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渝素知欧阳青峰有些臭美的毛病,恭维道,“衣裳好,师父的人品更好,这好衣裳配师父的好人品,就是好上加好,极好。”

欧阳青峰满意道,“算你有眼力,是长卿做来送我的。长卿手真巧,非但点心做的不错,衣裳不用量一下就做得合身。非但细致,这颜色绣纹我都喜欢。”

楚渝险些一口血喷出来,紧张道,“师父你莫多想,卿妹妹是拿你当长辈的!”

“我多想?”

楚渝心下怪赵长卿做事没个谱,怎么好送老光棍衣裳呢?何况又是没啥节操的老光棍!楚渝嫉妒的要命,嘴里说话就没了谱,醋兮兮道,“卿妹妹春日鲜花一样的人品,师父已是秋天的老南瓜,如今师徒名分未定,师父怎么好收卿妹妹的衣裳?”

“秋天的老南瓜!”欧阳青峰反复咀嚼了几遍,伟岸迷人的脸上勾起抹不善的笑意,一脚将楚渝踹了出去。

楚渝心下犹是咕嘟着一锅老醋,心说,这就翻脸?我还没说你是秋天的老黄瓜老蚂蚱呢!

于是,在赵长卿到欧阳师父这里时,刚下车便见楚渝自门房出来,赵长卿既惊且喜,问,“楚哥哥,你怎么在门房,难不成特意接我来着?”

楚渝笑,“师父说了今天要收你为徒,我来迎迎你。”

“收我为徒?”

“是啊,师父说你资质不凡,良材美玉,便起了收徒之心。”楚渝是迫不及待的要坐实了欧阳青峰与赵长卿的师徒名分。

赵长卿一脸为难,“可是,我根本没习武的意思啊。楚哥哥,师父能不能改为收阿宁啊?”

楚渝笑,“你怎么倒笨了,你先拜了师,阿宁的事,我们日后再提不迟。”他把欧阳青峰弄来,原本就是为了叫赵长卿拜师。学不学武功没什么,师徒名分最要紧,只要拜了师,他跟赵长卿就有师兄妹的名分了。

赵长卿拽了楚渝的胳膊一记,止住了脚步。楚渝问她,“怎么了?”

赵长卿拉拉他的袖子,楚渝近前,赵长卿凑到他耳根子畔问,“会不会变成饭桶啊?”练了武功,万一像楚渝那般,一顿饭吃一桌子菜如何是好?

楚渝除些喷笑出声,道,“师徒名分先定下来,习不习武以后再说。”反正他也不想赵长卿习武。女孩儿有些英气不错,可也不能变成野人。

赵长卿又担心,“我没带拜师礼啊?”

“怎么没有?衣裳不早送来的。那就是拜师礼。”楚渝酸溜溜道,“我说妹妹真会办事,现在都会送礼了。”

“这叫什么送礼?”赵长卿道,“边城比中原地界儿冷的早,那天师父来,我看师父穿的是单衣,如今都立秋了,怎能那样单薄?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好。你又有正经差使要忙,再说,这么星点小事,不值当闹得沸沸扬扬,我就赶做了身厚料衣裳让人给师父送了来。后来知道师父这里不缺侍奉的人,我就放心了。”

楚渝笑,“偏你细心,师父颇有产业,不是那等跑江湖为生的江湖艺人。先前为何只备了宅子,没备仆婢,就是因为师父身边自有侍奉的人。”

两人说着话就进去了,欧阳青峰坐在中庭合欢树下,声音朗朗动听,“我活了三十几年,还是头一回穿徒儿做的针线。”

楚渝给他师父酸了一下子,几步赶过去倒盏新茶递给赵长卿,道,“卿妹妹,拜师吧。”

欧阳青峰是赵长卿见过的最没架子的师父,敬杯茶就是拜师了。楚渝悄悄安慰她,“比我那会儿险些被偷强迫拜师郑重多了。

欧阳青峰瞪楚渝,赵长卿抿嘴笑,楚渝拉着她的手,“卿妹妹,以后咱们就是正经师兄妹了。”

