邰御驾所处之城,已然是自绝后路之举。以她心性之狠和邰禁军忠君之纲。犯其疆者,虽险必诛!”他定眸半瞬,又道:“邰既是北上伐戬掠地,邺齐又岂有坐视不顾之理?!到时不论时日长短、不论山险壑深。二国大军定会举倾国之兵力,踏平北戬一地!”

  字音如雷,令宁墨背起寒栗,陡然阖眸,面紧不语。

  贺喜声音稍缓,看着他,慢慢又道一句:“万千生灵是死是活,只在宁王殿下一念之间。正如殿下之言。既已身败于此,又何必固执于身外之名?保国护民之举,更非虚名可盖,还望殿下熟虑,莫要因一己之差而使北戬一国陪葬。”

  宁墨眼下一层阴影,闭眼半晌。才微微睁开眼。却也不看他,只是低声道:“纵然如此。以我此时功败之身,又何能劝得了…”

  贺喜听他话中透了松动之意,眼底不禁淡淡一亮,却仍作语不经意道:“若是宁王殿下能揽中宛北境五州归国,顺州一败,便算不得大碍。”

  宁墨陡惊,“陛下何意?”

  “中宛最北面的五州大镇,邺齐邰尽让与北戬。”贺喜道,眸火遽燃,“自然,这当是宁王殿下从中转寰地结果。”

  宁墨双手握拳,面惊不能言。

  贺喜又道:“不过是领国称臣为属、年纳岁贡而已,却能兵不血刃而得五州富庶之地,而帝号仍存、王位尚在…此与日夜提心、布兵相抗,国中上下战火烟飞、生灵涂炭相比,宁王殿下以为,向晚会选哪一个?”

  见他仍不言语,贺喜动动眉头,声音略寒,“以宁王殿下之处谋之心,只要此次不死,将来定能东山再起。”

  宁墨面色一下又变,暗一咬牙,抬头道:“陛下如何能使我全身而归?…便是回了北戬,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够说服父皇,到时陛下又将如何?”

  贺喜唰地撩袍起身,走两步至他身侧,负手低眼,“皇夫病体久久未愈,而顺州秋日甚潮,不适养病,于是启程归京,途中却遭北戬大军伏袭,被其掳走,而后不堪受辱,自裁而亡。”看着宁墨的脸色黑一分白一分,他微笑,“后面的事情不须朕多言,而宁王殿下自会处置得当。只不过,计日如何,先行打埋,还须殿下同北面屯军事先商量妥当。”

  他侧过身子,面色略沉,挑眉又道:“北戬大军袭掳邰皇夫,邰大军定会怒不可遏,于是便可趁势发令,命二军追讨北戬退走之部,一路至北戬之境乃止。到时因地险难攻,二军可滞数日而不发,宁王殿下可趁时劝向晚伏降。此事若成,则邺齐邰二军齐退,此事若是不成,则邺齐邰二军可借机伐戬。”

  宁墨浑身上下奇寒无比,万没料到他一步步谋策之下,竟是这般不漏不缺之念,不由头皮发麻,嘴唇嗡动半晌,却吐不出一字。

  “宁王殿下不须害怕,”贺喜侧眸,勾唇冷笑,“以向晚多年韬光养晦之性,当此千钧一发之机,定会领国称臣。只要他肯为属,朕定会遵守信诺,保北戬一地,不伐不讨。”

  宁墨低头垂眼。淡喘片刻,终是微一点头,“便依陛下之计。”手指攥紧了白袍前裰,缓缓道:“陛下上决兵事,下伐人心…败给陛下。我心服口服。”

  贺喜冷瞥他一眼,不再多言,撩袍转身,朝外走去。

  宁墨却在身后叫住他,低声道:“…就算陛下开口不说,我也知陛下此来是背着她的。她心若何,我自知晓,怕是知道陛下之计后。决不肯同意。”

