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过来只捕捉到他离开的背影,暗卫稍后一步,被苏锦叫住,“这是去做什么?”

“着火的方向好像是刑部,”暗卫道。

暗卫话音一落,人也消失在了后院。

苏锦和杏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两个有心去刑部的人,却心有余力不足。

杏儿扭着眉头道,“昨儿才下雨的,怎么还能起火?”

苏锦望着远处的火光道,“刑部大牢里多是稻草,容易点燃。”

“下了两天的雨,没人想过会有人放火,反而更容易得手。”

这时候起火,定是与崇国公有关。

明天就要放了他回府了,怎么在这时候劫狱?

苏锦有点想不通了。

主仆两就站在回廊上,看远处的火势。

半个时辰后,谢景宸才回府,脸色不是很好看,苏锦问道,“怎么了?”

“崇国公被人救走了,”谢景宸道。

苏锦眉头一拧。

杏儿不信道,“怎么会被救走呢,侯爷不是派了人看着他吗?”

是。

东乡侯是派了人看着崇国公。

但他没有派人看着刑部侍郎府,更没有派人看着刑部尚书府。

崇国公的贴身暗卫李忠带人挟持了刑部侍郎林大人的儿子,又派人抓了刑部尚书的女儿曲清儿。

刀架在他们两的脖子上到了刑部大牢,逼刑部侍郎放人,否则就让他儿子和顶头上司的女儿身首异处。

不论是哪一个都能让刑部侍郎退缩了,何况是两个一起。

东乡侯派来看着崇国公的小厮也不能枉顾两条人命,何况有了这两个人质后,刑部侍郎脖子上也架了一把刀了。

林大少爷和曲清儿在外面,李忠押着刑部侍郎进了刑部大牢,一刀劈开了关押崇国公牢房的铁锁。

没有厮杀,仅仅只是挟持,就把崇国公救出了牢房。

他们不在乎人命,其他人不能不在乎。

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想明白,崇国公为什么选择这时候逃狱。

这是罪加一等啊。

等谢景宸和苏崇他们从各自府邸赶到刑部的时候。

刑部大牢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

崇国公逃了。

林大少爷挨了一刀,曲清儿没事。

刑部侍郎被挟持走了。

刑部衙差找了半夜,最后在一小巷子里找到了被打晕的刑部侍郎。

还好…

只是打晕了。

刑部衙差生怕见到刑部侍郎时,他身上多了几个窟窿眼。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崇国公为什么这时候逃?”

谢景宸想过这个问题,他猜测道,“应该和崇老国公有关。”

“岳父大人已经派人严守各个城门,并派人进宫禀告皇上了。”

苏锦则道,“严守城门有什么用,万一碰到易容术,想逃出京都易如反掌,更何况朝廷也不能为了抓崇国公一人,禁止人进出城。”

“怎么办呢?”杏儿问道。

“按身高拦人,”苏锦道。

“易容术只能改容换貌,换不了身高和体形。”

