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管嘴角扯了下。

不是东乡侯放在外院。

而是大少奶奶就她这么一个丫鬟。

这是东珠,不止珍贵,还数量多,怕丫鬟小厮手脚不干净,没敢让人往沉香轩送。

很快,小厮就端了个托盘来。

上面摆着大小三锦盒。

杏儿性子急,直接把锦盒打开给苏锦过目。

最上面的锦盒装的是大东珠。

足足有八颗。

圆润光滑。

杏儿拿在手里,道,“姑娘,你看,这好漂亮。”

李总管站在一旁,看的都心急,这丫鬟也忒胆大了些,这么大的东珠,她就敢随便拿,万一摔了,磕着碰着了,将她杖毙都不够消气的。

杏儿把东珠放回去,然后去打开第二个锦盒。

谢景宸抬手扶额。

朝廷每年都会进贡东珠,去年只进贡了六颗大东珠。

皇上一口气赏了东乡侯八颗。

怎么看都不寻常。

无意瞥了第二个锦盒,满满一锦盒的东珠,中等个头,难得是一整盒大小都一样。

谢景宸心都颤了下。

果然——

东乡侯嘴里的几颗东珠是不能真的当十以下看待。

这都成百了。

谢景宸瞥了第三个更大的锦盒一眼。

估计得上千。

“这东珠比刚刚大的还要好,”杏儿笑的合不拢嘴。

苏锦失笑,真是个傻丫头,“大的更难得,更珍贵。”

杏儿道,“可那么大的东珠做成头饰戴出去逛街,别人会说姑娘傻的,磨成珍珠粉敷脸又舍不得,远不及这小的实在。”

苏锦,“…。”

杏儿居然想拿东珠磨粉敷脸?

这话,应该不是随便说的。

“我以前用珍珠粉敷脸过?”苏锦问道。

“经常敷啊,不过是普通的珍珠,”杏儿回道。

“…。”

普通珍珠,那也是珍珠啊。

李总管一脸震惊。

便是南漳郡主也没有这么奢侈。

这丫鬟一定是在吹牛!

心里这样想,李总管管不住眼睛往苏锦脸上瞥去。

大少奶奶的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一看就是精心养护的,比府里的姑娘有过之无不及。

不只是大少奶奶,就连丫鬟的皮肤都很好。

杏儿端过托盘,道,“珍珠粉能美白,青云山上太阳大,姑娘又喜欢到处跑,每年夏天不用珍珠养着,估计姑娘现在不比李总管白多少了。”

苏锦,“…。”

谢景宸,“…。”

李总管,“…。”

一旁的丫鬟小厮差点笑出声来。

居然拿大少奶奶和李总管做比较,这丫鬟铁定要被打死。

谢景宸看看李总管的脸,再看看苏锦。

最后得出一差点送命的结论——

“珍珠粉一点没浪费,”他笑说。

苏锦没忍住伸手在他腰间一掐。

谢景宸疼的倒吸一口气。

杏儿一脸懵懂。

“我是又说错话了吗?”她问。

“不算错,就是太实诚了点儿,”苏锦扶额道。

“可这话是夫人说的啊,夫人说姑娘不敷珍珠粉,天天往外跑,迟早晒的跟侯爷似的,李总管比侯爷还要白一点,”杏儿道。

“…。”

苏锦想死。

本想管教下丫鬟,结果把她娘都牵进来了。

谢景宸望向李总管,问道,“岳父大人送了东珠就离开了?”

李总管摇头,“东乡侯还去栖鹤堂喝了杯茶,问了问丫鬟下毒害大少爷、大少奶奶的事。”

谢景宸心头又是一颤。

“没出什么事吧?”苏锦问道。

李总管深深的看了苏锦一眼。

大少奶奶。

那是你亲爹。

你不了解么?

巴巴的跑来一趟,能不出点事么?

“东乡侯走后,南漳郡主请了太医进府,开了两剂平心静气的药,”李总管回道。

“…。”

“到底怎么回事?”谢景宸声音有点飘。

李总管心底一叹。

街上流言四起,说给苏锦和谢景宸下毒的是南漳郡主。

东乡侯送东珠来的路上,正好听说了这事。

然后,就亲自过问了下。

崇国公被打断一根肋骨,南漳郡主本来就生气了,现在街上的流言又败坏她名声。

对东乡侯,南漳郡主是看一眼,火气旺三分。

说话激愤了些,讽刺苏锦心机深沉,让人散播谣言,诋毁主母名声。

东乡侯淡淡的回了几句。

“身为当家主母,连丫鬟背后的主谋都查不出来,累及名声,我看这恶名担的一点也不冤。”

“我苏某出身草莽,不懂你们京都的世家大族是怎么要脸,怎么不要脸的,锦儿是我和她娘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嫁进你们镇国公府,不是来受委屈给人下毒的。”

“小女要真在镇国公府出什么意外,别怪我苏某心狠手辣,宁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如果镇国公府的长辈都这么无能的话,以后镇国公府就小女当家做主了!”

就是这几句话把南漳郡主气的不轻。

李总管一脸忧愁,杏儿望着苏锦,欢快道,“侯爷都说镇国公府是姑娘当家做主,那镇国公府是不是已经是姑娘的了?”

苏锦,“…。”

谢景宸,“…。”

李总管,“…。”

咳咳!

