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阁就是个人人艳羡的摇钱树。

这些银票在她手里,基本上只能藏在箱子底,除了杏儿偶尔翻出来数一数少没少。

苏锦是肯定不会数的。

苏锦没时间送去,再者她亲自送给东乡侯,他肯定不会收的。

苏锦便让谢景宸送去。

东乡侯让谢景宸带回给苏锦。

谢景宸推脱不掉,便道,“就当是娘子借给岳父大人的。”

至于是借给东乡侯还是皇上都一样。

东乡侯要给飞虎军配马匹,这钱肯定得朝廷出。

谢景宸把银票放下便告辞了。

东乡侯很清楚,这钱借给朝廷,那基本上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谢景宸也很清楚。

他只是找个理由让东乡侯手下。

这十万两,搅的东乡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正巧王爷找他帮忙,东乡侯一瞬间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女儿的东西肯定不能白占的。

丹书铁劵的价值非金钱能横梁。

若是十万两能换一条人命,那崇国公世子就不用死了。

事情解决了,东乡侯浑身轻松的回侯府。

半道上,他瞧见一顶软轿往另外一边走。

那顶软轿他碰巧认识。

他眸光一动。

看来去永州查文远伯贪墨一案的官员回京了。

这方向是通向崇国公府的。

崇国公世子虽然被砍了脑袋,但文远伯府大姑娘救他有功,一码归一码,救命之恩,崇国公府不能不报。

文远伯的案子说重很重,说轻也很轻。

全看查案的官员怎么往上呈报了。

皇上久居皇宫,就算有心腹,也不可能遍布大齐各个州郡。

天子是最好骗的。

因为他听到的都是别人转述的。

什么样的案子都能压的下来,推一两个替死鬼出去,就能把文远伯摘个七七八八。

文远伯对唐氏的凉薄,东乡侯一直记着呢。

唐氏顾念文远伯是老文远伯仅剩的独苗了,看在老伯爷的面子上一忍再忍。

东乡侯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文远伯府胆敢威胁他,那是鸡蛋自己个想不开往石头上撞。

东乡侯的怒气挑了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消。

看着那顶软轿走远,东乡侯笑了一声,骑马回府。

崇国公府。

崇国公这些天心情是一天比一天差。

在府里待着闲的慌。

自打崇老国公出事后,他继承爵位后,在朝堂上是叱咤风云。

东乡侯一回京,要被逼的连喘息之机都没有。

现在丁忧在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乡侯翻弄风云。

这种心情,真的是不能更糟糕了。

还有漳州铁矿山的事,更像是一根遇刺卡在她的喉咙里,不吐不快。

崇国公烦躁的揉着眼窝,外面王总管推门进来道,“国公爷,去永州查文远伯府案子的郑大人求见您。”

崇国公脸阴沉沉的。

“让他进来,”崇国公冷道。

想到文远伯府,崇国公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文远伯府大姑娘救他一回,结果他最后还是走上了绝路。

文远伯府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可要整垮文远伯府的也是他。

要因此放过文远伯府,就中了东乡侯的下怀了。

只要东乡侯高兴,他崇国公就不会高兴。

郑大人进了书房,把去永州查案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崇国公知道。

御史弹劾文远伯的事属实。

这事不用郑大人禀告,东乡侯很清楚。

不贪墨,文远伯拿来那么多钱贿赂他?

郑大人本来是打算直接上报皇上的,他刚从永州回来,还不知道崇国公世子和文远伯府大姑娘的事。

听了之后,不敢擅作主张,赶紧来问崇国公的意思。

崇国公想了想道,“给他定个御下不严的罪。”

这罪名可大可小。

大了肯定要降低官职,小的话训斥几句,罚个一年半载的俸禄就算了。

如何拿捏,全看文远伯在皇上那里的眼缘了。

郑大人心里有数,知道崇国公心烦,把从永州得到的稀罕玩意送给崇国公把玩,便告退了。

只是他前脚回府,刚把奏折写好,后脚他的妻兄便匆匆赶了来。

孙大人是来给郑大人报信的,“我刚得到可靠消息,永州文远伯一案,皇上不止派了你去,还派了心腹去。”

郑大人脸色一变,“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崇国公的人,东乡侯心知肚明,定是对你不放心,怂恿皇上另外派了人去。”

“东乡侯和崇国公斗的不死不休,就等着逮崇国公的把柄呢,你可别这时候撞上去。”

郑大人心慌了。

他在永州查案可是闹的沸沸扬扬。

他把罪名都推给文远伯手下的官员,给他找两个替死鬼。

回头他呈上的供词和皇上另外派去的人不一致,这不是自己跳进了粪坑里不想好了吗?

郑大人赶紧把奏折撕了,提笔沾墨,另外写一份。

只是笔提起来,却迟迟下不去。

孙大人望着他,“你还在犹豫什么?”

“崇国公要保文远伯…。”

“糊涂!”孙大人道。

“要整垮文远伯的就是崇国公。”

“只是文远伯府大姑娘救了崇国公世子一命,崇国公碍于名声不能不保文远伯,他哪里是真的想保他?”