  “不须你虑。”贺喜背身而道,声音漠哑,再也不留一刻,猛地推门,走了出去。

  屋外已是灿阳满地,碧天在上,晴空如洗,深秋之风却仍不解人意,丝丝透着潮寒之气。

  回到主厢时,外面已有人来送膳。满院都是粥香。

  知她已然起身。

  贺喜进去,才合了门板,就见她坐在床边,动也不动地冷眼盯着他瞧。

  青丝一把落于侧。衣衫不整,裸足悬垂在水纹荷花红木榻边,面寒如冰,独一双眼里微微现了几点光。

  黑黑蓝蓝,眸雾缭绕,在他脸上转了半天,才低了眼,伸手揽袍。

  贺喜勾唇低笑。几大步走过去,弯身欲抱她入怀,却被她一把推开,耳边传来她冰冰凉的声音:“背着我,去见他了?”

  他默认,挨着她坐下。拉过她小手放在掌心里。慢慢搓热,低声道:“并未有意要背着你。只是你睡熟了,不忍叫。”

  英欢冷笑,偏头盯住他,“都已商定妥当了才回来告诉我,岂不是胁我无论如何都得应你之计?”

  天色大亮,睁眼却发现身旁无人,就知他是去见宁墨了。

  只是不知他此次又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贺喜只是笑,抬手拨过她垂在颊侧地发,一把将她按进怀中,狠狠亲了她一下,觉出她在使劲挣扎,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力箍住她,凑近她耳边道:“莫要胡闹。”

  她气极,一口咬上他肩头。

  “不杀他。”贺喜似是不知痛,闲闲地任她咬,靠上床柱一边,将她身子勾来揉去,嘴角笑意更浓,像是在逗小猫一样。

  英欢脸色红窒,抬头对上他深邃双眸,半晌才道:“…非杀不可。”

  若不杀他,狄风如何能于九泉之下安歇?!

  贺喜捏过她的下巴,微微一抬,拇指扫过她气得发颤的红唇,眸子一眯,道:“让他回北戬,劝向晚称臣。”

  “做梦!”她死盯着他,“邰非出兵伐戬不可!”

  十三年来浮生徘徊,几国天下,北戬依他之计而出兵犯她之疆、困她之驾,此仇不报,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她孤身被围、以寡敌众数十日之苦,被胁割疆之恨,何人能懂?!若不出兵北上伐戬,她何能抚慰血战戍城的众多将士?!

  贺喜垂头,轻轻含住她地嘴唇,缓缓摩挲着,吮吻着,褐眸未闭,其间火光亮亮,溅进她眼中。

  她撑手在他身前,用力抵他,可却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他的攻势,终是一点点败下阵来,丢盔弃甲溃在他怀中,低声喘个不休。

  他抱着她,摸着她的背,一字一句道:“几年来征战不停,兵乏民疲,若有机会不战而取其疆土,何乐而不为之?眼下时近秋末,冬雪一下,越往北则越寒险,北戬之境本就多山少原,大军若是一路北上伐戬,未必能得胜算,此一去莫论后势如何,定是持久屯战,千里粮草器甲调送暂且不提,只说邰朝中国库,能否连耗不匮?”

  她垂了睫,僵在他怀中。

  “再者,”贺喜又道,“中宛所占诸州同先前南岵数州尚且未安,若是重兵北上伐戬,难保身后不会有反军为逆,到时腹背受敌,又能谈何胜势、论何报仇?!”

  他见她埋了头不言语,不由低笑一声,继续道:“若使向晚俯首称臣,北戬为二国之属,每年可向邺齐邰交纳岁贡数众,此一来,便可疾速缓解几年来因征战而空乏地国库,不须再伤敛民财。你以为如何?”

  英欢蹙眉,思虑半晌,才又抬头看他,眼中不复先前火烈之色,声音低低道:“狄风…”

  “若是狄风仍在。”他声音亦低了下去,抱紧了她,“亦不愿见千万将士们冒刃陷战、血流成河,而弃不战之机于不顾!”

