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蓉不料赵长卿谨慎至此,凑上前刚挨进赵长卿便被赵长卿推开来,赵长卿此方道,“永福,你同宜华出去,今天不叫二姑娘把话说清楚,我看她是睡不好的。”

永福与宜华都告退了。

赵蓉心下不悦,款款坐下,笑,“姐姐如今长进颇大,寻常我都不敢同姐姐说话。”

赵长卿自头上拔下一枝珠簪,拨一拨烛火蜡芯,淡淡道,“要都是这些废话,你就滚吧。”赵蓉来者不善,她若看不出来,就是个瞎子了。

赵蓉脸色一僵,咬牙低声道,“姐姐以前是个凡事不关心的人,我却是好记性,姐姐知道吗?上辈子,我清楚的记的,楚家,一直驻守边城长达十五年的时间,及至帝都兵部尚书过逝,楚将军被召回帝都接任兵部尚书一职。”

赵长卿心下微震,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赵蓉,赵蓉浅浅一笑,“如今楚家家破人亡,不知拜谁所赐呢?”

“还有。”赵蓉笑容愈欢,“上辈子姐姐同梨花儿那样好的交情,肯定也知道梨花儿上辈子并没有手刃父叔祖三人,逃亡在外吧?”

“姐姐现在的确是长进了,爹爹先时因你升官,险至千户一职。可是现在呢,爹爹依旧是总旗,娘亲已经开始厌恶你。”赵蓉低沉的声音里有一种别样的快意,“我的姐姐,你没发现吗?你的确改变了你周围的人,说他们遭受前世没有的厄运,却最终不能改变你自己的处境。今年是姐姐及笄的年份,明年表兄必然秀才高中,姐姐,我知道你现在芳心别挂。只是,姐姐改别人的命易,恐怕改自己的命难吧。”

赵长卿静静听了,她忽然道,“赵蓉,前生你与凌腾相差八岁,只能踩着我上位。今生你们相差五岁,你还想踩着我上位吗?”

“原本我是觉着,你们年龄相差太多,想白头携老,必然要牺牲一人,必然要你沦为继室填房的。”赵长卿笑笑,“如今我才知我错了。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凌腾明年也不过是个秀才,最终也不过是考上进士,依旧要从七八品小官往上爬起。你们只差七八岁,他都不会等你,你竟然觉着他喜欢你!这种喜欢还真是悲哀哪。”

“你知道我与楚哥哥差几岁吗?他长我六岁,都要对我明媒正媒,正室相聘!”赵长卿微微一笑,“不管我的命运能不能改变。我嫁谁都是元配正室,不是什么继室,更不是填房!”

“再说,看你这嘴脸,莫不是上辈子未能如愿?”赵蓉目眦欲裂,赵长卿笑,“看来我是猜对了的。你看,我上辈子那般窝囊,你踩着我都做不了凌腾的填房,难道还寄希望于今生?想再踩我一踩?可怜哪,今生我怎么看也看不出凌腾对你有半点意思,你在他眼中是什么呢?”

赵蓉号称才女,想来也是有才学的,只是才学与教养却是两码事。有些人不必有什么学问,却生就教养极佳,天性如此。而有些人,哪怕才华满腹,仍就失于教养。只看赵蓉便能明白了。

赵蓉冷冷道,“那我们就走着瞧了!”

赵长卿却不想与赵蓉这样走着瞧,她微微一笑,问,“我们之间,还是与前世有一点不同的,不知你看出来没有?”

赵蓉一双杏眼冷望着赵长卿,赵长卿劈手赏她一记耳光,赵蓉整个人都被从炕沿打到了地上去。赵长卿俯身将赵蓉拎了起来,拇指拭去赵蓉唇角破裂流出的血,淡然道,“你看,前世我可从来不敢打你,现在就敢了。还是有改变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些人身攻击的评论超级生气,还想着怎么在作者有话说里面放两句狠话听听,现在忽然又觉放开了。想一想,还是应该秉持一种矜持吧,如果真去说比那些人身攻击更难听的话,倒像是与读者互骂了。实无必要。

