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宸以刑部事为重,镇国公很欣慰。

谢景川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昨天快马加鞭赶来,才住了一晚上,就赶不及回去,必有问题。

所以,谢景川也跟着回去了。

只是出乎谢景川意料的是,谢景宸回京后,直接去了刑部。

竟然真的是为刑部的事回来的。

谢景川放下戒心,骑马回府。

只是谢景川前脚走,后脚谢景宸就骑马出了刑部。

闹街上,谢景宸和赶来的暗卫骑马往城西走去。

半道上,暗卫问道,“真没想到崇国公府居然默默的接济了飞虎军家眷这么多年。”

“难能可贵的是,崇老国公病重后,接济也未停,”谢景宸道。

“本来我还想找崇国公府的把柄,这会儿倒是不知道从何处着手了。”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

一旁一顶软轿悄声走过去。

软轿内坐的正是御史台。

御史台有纠察百官之职责。

可如果哪官员做的好,也会上奏请皇上褒奖,让那官员成为百官效仿的典范。

飞虎军被灭已经十五年。

这么多年,崇国公府都在默默接济那些飞虎军家眷,行为之高尚,高山仰止。

正好这御史台又是崇国公的人。

崇国公府的善行,怎么能不帮忙向皇上请功?

这可是扬崇国公军威的好事啊。

御史大人当即掉头去找其他几位御史。

第二天早上,一个大铁饼朝崇国公砸过来。

直接将他砸成内伤。

整个御史台联名向皇上褒奖他崇国公这么多年都在默默接济飞虎军亲眷。

如果说这是真的,那崇国公很高兴。

可这是子虚乌有的事!

而且,有人接济飞虎军的事,御史台是怎么知道的,还联名向皇上奏禀这事。

举一人之力接济八千飞虎军的家眷,皇上震惊了。

皇上望着崇国公,问道,“崇国公,这事御史台说的可是真的?”

崇国公能说不是真的吗?

有人接济飞虎军家眷是事实。

飞虎军虽然不是他带领的,却是他大哥先崇国公世子一手组建的,说是崇国公府的也不为过。

他这个继任崇国公不秉承大哥遗志,接济飞虎军,还让别人接济,说的过去吗?

这功劳,御史台塞给他,崇国公只能接着。

对于崇国公此举,皇上是大加夸赞,赏赐良田千亩,并让百官效仿。

在百官赞不绝口中,崇国公谢皇上赏赐。

下朝后,崇国公出了议政殿,御史台过来讨好崇国公。

崇国公心情很好,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飞虎军家眷这些年被人接济的事?”

御史台倒也不隐瞒,道,“是在路上偶然听镇国公府大少爷和他的护卫说起的。”

是镇国公府大少爷说的?

崇国公脸上的笑容僵硬住,寸寸皲裂。

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不会多想,只觉得是个意外。

但如果是谢大少爷,那就绝不是!

但崇国公暂时还想不明白谢景宸为什么要让御史台知道这事,然而他回府后,另外一个更不好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来。

崇国公前脚回到崇国公府,刚迈步进府,暗卫李忠便快步走过来。

他脸色冷沉。

身为暗卫,他不苟言笑,但脸色却也从未如现在这样难看过。

“国公爷,有飞虎军的消息了,”他说。

“什么消息?”崇国公问道。

四下都是人,李忠没敢多言。

去了书房后,他道,“镇国公率领大军回京,带的是东乡侯的飞虎军,回京途中,有妇人从行军队伍里认出了她儿子,高声呼唤。”

“那妇人的丈夫是十五年前飞虎军中的一员,”男子声音低沉。

崇国公猛然瞥头望着男子。

他的脸寒如霜。

浑身冰冷。

“你是说这么多年接济飞虎军家眷的是东乡侯?!”崇国公的声音在颤抖。

“这不可能!”

男子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事很难叫人相信。

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事实。

东乡侯就是当年飞虎军中的一员。

他非但侥幸没死。

还靠着占山为王,重新训练了一支飞虎军。

如此毅力,令人钦佩到不敢置信。

崇国公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

猜到东乡侯可能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他脸上仿佛凝了一层寒冰。

那么张扬的性子,还有冀北侯对他的袒护,不是当年的冀北侯府二少爷,崇国公想不到八千飞虎军里有谁和东乡侯有半分的相似。

当年被冀北侯府二少爷揍过的人何其多。

崇国公就是其中一个。

要不是冀北侯府二少爷打不过先崇国公世子,又怎么会被先崇国公世子驯服。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想到什么,他猛然抬头望着男子道,“绝不能让老国公再待在东乡侯的眼皮子底下了!”

崇国公低声吩咐了几句。

男子道,“那大太太…。”

崇国公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第四百一十章 救火

夜,凉如水。

一轮皎月挂在高空。

渐渐的——

皎月被浓云遮挡,掩去华光。

东乡侯府外,十几名刺客飞奔过来,手中的剑寒光凛冽。

负责值夜的小厮感觉到一股杀气涌来,当即吹响号角。

寂静的夜色里,号角声传遍东乡侯府每一个角落。

唐氏刚宽衣睡下,听到号角声,心口一提。

她连忙起身,把衣服穿好,去了苏小少爷他们的院子。

累了一天,九皇子和沈小少爷还睡的香甜,苏小少爷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小眉头拧的紧紧的。

看到唐氏过来,苏小少爷唤道,“娘。”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小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号角声很急促,和以往都不同。

