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龙吗?好大的头啊!”红曲迷迷糊糊揉了揉脖子,咕哝了一句。

苍龙有些不高兴,哼了一声:“我讨厌别人评价我的头!我叫小留,是薇香的宠物!”

红曲对形势的发展不是很了解,她东张西望,看到黑无常跪在饿鬼身边哭泣。红曲摇摇晃晃走了过去。

“阿黑?”她把手放在黑无常肩头。

“她的心永远不会醒来了。”黑无常绝望地说。

“不…”红曲想安慰他,又不知该怎么说。也许在黑无常的眼中,这个残喘的饿鬼还是一个濒死的美人。

这时候饿鬼睁开了眼睛,眼珠竟不再是红色!

“…萤星?”它的声音含糊不清,但足以让红曲和黑无常听清楚这两个熟悉的字。

黑无常拉起它的手,说不出话。红曲捂着嘴,免得自己的惊叫破坏了此刻的奇迹。

“萤星,我做了好多梦…好可怕…不过真好,每次醒来你都在我身边。真好…”饿鬼脸部的抽搐让红曲很难联想到“笑容”,但它眼中柔和的光彩却准确无误地传递了它的心情。

黑无常的眼泪在饿鬼青色的肌肤上摔得粉碎。他低沉柔和的声音像是倾诉一段久远的深情:“因为我一直在等你醒来。”

“谢谢!可是我好想再睡一会儿…我下次醒来的时候,你还在我身边吗?”

“当然…”黑无常的微笑浸透在满面泪痕中,声音却坚定温柔:“下次、下下次…永远,我一定在你身边。”

他就那样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苍龙看看无声无息的饿鬼,说:“它的魂魄现在大概去十殿了…我们也得快点回去。”

黑无常放下了饿鬼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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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对不起,让你受到这样的惊吓。”阎罗一边擦汗一边跟红曲道歉。

“没什么…”红曲一边喝着地狱里的名牌:“地狱清茶”(和只有高位神才能享用的“地狱灵茶”是一个系列)一边说:“还好有惊无险!”

“真是奇怪,”阎王莫名其妙,“饿鬼竟然有前生的记忆!真是闻所未闻。是不是吸了龙脉之血的缘故?”

红曲笑笑,眉宇间是罕见的郑重和温柔。“我宁愿相信:是绚姬在最后的时候醒来。”

“实际上,”阎王说,“绚姬的灵魂已经重新步入人道。”

“是吗?”红曲放下茶杯,微笑起来:“真是太谢谢你啦!”

“但是黑无常必须受惩罚!”阎王脸色一变,声音一沉,“我已经决定了,一定要严惩他!”

红曲求情道:“不能通融通融吗?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干吗那么大惊小怪!”

阎王摇摇头,坚决的说:“不行!我已经决定,剥夺他的地官神位。”阎王微微一笑,“让他到人间去受轮回之苦吧!”

“咦?这样的话,他们两个不就可以…”红曲眼睛一亮,把后面的话藏回了心里。她微笑着冲阎罗大王使个眼色,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您真是个好人!看来阎王爷也并非是冷血无情的!”

阎王偷笑着,做了个“胜利”的手势,“不过这可不能让人知道!”

“另外,”阎王咳嗽了两下,严肃地说:“经过投票表决,我们一致决定要对你做些补偿…”

“哎呀——”红曲为这因祸得福的惊喜笑开了花,嘴上却说:“这怎么好意思!”

“别客气,公事公办。”阎王狡黠地眨眨眼睛,说:“经过我们讨论,认为全部事情都是因为黑无常引起,所以,大家一致同意:让黑无常投胎做你的儿子…怎么样,不错吧?”

红曲已经化为石头。

“什么?那样的儿子?逼死我六次…将来要娶的女人还是我前生的姐姐…阎罗王!我不要——”

“不要?不要不行!已经写进生死簿了!而且大家很期待的等着看你和绚姬将如何处理婆媳关系呢!”

“这才是你们真正的目的吧!”

“总之就这样决定!”

“不行…!”

“…”

“…”

庄严肃穆的阎罗宝殿里传出了千年罕见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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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黑无常对来探望的拂水姬说:“麻烦你转告红曲,请她快点结婚!我不想和绚姬的年纪差太多。”

忙的人不止是他们,白无常正在接待前来报道的新任黑无常。

“我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搭档黑无常,”这个新手谦虚地说,“我觉得我们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请多指教!”说着,他冲白无常伸出友谊之手。

白无常却早已说不出话。

“为什么…为什么要派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小鬼来呢?”他望着那只友好的手沉默了许久,终于不满地咕哝了一声。

就这一句话,已经激怒了对方:“什么?!叫我小鬼?你自己还不是十来岁的样子?!”