石头是在为自己码字,是在写自己设计的故事,不喜欢的可以不看,嫌文笔差的可以不看。有用的意见,石头会记在本子上,以后揣摩。其他的大纲的设计,随便任何人说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不然,若朝文夕改,石头也写不到现在。

这里是有关于前世今生的一点点的个人的看法吧~~~~

第137章

这一世,赵长卿样样争强占先,装乖卖好,事事抢在她前头,出尽风头不说,还时常若有似无的敲打弹压于她。但,赵蓉再也没料到赵长卿能直接大耳光子抽她。

赵蓉立刻就要尖叫,赵长卿冷冷道,“我劝你还是别把母亲吵醒了!你是孝女,自主屋出来时母亲肯定睡下了吧。要是大喊大叫闹得家下人等不得安宁,你这孝女岂不是不孝了?”

“来,我教你一招吧。回去不要敷脸,也不要处理,就这么让它肿着,明天一早再去告状挑拨,这就是明晃晃的证据,对不对?”赵长卿掐住赵蓉的下巴,低声道,“当然,凭妹妹的口才,再添上两篇话,姐姐我肯定是百口莫辩的,对不对?”她实在再了解赵蓉不过!

赵长卿扬声唤丫环们进来,永福宜华一见赵蓉被揍成个猪头,都吓了一跳,赵长卿吩咐宜华道,“扶你家姑娘回去吧!”

赵蓉浑身颤抖,再加上肿起来的半张脸,可以称得上面目扭曲了,眼睛里迸出的光芒若化为匕首飞刀,直接便能把赵长卿凌迟。只可惜赵长卿看都不看她一眼,吩咐永福道,“我累了,送客吧。”

赵蓉并没有当晚就叫喊起来,她冷冷的吩咐宜华打冷水拿药膏,把脸上的伤仔细的处理后,第二天一大早去告的状。

这告状也颇是讲究,赵蓉没自己去,她差宜华去的。

宜华也没直接说,她在凌氏面前吱吱唔唔、怯怯答答,“姑娘身子有些不爽俐,命奴婢过来代为给太太请安,还吩咐奴婢回太太一声,姑娘,姑娘就不过来了。”

凌氏昨日身心皆不爽,还是赵蓉在身畔服侍汤药、端茶递水、软语开解,极是体贴。凌氏如今厌了赵长卿,正觉小女儿可心,一听小女儿身子不爽俐,凌氏忙关切的问,“到底怎么了?昨儿还好端端的。唉,昨天她在我屋里服侍了大半夜,是不是累着了?”

“不,不,不是!”宜华连声否认。

凌氏一心着急赵蓉的身体状况,见宜华没个痛快劲,又兼昨日同丈夫吵了一架,赵勇晚上睡得耳房,夫妻两个尚未和好,凌氏心情极差,偏生宜华还吞吞吐吐,凌氏气的一拍桌子,怒问,“到底怎么了?要你有什么用!快说!”

赵勇听到动静过来,问,“怎么回事?”

夫妻多年,感情一直不错,拌嘴的时候都少。凌氏见赵勇穿戴齐整的过来,又是伤心又是委屈,眼圈儿都红了,一指宜华道,“这丫头,说阿蓉身上不爽俐,我问她如何不爽俐,她又说个不清楚,简直急死个人。”

宜华忙道,“是昨晚我们姑娘看望大姑娘,不知怎地,两位姑娘拌了嘴,大姑娘打了我们姑娘一下子,脸都打肿了。我们姑娘哭了一夜…”

宜华还没说完,凌氏已气得头昏眼黑,险一头自炕沿摔下去,赵勇忙扶了一把,凌氏怒道,“你看看!你看看!都给你惯成什么样了!阿蓉才几岁,她就敢对阿蓉动手!”

