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渝道,“要不我帮你做了冯家小子?”

“别胡说。”赵长卿道,“只要拐子的事确实与冯公子无关,我就放心了。他拿钱收买几个小学生,其实也只是小恶,哪能为这点事就要人命?何况经此事,冯公子肯定也得受些教训。像你说的,以后两家不要来往就是了。其实我们原也没来往过,那次还是头一回见面。”楚家行事,从来低调,这种因些许小事便取人性命的事,楚渝若敢干,叫楚将军知道得打死他。

赵长卿对于楚渝如何找到赵长宁几人很是好奇,就问了楚渝。楚渝笑,“这城里捞偏门的几家是有数的,他们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人手。只要确定阿宁他们在哪儿丢的,直接找人问一问便清楚了。”

原来真如苏先生所说,赵长卿道,“可是,楚哥哥你是官,那些人是贼,彼此也会有来往吗?”

楚渝笑,“若说是贼,这几千年也没见真正海宴河清过。哪怕将这些人清理了一茬,也会有新的再冒出来。既如此,倒不如心中有数就是。只是,这拐孩子的勾当未免太阴毒了,青天白日的明抢,也太不把官府放在眼里。知府大人已经下令严查。”

“是啊,阿宁险些丢了,我都急得了不得。可见若是别人家丢了孩子,也是一样的心。若只是那些街上收收保护费的闲汉,忍忍也能过去,唯独干拐子这行的,真是阖该天打雷霹。”

“哎哟,如今连收保护费都知道了。”

赵长卿笑,“我又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当然知道。”

楚渝笑,“我险忘了,你还跟人在外头合开了包子铺,是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楚渝对赵长卿的事一清二楚。

“楚哥哥怎么知道的?”

“有一回在街上遇到阿宁,他还请我吃包子来着。”楚渝心说赵长卿人不大,竟还学人合伙做生意来着,又有些觉着好笑,打趣的问,“投了多少银子?可回本了?”

赵长卿道,“我们是三家合伙,我跟先生各投了三十两,去年就回本了,我还赚了三十两呢。”

“不得了不得了,看不出妹妹这般会过日子。”又逗她,“你既赚了这许多银子,怎么也没见你请客来着?”

赵长卿心知楚渝在取笑她,笑睨楚渝一眼,装模作样道,“这叫闷声发大财,当然不能到处跟人说。”

楚渝哈哈大笑,“抠门就说抠门儿,还闷声发大财!”

“好了好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就是。”赵长卿道。

楚渝刷的甩开手中的泥金折扇,扇了两下,道,“这可真难得,铁公鸡要拔毛,我可得想个好去处。不如就去摘星阁上请我一次吧。”

“那得多贵啊!”赵长卿一脸肉痛,道,“去那里吃一回得好几两银子呢。要不,我请你吃包子吧。”

“亏你张得开嘴,包子才几个铜板!那也能算请客!”楚渝道,“下次休沐我就有空,你记得提前去摘星阁订好位子。”

赵长卿咬咬牙,道,“既如此,不如把楚姐姐、梁哥哥也请来,连带着阿宁阿白…”她还没说完,就给楚渝拿扇子敲了脑门一记,楚渝笑斥,“你这是请我呢,还是拿请我做噱头,广作人情啊?要请就请我一个,你要叫上别人,我是不会去的。”

赵长卿道,“平日里挺大方的,怎么忽就小气了?”反正是请客,赵长卿便想把朋友们都叫上。

“我天生就小气,你到底请是不请啊?给句痛快话!”

“请!请!”赵长卿只得道,“只请你一个,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楚渝捏着扇子柄笑,“到时打扮得鲜亮些,别坠了我的名声。银子也带足了,别等吃完饭叫你付银子,到时跟我说‘楚哥哥,哎呀,银子忘了’什么的。”

赵长卿气笑,“你也忒小看我!”

楚渝再三叮嘱她,“你不许带阿宁他们,知道没?”那些跟屁虫,他实在受够了!