“…”

从此黑白无常变成了童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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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三]白无常

——地狱三号办公大楼-卞城王殿——

“哟,这不是白无常吗?”大厅里咨询台后的女服务生热情地招呼,“怎么今天这么有空?”——就因为白无常的外貌是个可爱的少年,而地狱当中不乏喜欢滥用母爱的女鬼,所以他所到之处总有一群女性捏细了嗓子和他搭讪。

面对亲切的工作人员,一向老成的白无常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多话,径直向资料室走去。

“并不是我想闲下来。”这少年的心中正有一股强烈的怨念在澎湃:“实在是有那样的搭档,工作实在太痛苦!”

他开始惨痛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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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一:医院病房。

病床上那个即将要死的人一点都不悲伤,而是笑得眼泪横流。

“哈哈哈哈——黑白无常?笑死我了!”

听到这狂妄的嘲笑,新任黑无常气愤地揪着那人的领口,火冒三丈地大叫:“有什么不对?我告诉你,你马上就要死了,正经一点好不好?阿白,你倒是说话呀!”

面对这个鸡飞狗跳的场面,白无常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拿出秒表开始计时:“…四、三、二、一,时间到!”

——这可怜的死者脸上到死还保留着诡异的笑容,成了又一个医院恐怖故事的蓝本…

黑无常的脸仍然涨得红扑扑,好像还没从气愤中回过神。不过他总算悻悻放开了死人,难以置信地发表意见:“真准时。他竟然是笑死的…很少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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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二:十字路口,车祸事故现场。

已经死掉的司机的鬼魂,根本不理站在身旁的黑白无常,而是拖着正在做笔录的警察,不住辩解:“警察先生,不是我的错!是这两个小鬼(他指着黑白无常)突然趴在我的车窗上,我才会冲到人行道上撞死那个女学生呀!喂喂喂!你怎么能在笔录上写我酒后驾车?!我只喝了一点点而已!那一点根本不会影响我——我的酒量很大的…喂喂喂!你怎么能把责任都推在我头上?我不服!这两个小鬼就没责任吗?”

黑无常早就不耐烦,扯着他的衣襟催促道:“走啦!走啦!人都死了,还计较那么多干吗?警察叔叔又听不到。快别添乱了!”

高大威猛的司机正愁没地方发泄郁闷的怒气,顺手一拳打在黑无常头上:“臭小鬼,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们,我哪有这么倒霉?!”

这一拳无疑是个很沉重的打击——黑无常捂着头,怒火中烧:“可恶!你以为自己是谁?竟敢打地狱的执事!我可是地狱的官员!我可是冥界的神!”

看这场面,白无常就知道事情正向没完没了的方向演变。他撇撇嘴,笑眯眯地拉着在车祸里死亡的女学生(的灵魂),安慰道:“来,别害怕,我们先走一步。”

他身后,愤怒的黑无常正爬在司机的肩膀上痛打对方的头:“什么叫‘臭小鬼’?你给我解释一下啊!你不想投胎做人了是不是?看我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白无常一边翻档案夹,一边流下了感慨万千的泪水,“以前要忍受前任搭档的扑克脸,还得管教他不要被饿鬼迷惑。好不容易换个搭档,却是个心理不成熟的热血少年…”

卞城王殿里来来去去的地狱司事们,看着白无常雪白的背影不住抽搐,忍不住交头接耳:“白无常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看到了初恋情人的档案?”“不会吧!他的初恋情人?那都是几千年以前的事了!”“对喔!我听说白无常是地狱里资格最老的地官呢!比现在的阎罗大王都待得久!”

伤心归伤心,但耳朵却没闲着——白无常把他们的话都听在耳中,狠狠地环顾四周,绷着脸在周围短暂的肃穆中离开了。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地狱司事们立刻又活跃起来:“哎呀,他生气了…”“可是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不去转世呢?连阎罗大王都换第三任啦!”

“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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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家伙真是无聊,一天到晚就知道议论别人!”白无常找了一个浮在空中的亭子,坐下来看自己借出来的档案。

档案里有很多照片,都是很年轻的女子——不难看出:她们都在年纪轻轻时香消玉殒。

“语桐,你在第二十七世轮回,会成长,会衰老…”他的表情很复杂,低声喃喃:“而我,永远都只是这个样子…”

“阿——白!阿——白——”

白无常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搭档——活力四射的黑无常来了,“噗”一声,他及时把档案合了起来。

“阿白!”黑无常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两眼放光,喋喋呱呱提议:“今天是星期五!我们去看望红曲,好不好?”