不过小孩子打架而已,赵勇没当多大事,道,“我去瞧瞧就是。”

凌氏却是怒不可遏,“你去做什么!叫她过来,我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赵勇道,“总要去看看阿蓉。”

凌氏这才不说什么,下炕与丈夫一起去后院。

赵长卿根本没在自己屋,夫妻两个一进后院,柳儿就等着呢,福一福身道,“老太太吩咐奴婢,请老爷、太太过去说话。”

赵勇点点头,便携凌氏过去了。

凌氏虽心急去瞧赵蓉,只是刚与丈夫关系缓和了些,再者丈夫向来孝顺,凌氏也便没说什么,吩咐宜华道,“好生去伺候你们姑娘,一会儿我就过去瞧她。”

感情都是一点一滴的处出来的,十几年的相处陪伴,老太太更喜欢谁几乎是不用说的。

赵长卿一早上过来就对赵老太太说了,“昨天阿蓉到我屋里去说,楚哥哥家倒霉,小梨花儿杀人,都是因为他们同我亲近,是我命硬,克了他们。”

赵老太太一听就气得好歹,斥道,“这是什么不着边的鬼话!”又安慰赵长卿,“别听她的,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成天胡说八道,一会儿我定说她。”

赵长卿接着道,“我昨天一生气,就给了她一巴掌。”

赵老太太无奈了,叹道,“这真是个急脾气。”心里也很觉着赵蓉说话可恶,道,“打就打了,这不着调的丫头,还成天说自己有学问,说这样的话就该打!”

赵长卿道,“她那个性子,我一猜一个准,今早必然要去告状的。说不定,她还不自己去,而是自己躲屋里,叫宜华去呢。祖母,你可得替我说句公道话。”

赵老太太这才明白赵长卿是一大早的过来躲事儿来了,赵老太太笑看孙女一眼,拍拍她的手,“一点子小事,别怕。就是再好的姐妹,也没有不拌嘴的。何况阿蓉说的话不着调,也难怪你生气。”

赵老太太活了多少年,略一思量便叫柳儿去喊赵勇凌氏过来说话。待得夫妻两个过来请了安,赵老太太便叫赵长卿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赵老太太道,“阿蓉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不着调的话,就是听到有别人说,也该立刻打了回去,这才是做姐妹的本分。她倒好,还拿去说长卿。叫谁谁不生气,我听了都气得了不得!这是自家人该说的话吗?既然长卿教训了她,这事便罢了。”又说凌氏,“你有空多教一教阿蓉,怎么小小年纪连个好歹都不分了。她这样,再会做诗也没用。”

凌氏听了,忙笑道,“阿蓉平日里颇是懂事,就是昨儿我身上不舒坦,还是那孩子服侍了我大半宿。她又不是笨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这种话。”

赵老太太道,“那想必是有什么缘故才说的?你有空去问问她,到底因着什么叫她这样说长卿?长卿往日里哪里对不住她了?”

“还有,昨天长卿把珠宝拿出去的事,是谁告诉你的?”赵老太太道,“我都不知道,倒是你先知道的?”

凌氏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并不觉着什么,老太太既然问,她便照实说了,道,“是香儿来回禀我知道的。”

赵老太太吩咐柳儿道,“把香儿叫过来。”

不待片刻香儿便到了,再一问香儿,香儿道,“是二姑娘身边的宜华跟我说的,我怕是有事,才回禀的太太。”

再叫了宜华,宜华道,“是奴婢看永禄脸上像有什么事似的,就多嘴问了一句。”

赵老太太把丫环们都打发了下去,连带赵长卿也让她出去了,此方与夫妻两个道,“先时家里人少,丫头婆子加一起也不过三五人,是非也少。如今家里服侍的人多了,是非便也多起来。我这把年纪,就阿勇一个儿子,以后家业都是你们的,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往孙子辈说,阿勇不是纳妾收小的性子,孙子孙女都是一个胞胎出来的,更是亲的。就是以后孩子们的事,按理也轮不到我操心,自有你们做父母的做主。但,家里人多,便要有人多的规矩了。似这等胡乱打听、口舌是非,便是乱家的根本。”

“就拿卿丫头这珠宝来说,她平日里何等细心谨慎的人,她身边的永福,平日里一个字都不会轻易往外说的人。何况,她拿珠宝出去,定是秘密行事,若不是永禄存了心打听,她一个丫环奴婢如何会知晓?”赵老太太道,“一匣子珠宝值什么,几千银子顶了天,只要家里人在,不怕以后没有更好的。可是,一个小丫环就敢这样私窥主家的秘事!如今不过是卿丫头小女孩儿的事,将来有哪天,阿勇与你说些什么家里的秘事,倘给这些心术不正的偷听了去,是不是麻烦!”