苏锦望向李总管。

“郡主服药了吗?”她问道。

李总管怔了下。

大少奶奶这是在关心南漳郡主吗?

“气头上,郡主把药打翻了,应该没喝,”李总管回道。

“那再请个太医来,”苏锦道。

“大少奶奶这么孝顺,郡主一定会感动的,”李总管奉承道。

“但愿她会感动,”苏锦微笑。

“…。”

谢景宸扶额。

第六十六章 玩笑

苏锦去了栖鹤堂。

杏儿端着托盘紧随其后。

托盘有点沉。

但是杏儿端的高兴。

再多一倍,她也乐意。

只是一进屋,三太太瞥到托盘,笑道,“还是大少奶奶孝顺,得了东珠,先送来给老夫人挑选。”

苏锦眉头一皱。

她未说话。

杏儿望向三太太,道,“我家姑娘没打算把东珠送人啊,是我想来看看热闹,才把东珠一起端来的,我一会儿就端走。”

一会儿就端走——

很实诚。

也很强大。

强大到三太太脸都绿了。

二太太憋笑憋的脸都抽筋。

人家青云山的土匪不吃内宅这一套。

三太太恼道,“主子还未说话,有你一个丫鬟说话的份吗?!”

杏儿被吼的往苏锦身后躲。

但她退缩的只是脚。

“我家姑娘撞伤了脑袋,夫人叮嘱她的话,她都不记得了,出嫁前,夫人叮嘱,有什么姑娘不记得的,让我代替姑娘说,”杏儿理直气壮。

“我家夫人说了,是你们镇国公府等不及我家姑娘养好伤就要她过门的,她没时间重教,你们再生气也要忍着。”

“…。”

三太太气的脸都发紫了,她身后站着的谢锦绣气道,“随便一句话,都要你来替你家姑娘回答,干脆你来替你家姑娘做我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好了!”

杏儿看着她,有点生气道,“我可不是随便接话的,你们打劫我家姑娘,我怕姑娘吃亏!”

“打劫?”谢锦绣气的跺脚,“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谢锦绣气道。

“说就说!”

杏儿的胆子大可不是虚的。

她哏着脖子道,“我家夫人说过,这世上的打劫分两种,一种是我们青云山的打劫,劫的正大光明,大家都知道那座山是我们的,只要路过都有可能被打劫,坦坦荡荡。”

“另外一种就是暗劫,暗暗的打劫,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可能一不留神就会中招,夫人怕姑娘听不明白,还举了好几个例子,其中一个和三太太说的一模一样。”

“…。”

“先夸人孝顺,然后再要东西,不给就是不孝顺,就是暗劫!”

“我家侯爷说这种打劫是最不要脸的!一点都不光彩!”

杏儿大声道。

谢锦绣气的咬牙,“同样都是打劫,你们青云山凭什么觉得别人不要脸,不光彩?!”

杏儿看着她。

小脸上全是无奈。

她说了半天,她怎么就没听懂呢。

“我们是土匪啊,土匪不打劫,那还是土匪吗?”

“你娘都不承认自己是土匪,那她凭什么打劫别人啊?”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这几个字就像是晨钟暮鼓狠狠的敲打在谢锦绣的脑海中。

震的她七晕八素。

她堂堂镇国公府二姑娘,一个标标准准的大家闺秀。

居然被一个女土匪小丫鬟说她不讲道理。

谢锦绣脸气的通红,身子摇摇欲坠。

女儿被说了,三太太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眸光喷火道,“不过是随口夸大少奶奶一句孝顺,竟然回了我这么一份大礼?!”

苏锦淡淡一笑。

“我嫁进镇国公府这么多天,三婶还是第一次夸我,夸赞来的太突然,别说丫鬟了,就是我,到这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第一次被镇国公府的人夸,反应大点很正常,回头多夸夸我,丫鬟就习惯了。”

谢景宸扶额。

她居然还想人夸她。

这主仆两是想把人活活气死吗?

三太太脸都紫了。

“三弟没别气坏了身子,”二太太道。

南漳郡主则吩咐丫鬟,“把那剂平心静气的药煎了给三太太服下。”

三太太甩袖要走。

她走。

苏锦不管。

但是谢锦绣跟着走,苏锦没同意,“二姑娘留步。”

谢锦绣回头瞪着她,道,“我跟你没话可说!”

“我与你有话说。”

“…。”

谢锦绣气的拳头握紧,“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你青云山,更不是东乡侯府,容不得你为所欲为!”

苏锦看着她。

从怀里掏出那张图纸,道,“因为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我的地盘,所以你们就能为所欲为的更改我的图纸是吗?”

谢锦绣恼道,“你少污蔑我!”

老夫人望着苏锦,皱眉道,“图纸是怎么回事?”

苏锦望向老夫人道,“图纸是南安郡王他们送来给我的,大姑娘好心帮我从前院带回来,图纸就出了错,我不知道其中是谁动的手脚,任何一个接触图纸的都有嫌疑。”

“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照着尺寸画了设计图,南安郡王他们按照这张图纸施工,害我多花了一万两,这笔损失,我一定要讨回来。”

谢锦瑜就在屋内,她道,“我好心帮你拿图纸,你却往我身上泼脏水!”

苏锦看看她,又瞥了谢锦绣一眼,道,“你们都确定这事与你们无关?”

“你只管查就是!”谢锦绣叫道。

“那我就放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