“你如实禀告,也显得对皇上忠心。”

 

第七百八十九章 宣旨

郑大人被说服了。

笔走龙蛇,很快就把文远伯贪墨一案一五一十的写在了奏折里。

不管皇上的心腹是怎么禀告的。

他写的是事实。

事实是不容争辩的。

当时天晚了,奏折没有送进宫。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郑大人才把奏折带进宫。

他还没来得及把奏折呈给皇上。

早朝上,皇上主动问他永州一案查的怎么样了。

郑大人把奏折呈给皇上过目。

皇上看过后,是雷霆震怒。

他把奏折扔在地上,让刑部依照律法处置文远伯。

刑部尚书不在,刑部侍郎默默的把奏折捡起来,等下朝后去带人去文远伯府抓人。

这事暂告一段落,有大臣禀告其他事。

小半个时辰过去后,朝政商议完,没大臣说话了。

一般这时候,接下来便是宣布散朝了。

突然——

一大臣站出来,对苏锦是大家夸赞,夸的那是天上有地上无。

虽然苏锦不在,但苏锦是皇上的女儿,这马屁拍的皇上龙颜大悦。

满朝文武都纳闷,怎么突然这么拍镇北王世子妃的马屁?

还有镇北王世子妃不要皇上给她修建公主府,还捐了十万两银票给朝廷?

如此阔气,令人震惊。

但一想到美人阁的生意,就只剩下羡慕了。

而且是羡慕不来。

还有镇北王世子妃的高超医术,一盒药膏一万两,那简直就是在公然抢劫啊。

要命的是,你再不乐意,也得乖乖把银票双手奉上。

还得担心人家收不收。

捐十万两对镇北王世子妃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有这么孝顺的女儿,难怪皇上高兴了。

有大臣开头,皇上再顺水推舟要赏赐苏锦丹书铁劵。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议政殿都沸腾了起来。

丹书铁券可不是那些良田宅子、金银珠宝,那是免死金牌。

一般是颁授给功臣、重臣的。

苏锦虽然捐给朝廷十万两银子,但皇上因此授予她一块丹书铁劵,实在难以服众。

皇上坐在龙椅上,静静的听那些大臣劝他打消这念头。

皇上就那么看着大臣,看的大臣都心虚。

这一招,还是从苏锦那里学来的。

活学活用。

很管用。

那些大臣越说声音越小。

他们傻啊。

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有皇上护着,她难道还会有性命之忧吗?

皇上是怕自己百年之后,新皇继位,到时候薄待他女儿,给她一块丹书铁劵以求心安。

一个父亲为女儿着想到这种地步,实在令人感动。

有些大臣圆滑些,见皇上如此,不再出头阻拦。

有些大臣则执拗的很,大有死谏之势。

对于这些老大臣,皇上是一点辄没有。

为了劝你改主意,甚至连命都能豁的出去,执拗的可怕。

“若是捐赠十万两,就能得一块丹书铁劵,那还有谁会抛头颅洒热血,都去贪墨了,左右换了丹书铁劵能保命,”老大臣道。

东乡侯看向老大臣,道,“镇北王世子妃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她立的功劳可一点不小。”

那老大臣瞪向东乡侯。

别人怕东乡侯,他可不怕。

东乡侯也很敬重他。

虽然脾气是执拗了些,但为人刚正不阿,没有和崇国公一党同流合污。

他忠于朝廷,忠于律法。

这样的人,让人敬重,又遭人嫌弃。

东乡侯看着他道,“镇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当初我送粮草去边关,救镇北王的药就是她亲手调制的。”

“救不活镇北王,朝廷损失一员大将,他不痊愈,谁活捉北漠王?”

“还有她送给边关的药方,药效是普通药方的十倍不止,还有止血的方法,救活的将士不下千人。”

“难道这些都不是军功吗?”

“这些也就罢了,她还救过皇上两次!”

“于边关有功,还救过圣驾,再为朝廷捐赠十万两,这样的人,不论是谁,皇上赏赐他丹书铁券都是应当的!”

东乡侯的声音铿锵有力。

这时候老王爷站出来道,“当日臣受伤回京,若非公主给太医支招,臣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苏锦做的这些事,不拎出来说一说,还真当她丹书铁券得来便宜。

救皇上、救王爷、救老王爷…

这样的功劳,满朝文武有谁有?

皇上眸光横扫,那些刚刚还在苦口婆心劝皇上收回成命的大臣都低了头。

“怎么没人说话了?”皇上问道。

武城侯望着皇上道,“锦宁公主立下的功劳,大部分都没有传开,臣等并不清楚,如果东乡侯所言属实,那丹书铁劵,锦宁公主当仁不让。”

武城侯是李贵妃的兄长。

他积极的帮苏锦,是为了博皇上欢心,让皇上能饶了李贵妃。

武城侯的话,没有人站出来反驳,那就是默认了。

皇上便下旨赏赐苏锦丹书铁劵。

事情办完了,福公公宣布下朝。

消息一阵风传到永宁宫,太后躺在凤榻上,是气的五脏俱焚。

贬她女儿,却把自己的女儿捧上了天。

丹书铁劵。

那是她想都没敢想的东西,他居然就这么赏赐给了镇北王世子妃?!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不止。

要说生气,还属皇后。

她是气的眼泪不止,她的女儿被害身亡,生前处处被镇北王世子妃压制,被皇上罚背宫规。

若非皇上禁足,寿宁也不会偷溜出去,被南安郡王所救,遗失一颗芳心,最后送了命。

但凡皇上还记着她女儿一点,也不会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赏赐镇北王世子妃丹书铁劵!

十五年前,他眼里只有云妃。

十五年后的今天,他眼里只有云妃的女儿!

皇后气的心口绞痛。

周嬷嬷劝她想开些。

皇后哭道,“叫我如何想开?!”

“皇上宠爱镇北王世子妃到什么地步了,唯恐我委屈了她,连训诫这样的事,他都要亲力亲为!”

“若是寿宁还在,还不知道因着他的偏疼多么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