“别说小事不提防,往往就是这些不提防的小事酿成大祸。”赵老太太吩咐凌氏道,“如今你是做媳妇的,阿宁今年十一,再过六七年,你也是做婆婆的人了,将来家里人口更多。不如现在把家里的规矩立起来,该打的打,该罚的罚,省得将来生出家乱。”

凌氏连忙低声应了。

赵老太太说赵勇,“按理,你是外头做事的爷们儿,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烦不到你。只是,我看书上说,一屋不打何以扫天下。家里的事,不必你事事操心,自己心里也要有个数。”

赵勇愧道,“儿子无能,叫母亲操心了。”

“这叫什么无能?谁家还没点事,把事情解决也就好了。今天你能跟你媳妇一并过来,可见还是明白我的心的。”赵老太太叹道,“你们少时夫妻过来的,也偶有拌个嘴什么的。你成天在外头忙,我又老病,家里都是你媳妇操持,就是昨儿那事,你媳妇也是为了咱们家。她一个当家太太,知道长卿把那一匣子珠宝散给人去,就不能问一问了?她问一问是应当的,若不问我还得说她呢。”

凌氏听到这话,顿时眼眶微红,眼泪都止不住流了下来,拭泪道,“也就母亲还知道我的心。”

赵老太太拉凌氏坐在身畔,对夫妻两个道,“长卿今年十五了,再过两年你们就是做岳父岳母的人了。如今拌个嘴吵个架的,我看个稀罕。待做了外祖父外祖母、祖父祖母的,你们再拌嘴,也就是叫孙子辈来看新鲜了。”说着便笑了。

凌氏忙将眼泪擦干,脸上微红,道,“因我们的事,倒叫母亲操心,实在不该。”

“家常过日子就是这样,磕磕碰碰的少不了。能做夫妻不容易,我是盼着你们和和□□的才好呢。”赵老太太语众心长道。

夫妻两个都有些愧悔,到底多年情分,有老太太这样说,昨日的气便也散了。陪老太太用过早饭后,赵勇去当差。赵老太太将凌氏留下来说话,道,“珠宝的事,我知道你舍不得。”

想到赵长卿,凌氏仍有三分火气,道,“长卿这丫头,以往看着聪明伶俐,却总是做些傻事。”

赵老太太叹口气,“勇哥儿小时候,我带着他过日子,五十两银子用两年。我天天做针线,拿到绣铺去卖,一个月多不过五六两银子。那一匣子珠宝,少说值个四五千两。”

凌氏更是心疼,赵老太太看凌氏神色,遂不再说珠宝,反说起古来,道,“说来朱家在我父亲时一直败落,直待你大舅爷中了进士,这才一点点好起来。直至如今你大舅爷官至正三品侍郎,你知是何缘故吗?”

凌氏道,“这是大舅爷有本事,书也念的好。”

赵老太太低声道,“我父亲这一辈子,吃喝享用也尽足了。他年轻时做过一件事,其实那会儿他也不是多年轻,我都记事了,你大舅爷也在念书。有一家子被发配来边城效力的小官,那个小官得罪了朝中权贵,故此被发配到边城。那一家子当时也可怜的紧,不知是何缘故,我父亲偏与那小官看对了眼,拿钱拿药给东西置房舍的帮衬他,还使了不少钱帮那小官疏通门路。其实,那时朱家就没什么钱了。父亲就是这样肆意妄为的人,他喜欢谁,就恨不能把人捧到天上去。你知道现在那个曾落魄至边城的小官是谁吗?”