欧阳青峰悠然的喝着茶,慢调斯理的棒打鸳鸯,“就是师兄妹,也莫动手动脚。长卿是大姑娘了,你做师兄的要庄重。”

“师父向来通达,何时在意过那些无用的繁文缛节?”楚渝笑,“您可不是酸生腐儒那样人哪。”

欧阳青峰笑眯眯地,“可见你根本不了解师父啊,师父天生又酸又腐。”

楚渝终于给欧阳青峰噎死。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106章

楚渝不是平白把欧阳青峰请过来的,赵长卿拜师后,欧阳青峰很给面子的见了赵长宁与苏白,之所以加一个苏白,一是赵长卿同苏先生关系亲近,二则也是想着广撒网的意思,欧阳青峰眼界颇高,万一看不上赵长宁,能叫苏白投了缘也是赚的。

欧阳青峰倒是很给面子,虽未收徒,倒也答应教他们几样武功。

凌氏心下总觉不足,跟丈夫念叨,“这要是阿宁跟长卿换一换就好了。”

赵勇倒素是个知足知乐的性子,笑,“若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能得欧阳先生教导,已是阿宁的福气了。拜师还是要靠机缘,长卿倒没什么舞刀弄枪的乐趣,偏生有这样的机缘,能怎么样呢?顺应天意就是。”

凌氏一笑也就释然了,“亏得她没舞刀弄枪的兴致,女孩子家家的,还是文静些好。”

赵勇笑,“学些功夫,以后倒也不用担心在外头被人欺负。”

凌氏笑,“少说这样的话,咱们长卿的心气,就算不会功夫也不能给人欺负了去。”

欧阳青峰绝对不是白收赵长卿做徒弟的,非但包管传授武功,还教她如何赏鉴珍品,煅炼眼力,开阔眼界。赵长卿本就喜欢念一些史书,古物大多有其历史积淀,倒是很合赵长卿的性子。便是苏先生也说,“学一学这个并无坏处,很能长些见识。看来欧阳先生相当有些积累啊。”

“欧阳师父是开当铺的,边城很有名气的万恒典当行就是欧阳师父的产业。”甭以为做大侠的就不食人间烟火了,若无丰厚的家底做底蕴,哪个敢做大侠来着?

苏先生一笑,“那就难怪了。你喜欢画画,若有不错的画作,可以多赏鉴,看书画大家是如何用色着笔的,看得多了,定能有长进。”

赵长卿笑,“我跟欧阳师父说了,想看一看他收的那些书画,他也允了。我听说里头极多,一时半会儿的看不完,先生,要不要咱们同去?我想着先生眼力好,瞧着若有难得的书本,咱们借回来自己抄录一份慢慢看才好。”

苏先生笑,“欧阳师父愿意吗?”

“愿意的,我已经跟欧阳师父说过了,想先生一道去,他是同意的。”

“这是极好的主意,有一些书,不一定多么孤本善本珍本,可市面儿上也难以买到,还就得从这些地方淘换。”苏先生道。关键是省钱啊,苏白如今念书不花钱,用钱的地方都在以后,苏先生自然是能省则省。

师徒两个说好了,赵长卿提前禀过凌氏,凌氏再没有不允的,第二日两人就坐车过去了。

欧阳青峰常听赵长卿说起苏先生,再兼他是见过苏白的,苏白那样的模样品性,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教导出来的。欧阳青峰便有心见一见苏先生,反正他江湖人士,不必讲究什么无用的繁文缛节。

听到属下回禀,欧阳青峰于中庭相迎,举手一揖,“早闻先生之名,今日一见,不胜荣幸。”

苏先生从容还礼,“尝听苏白说起欧阳师父,一直无缘拜访,多谢欧阳师父对犬子教导。”永福捧上礼盒,苏先生道,“小小心意,莫要嫌弃。”