翌日,京都四个城门多了不少的衙差。

只要身高、体形和崇国公差不多的,一律不许出城,驼背的更不行。

接下来的事也证实了谢景宸的猜测——

崇国公选择逃狱确实和崇老国公有关。

解毒后,歇息了一天,崇老国公能开口说话了。

三年前,崇老国公被人刺杀中毒,导致口不能言,卧床三年的真相随着崇老国公能开口说话而揭开。

是崇国公。

当年那些刺客是崇国公派去的。

为首之人就是暗卫李忠。

当时暗卫蒙着脸,但崇老国公把他认出来了。

子不孝,弑父大罪,崇老国公绝不会姑息,不是他把罪名推给齐王就算了的。

崇国公很清楚,一旦崇老国公毒解了,能开口说话,他不止会身败名裂,而且难逃一死。

这时候不逃,他就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了。

从东乡侯给齐王下毒后,崇国公就知道他难逃和齐王一样的命运。

只是他再赌。

如果能杀掉大皇子,那二皇子必是储君。

借着二皇子的势,他不会败。

可是刺杀失败了。

大皇子只是受伤了,而且是皮外伤。

还没有下定决心放弃京都的一切离京,东乡侯就把他抓进了刑部大牢。

好在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一旦入狱,该如何逃脱的计划。

计划的很成功,他从刑部大牢出来了。

但他又失败了。

他没想到城门口的检查那么严格,但凡身高和他差不多,甚至矮半个头的都不许出城。

他被堵在城里出不去。

而且四处都是官兵在搜查。

偌大一个京都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犹如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

崇国公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后悔了。

当年就不该留老国公一命。

一时不忍,给自己脑袋上悬了一把刀,给了他致命一击。

躲了几天,几次险些被发现,身边的暗卫为了引开追兵,一点点的减少,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人了。

暗卫李忠有些慌了,“国公爷…。”

他们这回怕是要在劫难逃了。

崇国公咬紧牙关,从怀里摸出药瓶,握的紧紧的。

李忠拦下他,“国公爷,不可。”

第八百四十九章 匾额

崇国公何尝不知道服药丸的危险性,当日暗卫在眼跟前活活疼死是他亲眼所见。

可四个城门被看守的那么严,办法用尽也出不去。

除了这个办法,别无他法了。

暗卫死了。

可还有活着的!

不说东乡侯了,还有镇北王妃!

从药瓶子里倒出药丸来,崇国公咬了咬牙,吞入腹中。

转眼,七天过去了。

这七天,衙差一直在街上搜寻崇国公的下落。

缉拿悬赏的告示张贴的满大街都是。

但凡提供崇国公下落的赏银一千两,协助朝廷成功捉拿崇国公的赏银一万两。

重赏之下,每个人都成为崇国公的威胁。

可惜几天过去,也没能抓到崇国公。

反倒是东乡侯一党的女眷,怕被崇国公的人抓住,都不敢上街,有曲清儿被挟持的先例在前,各府更是加派人手,以策安全。

苏锦还是和往常一样进宫给九陵长公主施针换药,从宫里出来后,去东乡侯府给崇老国公把脉。

不过苏锦出行,不止谢景宸陪着,还多了几个暗卫在暗中保护。

今儿正好是崇老国公解毒的第七天。

苏锦给崇老国公把脉后,苏崇忙问道,“怎么样了?”

苏锦收回后,笑道,“大哥可以放心了,老国公的毒已经完全清除了。”

苏崇彻底松了口气。

其实这些天,崇老国公的好转大家是看在眼里的。

苍白的脸色有了些气色,虽然大部分时候还是坐轮椅,但苏崇扶着他,能在花园走几步了。

一旦毒清楚干净,崇老国公恢复的速度会更快。

崇老国公高兴了几天,但迟迟没能抓住崇国公,心情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十八年前,他这个父亲有多成功,十八年的今天,就有多失败。

先崇国公世子和崇国公都是他的儿子。

一个惊才逸逸,建立飞虎军,八千将士,为朝堂立下赫赫战功。

一个心狠手辣,继承爵位后,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把朝堂搅的乌烟瘴气。

一个为国捐躯,战死沙场。

一个为了权势地位,不惜弑父。

一个给他带来荣耀,光耀门楣。

一个让他在病榻上躺了三年之久,险些给崇国公府带来灭顶之灾。

崇老国公一身正气,从未想过膝下会有这么不孝的儿子。

这三年来,他一直在反省,在自责,在懊悔,如果不是知道苏崇还活着,想再见孙儿一面,他估计早扛不下去了。

知道崇老国公恢复了,不少人前来探望,皇上要来,被东乡侯阻拦了。

别一出宫,被崇国公挟持了,到时候没见着崇老国公,还丢了圣颜。

皇上最不乐意听东乡侯说话了,没一句中听的。

明明能把话说的好听些,他倒好,怎么难听怎么说,唯恐他耳朵不长刺。

嫌弃归嫌弃,但东乡侯的逆耳之言,皇上还是听进去了。

福公公觉得忠言逆耳这句话说得一点不错,他劝皇上的时候是温声软语,那就是一阵风从皇上耳朵边打了个转就没了。

有时候想学着东乡侯劝皇上几句,又怕皇上一恼,把他拖下去砍了。

崇国公失势,朝堂上彻底安静了,崇国公一党那是夹着尾巴上朝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但凡朝廷有什么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就开始惶惶不安,唯恐被皇上委派。