凌氏自是不知的,赵老太太低声道,“就是如今的当朝宰辅彭老相爷。”

凌氏吓一跳,不想朱家竟有这样的关系。赵老太太悄声道,“这事我告诉你,再不可入他人耳。”

凌氏乍听此机密,连忙道,“媳妇记住了。”

赵老太太叹道,“天下会读书的人有的是,有本事的更是不缺。但,你大舅爷能升到一部侍郎,若说没得彭老相爷的照顾,这是不可能的。”

赵老太太道,“我这一辈子,已去了大半。说有见识,也无甚见识。说有本事,更无甚本事。只是我想着,凡事都有因果。就是家里母亲也曾说过,父亲这一辈子,就做对了这一件事。可就是这一件事,朱家便能光耀几十年。”

“珠宝的事,长卿已经拿出去了,就算了。”赵老太太道,“梨子梨果同咱们家有些渊源,长卿阿宁同他们兄弟交好,人情已做了,就做得大方些,别再提了。”

凌氏那叫一个心疼,赵老太太道,“梨子梨果已经这样了,难道他还有钱还你一匣子珠宝?”

凌氏手里绞着帕子道,“我,我知道他们也还不起。”

“那就是了。”赵老太太道,“这些年过来,孩子们交情已经不错。别看兄弟两个现在孤零零的不成个器侯,谁知将来如何?就是梨果,我听苏先生说,他念书很不错,明年就可以考一考官学的?”赵老太太是很喜欢同苏先生一起说话的。

凌氏叹道,“苏先生人品是没的说,这回那丫头竟然从苏先生那里拿了一千银子,苏先生说了,不用长卿还。”

赵老太太心下感叹,笑道,“苏先生在咱家这些年,她是什么样的人,咱们都是清楚的。就是阿白那孩子,说是有一无二都不为过。”

“是啊。”凌氏是服了苏先生,不知如何养出这样出色的儿子来。在族学念书时年年拿最高等的奖励,在官学念书亦是如此,听说官学里那些先生喜欢他喜欢的了不得。

赵老太太忽将话音一转,叹道,“若勇哥儿有个得力的臂膀,这次也不会直接从代理千户降到总旗。”

这又是凌氏的痛处了,丈夫做代理千户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连她这个做妻子的出去,也是有许多人奉迎讨好的。如今丈夫官职遭降,先不说外头那些跟红顶白的小人,就是凌氏心里,也十分心疼丈夫。

赵老太太道,“勇哥儿兄弟一人,到底单薄。如今到了阿宁阿宇,好歹是兄弟两个,比他们老子是强一些了。只是我还时常觉着人丁不旺,这也是我为什么叫你咽下珠宝这事的原因。”

“这些年咱们同梨子家是什么交情,孩子们比亲兄弟们也差不到哪儿去。梨果那孩子,念书一直不错。就是梨子,机伶精明,也不是寻常孩子有的。”赵老太太叹道,“他们同阿宁年纪差不多,俗话说,莫欺少年穷。如今他家里这样,咱们只将他们兄弟视为自己的孩子,将来小哥儿几个相互扶持,有甚不好?他们若好了,于咱家没坏处。哪怕他们不好,咱家行的也是善事。就是阿白,你想一想,这些年的情分,也是寻常人比不了的。”

凌氏虽心疼银子,到底还通道理,也知老太太说的是正理,正色道,“母亲说的是,我都明白了。母亲放心吧,就如母亲说的,银子已经给那丫头撒出去了,也要不回来了。我若做坏人,倒白可惜了那些银钱。何况,苏先生都拿了一千两,我揪住珠宝的事不放,也没什么趣。”叹口气,“就是那死丫头,真是天生的不存财。我料想着她手里还有些银子,还有以前她置的小宅子,不如暂放在我这里,我替她管着,省得哪天眼瞅不见,都叫她填了别人去。”

赵老太太道,“你能看一时,还能看她一世?长卿都十五了,大头都出去了,余下她手里东西也有限。她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平日里瞧着乖巧,该有主意时九头牛都拽不回来。”

“这天底下,夫妻、婆媳、母女、兄弟、姐妹,关系都是处出来的。她如今大了,眼瞅着就要说亲,何必再母女生隙呢?你嫁进来这些年,我不当你是媳妇,全当你是女儿看待,昨天你气成那样,我这心里怪心疼的。长卿已是十五六的大姑娘,在家能再待几年,将来一朝嫁到别人家去,再想有娘家时这等悠闲的日子,也难了。”赵老太太叹道,“她这么大了,脾气是难改的,随她去吧。”