欧阳青峰忙道,“岂敢,苏先生太客气了,里面请。”

两人客气了一番,一并进了花厅,后分主宾坐下,赵长卿坐在苏先生下首,听着两人寒暄一阵,欧阳青峰方道,“当铺那里,我已命他们准备着了,我送苏先生和长卿过去。”

苏先生道,“我与长卿自己过去也是一样的。”

欧阳青峰笑,“头一日我随你们一并过去,带你们认一认掌柜,待得以后,你们自去就好。”

苏先生道,“有劳。”

当晚,楚渝来找欧阳青峰喝酒,顺便打听小道消息,“卿妹妹这位先生,十分了不得吧?”

欧阳青峰道,“只说两句客套话,如何能看出了不得来?”

楚渝嘿嘿一笑,为欧阳青峰把盏,“师父这模样,瞒瞒外人也就罢了。若是寻常,师父定是顺情说两句好话敷衍过去的。如今师父这般轻描淡写,可见苏先生的确是了不得的。”

欧阳青峰好笑,捏起酒盏道,“虽是落魄了,依旧款款大方、从容有度,的确是不错的女子。若是面上未曾破相,想来亦是位美人。”

都是男人,且无外人在场,楚渝道,“岂止是位美人?我看就是卿妹妹长大后,也不一定有苏先生年轻时的美貌。”

欧阳青峰险些呛了酒,道,“你也就长卿这点儿心了。长卿论相貌虽不错,要说绝色也算不上,你要喜欢美貌的,不一定非她不可。”

“谁说我只看美貌的,师父你不明白。”

欧阳青峰不以为然,“这世上竟还有我不明白的?”

“你若明白,也打不了这些年的光棍。”楚渝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心说老光棍就是火气大。不过,他师父虽是光棍,也不是没有侍姬,又没憋着,怎么倒越发小气了。

苏先生与赵长卿选了十来本好书,写说借书条子后就带回家去看了。原本掌柜连连说不用,苏先生笑,“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怎能无凭无证的就拿出书去,若缺了少了的,难不成叫你赔上?”

两人回家就埋头抄起来,待得借得书抄完,便还回当铺再挑了新的来抄,这一抄就抄到了年下。赵家备了年礼由赵勇带着孩子们送了去,苏先生将手做的腊肉让苏白拎了去。

如今凌氏说起苏先生真是满心羡慕,哪怕去朱家请安时亦是如此。袁氏道,“腾哥儿念书就极有出息,听阿庆说,今年官学里年下考试,腾哥儿又拿的优等。”

凌氏笑,“嫂子只知赞人,我听说阿庆也是优等,比世人都强的。”

袁氏这样关心族学,与自家儿子念书出众也有关系,听凌氏赞儿子,袁氏心下得意,面儿上谦逊笑道,“他们岁数大了,还算知道上进,自律一些不为稀奇。就是姑妈和弟妹荐来的那位苏小公子,唉哟,也是灵光的了不得,今年中等班里,苏小公子成绩最好,连学里的先生都对苏小公子赞不绝口。真是个好孩子。”

凌氏笑,“是啊,阿白那孩子自小就知上进,比我家里那个孽障强出三座山去。苏先生也不容易的很,孤身一个女人这样辛苦的拉扯他。阿白念书有灵性,若日后有福气,能给苏先生挣下诰命来,也不枉苏先生吃得这些辛苦了。”

袁氏赞道,“早听说这位先生品性高洁,非同凡俗。”赵老太太身为朱家闺女,哪怕边城民风开放,赵老太太守节之事也令人佩服。这也是赵老太太在朱家别有地位的原因。

赵老太太温声道,“苏先生为人极好,品性极佳,尤其阿白,我看他是念书的料子,就厚着脸皮荐了他来念书。”