“我又不聋。”

楚渝早有准备,对赵长卿道,“算了,到时我去摘星楼定位子吧,省得你一个丫头不方便。别跟家里说单独跟我吃饭,就说是阿越请你,到时我派车去接你,你只管带足了银子等着就是。”

赵长卿都乖乖应了。

楚渝满意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103章

虽然叫赵长卿请客有吃软饭的嫌疑,不过,楚渝天生怪癖,他偏就是喜欢看赵长卿抠门又不得不请客的肉疼模样。

好容易盼到休沐,楚渝换了簇新锦衣,捯饬的光鲜亮丽去赴约。这种单独同喜欢的小女生吃饭的感觉,其中神妙简单难以用言语形容。楚渝早早到了摘星阁,在等赵长卿的时间忍不住摸出偷偷带在身上的小镜子照了好几回,生怕自己哪里不够英俊潇洒。

楚渝瑞气千条的开好屏,就等着赵长卿来了。左等右等,终于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有心出去迎一迎,不想心下一转,还是按捺着雀跃的心情坐在椅子里装出一幅啥都不知道的模样。马上就听门被叩叩敲了两声,接着就见一青衣小子推门进来,笑嘻嘻的叫了声,“楚哥哥。”

楚渝正在装模作样喝茶,听到赵长卿唤他“楚哥哥”,他才拿捏好架子抬起头来,这一抬头不要紧,楚渝险没把茶杯吞下去,再顾不得装样子,他瞪着两眼,指着赵长卿问,“你这是什么鬼样子!”

“这可怎么了,以前出去骑马不是常这样穿吗?”赵长卿一身男子青衫,连带一头鸦青秀发都梳作男子发髻,还似模似样的别一根玉簪,唯有腰间滚黑边儿的寸宽腰带勒的细细还有几分看头。要说赵长卿这样打扮,俊俏倒也俊俏,只是,他楚公子又不是断袖。

真是傻妞一个,好容易两人单独出来吃饭,不知打扮得漂亮些,竟弄出这种不男不女的样子,半点儿不知他楚哥哥的心!

楚渝不乐道,“又不是叫你去跑马,穿成这样,真给我丢脸。”

“我丢也是丢自己的脸,哪里会丢你的脸。”赵长卿自己倒了盏茶,问,“你这是怎么了,我以前这样穿,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忽然嫌弃我来!”

楚渝心下一动,笑道,“我哪里是嫌弃你,我是心疼你啊。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还不是担心你不舒坦么。”

赵长卿一时没听懂,楚渝斜着身子凑到越长卿跟前儿,眯着眼睛道,“真是傻妞,以前你平的跟男孩子一样,自然穿啥都一样。你现在好容易长大了些,怎么忽又平了,哎哟——”话没说完,就挨了赵长卿一巴掌。

赵长卿羞的脸都红了,瞪眼嗔道,“要不是早认识你,今天非揍你个半死不可!”

楚渝反是摆出偌厚脸皮,“我是拿你当妹妹才提醒你一声,我可是看着阿越长大的,勒着怪难受的吧?”万一勒得不长了,吃亏的还不是他!他关心自己的福利,难道有错吗?故此,楚渝当自家事一般点拨赵长卿一句。他还打算等回家打听打听可有丰胸的食谱,叫他家卿妹妹补着些才好,可千万别真勒得不长啊。

赵长卿听后更是羞恼,忍无可忍又给他一巴掌,“闭嘴!”

“所以说,以后还是穿那些小裙子小花钗才好。真是的,越大越不会打扮了。”楚渝见赵长卿脸都红如桃花一般,偷偷欣赏片刻方不再说这个,大度道,“行啦,下回长个记性才好。今天好容易你请客,我得多点些好吃的。”

“点吧点吧,不论点多少,你都给我吃了!”赵长卿没好气道。身为一个女人,竟然被说那里,赵长卿既恼且羞,嘴巴都不自觉撅了起来,更是惹得楚渝偷笑,唤了小二进门,熟练了点了几个菜就令小二下去了。赵长卿不满,“我还没点呢。”

“行啦,我点的有你爱吃的。”楚渝道,“跟哥哥在外头,你听哥哥的就是。”

赵长卿哼哼两声,又抓起茶盏喝茶,楚渝及时的给她续上一盏,道,“咱们相熟,我才把话说的直白些,你还真气了?”