凌氏只得应了。

赵老太太道,“还有阿蓉的事,那孩子平日里瞧着也贴心,聪明伶俐不让长卿,能诗会文,外头也有不少人赞她。你悄悄的与她讲,日后再不可做打发丫环去打探长卿的事了。”

凌氏笑着替赵蓉辩白,“兴许就是她小孩子家好奇罢了。”

这话说的何等没水准,赵老太太不与凌氏较真罢了,赵老太太道,“在咱们自家,没人与她计较这个。就是长卿,再怎么说两人是亲姐妹,有些口角,吵个架,姐妹间常有的事。更不用说咱们做长辈的,你是她亲娘,我是她亲祖母,谁也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你想想,阿蓉我看着是个心高的,模样也不差,将来亲事上差不了的。在自家这样打听事无妨,倘养成这样的习惯,到了婆家也这样,婆家人会不会多想?”

“今天她是打探自己的亲姐姐,娘家人一笑过了。倘若将来她为人妇打探的是自己的大姑子小姑子,到那时该怎么办?不说别人家,就是你外祖母家,家大业大,可家里那些没完没了的事,嫡庶妯娌姑嫂,处不完的关系。没错别人还要挑三分,何况是现成的把柄。”赵老太太这样一说,凌氏的神色方郑重起来,道,“亏得母亲给我提了醒,我一会儿就去说她。”

凌氏向赵老太太请教,“还有永禄和宜华的事,我想着,不如永禄打上几板子,宜华是阿蓉身边服侍了好几年的,罚她一个月月例罢了。”

赵老太太笑,“你看着办吧。”

凌氏又与赵老太太商量了一些家里的事,这才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屋。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赵蓉其实就是个彻底的内宅里的女孩儿,她看到的天空就这样大,她精于那些内宅里精致的小把戏,但是,我觉着,赵长卿遇到苏先生,她的视野会更开阔。

好像说了一些与本章内容无干的话,这是石头的一点看法吧~

第138章

凌氏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便去了赵蓉屋里。

赵蓉半张脸犹是青紫,一见凌氏,顷时眼圈儿一红,颤颤的喊了声“娘”,两行眼泪滚珠一般顺着脸颊落下来。

凌氏立刻心疼起来,坐在炕边细看闺女的脸,问,“疼的可好些了?”

赵蓉拭泪道,“我没事。”

凌氏叹口气,心疼道,“你也是,好端端的去同你姐姐说那些没个边际的话做甚?不要说她生气,就是老太太也气坏了。”哪怕姐妹两个有些口角,这话也过了。

赵蓉一惊,难道赵长卿把昨晚的事告诉了老太太,转念思量,不可能,那些前世今生的事一说,别人先得以为赵长卿疯魔了。赵蓉不动声色的套凌氏的话,“我说什么?我没说什么啊?”

凌氏道,“那些说你姐姐命硬克着楚家、小梨花的话,难道不是你说的?”

赵蓉哪里会认,泣道,“我怎会说这种话?我是想着,自从楚家坏了事,姐姐心情都很差,为人也不如以往和气。小梨花儿家虽说和咱家走得近,毕竟又不是自己人,姐姐把那些个珠宝拿出去给别人还债,也不怪娘你生气。我是去劝她体贴体贴娘的心情,现在爹爹的官降了,家里人口又多,收入不比从前,本该节俭些。若咱家是豪富,帮衬梨子家一把是举手之劳,只当日行一善。可咱自己家还紧巴,姐姐倒这样往外散漫。毕竟,现在不能跟以前楚家在的时候比呀。我是想劝她这个,不知是不是姐姐听差了,忽就恼怒起来。”

“母亲想想,那是我亲姐姐,但有别人说姐姐不是,我还得叫人打过去呢。自己怎会说那些话。”赵蓉说着,又是两行泪滚落。

凌氏连忙抚慰她道,“既是这样,那就是你姐姐误会了你,那就算了。”叹口气,叮嘱道,“以后莫再提楚家。”

赵蓉乖巧的点头,反为赵长卿说好话,“娘也别生姐姐的气了。梨花儿姐同姐姐向来好,他家出这样的事,也难怪姐姐心焦。就是昨儿宜华不留心多了句嘴,倒似她特意去打探姐姐屋里事儿似的。若往日,我都教训她不许多嘴的,只是昨天那事毕竟是大事,既偶有知道了,哪里能不跟娘说一声呢。”