袁氏笑道,“姑妈这话客套了,这样的好孩子,再多几个都不嫌多。”其实沾光附学的孩子多了去,赵家荐的凌腾苏白皆是出众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便是附学朱家也乐意的。袁氏心下觉着赵家人做事实在靠谱,尤其是有小五房荐了个冯简的对照下。这小五房也是偌厚脸皮,冯简品性不端被学里开除,小五房竟还有脸皮过来说情。朱老太太对学里一面严厉,小五房碰了两回壁方死了心。

过年各处走动,赵家小户人家都是从上到下忙得没一日空闲,更何况将军府。

楚夫人亦得打点各处年礼,欧阳青峰到了边城,自然也有欧阳青峰一份。楚夫人吩咐楚渝给欧阳青峰送去。楚夫人道,“欧阳师父惯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这来了边城,他家里又没什么人,你问一问欧阳师父,若是便宜,请欧阳师父到咱家一道过年是一样的。”

楚渝笑,“师父素来不在意什么年啊节的。”

楚将军道,“待得过两日我同你一道去,许久没一道吃酒了。”楚将军掌边军,职高责重,不敢懈怠。

楚渝问,“爹,你知道师父为何来边城不?”

若寻常人行事,只要知晓此人性情便不难猜,独欧阳青峰这种江湖人士,萍踪浪迹的,谁知道他为何要来边城?不过,儿子这样问么,楚将军道,“为什么?难不成又有什么习武奇才入了青峰的眼?”

“不中亦不远矣。”楚渝道,“师父收了卿妹妹做弟子。”

楚将军眉心一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楚夫人笑,“你妹妹那样喜欢习武,当初欧阳师父还不收她。长卿一个闺阁女孩儿,又不通武功,年岁也大了,欧阳师父怎会收她为徒?”

楚渝道,“这可要从前年说起了。母亲可记不记得,前年卿妹妹生了场大病,险些没了性命。”

事情虽远了些,楚夫人倒还有些印象,道,“我记得你跟你妹妹还叫了府上的大夫过去,后来就大安了。”现在赵长卿活蹦乱跳的,较寻常闺秀身子都好。

“这事儿就从她这病上说起,其实她那不是病,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就昏迷不醒起来。谁知她这一跤就跌出了奇遇,说是做了个古怪的梦,梦到观世音菩萨。”

楚夫人不信,笑,“你少拿这故事糊弄我。”

“娘听我说,要平白说起这梦,寻常人都得以为是假,可你猜怎么着,自从卿妹妹醒来,就有了一身古怪神气。师父说,寻常人练数十年的外家功夫都不一定有她力道大。”楚渝说得有鼻子有眼,“她一个小丫头,没什么见识,只觉着力道大反不如先前自在。须不知这是上天所赐神力,说不得是有大用。后来还是我察觉了,悄悄问了她,才知道这事。我也觉着稀奇,就写信去问了师父,师父说她有此奇遇,想来自有天意,就破例收了卿妹妹为徒。”

楚夫人惊叹,“竟有这种事?”

“卿妹妹只告诉了我一个,我也只跟父亲母亲讲,你们可别说出去。”楚渝道,“我亲眼所见,师父给了卿妹妹一锭银子,卿妹妹随手就瞅着我给我捏了个小像。就是我现在也自认没这等武功,所以说,遇着卿妹妹这样的,我师父哪肯放过?”

楚夫人深为稀奇,再三道,“天下竟有这样的奇事!”

“若不亲眼所见,我再也不信的。”楚渝信誓旦旦,道,“娘你说卿妹妹梦到菩萨是假,可除了神仙菩萨所赐,她一个平常女孩儿,怎会平生出这样的神力来?”