又过了半个月,崇老国公在苏崇的搀扶下进宫向皇上请罪。

不等他老人家跪下,皇上就赶紧把他扶了起来。

“老国公身子还未痊愈,该在府里好好休养才是,怎么进宫了?”皇上道。

“老臣有罪,”崇老国公哽咽道。

崇老国公有什么罪?

有罪的是崇国公。

福公公搬来椅子,皇上亲自扶着崇老国公坐下。

崇老国公此番进宫一是为请罪,二是面呈奏折。

崇老国公奏请收回崇国公爵位,他要把崇国公府交给自己的孙儿上官霆,也就是苏崇。

这个奏折,皇上接了。

但却没有准崇老国公的请求。

皇上道,“老国公毒已经解了,朕还盼着您身体早日复原,像以前一样为朕分忧,霆儿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但现在毕竟还太年轻了,恐难肩负起国公一爵,暂且立为世子吧,您带在身边多历练几年。”

皇上不肯现在就立苏崇为崇国公,崇老国公也只能听皇上的了。

当年崇国公之所以能继承爵位,实在是崇老国公缠绵病榻,宫里的太医,京都的大小大夫都去给他瞧过,没有谁能医治。

太后出面,在崇老国公身子回府之前,让崇国公先接任崇国公府,这样的提议,没有人反对,所以皇上就准了。

现在崇老国公恢复了,再加上苏崇年纪太轻了,大齐朝还没有这么年轻的国公爷过,故而驳斥崇老国公的请奏。

等崇老国公从宫里回来,从软轿内出来,就看到东乡侯府的匾额换了。

崇老国公见了道,“谁换的匾额?”

林总管出来道,“是侯爷让换的。”

“挂回去,”崇老国公道。

林总管一脸为难,只好望向苏崇了,“大少爷,你看…。”

苏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要不两个都挂上吧?”

林总管一脸黑线。

这又是崇国公府,又是东乡侯府,像什么样子啊。

就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东乡侯出来了,道,“我住在崇国公府祖宅的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这个匾额挂不挂都一样。”

“再者您老人家已经解毒了,崇儿也成家了,我们也是时候搬出去了。”

苏崇顿时不舍。

虽然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但真到这一天了,心里难免酸酸的。

崇国公府大太太也不同意,她喜欢和唐氏相处,他们把苏崇教养的很好,对苏崇的关心一点不比她这个亲娘少,还有苏小少爷,他是最喜欢热闹的。

一旦搬回东乡侯府住,他就不能天天见到大哥了。

唐氏笑道,“搬回侯府,你不但能去冀北侯府住,还能来崇国公府小住。”

苏小少爷呲牙,努了小嘴抗议,“娘,你又匡我!”

“我要真觉得这样好,你高兴有我这么一个傻儿子吗?”

“…。”

唐氏一脸黑线。

这小子才多大点就这么不好糊弄了,往后可怎么办?

经过一番商讨后,东乡侯做了决定。

等拂云郡主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吃了满月酒再搬。

在这之前都住在崇国公府。

之前苏崇的主意虽然馊了点,但管用。

然后——

东乡侯府的匾额也挂上了。

就挂在崇国公府的匾额下面。

这样挂匾额的,整个京都是独一份。

然而就在匾额挂上去的时候——

边关急报传来:

南梁攻打边关了。

第八百五十章 能耐