“当然生气,再熟你也不能说这个。”赵长卿说他,“哪里像正经人说的话,要不是跟你认识好几年,我还得以为你是那种轻薄浪荡子呢。”

楚渝笑,“就是因认识你好几年,才跟你说。若是换个人,求我我都不说。”

赵长卿哼道,“少往自己脸上贴上金,你去跟别人说一说,保管你一开口就得给人一巴掌抽断狗牙!”

楚渝贱兮兮的眦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厚着脸皮笑,“我是狗牙,妹妹是象牙,也叫我看看吧。”

赵长卿给他气笑,正想说什么,小二送上菜来,赵长卿立刻端正了脸孔,一把将楚渝推开,唤小二进来。楚渝瞪小二一眼,暗骂:个没眼力的狗东西!

满满一桌子好菜呈上,两人就专心享用美食了。当然,楚渝还是很有兴趣讨论一下“象牙”与“狗牙”的事,但看赵长卿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也就专心照顾她吃饭了。

其实,赵长卿胃口有限,倒是楚渝的食量方令人叹为观止,满当当的一桌菜,赵长卿每样吃上两口就饱了,余者都进了楚渝的肚子。

赵长卿吓一跳,连连说,“饱了就别再吃了,小心撑着。”

楚渝正色道,“那怎么成,刚刚卿妹妹明明说叫我点多少吃多少的。”

赵长卿不上他当,笑道,“以前竟不知你是个饭桶来着。”当然,往时楚渝饭量也不小。

楚渝笑,“这回知道了?”

“不觉着撑就吃吧。”赵长卿反是不劝了,还给楚渝把盏执壶,添满酒盅。

楚渝笑,“汝子可教也。”满满喝了一盏酒,道,“自来武功高手,饭量大些也是寻常。等见了我师父你就知道,这么一桌子都不一定够他吃的。”

赵长卿不禁问,“楚哥哥联系到你师父了?”

“那是自然,不然也不敢叫你请客哩。”

“少来,就是平日里你叫我请,我也请的。”赵长卿自己已经饱了,便在一畔给楚渝布菜,嘴里还道,“多吃菜,少喝酒。”

要说这人哪,总是偏心的。若是楚夫人这样叮咛嘱咐的照顾,楚渝一准儿觉着自己老娘絮叨,可换了赵长卿又给他布菜又陪他说话,楚渝就心下颇乐,怎么看怎么觉着他家卿妹妹一幅贤良小媳妇模样,受用得了不得。索性慢慢吃将起来,一顿饭,直消磨到下晌去。

待叫得小二算账,共是五两六钱银子,好在赵长卿早有准备,从荷包里数出银子,还多给了一钱,大方又气派的说,“赏你的。”

小二千恩万谢的谢了赏,楚渝笑睨真长卿一眼,赵长卿与他一并出了摘星阁,悄声问,“这回没丢你的脸吧?”

到什么样的地方就得讲什么规矩,节俭会过日子是一回事,也不能节俭到小气,在外头叫人笑话。赵长卿这般给他长脸,楚渝含笑颌首,心下得意至极,对赵长卿道,“咱们再往街上逛逛,天时还早呢。”

赵长卿道,“傍晚我可就要回家了。”

楚渝笑,“放心,误不了时辰。”

楚渝并没有真带着赵长卿逛街,倒不是顾忌男女大防,边城里男孩子女孩子一道出门的多了。楚渝是担心自己的身份,两人门第有些悬殊,叫别人瞧见了,未免多想,于赵长卿名声不好。她带赵长卿另去了一处宅院。

赵长卿见是处三进宅院,不大不小的样子,中庭一株合抱粗的合欢树冠盖亭亭,几能遮荫整个庭院,进得屋去,也极是普通,家俱不过松木,只比赵家略强些罢了。可是,楚渝带她长驱直入,这也不大可能是别人的宅子。赵长卿问,“楚哥哥,这是你的宅子吗?”

待小厮上了茶,楚渝轻笑,“算是我的私房吧。”

“家里不知道吗?”

楚渝笑瞟上茶的小厮一眼,道,“只要阿禄别吃里爬外把我卖了,没人知道。”

阿禄是楚渝的贴身小厮,连忙笑道,“爷出去打听打听,我的嘴比那蚌壳子还紧三分,只要爷交待的事,我跟谁说过?”