  她睫落而湿,埋头在他肩侧。

  “应了?”他低声问她。

  她慢慢点了下头,又道:“打算如何送他去北戬?”

  此事非同小可,若漏一丝马迹于外,便是风起云变的大乱。

  贺喜眸子一黯。唇压于她耳边,哑声说了几句话,才放开她,低眼打量她地脸色。

  英欢闻言身子骤然僵了,盯着他,“这若有个意外…你胆子也太大了!”

  “宁墨都应了,你胆识莫非还不如他?”贺喜缓笑,看她脸上又红又白,不禁抬手去摸她。

  英欢一把拍开他的手,皱眉又想了半天。才微一晗首,小声道:“…便这般罢。”

  脱身而出,便要下地穿衣。

  他弯下腰来,握住她赤足。拾起鞋来替她穿上,动作缓而不滞,好似天经地义,早已习惯了此事一般。

  她却怔住,脸微微泛红,心忽上忽下地跳起来。

  他宽宽的肩膀动了动,抬起头来看她,笑时眼角皱了皱。收手坐直。

  她瞧他面色微疲,不禁伸手去搂他地脖子,凑过去在他脸旁印了个浅吻,轻声道:“你马不停蹄赶回顺州,已是多日未曾好好歇过,且先别管旁事。睡一觉再说。我让人去给你收拾间屋子出来。”

  说着便踩足下地,欲往外去。

  手却被他在身后轻轻一拉。

  她回身。对上他的眼,挑眉相询。

  “真想…”他低声道,脸色微凉,“与你同寝一室,日夜不离。”

  她脸红,眼底却湿,半晌才轻一抽手,“…再等等。”

  他嘴角笑意涌开,一下子放开了她,温声道:“去罢。”脸上凉色忽闪,眸中情深如渊,目光拢着她,不移。

  屋外院中,鸟鸣声浅,长草泛枯。

  秋将过,冬将至。

  大历十三年十一月六日,帝次顺州,闻宁皇夫染疾,往探视之。夫甚为感怀,谓左右曰,帝仁心慈厚,国中所传皆误之。

  九日,夫疾亟,顺州天寒地潮,不利于养,请归遂阳。上允之,亲点军中铁骑千余,密护回京。

  十一日,夫出顺州,夜遭北戬大军伏袭,不敌,为其掳,夫不堪其辱,继而自裁以亡。

  上闻之大恸,号大军挥师北上,追讨北戬退走之部。帝侧应之,令朱雄一部随邰大军并道而上。

  二十三日,北戬大军过剑峡,焚栈道,阻两军于北境之西。

  二十六日,天降大雪,二军滞而不进,往报顺州,以咨上意;帝命二军屯于关外,以察后势。

  夫既薨,京中有司上谥曰壮怀,别庙,上从之。

  十二月八日,北戬遣使上言请和,愿称臣为二国之属,上命监军曾参商、帝命至麾校尉刘觉共往答之。

  屋外飘雪碎落,扑在窗棱上,点滴便成莹透薄水,淡淡地沾了一层,染得心如冰晶,凉透至底。

  床上纱幔早撤,换了略厚地罗纹京布,屋内置了熏笼,热气满溢。

  天才薄亮,因这下雪的缘故,倒叫屋内比平日亮堂了许多。

  英欢蹙眉转醒,瞥一眼窗外,以为大亮,便撑着起身,下地穿衣,推门之时发现外面雪花正飞,一时间竟怔然不知所去。

  檐角下候着的丫鬟们过来问安,进屋服侍着梳洗了,又端了早膳来,知她不喜旁人在侧,便要退下。英欢见端上来地有核桃酥,不由将人叫住,吩咐道:“待一会儿邺齐皇帝陛下起身,将这多送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