凌氏深觉小女儿体贴自己心意,道,“既是宜华不经意知道的,就算了。你可不许差丫环去打探你姐姐,这不是正路。”凌氏心里到底明白是非,点了赵蓉一句。

赵蓉摆出一脸懊恼来,“说不得昨天姐姐就是误会了这事,才同我生的气。待我好些,一定去给姐姐赔个不是,再叫宜华去给姐姐赔罪。”

“罢了罢了,亲姐妹,哪儿至于。”凌氏道,“一会儿我请苏先生过来给你瞧瞧,开些药膏子抹一抹才好,别留了伤。”

赵蓉乖巧应了,又道,“娘,我平日里攒了些私房,如今也有两百多两了,我要钱来有什么用呢,平日里胭脂水粉钗环首饰,都是娘你叫人给我预备好了的,委屈谁也委屈不到我。再者说了,我也没姐姐买房子置地的本领,没有要花用的去处。我这屋里,就一个宜华还稳重些,到底屋子大人少,我想着,不如娘帮我存着。等我什么时候用,我再找娘要,是一样的。”

凌氏知小女儿乖巧体贴,却不知这孩子何时长成这般可人意。自己的亲闺女,凌氏也不会真要赵蓉的私房,如赵蓉说的,代她保管而已。凌氏道,“这也好,你留下几两散碎银子,余下的放在我这里。若有用处,就跟我说。这银子我也不要,以后你出嫁时照样给你。”

赵蓉微有羞意,嗔道,“娘这是说哪里话。”

凌氏一笑,抚摸着女儿柔软的青丝,叹道,“幸而还有你在我身边,知道宽一宽我的心。”长女明白时是真明白,要说犯了牛病,简直能气死个人。

赵蓉浅浅一笑,乖巧的伏在母亲怀里。

碍于婆婆的话,凌氏不好没收赵长卿的私房,到底在赵长卿去请安时点了赵长卿一句,“你妹妹的私房都交我管着了。”

这种话现在对赵长卿不过清风拂面,她道,“阿蓉年纪小,又是个清高性子,银钱在她屋里都能把她屋里熏的铜臭了,交给母亲也好,反正母亲又不会要她的,以后她用再还她是一样的。”

听赵长卿这话,当真是明明白白,凌氏刚顺了心意,就听赵长卿道,“我就不用了,我是个俗人,每天不看两回私房睡不着觉,哪天心情不好,数一数银子我就能乐出来。我自己的私房,还是自己拿着安稳。”

凌氏险没给赵长卿噎死。

赵长卿不交,凌氏也不能直接去抢,便道,“你若再把银子拿给外人使,就都给我交上来。”

赵长卿道,“母亲放心吧,我早晚得想法子把银子再赚回来!”

直到赵长宁放了学,天渐渐黑了,都不见赵勇回来,凌氏有些急,连忙打发来福去卫所打听。赵长宁道,“我与来福叔一道去。”带着永寿同来福去了。

永寿去了大半个时辰回来禀道,“大爷叫我回来跟太太说一声,卫所里似有大事,从指挥使大人到小旗,一个都没散呢!咱们老爷约摸要晚些时候回来,大爷同来福叔在卫所等着老爷一道回来。”

凌氏忙问,“可知是什么事?”

永寿道,“这实在打听不出来,大爷同来福叔也在外头等着。”

凌氏将手一挥,道,“知道了,去吧。”

凌氏看向赵老太太,“可是什么大事呢?”

赵老太太道,“等会儿就知道了,既是全都没回来,兴许是有大事。好了,不要等了,咱们先吃吧,叫厨下给他们父子留两碗热菜。”

一家子在老太太屋里用的饭。

及至月上中天,赵勇方带着赵长宁回家,凌氏连忙服丈夫换衣裳,对赵长宁道,“厨下备着饭菜,阿宁你也去换衣裳,一会儿过来用饭。”

赵勇换过衣裳又去了老太太屋里,赵老太太问,“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