楚渝一笑,打发他下去了。楚渝问赵长卿,“觉着我这院子如何?”

“那我可说实话了。”赵长卿已是心中有数,笑,“想来这宅子楚哥哥也是新得的,别的不说,就这摆设也配不上楚哥哥的人品啊。”

楚渝哈哈直笑,“哎哟,还会拍我马屁了。”他呷口茶,起身笑道,“来,跟我四处瞧瞧,我也是刚着人置办了这处小宅子,想着怎么收拾收拾住着舒坦,你给我出出主意。”

赵长卿跟在楚渝身畔,好奇的问,“你置办私宅做甚?平日里都要当差,偶然有空不过休沐那几日罢了,难道还有空过来住?”

“说你笨还不承认,只管看着帮我收拾收拾。”

赵长卿眼珠一转,打量楚渝一阵,凑上前神秘兮兮的问,“莫不是有了相好儿,要金屋藏娇?”

楚渝险给她噎死,拉开她的手心拿扇子敲一记,斥道,“别胡言乱语,这是给我师父住的。”这傻妞,难道竟是半点领会不到他的心意么?

赵长卿嘿嘿一笑,忙又一脸正色道,“我就说么,楚哥哥再不是那样的人,我就随口一说,楚哥哥,你可别放心上啊。”

“你这嘴脸变得倒快,怪道连孔夫子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楚渝一笑,叫着赵长卿到处瞧过宅院,赵长卿倒是尽心尽力的给楚渝出些主意,先问过楚渝师父是什么样的性子喜好,才说屋子如何收拾,如何分派人手,也说的条理分明,连带院子里合欢树下摆一套桌椅也想到了。再到细处摆设,更是细致琐碎,哪怕楚渝很喜欢跟赵长卿在一处说话也听得头晕,连连笑道,“罢了,我这一时哪里记得住,你回去写个条陈给我,反正我师父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待我下次休沐,咱们再在一处商议。”

赵长卿想了想,“这也好。”她瞧着这处小院子实在喜欢,心里又有了新主意,道,“楚哥哥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也有一些私房,虽然不能买这样好地界儿的院子,差一些的地界儿也买得来。赶明儿我着人去经济那里问问,拿私房买个小院子,收拾收拾再租出去,也是个进项。”

楚渝打趣,“哎哟,卿妹妹这样会过日子,以后谁娶了你可是有福气。”

赵长卿脸上微红,嗔他,“又说这样不正经的话。”

“哪里不正经,句句都是大实话。”

赵长卿简直给楚渝打趣的脸皮都厚了几分,她扭捏了一会儿也就放开了,道,“会过日子还不好?再说,我这也不单是为了让谁有福气。说到底,不论男人女人,其实终得靠自己的。男人若自己没本事,不说别人,恐怕自己媳妇也看不起他的。女人也是一样,自己提不起来,窝窝囊囊的没个样子,以后少不了被人欺负。人心可能天生就是这样的势利。”

楚渝笑,“看你这口气大的,还说到人心上头去了。照你这样说,亏得我还不算无能,不然岂不是连卿妹妹也瞧不起我了。”

“我只瞧不起坏心肠的人,若是好心人,哪怕无能软弱些,我也瞧得起。”赵长卿叹,“可是,这世上像我这样好心的人有几个呢?”

初时听赵长卿说话,楚渝觉着倒有些道理,他并非不通世事的大家公子,自知赵长卿这“人心势利”的话虽不中听,却是地道的大实话。只是再听到赵长卿感叹“可是,这世上像我这样好心的人有几个呢?”。楚渝实在忍不住一阵好笑,道,“别人要自夸,也得委婉些,妹妹倒是直爽,是不是嫌我今日没赞你三两遭,妹妹按捺不住,就自吹自擂起来!”说着,又是一通笑。

赵长卿回头一想,也自觉好笑,眼睛弯起来,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嗯,知道知道,妹妹是打心里觉着自己好来着。”

因楚渝笑个没完,气得赵长卿擂他两下子,他才觉着舒泰,同赵长卿细细的说起话来。及至天色将晚,楚渝亲送了赵长卿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古人约会什么样子呢?????好难写,又不能直接啾啾啾~~~~~

第104章

赵长卿回家时,凌氏正在老太太屋里说话,待赵长卿请过安,凌氏笑,“先去换了这身小子衣裳吧。”

待赵长卿换了衣裳回来,听凌氏正在跟老太太说买宅子的事,赵长卿不禁问,“咱家这是要买宅子么?”