白无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其实你是想敲诈她一顿饭才对吧?”

“嘿嘿——阿白真是了解我呀!”黑无常挠着头笑了,“走吧,今天晚上才有工作,我们可以赶上!”

白无常就知道这个新搭档的“敬业精神”相当有限,而且排在“个人喜好”后面。他只好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你就不能提前准备一下,从容一点去工作?每次都赶时间,弄得自己很紧张。”

“可是阿白,”这个新手挠了挠头,有些不解,“你从来也没有提前准备过呀!”

“我有多年工作经验!你呢?真拿你没办法…”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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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们最近的工作都不顺利喽!”红曲把点心放在黑白无常面前——准确地说,应该是被两位无常附身的大白猫和小黑狗面前。他们平常都是一个鬼影子晃来晃去,偶尔想一饱口福,就会找个小动物的身体借用一阵…据说是因为小动物比人类敏锐,和鬼沟通比较方便,而且好说话。

而红曲,已经不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她的脸上多了一份从容安详——虽然有时候还是会调皮地捉弄黑白无常这两个小鬼。

白无常从容平静地道谢,黑无常兴高采烈地大呼小叫:“哇——我生前最喜欢这种蛋糕!谢谢红曲!我要开动喽!”

白无常依旧面无表情地吃着蛋糕,哼哼唧唧说:“看,跟这样的小孩子搭档,想也不会顺利。”

红曲笑了,摸了摸白猫的头:“你还说人家!前任黑无常在的时候,你还不是像个孩子一样!(白无常:只有做外貌对比时我才像孩子!)现在轮到你来照顾别人了——发扬一下风格吧!”

白无常撇开蛋糕,淡然问:“说到前任黑无常…小星呢?已经睡着了吗?”

红曲露出成熟慈祥的笑容,“是呀。那孩子很乖,总是早早就睡觉了!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黑无常立刻积极地回应:“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好!”红曲笑了笑,领着带他们上了楼上的房间。

那是一个孩子的房间,墙壁是温暖柔和的浅黄色,玩具和柔软的坐垫随意散放在艳丽的地毯上,小小的摇篮里,一个小宝宝正安静地睡着。

“哇——这就是我的前任?真难以想象,好可爱!”黑无常兴奋地趴在摇篮上大呼小叫,似乎语言已经不能表达他激动地心情。

白无常的眼神却有些落寞。

红曲注意到他的异常,关心地问:“阿白,你还好吧?”

白无常抚摩着小宝宝的脸,似乎很伤感:“黑无常变成了小星,会长大,会衰老,会死亡。连红曲也是,刚见面的时候是个二十岁的孩子,(红曲:讨厌,二十岁还被你说成孩子…)现在,你也变成一个孩子的妈妈了。”他抽回手,眼中是罕见的忧伤:“时间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痕迹。这个世界,除了我以外,还有什么东西不变呢?”

红曲被他出乎意料的感慨搞得莫名其妙,但她却不好多问些什么——这个孩子似的外表下,似乎隐藏了许许多多复杂的往事。他不愿提起,红曲也不好在他沉入回忆时挑起他的伤心。

“阿白…”她只是担心地看着他,许久也想不出用什么措辞能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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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红曲自诩为黑白无常的朋友,就不会对他们的烦恼坐视不管。第二天晚上,她就笑容满面来到阎罗宝殿,“阎罗王!好久不见!我带了您喜欢的茶点!”

“啊,红曲呀!”阎罗大王放下手里的书——他是三年前刚走马上任的第三任阎罗大王,似乎是个爱学习的老头。“来,坐坐坐!刚好我沏了茶。你写的这本小说满不错,我正看到第六章。”——原来也不是看什么了不起的大部头。

“嘿嘿,以后也要继续捧场!”红曲简单地客套了几句,两个人开始喝茶聊天。

“我说红曲呐,”阎罗大王慢条斯理地问:“前任黑无常过得还好吧?”

“托您的福…我本来以为那个小鬼很难缠,没想到他乖得很!”红曲笑着说,“不过后来想想,那小子的运气还真不错!生为我的儿子,死后还可以到拂水殿当执事…对了,”红曲话题一转,绕到了正题,“白无常什么时候投胎呢?要是赶得巧,不如给我家小星当儿子!那可有趣得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