楚夫人道,“若是个儿子,长卿倒可以驰骋疆场,只是她毕竟是女孩儿家,即使一身神力,也无处使去。”

“天意如何,谁能知晓?她家弟弟妹妹不少,怎么别人都没这等奇遇,偏她有呢?”楚渝绘声绘色道,“我听说卿妹妹出生前,她母亲曾做一个梦,梦到一棵大树,枝繁叶茂,直入云霄,所以才给她取名叫长卿。取得就是繁荣之意,说不得她以后就有什么运气呢。”

楚夫人到底是女人,平日里就爱搞些烧香拜佛的迷信活动,何况赵长卿这事的确稀奇,楚夫人道,“那丫头本就聪明,我看她人确实极好,说不得以后是有大运道的。”

楚渝一笑,淡淡道,“这事也不好说。卿妹妹本就心好,她又会做事,时常去师父那里孝敬,师父喜欢她的很。看在卿妹妹的面子上,卿妹妹的弟弟阿宁到了习武的年纪,师父也愿意指点阿宁一二。卿妹妹也是我跟阿越看着长大的,去岁父亲还提拔了赵百户,咱们两家本就关系不差,自然是盼着她家好的。”

楚夫人笑,“这话很是。既然欧阳师父收了长卿为徒,你们也是正经师兄妹了,以后待她要更庄重才是。”

楚渝很是受教的模样,还道,“不必母亲说我也会的,虽是看她长大,如今她年纪渐长,过两年就是大姑娘了。即使是师兄妹,也不好同小时候那般随意的。”

楚夫人欣慰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107章

没几天,楚渝就在楚越房里看到了一个楚越的小像,也是银捏的,惟妙惟肖,跟楚越不差分毫。楚渝不动声色的问,“卿妹妹来过了?”

楚越笑,“是啊。你看卿妹妹给我捏得这个,不比你的差吧。”

楚渝瞟一眼,道,“什么差不差的,咱们本来就生得一样,她早给我捏过,再捏一遍也容易。”尽管心下微醋,楚渝依旧道,“真是的,小丫头就是笨,要捏还不把咱们一家四口捏全了。”赵长卿眼瞅着一年大似一年,现在是攒人缘儿的时候,楚渝也顾不得醋不醋的了。

楚越笑,“你怎么知道没捏全家,我把爹爹和娘亲的那一对给娘亲送去了。娘亲都说卿妹妹手巧。”

楚渝叮咛道,“卿妹妹力气大的事,你别到处乱说。叫人知道不好。”

楚越道,“我又不是那等长舌碎嘴的人,你管好自己就成。别成天卿妹妹长卿妹妹短的挂嘴边儿,娘亲都问我了。”

“问你什么?”楚渝端起茶呷一口,并不着急。

“能问什么?卿妹妹毕竟年纪小,等闲娘亲也想不到那上面儿。不过,我听娘亲的意思,她和爹爹相中了今年来咱家的宋公子的妹妹。”楚越对楚渝道。

“嘉让的妹妹?”

“是啊。”楚越显然十分清楚,“我听母亲说,那位宋大姑娘十分出挑,年纪比卿妹妹大两岁,其母是武安侯府的嫡次女,其外祖母的娘家是兴国侯府,家里大姨母也是嫁到了侯府。就是宋大姑娘的叔叔也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如今在福闽做知府。宋大姑娘的父亲宋侍郎年纪轻轻已是正三品侍郎大人,深得帝心。这位宋大姑娘是宋侍郎元配嫡长女。”不用宋越多说,只要摆出宋家这一套人事关系来,就是铁打的实力。楚渝再怎么给赵长卿攒人缘儿,赵家跟宋家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楚渝同宋嘉让关系不错,故此不好挑宋大姑娘的刺儿,只嘟囔一句,“这位宋大姑娘可是厉害的很。”他倒是不担心宋家。他早摸清了李睿的底细,李睿千里迢迢的来做生意,就是宋大姑娘的本钱。哎,现在这些女孩子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就能把手伸到西北来,完全不给男人活路了!说不得李睿就在打宋大姑娘的主意,而且李睿也知道他倾心赵长卿。

楚越不知他哥心里已经在盘算这个,笑着将自己新得的消息透露给楚渝知道,“是啊,前几天外祖母给母亲的信里就说了,二皇子的侧妃去宋家上门儿认亲,给宋大姑娘挡在门外,硬是没让进门。二皇子妃因这位侧妃吃了宫中婆婆婉贵妃的挂落,就是在宫里寻了死。如今二皇子妃出了家,侧妃也香消玉殒了,宋大姑娘去老梅师太的庵里住着去了。”

楚渝不可置信,“嘉让的妹妹这般彪悍?”