凌氏笑,“是后邻你翔三伯家的宅子,他家如今发达了,早置了房屋搬到了牌坊街酸枣胡同的大宅子去了。这几年,他家宅子一直都是租出去的。咱家人口越来越多,如今倒可凑合,也得为将来打算。你们年纪渐渐大了,你同老太太住这几间是极好的。阿宁阿蓉待大些总不能一直住在耳房,还有阿宇,以后也得有自己的屋子。再者,你爹爹托人去寻了,想着先寻两个有些功夫的,一是可以护院,二则以后阿宁他们上下学接送也便宜,这样也能叫来福空出手来专门在门房听差。还有,阿宁念书上不算太出众,却也不笨,咱家本是军户,你爹爹是想着叫他以后考武举,又想着给他寻个武先生。这随便一算,可不是家里屋子不宽裕。正好你翔三伯他们是两进的宅子,若是咱们打通了,这一下子就宽敞起来了,再多些人也够住了。”凌氏显然早跟丈夫盘算好了的。

赵长卿笑,“这倒是了。”又说,“如今现成有桩巧宗,我正要跟母亲说,就是不知阿宁有没有那福气了。”

凌氏笑问,“什么巧宗?”

“今天我见着楚哥哥,母亲可知道,楚哥哥的武功好的很,这有一半是家传的,还有一多半是他拜了一位极有本领的师父。”赵长卿道,“楚哥哥跟我说,他师父近些天要来边城,如今他把宅子都给他师父置办好了。若是能有机会请楚哥哥的师父指点阿宁一二,岂不受益?”

凌氏听了,面上已是喜不自禁,笑道,“若果能如此,真是咱们阿宁天大的造化了。”将军府公子的师父,岂是寻常能比的。

赵老太太倒还理智些,道,“只是不知人家先生能不能乐意?”

赵长卿笑,“楚哥哥也说他家先生眼光极高,当年是看楚哥哥骨格好,才收他为徒的,并不因他家家势,故此师父的脾气也不同寻常,所以楚哥哥也不能保证他师父愿不愿意收阿宁。不过,楚哥哥有件事交给我办,他刚给师父买了宅子,一应摆设都要重新弄过,他叫我帮忙,以后只要他师父来了边城住了这宅子,就有咱家的一份情分在里头。将来,哪怕他不收阿宁,求他指点一二,总是没问题的。”楚渝的意思,哪怕不说透,她也是明白的。

赵老太太笑,“那敢情好。楚家对咱家有恩,哪怕不图什么,人家叫你帮忙,也得帮。”

赵长卿笑,“我知道。只是我忖度着,将军府多少能人没有呢,楚哥哥偏叫我帮忙,想来他也是有这个意思的。”

凌氏笑赞,“再没见过这样好的大家公子,看人家楚公子行事,就知道将军府是何家教了。”

赵老太太闻此语,不着痕迹的打量孙女一眼,见赵长卿并无殊色,再想一想孙女的年纪,赵老太太只将事放在心里,并不多言,娘儿几个说了会儿话就散了。

赵长卿晚上看了一回自己账本子上的私房数目,如今存到现在也有小三百两了。第二天赵长卿就同凌氏说了想买个小院子的事儿,凌氏笑,“家里刚说买宅子,怎么你也要买?”

赵长卿道,“我也是偶然动了这念头。好地方的院子自是买不起,若是位子偏一点,买了个小院子来收租也是好的。反正私房放着也是放着,我没有梨花儿姐经营的本领,不过,这买了院子租赁,虽说赚不了大钱,倒也安稳的每月有些小钱进项。”

凌氏摸摸闺女的头,笑,“天生的会过日子,你既想买,我叫来福出去打听着,若有合适的买个也无妨,反正是你的私房。去年你帮我看铺子里的账就有模有样,如今你渐大了,学着打点这些也好。”这是允了的。

待晚上丈夫回来,凌氏同赵勇说了闺女要自己置办个小院子收租的事,赵勇笑,“她能有几个私房,自己放着花用就是,够买院子的么?”