号角吹的越急,说明事情越严重。

要是不严重,娘亲也不会半夜来找他。

唐氏没回答他,只是道,“先起来。”

苏小少爷从床上爬下来,自己拿衣服穿,唐氏把密道打开,把九皇子和沈小少爷抱进去。

密道口被封,各个密道之间也不连通。

唐氏叮嘱苏小少爷照顾好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不论外面出了什么事,只要没人来接他,就待在密道里别出来。

苏小少爷很听话。

唐氏叮嘱完,就出了屋。

屋外,院子里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在和刺客打斗。

苏崇并不在。

他带着弓箭去了前院,站在屋顶上,三箭齐发。

刺客不察,背后中箭,分神之际,被东乡侯府小厮一剑封喉。

弓箭术利于远攻,一下子除掉三名刺客,对东乡侯府小厮来说,压力减轻不少。

然而刺客杀进东乡侯府的目的,是想灭掉东乡侯府,却也不是。

东乡侯府的打斗声把皇上派来保护崇老国公的护卫惊动了,过来帮忙。

调虎离山,正好便于刺客下手。

一桶桶的烈油浇在屋顶上,只需一只带火的箭,房屋登时燃起熊熊烈火。

护卫和小厮被牵制,没法去救火。

只有站在屋顶上的苏崇,没有人牵制他。

林叔喊道,“快去救崇老国公和大太太!”

苏崇将手中最后一支箭射出去,灭掉和林叔打斗的刺客。

林叔脱身。

他和苏崇一起朝崇老国公的住处赶去。

崇国公府四处着火。

但崇老国公的屋子看着火势凶猛,其实着火的是偏屋,正屋并没着火。

林叔要去救大太太,苏崇先一步道,“我去救崇国公府大太太!”

苏崇朝着崇国公府大太太的住处奔去。

林叔进屋把崇老国公背出来。

与崇老国公住处不同,崇国公府大太太的住处,偏屋没着火,但正屋被大火笼罩。

小厮拎了水来灭火。

可惜在熊熊烈火面前,那点水不过是杯水车薪。

苏崇拎起木桶,把水往身上倒,浑身湿透的他,用毛巾捂住鼻子就冲进火堆中。

崇国公府大太太站在那里,浓烟呛的她咳嗽不止。

火光映照这她面色的惊慌之色。

烧掉的屏风倒地,火星飞到她裙摆上,燃烧起来。

她急忙灭火。

苏崇闯进去,一脚将燃烧的门踹开,又躲开掉下来的着火木头。

崇国公府大太太看到苏崇,隔着火海,急道,“霆儿,不要进来!”

她这一喊,苏崇就知道她在哪儿了。

他躲闪着走过来,刚看到崇国公府大太太,就看到横梁倒下,他心口一提。

他身子一闪,就抱住了崇国公府大太太,只是避开了掉下来的木头,后背却被打了一下。

好在衣裳是湿的,没有着火。

崇国公府大太太急哭了,“霆儿,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我没事,”苏崇道。

“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苏崇将崇国公大太太护在怀里,避开倒下的瓦片。

火势不止从四周烧起,还有屋顶往下烧,过不了一会儿,房屋就要倒塌了。

苏崇一脚踢飞一根木头,把崇国公府大太太带出了火堆。

他一出来,身后半边墙倒了,发出一阵轰隆响声。

崇国公府大太太紧紧的抱着苏崇。

苏崇一脸尴尬的举着手不知道怎么办好。

南安郡王他们跑过来,见他们都安然无恙,不由松了一口气。

“霆儿,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崇国公府大太太抓着苏崇问。

苏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没事。

他也没有受伤。

但他不是霆儿啊。

如果叫他一声崇儿,他还能舔着脸面应一声。

楚舜过来问,“怎么了?”

“认错人了,”苏崇道。

崇国公府大太太身子一僵,连忙松开抱着苏崇的胳膊。

她擦掉眼泪,想起崇老国公,她问道,“老国公有没有事?”

南安郡王他们是翻墙来的,还没有见到崇老国公。

苏崇知道崇老国公的屋子没有着火,但之前没事,不代表这会儿也无恙。

崇国公府大太太快步往那边走。

苏崇他们紧随身后。

等他们赶到崇老国公住处时,崇国公也来了。

他要带走崇老国公。

唐氏不让。

这些刺客和屋子着火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崇国公来的这么快这么及时,不过就是为了带走崇老国公罢了。

唐氏岂能叫他如愿?

尤其刚刚要不是南安郡王他们相救,她差点就死在刺客刀下了。

林叔和另外一小厮扶着崇老国公,唐氏站在崇老国公身前望着崇国公。

“让开!”崇国公脸寒如霜。

“让开?”唐氏冷笑。

“我东乡侯府辛辛苦苦救了崇老国公,你一句道谢没有,上来就直接要带人走,未免也太不把我东乡侯府放在眼里了!”唐氏声音冷冽。

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唐氏还真不怕崇国公。

身后就是东乡侯府小厮,一旁还有皇上派来的护卫。

东乡侯府救了崇老国公是事实,就是借崇国公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来硬的。

崇国公拳头攒紧,特别的想掐唐氏的脖子。

李忠望着唐氏道,“东乡侯府救了老国公和大太太,崇国公府必定登门拜谢,国公爷是老国公之子,他带走老国公天经地义,东乡侯府不放老国公是什么道理?!”

不把崇老国公交给崇国公,确实是东乡侯府理亏。

毕竟说破天也没有霸着人家爹不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