楚越笑,“这算什么,之前景惠长公主在外头寻宋老太太的不是,还给宋大姑娘顶了回去。我觉着,宋大姑娘真跟小辣椒似的。”

楚渝挑了个桔子剥了皮,屋间淡淡桔子清香,楚渝掰了一半递给楚越,道,“莫只看人家辣不辣,只要能把事摆平,辣也是本事。凭这位宋大姑娘的本事,等闲男人哪里配得起她。再说,宋家姻亲了不得,宋侍郎也是高官,宋家的好处,咱们看得到,别人自然也看得到。帝都有的是好人家,等闲干嘛把闺女嫁到这大西北来。”

楚越笑,“咱娘接了外祖母的信就已经有些犹豫了,我看外祖母还是有意把大舅家的三表妹说给你。二姨妈的信里也打听你呢。”

楚渝挑眉,“真叫我受宠若惊呢。”又与楚越说了会儿话,有丫环回禀:将军大人有请。楚渝连忙去了书房。

其实楚渝的一番苦心也不算白费,譬如,现在赵长卿描到什么新鲜花样子,若有朴素大方的,都会不自觉的留出来,想着若日后楚渝再向她讨要荷包,就备着使。这是就潜移默化的妙处了。

赵长卿正在描花样子,就听一阵吵闹之声,赵长卿没多想,问,“永福,外头怎么了?”

永福出去听了一阵,进屋道,“姑娘,听着像是隔壁梨花姑娘家的动静来着。”真是一家有一家的难处,永福是卖身为奴,好在主家宽厚,连带她跟着赵长卿,吃饱穿暖不说,还能跟着姑娘长些见识、识些道理。要说梨花儿姑娘,人能干没的说,偏生命不好,遇着这样烂赌鬼的父亲,隔三差五的必打上一架,以前偶尔梨花儿姑娘脸上还带着过伤呢。今天这又不知是怎么着了。

赵长卿放下笔,也没了描花样子的心。赵老太太叹,“赵大这个造孽的,有点福气也得给他折腾完了。”家里三个孩子都懂事,哪怕赵大无能些,以后孩子们也能顶得起门户来。偏生赵大是个最不正干的,非但不能养家糊口,还总是烂赌。以前孩子小时都怕他,如今孩子们大了,小梨花儿姐弟可不是干等着挨揍的愚孝之人,早几年就是父不父子不子的对骂干架。有什么法子呢?真是前世不修,今生遇着赵大这样的父亲。

柳儿自外捧了蜜姜茶进来,笑道,“姑娘放心吧,我听着已经没动静了。想来没什么大事。”

赵长卿接了茶,先奉一盏予赵老太太,自己也捧了一盏,慢呷一口道,“上次在赌场里一夜就输了十两银子,如今卫所放了假,更是天天泡在赌场了。这要不是真没钱了,估计也闹不起来。”有这样的父亲,小梨花儿当真得练就一幅硬心肠才行。不然,赚再多的钱也不够赵大输的。

赵老太太不欲多说赵大家的事,转而问孙女,“前儿听你说要给你大表姐预备东西,准备好了吗?”凌大姐的亲事定在正月,赵家自然要备添箱礼,赵长卿是妹妹,不必送东西也没人说她什么。不过,到底是嫡亲的姑舅表姐妹,又一向跟凌大姐处的不错,添些东西是姐妹间的意思。

赵长卿笑,“我备了一对三多簪子。”吩咐来福去取来。

来福片刻既回,赵老太太对着窗户瞅了一回,笑,“这就极好了。”