凌氏道,“我问了,长卿也有小三百两的私房呢,买大院子是做梦,地方偏些的小宅子总是没问题的。”

听闺女有这么些私房,赵勇笑,“哎哟,她还挺会攒钱的。”

“可不是么。我也没料着有这许多私房。”凌氏笑,“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又不是那种大手大脚的孩子,这攒了银子还知道置房产,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出来的。”

赵勇慢悠悠的喝着茶,极是自得道,“要不怎么说是我闺女哩。”

凌氏笑瞅他那幅模样,嗔道,“是啊,你闺女,你一个人的闺女。”

赵勇嘿嘿一笑,眼神露骨的往老婆鼓囊囊的胸脯上瞄了几眼,嘴里道,“那不能,我一人也生不出来啊。这事儿,多劳太太。”

凌氏给他瞅的脸颊微红,嗔一眼,轻啐一口,与赵勇说了楚公子师父将大驾光临边城而他家可能沾光的事。赵勇正色问,“可是真的?”

“我听长卿说的,长卿是听楚公子说的。”

赵勇喜道,“若能得人家指点一二,就是咱们阿宁的运道了。”

谁都不傻,楚公子师父的本领不凡是一回事,二则,若真能拜师,赵长宁与楚渝便是实打实的师兄弟,这份香火情也了不得啊!

第二天,赵勇特别单留下赵长卿道,“既是孝敬师父的院子,若是有什么家俱摆设购置,别叫楚公子出钱,用多少钱,都跟你母亲说,咱家出是一样的。”这样的钱,花多少赵勇都乐意。

赵长卿应了。

其实,赵长卿也是这意思,既然想沾光,自家出些钱是正经。只是,楚渝心存他意,怎会叫赵家出钱,他无非是趁着这名头,一有空就把赵长卿叫出来,两人说摆设啊说家俱啊,再一起吃个饭啊喝个茶啊弄个琴啊吹个笛啊,反正是要多悠哉有多悠哉。

这一悠哉就悠哉到了七月去,赵长卿接到楚渝的信儿,又早早去赴约。赵长卿一身藕合色裙裳,腰肢细细,裙摆摇摇,哪怕现在年纪尚小,也是水灵又俊俏。

楚渝现在跟犯病似的,除非教她剑法时,否则最看不上她穿男人样式的衣袍,故此,赵长卿就多做女儿装扮了,而且,还要打扮得细致。不然,楚渝就跟老婆子嘴似的一直念叨。赵长卿真心以为:楚越定亲之事可能给楚渝带来了心灵上的创伤。

不然,怎么原本好端端的楚哥哥,现在竟变得这样啰嗦又别扭来着。

是的,楚越定亲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十一月。虽还没准备仪式,可一应东西也都备着了。

待赵长卿进了内宅,楚渝早在了的,见了赵长卿便是一笑,招呼她近前,“快来快来,你看这葡萄架上的葡萄,已经红了。“

这葡萄架是早便有的,就在内宅正中甬通两旁栽的,老根有男子腕粗,瞧着很有些年头,藤架遮了大半个内宅,如今挂满一串串青色果子,别有趣味。顺着楚渝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几串已是转红,楚渝伸手捏了一颗红的给赵长卿吃,赵长卿接了,用帕子擦去葡萄皮上的一层白霜,剥开皮咬一口,点头,“甜了,就是还带两分酸头,再过几天吃正好。”

楚渝道,“给我也剥一个吃。”

赵长卿道,“你自己剥。”

楚渝说,“这没良心的,我有了好的都先给你吃,叫你给我剥个葡萄就不乐意了。”

赵长卿只得给他剥了一个,说,“楚哥哥,等这葡萄熟了,咱们摘了来酿一大坛子葡萄酒,好不?”

楚渝吃了个酸酸甜甜的葡萄,摸摸赵长卿的头,“哎哟,竟跟我心有灵犀了。等咱们酿好了,就把酒埋在这葡萄根下,待以后寻个大好的日子再喝。”嘿嘿,大好日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