因凌大姐正月十八的好日子,添箱的日子就定在了年前。

赵长卿备了一对三多簪子,赵蓉本也想自己备些礼,凌氏笑,“你还小呢,很不必如此。”赵蓉也就罢了手,原本她同凌大姐也就平平,何况凌大姐两口子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出息人,赵蓉也不是很有与她们交际的兴趣。

到了添箱的日子,凌氏赵勇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凌大舅家。凌大太太一身绛红的衣裙,头上插着三五钗钏,浑身上下都是喜气洋洋,尤其见凌氏的添箱礼颇为丰厚,凌大太太就更加欢喜了。连凌大太太的娘家嫂子弟妹的都是赞不绝口,笑,“可见是亲姑妈。”

提前过来帮衬的凌二太太笑,“我们姑太太是再没的挑的人。”赵勇官职一直往上升,凌氏穿戴打扮更加讲究不说,就是出手也较以前大方。凌二太太瞧一眼赵长卿发间一只宝光闪烁的小小蝴蝶步摇,那蝴蝶的翅膀都能透出光来,两根须子是两根极细的金丝,颤悠悠颤悠悠,真个精致的了不得。想到赵家现在的家底子,凌二太太面儿上也更加热络几分。其实这倒是凌二太太误会了,赵长卿戴的步摇并不是凌氏给她置办的,这是欧阳青峰给的。

楚渝手里很有些私房,要不也不能给欧阳青峰准备个小宅子。更重要的是,楚渝其实有许多想给赵长卿的东西,以往怕人知道多有不便。如今欧阳青峰来了,楚渝只需把东西往欧阳青峰手上一送,欧阳青峰便能以师父的名义赏给赵长卿。

当然,赵长卿不是傻瓜,故此,楚渝颇是注意度的把握,以免被赵长卿察觉。

当然,楚渝也不是想做一辈子的无名好人。他早思量着,要多给赵长卿一些好东西,待得日后,赵长卿东西也收了,好处也得了,待赵长卿大两岁,他再透露出自己的心意来,不怕这丫头不对他生出情谊来。

凌二太太笑问,“卿丫头在家都忙什么,我有好些日子不见你了。”

赵长卿笑,“无非就是做做针指女红罢了,我听说二舅妈又盘了新铺子,跟舅舅忙的了不得,才不敢轻去打扰的。”凌二太太也并不只是泼妇嘴脸的本领,她与凌二舅都是过日子的人,时间长了,自然日子越过越好。

提到得意之事,凌二太太更是合不拢嘴,笑,“只是一间小铺子罢了,不值什么。”她家里不似凌大太太有三个女儿,嫁妆要精打细算不能偏颇。她就一个女儿,平日里也是娇生惯养的长大,眼瞅着女儿过两年也到了年岁,凌二太太自然要筹备女儿嫁妆的事。如今盘这一间铺子就是为此做准备的,怎么着也得陪嫁女儿一处铺子,嫁妆厚实了,女儿到了婆家腰杆子也硬。

分家这几年,凌大太太与凌二太太的关系也渐渐转好了,凌大太太笑,“谁也没你有福气,不说别的,就说腾哥儿念书。寻常孩子念书都不知往外花多少银子,就是咱们腾哥儿念书,非但一分银子不用花,还年年拿学里的优等,这不学里优等的奖励下来,你还倒赚些。天底下还有这样省心的孩子不?”

因来的都是亲戚,凌腾神童的名声早就传了出去。此时听凌大太太一说,妇人们便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尤其凌大太太的娘家嫂子许大太太笑道,“我也时常听姑太太说起这位腾哥儿,只是无缘没见过。既如此,不如请进来让我们见见如何?”

凌大太太笑,“这有何难?”说着就命人去请凌腾。

赵长卿悄悄对凌氏道,“母亲,我先进去瞧大姐姐了。”因她们一家子刚到,故此耽搁了片刻。

赵蓉却提高了声音道,“大姐,咱们也好些日子没见表哥了,暂等等吧。”

凌二太太笑,“是啊,好几回腾哥儿去给你母亲请安,都说你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